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爱情与诅咒

书名:足尖上的丘比特 作者:颜灼灼 本章字数:7987 下载APP
我坐到石头上,解下了帽子,萧瑟接过去,用帽子帮我扇风,我正热得冒汗,并不排斥他这样的举动。
    “这株桫椤的年岁可追溯到恐龙时代,距今已经上亿年。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停顿了一下,“但你肯定不知道,二十多年前,有一对男女在这棵树下定情,他们在树干上刻下了彼此的名字。”
    我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想去寻找树干上的名字。
    “名字早就被人抹去了。”萧瑟猜出我的心思,“梓涵说这座村庄是被诅咒的,其实下咒的人是村民自己。”
    “诅咒和那对男女有什么关系吗?”我大惑不解。
    萧瑟用手支着树干,站在那儿俯视着我。“莎翁的经典悲剧作品《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男女主人公因为背负着家族的世仇不能相爱,而我们现在所处的叶家村和相邻的罗家村两个村庄,同样因为灭族的仇杀,两百多年来几乎无人敢通婚。”在我震惊的目光中,他讲述了村里一辈辈口口相传的历史:
    相传清代时,南边的罗家村出了十八个闻名远近的壮汉,一直觊觎叶家村的土地,想要扩展地盘。一天晚上,他们带领一帮壮汉突然闯进了叶家村,杀光了村里30多个男人,使整个叶家村仅剩下妇孺,没了劳动力,罗家村得以拓展地盘,将田地扩张到了叶家村各家门口,并时常出言侮辱。西南面张家村的人气不过,纷纷站出来为叶家村打抱不平。张家村出了三个进士,个个官高名重,罗家村的人不敢惹,不得不有所收敛,因此叶家村的妇孺对张家村人敬仰有加。
    然而,罗家村的人并不知道,在这场灭门的灾难中,一个名叫叶祖的男孩侥幸逃脱,后来他参加乡试,一举考中了举人,之后又中进士当了官。嚣张的罗家村因此受到压制,地盘一退再退,到今天已是一个极小的村子。叶祖为官几十年后回到叶家村,他的后代在这里繁衍,发展成今天的村庄。临终前,叶祖留下一句话:“我叶氏子孙不得与罗家搭亲,否则将有大灾难降临村庄;与张村搭亲,则安居乐业、人丁兴旺。”
    听完这个传说,我恍然大悟:“我们要排演的中国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就是和这个传说有关吧?怪不得梓涵要带我们来叶家村采风。”
  萧瑟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如果只是传说,那倒无所谓,关键是,直到今天,两个村庄的村民们还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无论问及哪户人家,提起两村不能搭亲的祖训,男女老少几乎人人皆知。虽然两个村庄相隔不过几里路,两百年来少有人敢逾越雷池。相反的是,怀着对‘安居乐业、人丁兴旺’的憧憬,叶家村有400多户人家,与张家村人通婚的不下100户。”
“真的从来没有男女打破禁令吗?你刚才说的那对男女……”我隐约猜到了其中的关系。
    “我们走走吧。”萧瑟把帽子戴回我的头上,要给我系带子。
    我拨开他的手,自己将带子系好。
    萧瑟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我们一前一后走着,他对这片山林显然很熟悉,左弯右绕,在树丛中穿来穿去,他走得很快,不时停下脚步等我。然后,我们穿出山林,又到了昨天遇见赵均宁的那条小溪。
    潺潺溪流碧波荡漾,周遭的树木在水中映出无数的倒影,摇曳波动。
    我在溪边找了处平地坐下。绿波之上氤氤氲氲的雾气,仿佛浮动着一层绿烟。慑人的宁静令我沉醉。
    萧瑟不声不响地来到我身边,坐在我的斜对面,默默注视着我。
    “怎么不说话?”好一会儿,他问。 
    我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的脸上没有笑容,显得十分严肃,“有男女打破过禁令。上世纪八十年代,叶家村的一个女子和罗家村的男子偷偷相爱,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他们在桫椤树下定情,在树干上刻下了彼此的名字。”
    我等着他往下说,心中猜测着那对男女的结局。
    萧瑟深叹了口气才接着说:“他们背叛了各自的家族,私自结了婚,婚后他们非常恩爱,但是好景不长,妻子遭遇了一场意外横祸,后来生下孩子不久就去世了。”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我是不相信这世上有诅咒的,可是为什么会真的发生悲剧?
