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岂止是没有鱼，仔细观察下，螃蟹贝壳这种海洋生物也没有，这些，昨天祁妄语在船上的时候就发现了，但那时更诡异的是划船没有桨，这些自然没有被提出来。
可是他们到了任务地点，海域仍然没有鱼，甚至影响到NPC的正常生活，NPC却要遮遮掩掩，那就有很大问题了。
夏淮：“我也注意到，会不会是鱼没有刷新。”
“不会。”
副本还不至于粗制滥造到这种地步。
“我们有必要找个NPC来问问了，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是找不出问题的。”
想起王春生那副“无所谓，你们想问谁问谁”的态度，祁妄语觉得不能在附近找人家问。
“村落呈聚集状态分布，要真发生过什么事，邻居间是最先知道的，同时也是利益共同体，我们得走远一点。”
这里的山水真实的过分，没有白给的地图。
小岛很大，只要他们肯走，总能找到一两户住的偏远的，大概到了下午，他们绕了大半个岛，才找到一个简陋的茅屋。
它建在半山腰处，门前杂草丛生，到了饭点也没有烟火气，看上去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
祁妄语他们刚走近想敲门，就有个面黄肌瘦的女人从外面抱着筐野菜回来。
女人同样围着头巾，满脸的沟壑，祁妄语看不出她究竟多大年纪。
“你好……”
“你们见到我女儿了吗？”
祁妄语没想到是女人先行开口。
“如果你们看见了我女儿，麻烦告诉她回家，她长的小小的，没有上过学，但她已经十六岁了。”
女人面部僵硬，说出的这番话很是熟练，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
“你的女儿走丢了吗？”
颜如玉紧张的开口，女人摇摇头，“她只是早上出门了，和我大吵了一家，平时她很乖的。”
“您女儿应该只是贪玩没回家，没有什么事的。”
颜如玉提着的心放了下去，同时也感到奇怪，这个陌生女人的精神似乎不大好……
“对了，你们是谁？”
“我们是……”
三人同时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说出三种不同的答案。
“算了，我管你们是谁，总之又是问东问西的来调查这座岛的吧。”
女人摆摆手一副了然的样子，“你们要是能帮我找到女儿，我就告诉你们阎婆在哪，现在我要回家睡觉了。”
“阎婆……等等！”
女人没理祁妄语，也没解释阎婆是谁，祁妄语知道阎婆绝对是重要的NPC。
“这个NPC还真是熟练，知道我们在找人吗？”
吐槽归吐槽，既然接到了NPC的任务，那就要是完成。
颜如玉：“小孩能跑到哪里去？”
夏淮和祁妄语对视一眼摇头，他们也没有带孩子的经历，哪里知道。
“依我看在四周先找找吧，我小时候跟家里人吵架都不敢走远的。”
夏淮猜测小孩心理后带着几人在附近查找，可惜这里除了野菜就是大树。
“她家孩子又不是猴子，总不能躲起来……当然更不可能去挖野菜。”
祁妄语的体力条见底，坐在石头上休息，突然开口问道。
“颜姐，你说，我们要不要上山找一找？”
他用手指了指，在云雾缭绕的地方逐渐显现出山顶的全貌。
“但是天要黑了。”
天黑之后保不齐林子里有什么，第二天再探索也不是不行，何必非要在这一天努力。
夏淮表现的有点退缩。
“不如你先回去找李华他们。”
这是个灵异副本这件事目前只有祁妄语和颜如玉两个人知道，既然夏淮不想过去，正好支走他。
“我突然想起来，既然没有鱼，昨晚吃的肉是哪来的？”
不提还好，一提唤醒了昨晚的记忆，王春生提着不知是什么肉兴奋的跟大家说从邻居家借来的……
“呕！”
夏淮捂着胃，摇摇手示意他俩不要再说了，“太恶心了，王春生不是说经常有外来者吗，难道……不行，不能再想了。”
众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这正是我担心的，所以我想叫你先回去看着柚子和李华，同时能打探一下王春生肉是哪来的，我和颜姐会继续向前。”
“也好。”
夏淮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祁妄语，“那你们也小心。”
*
这小山距离女人家不远，一路上不乏遇见和王春生一样围着头巾、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村民，见到颜如玉和祁妄语这两个自由在光下行走的外来人十分好奇。
祁妄语叫住他们问上山有没有什么近路的时候，每个人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上山？！不行啊！你们是从哪来的，你们的家长没跟你们说过吗？”
那人一听说他们要上山，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的摇头，“不能去，不能……报应，有鬼啊！”
鬼？
祁妄语还没等再问，那大叔就跑了。
