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外臣,进不得内宫,便将傅承安扭送到了皇帝的御书房。
一见皇帝,他便着急忙慌地扯着傅承安叩头请罪:“请皇上恕臣死罪!”
南锦帝被他吓得手一抖,笔尖的墨水滴落下来,晕成一片。
他揉了揉眉心道:“何事如此慌张?”
真到了这个时候,丞相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丞相又叩首道:“请皇上恕犬子大不敬之罪!前日千秋节,公主和犬子在一起本为叙旧,谁知这小子没轻没重的,竟害得公主掉进水里,实在是臣教子无方!”
傅承安撇撇嘴,实在看不过父亲如此紧张的模样:“不是我害得。”
丞相打断他,厉声呵斥道:“闭嘴!你跟公主在一起,公主有丝毫的损伤,便是你的不对!”
若是出了事,谁还会管公主到底是不是自己掉进去的?
这个逆子,没有一天是省心的!
南锦帝无心给他们断官司,但牵扯到了自己的女儿,只好象征性地问道:“当夜发生了何事?公主怎会无故落水?”
“公主与臣起了争执,一时不慎才跌进水里,是臣的罪过。”
要是让他们知道,管宁是为了嫁给自己才闹这么一出。
父亲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听了这话,南锦帝总算抬头看他了。
这小子,方才还跟丞相争得脸红脖子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口风?
他呵呵一笑道:“公主顽劣,朕心里明白,不怨你。”
“行了,若没事就退下吧,朕跟丞相有话要说。”
傅承安往外走着,皇帝和父亲的交谈声便传了出来。
他隐隐约约听见皇帝有点发愁道:“东吴这个太子,已经多次向朕提出心悦长宁公主,希望能够聘她为太子妃,丞相可有什么想法?”
傅承安的脚步慢了下来。
“东吴乃是常尧之战的战败国,怎可要求公主和亲?再者说,我南锦如今国力强盛,断不用拿女子交换,所以臣认为,和亲一事不妥。”
南锦帝点点头:“不错,和亲不妥。”
傅承安加快步伐,出了门才轻笑一声。
他老爹还挺有原则。
得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傅承安还是去找了管宁。
一见面,他便学着南锦帝方才的模样道:“公主,我还是觉得假成亲一事不妥。”
话音未落,管宁便一掌拍在桌子上,怒目瞪着傅承安:“你想悔婚?!”
桌子随着管宁的动作抖了抖,傅承安微微皱眉,伸手稳住桌子。
“我方才听皇上和我爹说了,他们不会让你去和亲的,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傅承安看向管宁,满面真诚:“实在不必如此莽撞地将自己一生托付出去。”
管宁深呼吸了下,尽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温声道:“你没见过东吴太子,不知道他那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我父皇现在是护着我,可真要到了那份儿上,他也没办法。”
她之所以这么急着逼傅承安成亲,就是因为那东吴太子已经私下见过她,并且扬言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一定会娶到她。
管宁派人查探了东吴太子素日为人,便发觉这人绝不是她能够抗衡的。
傅承安还是拒绝:“就算这样,你也可以假装与其他人有婚约,等东吴太子走了再解除婚约,反正你是公主,不愁嫁……”
话未说完,他便在管宁要杀人一般的目光下住了口。
管宁听了半天,终于冷笑一声:“我说你怎么突然扯这么多,原来是反悔了。”
她一开始就觉得不对。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知道父皇跟丞相说了什么?
依丞相的性子,绝不会跟傅承安提起这些。
她当下也顾不得所谓的仪态,双手叉腰道:“傅承安,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因为几句流言就生了后悔的心思?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傅承安眼眸微眯:“你怎么知道有流言?”
事情发生在万宝斋,管宁在深宫,这消息怎么传才能传进她耳朵里?
管宁一阵心虚:“这你别管,你只告诉我,反悔是不是因为这个?”
傅承安不回答她,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有了思绪,事情便明朗了。
想清楚了,他猛然抬头看向管宁,唇边噙着冷笑:“你算计我?”
“你别胡说!我算计你做什么?”
傅承安面色已经黑了下来,沉声道:“你落水那么大的动静,偏偏没有一个宫人进来,我们出去后,我与你一同落水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若无你的授意,哪个宫人敢嚼你的舌根子?”
“管宁,旁人还说你骄纵无脑,我看你简直是主意太大了!”
傅承安气到极点,甚至直呼其名。
传流言也就罢了,她还敢豁出自己的名声。
她究竟知不知道名节是多重要的东西?
管宁垂下头,搅着手上的帕子,一句也不敢反驳。
傅承安说的没错,她就是拿自己的名声算计了他一次。
若是傅承安不同意娶她,那落水一事就会成为她逼婚的借口,反正事情已经传遍了,傅承安不可能不答应。
若傅承安同意了,外头传几句风言风语,她也不在乎。
见她这幅样子,傅承安便知道自己全部都说中了,一时间怒气更盛。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子,放了狠话:“此事就此作罢,以后不必再提!”
说罢,傅承安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