    “你对这村里的事情怎么这么了解,那对男女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头的疑问。
    萧瑟注视着我,眼里有股研究的意味。“我们好像还没有熟悉到可以打探对方隐私的地步。”
    我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我是怀疑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又不是这里人,把这个村庄的事情打听得这么清楚,想干什么?”
    “我认为我想干什么,抢劫还是杀人放火?”萧瑟不愉快地说,语气里带着真正的恼怒。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我担心得罪了他会吃亏,赶紧改口。
    他不再说话,躺了下来。我抬起头,树荫密密的遮着我们,阳光在树隙中闪烁。再低头,萧瑟双手枕在头下,他的脸被绿色的波光映照着,面部表情那样深沉、宁静而柔和,像个幻境中的人物,竟不像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萧瑟了。
    “叶梓涵的姐姐也是所谓祖训的受害者。”不知过了多久,萧瑟再度开了口,“叶梓涵的姐姐叶岩芳当年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有许多媒人上门提起,父亲叶正对张家村村主任的儿子很中意,可叶岩芳偏偏爱上了罗家村的一个小伙子。她的恋情遭到了整个家族的反对,当时村里又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大家更是把矛头对准她,最后她承受不住压力,三年前投湖自尽了。”
    我猛抽了口冷气。怪不得叶梓涵已经三年没有回家,来的路上沉默而忧郁,怪不得她说这是一座被诅咒的村庄,这都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吧?这个山清水秀、宁静致远的村庄,竟恪守着这般残酷无情的祖训,导致了一幕又一幕人伦惨剧。
    我揣摩着叶梓涵那个红颜薄命的姐姐,想象她跳湖殉情的情景。“我想去看看那个湖。”
    “好,我带你去。不过我想起一件事,我们好像还没吃早餐。”萧瑟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握住我的手臂将我拉起,“翻过前面的山就到那个湖,路不好走,但是近很多。我记得山路边有个小卖部,正好去那儿买些吃的。”
    我跟在他身后,向山上走去,山坡上杂草丛生、乱石遍布。萧瑟拉住我的手,不时帮助我迈过大石块。芭蕾舞演员的脚需要重点保护,我担心脚受伤,只能任他拉着手,他的手厚实有力,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的原因,我的掌心直冒汗。
   高耸的树木遮不住阳光,太阳正逐渐加强它的威力,过不了多久,我浑身热汗涔涔,萧瑟的T恤衫后背已经汗湿了一大片。他找到了一处树荫,搬了两块石头放在那儿。“你坐下歇会儿,小卖部就在前面,我去买吃的。”
   树下很阴凉,我坐在石头上休息,山风拂面,感觉爽快了许多。我不经意地望向前方,忽有了意外的发现,前方有座小木屋,很像是我们昨晚经过的“鬼屋”,我的好奇心被勾起,缓步走了过去。果真是昨晚来过的地方,只不过是从另一个地方上来。
   我来到小木屋前,小木屋非常破旧,孤零零地立在一块空地上,很荒凉衰败的感觉。木屋门是虚掩着的,我鬼使神差般地推了一把,“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走进去,满是裂痕的木梁上结着蜘蛛网,室内灰尘满布,显然废弃已久。地上凌乱堆着一些废木料,我不留神被拌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木门被风吹动,“啪”的自动在我身后关上。倏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到我的背上,还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慌乱挥手想要摆脱,却只抓到了空气,脖子上没有任何东西,背上也空无一物。可是为什么背脊被压得生疼,窒息的感觉如此强烈?难道真是有鬼?我痛苦挣扎着,和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怕东西抗争。我的呼吸越来越急迫,脑子开始昏沉,思绪开始零乱……我倒在了地上,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救救我!”我喊着,可嘴里就是吐不出声音。我恐怕要死在这鬼屋里了,不要,不要,我还这么年轻,我的艺术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要当女主角,实现我的梦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砰”的一声巨响,木门被人用力撞开来。模糊中,我看到有人冲了进来,一阵风涌入,我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童忻!”是萧瑟在喊我。
  绝处逢生的感觉让我顷刻间泪水盈眶。“好……难受……”我喉咙嘶哑疼痛,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将我从地上抱起,出了小木屋,他坐在地上,让我躺下,头搁在他的腿上。我大口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渐渐感觉到呼吸舒畅了许多,精神也逐渐恢复。
  “喝口水。“他打开矿泉水的瓶盖,将瓶口送到我的嘴边,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我俯下身,把水都吐了出来,他轻轻拍抚着我的背问:“舒服点没有?”