他是去挑水的，这回可好，撒了一桶，他扁担都不要了，抱着剩下的那桶就跑了。
“竟然慌张成这样……说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
两人见进展有利，便加快了脚步进山。
通往山顶的路没有经过修缮，但硬实的泥土上长着几根杂草，一看就是有一段时间大量的人经常上山，可硬土也已经开始长草，则说明最近去的人不多。
“还真是矛盾。”
祁妄语感慨一句，坡度很陡峭，他被迫低着头赶路。
不知何时他们再一抬头，眼前的景物把他们镇住了。
山顶上，视野变得骤然开朗，有一座不属于渔村能力范围内的寺庙屹立在词，寺庙是露天的设计，只有四根金色柱子界定了寺庙的大小，四根柱子彼此用像渔网一样的线连接起来，比起寺庙更像一个宽大的祭台，站在下面有一种被密密麻麻的丝遮住的感觉。
渔网上还有不少装饰品风铃，随着风声碰的叮当作响。
整个寺庙至少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在它的正中央，立着一座惟妙惟肖的石像。
“这是……人鱼？”
除了童话里对美人鱼的描述，颜如玉还没有见过这类的艺术品出现在生活中，它的上身是正常男性的比例，脸部线条清晰可见，就像照着谁画下来的，而下半部分的鱼尾就有些神话色彩了，底座还刻着浪花。
“难道这个村子供奉的是人鱼吗？”
人鱼传说到处都是，除了西方的塞壬，我们古代的鲛人也有不少传说，打鱼的渔民愿意供奉人鱼倒不算太离谱。
“但这里怎么没有香火，怪冷清的，还有他的五官，是根据什么雕刻的呢？”
“因为我们就是见过，那是我们的神！”
不知从哪里冒出个脆生生的声音来，祁妄语被吓了一跳，以为人鱼说话了，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还是颜如玉大喝一声，“谁？出来！”
祁妄语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银铃般的女孩的笑声再次响起，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石像后面站了出来，她看起来已经是个半大孩子了，可因为常年缺乏营养，长得并不高，因此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雕像身上的两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它是我们的神，只有它能庇护我们！”
女孩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她虔诚的跪在石像前面。祁妄语温柔的放缓了语气。
“小姑娘，偷听可是一件不礼貌的事。”
“我没有偷听，我就是村子里的人，我想去哪就去哪。倒是你们，外来者，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祁妄语不知怎么踩到了小姑娘的痛脚，不知不觉的又得罪了一名NPC，他求助似的看了颜如玉一眼。
“小姑娘，你是村子里的人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颜如玉一改刚才喊话的凶狠，笑眯眯的朝小姑娘缓慢走过去，停到安全的距离蹲了下来，小姑娘看着精致的颜如玉怯生生地，带着紧张羞涩。
见小姑娘盯着自己的脸看，颜如玉了然，将一队月亮型的耳夹取了下来，微笑着递了过去。
“小妹妹，送给你好不好？你有耳洞吗？这个有没有都可以带哦。”
小女孩点点头，颜如玉以帮忙为理由再次拉近和小姑娘的距离。
“你喜欢对不对，喜欢的话，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好不好？”
“好。我叫琪琪。”
小女孩对新耳夹十分中意，稍微放缓了态度。
“琪琪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爬上来的吗？”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但我妈妈不让我过来。”
琪琪紧张道：“我和妈妈吵了一架，偷偷跑出来散心的，你别告诉妈妈！”
原来她就是任务对象。
颜如玉给祁妄语递了个眼色，要他先不要说话。
比起警惕心很强的村民，小孩明显更好套话。
“妈妈管你管得很严吗，哪里都不让去啊？”
“不是，我只是不能来这里。”
琪琪看着雕像，“她说海神会带来不幸，他是最坏的神。”
她很小声的说，“但我不这么觉得，他就只是一座雕像而已。以前奶奶和我说过，海神是好神，只要把村里的女孩子嫁给他当新娘，他就会保佑村子风平浪静，奶奶还给我绣了一套嫁衣，她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嫁给海神。”
祁妄语指了指神像，“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怎么嫁给海神？”
