要和古怪小叔相处一年,也不知道他爸妈到底怎么想的,还好带了手机过来,不然得无聊死。
躺在刚铺好的床上,他还有些不真实感,他昨天还住在城里,今天就进山了,还是这种穷乡僻壤的鬼地方。
小叔不让他乱跑,他还就要四处走走,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越想越来劲,揣起手机就出门了,门口一条大路直通山下,很顺畅的公路,这一路上偶尔看见几辆汽车以外很少有车,更别说人了,他爸妈是把他给发卖了吧。
越走越阴森,靠近山体的斜坡上的树茂盛极了,树冠上不时传来虫鸣鸟叫声,路上风景不错,可以看见山脚下的农田和不远处的小镇,那个小镇就是小叔工作的地方吧,小叔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知道是还是不是。
没走一会就累了,他真觉得自己脑子有泡,这么热的天不在房间里吹空调打游戏跑这鬼地方来,疯了吧。
一拿出手机,“靠,信号呢!”这手机上的信号一个叉是什么意思,登时就烦躁了,“就说这鬼地方邪门。”
一出门就没信号,他走回去路上听个歌打个游戏都做不到,这他么是人过的日子吗,没有信号还在这里过个屁呀。
出来也没带看个时间的,这走回去还是大上坡的,真是要命了。
陆昭气呼呼地走了一段路,要不是这就一条路,他还真得迷路了不可,等看见山头上的时候,一走就是半小时,“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我不回去就得先疯在这里。”
他必须回家!必须!
等走回来的时候,硬是一路上没看见一家商店,“什么破地方,这都什么破地方!”想买瓶水喝都做不到。
陆昭一脚踹飞了路上的石子,踹得用力过头抽筋了,痛苦地捂着脚踝,出门逊得要死,这鬼地方克他!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发现门锁上了,诶,没有钥匙。
陆昭看着眼前这进不去的屋子,真想破口大骂,他真是逊毙了!
来这没一点好事,尽花倒霉劲了。
好在手机现在有一点信号了,他想也没想立刻给他妈打电话,不出三秒,电话接通,“喂,小昭啊,妈妈现在忙啊。”
陆昭一头黑线,那边分明就是忙碌地搓麻将的声音,忙什么忙。
“妈!我这一天也待不了!我要回家,你马上来接我!”
陆妈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没回。
“妈!你听见了吗!”
“欸,听见了,听见了,你才刚去,怎么要回来了啊,你爸爸不会同意的,你安心在那里待到你爸气消了再回来好吗?”陆妈总算说了句软和话,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可是我真不想在这里呆着,这个什么鬼地方,蚊子多,还没信号,这哪里是避难,你们这是把我流放!”他不干,回去被他爸打一顿也能安生好久,总好过在这里受委屈。
陆昭一巴掌打向自己小腿,有一个蚊子死在掌心,还流了一滩属于他的血迹,胳膊背上腿上咬的全是蚊子包。
“那还真怨不了谁,谁让你惹祸了,学校不收留你,你小叔不嫌弃已经很好了,你知不知道他可是985毕业高材生啊。”
“他!985?”陆昭气笑了,“就他那样还高材生?妈,你骗我也好歹看看我智商吧,也没蠢到什么都看不出来吧。”
“啧,我骗你干什么,很多大企业都抢他,这不是回乡发展了吗……”
不信,信不了一点,一个字也不信。
陆昭挠着腿上都破皮流血的地方还是痒得不行,肿起来一大块。
“总之,你跟你小叔好好学习,他答应你爸好好教育你的,吃喝他管着,你什么都要听他的,听见没有啊,妈妈不在你身边,自己照顾好自己,你小叔人不错的。”
呵,不错,他让你儿子自己煮泡面吃。
“妈妈,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撒娇攻势。
“没有,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下个月你姐姐回来,我让她来看看你,你就安心在你小叔那里呆着,别总是惹是生非,你爸这次很生气。”
“妈……”
“诶,我糊了!哈哈哈哈,手气好手气好……”
“啪嗒”一声,电话挂断,陆昭看着暗掉的屏幕脸黑成锅底,他妈真是绝情,和他爸不愧是夫妻,真狠心把儿子扔在千里之外的小破地方。
要回去其实也不难,毕竟开车来这也只需要五个小时,他妈现在开一趟长途还能回去就打上麻将,他真是该逃走,就是该死的没钱。
是一毛钱不给啊,手机和老爸绑定,每个月按时充话费,这手机号银行卡也不给绑一张,微信余额为零,他就想问,他怎么活?