  “好多了。”我直起身,终于能够正常说话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我别扭地想要坐起身来,却被他搂住,“你最好不要乱动,好好休息一会儿。”
   我依旧抗拒挣扎,萧瑟也没有强迫我,任由我脱离他的怀抱,费力地挪到旁边的一棵树下,靠在树干上喘息。
  萧瑟稍稍向我靠近一些,伸长了手,将刚才那瓶水和一袋东西递过来。“这是我刚才买的茶叶蛋、豆浆和肉包,没有别的东西,如果不合口味也只能将就了。”
  嗅到茶叶蛋的香味,我才觉得是真正饿了。我拿了包豆浆和一个茶叶蛋,把剩下的还给萧瑟。吃完茶叶蛋,喝了豆浆,体力和精力基本恢复,头晕的感觉也不那么明显了。
  “现在能回想起刚才发生什么事吗?”萧瑟边吃着肉包边问我,“我买完东西回来到处找不到你,直觉告诉我,你有可能进到鬼屋里面了。”
  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我仍心有余悸,“很邪门,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背上,扼住我的喉咙让我透过不气来,可是我伸手抓不到任何东西。”
  “鬼屋的传说由来已久,我之前跟你说过,叶岩芳和罗家村小伙子恋爱的时候,这村里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当时有人夜晚在这小木屋附近看见鬼火,几天后,住在小木屋里的一个老人莫名其妙地死了。之后那木屋就废弃了。听说后来也有几个人在夜间看到过鬼火,小木屋里又死过人,死因不明,时间一长,村里人就认为那座小木屋闹鬼,没有人敢进去。”萧瑟将目光投向小木屋,露出一种注意的神态,“那间小木屋一定有鬼,但不是真正的鬼怪,而是暗藏玄机。这是他们村的事,我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这次把你也牵扯进来,我不能不管了。怎么样,有勇气再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吗?”
  我心里发怵,却不愿在萧瑟面前示弱,于是重返那惊魂之地。他让我在外面把门,防止门再被风吹动关上,他自己进到里面仔细察看。
  我紧张地四周张望,又不时看着里面的情况。萧瑟好像在角落里发现了什么,蹲下身,继而趴下。“这里有气体冒出来,你过来看看。”他站起身来,冲我挥挥手。
  我快步走进去,他则留心观察门外的情形。我像他刚才那样趴在地上,果然见到有气体从木地板的缝隙里冒出来,无色无味,我又开始感觉到呼吸困难,赶紧起身逃离小木屋。
  萧瑟将木屋门关上,来到我的身边。“我大概知道闹鬼是怎么回事了,是甲烷之类的气体。”他分析说,“应该是这山上的地层内积聚了大量的甲烷,甲烷泄露出来,人在密闭的空间内吸入后,就会觉得身体越来越重,产生有东西压在背上的错觉。之前死在这里的人,就是甲烷中毒而死。”
  “那鬼火呢?”我觉得他的说法很有道理。
  “甲烷是可燃性气体,遇到明火就会燃烧。不过我的猜测究竟对不对,还得请专家来验证。”萧瑟说,他要找老同学帮忙,看能否联系上地质学专家。
  我猛然想起,今天要采风,我居然把叶梓涵给忽略了,现在才想起我还没向她汇报行踪,这地方手机没信号,也许她正急着找我。
  萧瑟不以为然地笑笑,“现在想起已经太晚,他们早出发了。还是我替你考虑得比较周到,我早晨就跟叶梓涵说,我们今天要单独行动,她安排的那些路线我都熟悉,自己带你去就行了。”
  我们回到村里,萧瑟给他的老同学打电话,说了要请地质专家的事情,结果老同学很热情地邀他共进午餐,萧瑟也没问我的意见,就说要带朋友一起去。我知道肯定拗不过他,也不作无谓的抗议了。萧瑟来时是司机开车送来的,司机要等我们回去时再来接人,这山路十八弯的,没有车如何下山?我正犯愁,萧瑟早就有了主意,向村民租了一辆摩托车。
  我戴好安全帽,跨上摩托车后座。
  “抱紧我的腰!”他命令式地说。
  这种语气让我很不舒服,我也排斥和他这样亲密的接触,故意装作没听见。但是他猛一发动车子,我就不得不照做了。他驾驶摩托车可谓风驰电掣,踩着油门呼啸着在山路上穿行,我吓得紧紧抱住他的腰,感觉一松手就会被甩出去。
  “你开慢点!慢点!”我迎着猛烈的山风一迭声地大喊,几乎把嗓子喊哑了。
  “我习惯了,慢不了!”他大声回应我,依旧把车子开得飞快。
摩托车终于在一家农家饭店门口停稳时,我已经全身僵硬,冷汗直冒。下车后双腿发颤,站都站不稳了。