“当然是到海里去嫁给海神了！”
“……”
那不就是去送死吗！
他以前听说过这种陋习，但……这是封建残余啊，怎么还有受害者在期待啊！
“海神真的存在的吗？你们都见过？”
琪琪摇摇头。
“没有啊，奶奶说了，只有成为海神的新娘才能见到海神，其他人是见不到的！”
去了海里大概率见的不是海神而是阎王。
祁妄语有些无奈，颜如玉拉开祁妄语道：“你没听她妈妈说她没有上过学吗，而且他们一家子这里都不太好。”
颜如玉点了点脑袋。
“先问点有用的吧。”
祁妄语：“那个琪琪你告诉我，在最近几年，有谁成为海神的新娘呢？”
“嗯，阎枝嫂嫂！”
琪琪真的说出来一个名字，“她不仅嫁给了海神，还生了一个小孩呢！”
“生了……小孩？”
他们谁都没有见过海神，比起怪力乱神之语，祁妄语更倾向是人为蒙蔽了村民。
“你们怎么能确定阎枝生的孩子是海神的？”
祁妄语明摆着不相信的表情刺痛了琪琪，她提高了一个度的声音。
“阎枝嫂嫂就是生了海神的孩子，大家都看到了，孩子还有鱼尾呢，总不能是她丈夫的吧，那就是海神的就是海神的！”
琪琪能偷跑出来看人与雕像，的确十分崇拜他，不容许别人一点不同的意见，祁妄语被吵得耳根子疼，忙点头认同道，“是是是……不过阎枝有丈夫了啊？”
“是啊，王冬生，我叫他冬叔！”
！
这个名字和王春生何其相似，他是王春生的兄弟一类的亲属吗，可为什么王春生没提起。
“你说的冬叔现在在哪？”
“不知道。”
琪琪诚实的摇了摇头，“那是大人的事情，他们不告诉我，而且我也很久没见过冬叔了。”
很久没有见过，要不然就是死了，要不然就是被藏了起来，祁妄语在考虑要不要直接问王春生这件事，毕竟其他村民嘴里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王春生对他们有所需要，祁妄语不知道是什么，但只有这种关系才能探听出他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了，谢谢你琪琪。”
祁妄语想着他改想的，颜如玉却在捋关系中。
“这……有点乱。”
首先有个叫阎枝的女孩已经嫁人了，但生了一个孩子不是丈夫的，而是海神的，因为孩子出生就有鱼尾。
颜如玉：能再说说你对阎枝的了解吗？”
“可以啊，阎枝嫂嫂小的时候，就喜欢在海边坐着，和小鱼小虾们说话。”
夕阳下，琪琪耳朵上的漂亮耳夹在发光，她一脸天真的看着远处的海面，向往又充满希望的闭上眼。
“大人们说，她是个不合群的孩子，直到有一次发生了海难，阎枝嫂嫂的父母都不在了，只有她活了下来，她被海浪冲走了，回来的时候却静静的躺在船板上，别的人都说阎枝是被海神救了。”
“他们渐渐认为，以前阎枝并不是和鱼虾说话，而是和我们凡人看不见的海神交流，所以就提出把阎枝献给海神。可是阎婆婆不同意，他还给阎枝嫂嫂订了婚，叫他嫁给冬叔。”
“后来呢？”祁妄语问。
琪琪疑惑的眨了眨眼，“后来阎枝嫂嫂就生了海神的孩子啊，冬叔一看，凡人终究是争不过海神的，就把阎枝嫂嫂还给海神了。”
琪琪话锋一转，眼中带着些哀伤和落寞。
“哥哥姐姐，你们说我应该嫁给海神吗，奶奶希望我嫁，妈妈却不希望，我不知道要不要嫁。”
祁妄语和颜如玉互相看了一眼，小姑娘懵懂的话语背后是一个残忍的童话故事。
颜如玉不忍看着女孩去送死，把话题转移。“这座专门为海神建是雕像，是谁出的钱啊，真气派？”
“是大家筹钱的。”琪琪说道，“我们都知道，是海神发怒了，他喜欢阎枝嫂嫂，可阎枝还是嫁给别人了，他生气了，这一切才会发生。”
“所以我们都是罪人，我们要求的海神原谅才行。”
渔民在村里立了雕像供奉海神，希望海神息怒，可现实是海里还是没有鱼。
阎枝已嫁为人妇，却生下了海神的孩子，最后和海神“走了”，很有可能不是自愿的，而是这个偏远的村落用献美化杀戮。
“雕像已经建好，村子里为什么没人来祭拜，你妈妈也不让你过来呢？”
“我不知道。”
女孩只是把山顶当成一处心灵慰藉的地方，偶尔会纠结一下嫁不嫁给海神，她有自我意识的觉醒，又在大环境中被洗脑。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海里没有鱼？”
“很久很久了，妈妈已经很久没对我笑过了……妈妈说，她是为了赎罪才住在半山腰守山，可我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罪，如果只是没把阎枝嫂嫂给他，那他也不要气这么久吧，到底要怎么样他才会原谅我们啊！”
祁妄语也认为这其中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能让全村人害怕的原因。
“姐姐，你们也陪着他说说话吧，让他把鱼儿都叫回来，不然，我的爸爸妈妈都会饿死的。”
琪琪泪眼婆娑的抓着颜如玉的手，她轻叹一声。
“嗯，但是你应该先回家了。”
他委婉的提醒小姑娘。
“你妈妈在找你，她很担心你。”
“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