讨好小叔,争取表现良好,提前释放?
说得他还真像个犯人。
陆昭烦躁地挠着头发,他以为自己是避风头来了,结果就是被爸妈嫌弃了,打发干净,眼不见心不烦送给老光棍磋磨。
还高材生,有窝囊在山里的高材生吗。
“阿嚏!”钱榆打了好大一个喷嚏,“有人骂我?哪个兔崽子。”
“钱榆,不上来玩一下吗?”
小酒吧里红蓝灯光交替,放着舒缓的音乐,醉人心神。
站在二楼的叶当歌和钱榆招手,钱榆摆摆手,“不了,很快要走。”
叶当歌笑笑,从楼上走下来,“我在这,你家里又没人,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他很自然地拉开钱榆旁边的凳子坐下,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他,一只手放在钱榆大腿上,快到大腿根。
钱榆看着他笑笑,拍了拍腿上的手,“你说错了,我家还真有人,一个毛头小子,我大哥送来的。”
叶当歌狐疑地看着他,收回了手,“老钱啊老钱,我当真看错你了啊,连小孩子你都下得了手,多大了啊,是你喜欢的类型还是是我喜欢的类型?”
钱榆笑着摇头,喝完酒杯里最后一点酒,“你想错了啊,他我侄子,十八岁,高三打架不服管休学了,送我这里来让我教教他。”
叶当歌轻颔首,“十八岁啊……你谈朋友那会比他还小呢,这么护着,是直的?还是……你想到了谁?”
钱榆看着叶当歌探究的目光,撇过头,“你想多了……下个月丁归帆结婚你去不去?”
叶当歌听见这个名字就僵了一瞬,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也可以让他溃不成军,看着钱榆两秒笑起来,“去啊,干嘛不去,新娘子是我表妹好吗,亲上加亲我得去啊,到时候你和我一块去?”
他脸上笑得僵硬,努力不让钱榆看出来自己的狼狈。
钱榆把桌上的小电驴钥匙揣兜里,“行,我先走了啊。”
叶当歌嫌弃地看他拿钥匙,“都什么年代了,不开点好的车,天天骑个小破电驴还以为你多穷似的。”
钱榆挥挥手,“得了吧,我确实很穷。”
钱榆走出酒吧,闹市的热气直往脸上扑,停在门口乱七八糟的自行车电瓶车小轿车跟掉进网兜的鱼一样,差点没找着自己那辆小电驴。
把拦住他路的一辆一辆车推开,好不容易退出来了,后车轮一转,压在别人醉酒的呕吐物上,又酸又臭,这里面混杂着被胃酸消化到一半的烧烤,劣质炸串的劣质油,别提多恶心了。
钱榆皱着眉推开电动车,去旁边路上的樟树下捡来一根木棍,忍着恶心把粘住的呕吐物刮下来。
弄完立刻丢了棍子,拍了拍手跨腿骑到电动车上,酒吧二楼的窗户被打开,叶当歌探出头来笑他,刚刚全过程他在楼上都看见了,“老钱,说了让你换辆车吧,钱不够我借你啊。”
钱榆没工夫搭理他,“你借我钱?你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钱还给我?”
叶当歌噎住了,“……说了让你当股东你又不肯,等我盈利了自然还你。”
“尽快吧,我看酒吧生意还不错,要不然你把楼下的烧烤店也盘下来?”
“你知道我不喜欢吃烧烤,长痘。”
“呵,你三十多岁了还怕长痘,真拿自己小年轻啊。”
“我呸!我才三十好吗,谁和你一样,三十三的老男人。”说着啪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钱榆笑着摇头,一开锁一拧把手,电力十足的小驴子很快飞了出去。
穿过热闹的街市,过了石桥就该入田野了,广阔的田野种上了水稻,也不知道田地是哪家的农户种下的,这个地方明明没有那么多人,但还是年年把农田种上,四季都有不同的收获。
小电驴被他改良过,爬坡十分顺畅,十五分钟上到家门口,车前灯光找过家门,一个人影蹲在门口地上,心顿时一紧,“……千星?”
陆昭幽怨着一整张脸,眯着眼睛看十分刺眼的车灯,看车型隐约感觉来的人是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