  萧瑟摘下头盔,酷酷地甩甩头,冲我咧嘴而笑。“吓成这样,胆子太小了。”
  “你这是严重超速,违反交通规则。”我愤然指责。
  “在农村没有这么多规则。”他一脸的无所谓,“我现在的车速已经慢多了,以前和那帮哥们赛车……”
  大概意识到过去那些事情是不光彩的,他倏然停顿住,“不说了,人家在等我们。”
  我微撇嘴角,这人还是有点羞耻心的。
  “瑟哥——”萧瑟还未通报,老同学自己先迎出来了。是个年轻姑娘,有张小圆脸,梳着马尾辫,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她笑容满面,走路时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充满青春活力,“我估摸着你们也该到了,时间算得还真准。”
  萧瑟介绍说,那姑娘是他以前的邻居,也是初中同学,名叫沐眠,现在是当地公安分局的一名刑警。随后又简单告诉沐眠,我是海城芭蕾舞团的芭蕾舞演员。
  “女刑警,好厉害。”我由衷地说。
  沐眠俏皮一笑,圆圆的脸庞上漾起一个浅浅的酒窝,“芭蕾舞演员才厉害,能踮脚尖跳舞。”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互相吹捧了,都很厉害。”萧瑟听不下去了。
  沐眠于是笑着说:“进去吧,我请客,尽地主之谊。”
  “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当然是男士买单。”萧瑟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溜过,“你就别跟我争了,免得让人家觉得我小气。”
  沐眠望着我笑,一对酒窝特别甜美,“好,那就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据说这家店里的鹅肉特别有名,就地取材,可以演绎出一桌鹅全宴。鹅全宴是我的大忌,长期以来为了控制体重,我基本不敢吃红肉,而且最近我有发胖的趋势,正为此忧心。但是看他们两个兴致勃勃的样子,我又是个不相干的人,不好说什么。反正我要节食,饿一顿也无所谓。
  饭店挺干净的,我们在二楼的包间落座。服务员送来菜单,萧瑟一口气点了鹅肉、炒鹅肝、鹅掌、鹅腱以及鹅蛋炖宴等,都是他和沐眠感兴趣的。之后他将菜单递给我,“你爱吃什么,随便点。”
  沐眠有些吃惊。“还点啊,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童忻肯定不敢吃这么多肉,舞蹈演员要保持身材。”萧瑟倒是挺了解我们这一行的,还能为我考虑,这点比较难得。
  我领情地接过菜单,点了两道青菜,这两道青菜就够我填饱肚子了。萧瑟又为我点了一道清蒸黄鱼。
  等上菜的时候萧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姿态优雅地点了根烟。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没少见过萧瑟抽烟的恶心样。那时候的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相。有时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踏在面前的石阶上。弓着膝盖,从长裤后面的裤兜里,掏出一包皱皱的香烟,燃起一支烟,喷出了一口烟雾。
  现在他抽烟的姿态,倒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就是个流氓地痞,现在还是有痞气,但成了雅痞,上了好几个档次。
  “你是不是觉得我抽烟的样子很帅?”萧瑟虚眯着眼睛看我。
  “有这个可能吗?”我掩饰地反问。
  萧瑟深吸了一口烟,一张脸隐入朦胧烟雾中。
  沐眠嘻嘻一笑,“我觉得瑟哥抽烟的样子是挺帅的,我们公安局那些烟枪,我看着都像流氓,看瑟哥感觉就不一样。”
  “他以前也是流氓。”我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沐眠似乎并不清楚萧瑟从前的所作所为。
  萧瑟的脸色变得很不自然。正好服务员上菜,他赶紧转移话题:“别说我了,快吃菜,你们一定都饿了。”
  沐眠确实饿了,也不再过问萧瑟的事情,埋头吃了起来。
  两盘青菜都上来了,地瓜叶和空心菜,都是我爱吃的,但我一看那菜炒得油乎乎的就皱眉头。我平常吃青菜经常自己烫,食堂里的菜考虑到我们的需要,也只放了很少量的油。眼前这两盘菜不知放了多少油,让我实在下不了口。
