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差不多来齐了吧,开始点名。”
导师扫视课室,翻出平板里的名单开始点名。
大部分学生都到了,直到导师念到一个名字——
“许水。”
鸦雀无声。
导师再认真看了一眼平板,确认自己没念错名字后抬起头再念一次:“许水?”
仍旧无人应答。
计成仁几乎头皮发麻,暗戳戳在何乌耳边说:“我靠……是我认识的那个许水吗?他居然……也和我们分一班来了?”
何乌没理他,俨然一副不想多谈论的模样。
计成仁摸了摸后脑勺,还想再问些什么都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闭嘴了。
他迷糊了,何乌讨厌许水又不是秘密,之前当着他们的面儿说许水恶心来着。但凡有人再在他面前说起许水暗恋他这茬事,他会对着那人的面门毫不犹豫地砸下一拳。
那会何乌对着他的原话是:“同性恋,很恶心。”
他当时脑子没转过来,直接脱口一句:“啊,你恐同啊?”差一点就被何乌一拳砸面门上来个红花开。
何乌不喜欢别人说许水喜欢他,不喜欢许水也不喜欢同性恋,也不喜欢别人说他恐同什么的。
啧,麻烦。计成仁咬着笔杆开始翘起二郎腿。
可别真是他认识的那个许水……不然的话。计成仁斜着眼看了看何乌,以及坐在何乌对面的米静。
不然可就有好戏看了。
“有人认识许水吗?他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没能来上课?”导师扫视一圈,问了问坐在座位上的同学们。
同学们面面相觑,很显然都不怎么和许水往来。相对于回答导师问题,他们更多是在下面窃窃私语——
“许水?是那个娘娘腔许水吗?”
“该不会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许水吧……”
“他怎么分到我们班来了?这次的分班不是说根据期末成绩来的吗?”
“谁知道呢……要我说,就不应该搞什么分班,既然大一那会就已经确认好班级,大二就不需要了吧。”
“奇奇怪怪,可别真的是那个许水,据说是同性恋……”
“卧槽……搞基啊?”
“那种只是搞py的同性恋?”
随着议论声越来越大,嗡鸣不断,计成仁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一边的何乌。
所幸何乌还有点犯困,还塞着耳机,暂时没什么反应。
“安静!别吵了!”
不仅是班花而且还是班长的米静及时起立喝止。声音不算很大,但也能够让大家安静下来了。
录播室的门也正好被人推开,一个鞋子湿透,连带着裤子也湿漉大半的男生站在了门口前——
“报告。”
导师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你就是许水?”
“是。”背着双肩包的男生点了点头,不仅是鞋子和裤子,连头发也有些被谁用水泼过的痕迹。
导师:“你迟到了。”
“抱歉导师。”男生道歉的姿态很熟练。
导师用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他,最后还是放他进录播室:“进来。不过要先把鞋子脱掉,放外面去。你鞋子在滴水,录播室里的地板有地毯,不好弄湿。”
“好,谢谢导师。”男生二话不说便转过身去脱鞋子。
室内的同学们好奇又打趣地看着他的窘样,直到他进来才把目光收敛。
前排没什么人坐,中间和后排已经被占满。许水拎着双肩包,坐在了第一排靠门口的位置。
而中间的计成仁看见许水之后一直瞳孔地震,甚至是胆大地拉了拉何乌的袖子。
“干什么?”何乌有些不满。
计成仁:“看!真的是那个许水,这也太巧了!”
“然后呢?”何乌一眼都没看。
计成仁:“你就没点反应?”
“我为什么要有反应?”何乌嗤笑,甩开他的手,“少碰我。”
计成仁连忙撒开他:“你可真越来越疯了。”
何乌扫他一眼,扭过头继续发呆。
导师见人已经来齐,开始上课:“过些天我们要在录播室里面上公开课,现在先带同学们过来这边上课适应适应。”
“到时候的录播课请同学们不要再迟到。”说完,导师有意无意地扫了许水一眼。
今天是很平常的课程,一上午稀松平常地过去了。下课铃起,同学们开始陆续散场,何乌站起身,把书本往包里一塞。
计成仁也跟上他的动作,嘴里叨叨:“等会去哪吃饭?校内还是校外?吃什么好?”
“何乌。”没等何乌回答,坐在他们前面的米静倒是先开了口。
何乌看一眼她,又看了看计成仁。
“我和她出去吃,你随意。”说完,他走出座位,在走道处等着米静走出来。
计成仁看着他俩:“嘿——!有了女朋友就没有兄弟了是吧。”
何乌直接冲他比一个中指,随即揽过米静的肩膀就走。
在走过许水的面前时,何乌还是看了一眼许水。
许水还在收拾书本和笔,他的双肩包有些大,似乎总是背着——起码在校园内,碰见他的时候何乌总能看见他背着这么一只包。
也不知道里面是装了什么那么宝贝。
一个上午过去,许水的头发已经干了,低着头,完全地把自己的发旋露出来。
恶心。
何乌微微皱眉,带着米静走出录播室。
从第一次看见许水起,他就觉得许水浑身都透着一种让他恶心的气息。
特别是当他暴躁的时候,只要是有人提起许水,他的暴躁就会更上一分。
恶心。
何乌的面色不怎么好,米静察觉到了,小心地开口:“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他的思绪被米静唤回,也把手从她的肩膀离开,说,“你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去,算是谢过你的早餐。”
米静对于他将手从自己肩膀上抽离的动作有些许失落,但还是笑着回应他的话:“看你,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行。”
……
而还在录播室里的计成仁留意了许水。
刚才何乌揽着米静从许水身边经过的一幕他也看见了,从他的角度,能看见许水很明显地身形一顿。
但许水没有抬头看何乌,何乌低眉扫了一眼许水的头顶,并且露出很嫌恶的眼神。
几乎是化为实质的厌恶,不知道的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然而何乌与许水并没有说过几次话,也就偶遇的机会大一点,身边的流言蜚语多一点,事实上这两个人没有真切地接触过。
那就奇了怪了,为什么何乌对许水那么讨厌。计成仁不由得也皱起眉头来想。虽然何乌这些年性情大变,时不时跟疯狗一样乱咬人,但也不应该平白无故对一个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同龄人兼同性露出这么大的厌恶。
他看许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黏在座椅上面的一口浓痰,而许水显然也意识到,收拾书包的动作直接停滞,直到何乌揽着米静走出录播室。
许水静止了很久。
计成仁也在后面看了他很久。
最后计成仁仿佛恍惚间看见许水的动作间掉落了一颗晶莹。
他愣了愣。
许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