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书名:原来我是存档点 作者:鸽子是怎么叫的 本章字数:3455 下载APP
声音嘈杂,但易冬寒听得不真切,仿佛在梦里即将清醒的瞬间,又似在水底听水面上的人说话。
  “冬寒姐姐做噩梦了吗?爸妈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他们都在山下等着呢。”
  是熟悉的一句话,易冬寒艰难睁开眼睛,就见易庄站在床头,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无规则翘起,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易冬寒撑起身体,她脸上的汗从下巴滴下来到被子上,两侧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就像刚从水里出来,气喘吁吁的问道:“我没有死?”
  “哈哈哈哈,冬寒姐姐你只是起晚了,没有死。”
  “我刚才,刚才摔了一跤,滚到了水井旁边,然后我看到你来找我,我跟着你的声音突然掉到水井里去了。那个井里面有张照片,还有,还有根树枝插在堆起来的土里面,我掉下去就刚好插在树枝上面。”
  她一边描述,一边把手背过去摸自己的后背:“就是这里,就插在我的背上,我现在还能感觉到疼。”
  易庄站在一旁咯咯笑,看她摸自己的后背,这后背哪儿来的伤口啊,只有睡出来的印子。
  “易庄,哥儿几个人来齐了,可以走了。”
  屋外传来中年人的声音,易庄应了一声冲易冬寒挥挥手:“我出去准备了,冬寒姐姐你也快收拾了起来。”
  “等等!”她看着易庄摇动的马尾喊。
  “我还摔井里的时候看到有人在井边鼓掌,那个人是不是你……”
  她的声音逐渐没了底气,现在眼前的一切她好像经历过。四处张望下满墙的报纸,目光落在走廊紧闭的窗外。
  头发。
  易冬寒想起了什么,手在脖颈处胡乱抓:“我记得,有头发来着。”
  脖颈处很干净,除了黏糊的汗水,没有枯黄的断发缠绕。
  “怪了,铁定是闹鬼了。”她走到院子里,那四个中年男人挑着担子往庙子里走,在门口时拜了拜,一个男人往烧香的石岗里瞄了一眼。
  “哟,谁的头发啊,山神是吃香的,不是吃头发的。”
  他捞起被烧得卷曲成团的发丝扔到地上,然后拍拍手跟上另外两个人。
  “易庄,”易冬寒站在木头交叉架在一起,还飘着白色福寿福的晾衣杆下面“你来。”
  易庄就冲那四个中年男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等等,拿着个包子笑嘻嘻跑过来:“姐姐吃包子。”
  易冬寒靠在晾衣杆架子旁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叙述了最近遇到的怪事:“我感觉经历了一次死亡,我就从山上和棺材板子一起滚到了水井旁边,然后掉下去被树枝插穿了后背。”
  “可是姐姐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有些时候人会把梦和现实搞混,只能说姐姐你睡糊涂了。”
  “但是头发,我还看到了头发,就是和捆住姐姐脖子一样的头发,那头发也捆住我。”
  她是想说她被诅咒,被那口水井旁边埋的女人诅咒了。
  “头发?”
  易庄正眼看过来,他上去一步撩开易冬寒脖间的头发,露出雪白的脖子来:“姐姐,别说我吓你,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女人就是这样死的。”他抓起头发往自己的脖间一放:“就是这样,被自己的头发勒死。”
  至于这个人是谁,易庄转头指向山腰上那团很显眼的红布围绕的树:“喏,就是那个水井旁埋的人。”接着他突然笑道:“但是头发怎么可能勒死人呢,后来查清楚是那人自己上吊,上吊前把头发挽起来搭在脖子上而已。”
  不是,那人没埋在井旁边,是井里。
  易冬寒心里想反驳,就是一口咬死了她是撞了鬼,她不信自己能做如此清晰的梦,看着从庙里抬出棺材的四个中年人她指着其中一个人的脚踝:“那人会摔倒,棺材盖会飞出去。”
  就好像印证她的话一样,那中年男人果然在路上摔了一跤,棺材盖不负众望因为他的担子滑落,后面的男人也跟着绊了一跤,棺材就这样一头倾斜杵在了地上。
  不过这次,易冬寒和易庄一起站在后面。
  “哎呦喂,我的腰子被这棺材盖狠狠杵了一下,疼得我站不起来。”男人捂着腰子在地上叫唤,他轻拍了下棺材盖子,满脸涨的通红:“愣着干嘛啊?快把盖子弄起来啊!”
  后面的两个男人就一边笑话他,一边把盖子扶起来:“看看,我说什么,还是得让你儿子把你也送庙里去……尸体呢……?”