  “小妹。”萧瑟召唤了服务员,“给我一大碗开水和一双干净的筷子。”
  我挺纳闷他这是要做什么。
  开水和筷子送来后,萧瑟用筷子夹了一把空心菜,放到开水里搅拌一阵,然后放入我的碗中。“这样清洗一下,就不会那么油了。”
  我为他这举动怔住了,听得沐眠“哇”的一声笑叹:“瑟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我记得你以前在女孩子面前可是拽得要命。”
  “人总是会变的,别老揪住我的过去不放。”萧瑟话中有话,一边继续为我涮青菜。
  “我自己来。”回过神来,我很不习惯他这样的举动,赶忙制止他。
  萧瑟说要上洗手间,起身出了包间。
  沐眠趁他不在问我:“你刚才说瑟哥以前也是流氓,为什么这么说?”
  “我……开玩笑的。”背后说萧瑟的坏话,损人不利己,还有可能惹祸上身,“你和他是初中同学,他上初中的时候,表现怎么样?”
  “非常优秀。”沐眠对萧瑟的评价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在班上的学习成绩排名基本都是第一,很少有第二的时候,中考成绩全校第一。能力也很强,一直是我们班的班长。他高考成绩也很好啊,虽然复读了一年,但是考上了清华大学。”
  我无言以对。我相信沐眠说的是事实,这让我愈发的疑惑不解,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优秀的好学生在高中时代堕落为流氓混混?
  “你们说什么呢?”萧瑟走了进来。
  沐眠笑着说:“肯定是好话,我夸你初中的时候很优秀。”
  萧瑟向我看来,我立即低下头,漠然以对。我听到萧瑟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何种心情。
  “你不是要去法国留学吗,怎么还没走?”沐眠于是换了个话题。
  萧瑟叹了口气。“有人死活不肯让我走,得等做通了工作。”
  “哦,是你的那位林妹妹吧。”沐眠是了然的口气,她应该很了解萧瑟的状况。
  我抬起头,看到萧瑟蹙着眉头,很烦恼的样子。那个林妹妹,是他的女朋友吧,我的脑中浮现出哭哭啼啼的林黛玉形象,禁不住发笑,他一定是被女朋友吃得死死的,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笑什么?”我一点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萧瑟的眼睛。
  “没什么,想起好笑的事情。”我端起桌上的茶杯,悠然喝了一口茶。
  萧瑟摇头苦笑了一下,开始往自己的饭碗里添菜,然后大口吃起来,好像饿得跟什么似的。
  “我认识一位地质学专家,是大学教授,我跟他联系一下,如果有空,下午就请他去一趟叶家村。”沐眠从随身带的通讯本里翻找出那位教授的手机号码,给他打了电话。
  教授对“鬼屋”现象很感兴趣,当即表示下午要到实地考察。
临走时,我询问沐眠回叶家村有没有公交车可以搭,她和萧瑟都不解地望着我。
  “他骑摩托车快得吓人,我不敢再让他搭载。”我再也不要体验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了。
  沐眠一听乐了。“瑟哥,你以前载我的时候,车速很正常嘛。我明白了,你肯定是对人家有意思,故意制造机会让她搂紧你的腰,亲密接触。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不管什么时候,安全都要摆在第一位,别为泡妞丢了小命,害人害己。”
  “警察小姐教训得是,我以后不敢了。”萧瑟摆出虚心接受批评的姿态,又用严肃的口吻向我保证,回去的时候一定放慢车速。
  “上山只能骑摩托车或者走路,没有公交。你就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吧。”沐眠也帮着说话,“如果他敢再犯,我抓他去坐牢。”
  “你也太狠了,这点小事就要坐牢。”萧瑟表示不满。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同意。
  回去的路上,萧瑟的确放慢了车速,但依旧像卖弄特技似的左转弯,右转弯,我还是不得不抓牢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