  本以为尸体会因为冲击被挤到最上面,可那人把棺盖翻起来要整理的时候发现里面只有一堆被顶到最上头的被褥。
  “尸体不见了……”
  “你让开。”
  易庄拉过男人,上前一步去看,棺材里面确实没有尸体,这棺材下面留的一角缝隙里更没有。
  易庄跟着爷爷大大小小处理过多少事儿,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半路上尸体失踪的。定睛一看,早没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咬着指甲盖望着易冬寒,等她发话。
  “冬寒姐姐梦里有看见这种情况吗?”他的声音温和起来,嘴角轻微上扬,他在强迫自己保持微笑。
  易冬寒眉头皱起,本来就叉着腰准备抱怨一番,可姐姐的尸体不见了,她正愁着先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事。
  “没有,我被棺盖儿顶出去后对这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那个摔倒的中年人留有一头摸上去会很扎手的浅白发,他的两颗门牙微微往外凸,别的人总会拿牙笑话他,喊他龅牙刘。他为了不被这样叫,就喜欢把下排牙往门牙上压,像个地包天。
  “你梦到了棺材会飞出去为什么不提醒我。”
  龅牙刘指指棺材,一副委屈样子把牙包住,说话的声音就模糊了起来:“你要是提前告诉我,我就不会把棺材摔了,尸体就不会丢。易庄,你评评理,这都是你这个姐姐考虑不周,才导致我们出错的。”
  易冬寒一听,气不打一出来。指着龅牙刘的鼻子骂:“我怎么知道我梦到的是真的假的,你要是梦到你今天会死,你会乖乖躺棺材里吗?”
  龅牙刘手背着,另一只手又把地上的担子捡起来捏住,说一句话甩一下脑袋:“我会,我可信这些了。”
  “行了。”
  易庄转过身子背对着易冬寒,他话音刚落,龅牙刘就埋着脑袋,只敢稍稍抬头去瞄易庄的眼睛。见易庄不发话,便又开始自言自语:“我说的有道理啊,你们别想因为这事不结钱,这棺材我又不是不抬……”
  “这样,”易冬寒叉着腰,她的整个身子往前倾斜,往往这个时候都是她在克制自己音量和满口脏话的时候:“你把我姐姐的尸体给找回来,你今天抬这口棺材多少钱,我付你双倍。”
  她以为龅牙刘会就此作罢,没想到对方没带考虑的,点下脑袋把腰杆挺直了说:“行,我找!”说罢,就扔下担子摆着手往山下的路找去了。
  龅牙刘一个人找易春暖的尸体去了,另外三个中年男人也就放下担子坐到树下,觉得热了,他们就把脖子上的毛巾取下来,展开扇动。虽然风不大,但还是能解点热。
  易庄回去了一趟,再次回来的时候拿了电话。
  “我回去问过爷爷了,他说春暖姐姐的尸体找回来后就尽快火化掉,火化前剪点头发给你戴身上。火葬场那边也安排好了,他们今天会等到尸体送过去的。”
  “为什么要剪姐姐的头发给我?”
  易庄看看三个热得哎哟叫唤的男人们,上前坐到易冬寒的身边,拉拉她的袖子:“爷爷说春暖姐姐有一次大半夜来找过我们,按着日子算应该是刚怀上孩子。大概率是因为诅咒死的。而冬寒姐姐你看到的头发,应该就是那个井边墓主人缠上春暖姐姐的标记。”
  “至于冬寒姐姐你说的经历了一次死亡,虽然爷爷没解释,但那……应该是个清明梦或者是预知梦吧。”他挠挠头发。
     清明梦,意思就是人能在梦里完全保持清醒,甚至可以操控梦境的一切。厉害一点儿的人做清明梦能在梦境中闻到味道,能感受触碰物品的触感。在梦境里随心所欲。
  预知梦,顾名思义就是能预知未来,大多数人都会有预知梦的经历。但一般都只是几个破碎的画面。
  “爷爷还说你看到了头发,做梦也梦到,说不定也是被缠上了。就把死人的东西往身上戴些日子,说不定对方就会以为你也是个死人,就不会来找麻烦了。不过我倒觉得不大可能,因为他说,一般这种情况下是有人把活人的东西烧给了对方,所以才缠上的。”
  他说的没有底气,低着脑袋把整张脸埋在两腿之间,把绕在指尖的杂草松开去扫土地上的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从山腰上跑过来一个男人,他跑得太快,没两步就要踩一下自己的鞋后跟,摔在地上又继续跑。“我找到尸体了!我,我找到了。就他妈的在水井里,应该是滚进去的。”这人像见了什么晦气玩意儿一样,嚼了下嘴里的东西吐在一旁继续说:“那井可邪门了,下面还有一张遗照,我去她娘的吓坏我了。”
  易冬寒没有想到尸体会在井里找到,按她经历过的来看,她掉井里后除了一张苍白的照片,就没有姐姐的尸体。难道是她做出的改变而改变了什么东西。
  “可、可邪门儿了,赶紧把尸体捞起来吧,我现在想想那画面都慎得慌。”
  按照龅牙刘说的,尸体真的就在水井里面。以一个抱腿蜷缩的姿势面对井壁上挂的遗照。而那张遗照里的人,就面带一丝淡淡的微笑直勾勾盯着易春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