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响了，我暼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的备注是大哥。
她擦掉眼泪，尽量掩饰自己哭过的痕迹，电话那头传来焦灼的声音。
“婷婷，你赶快想办法搞到钱，妞妞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再不手术，恐怕…”
我有看到她的手指微微震动了一下，原来她遇到的难事，就是她的女儿患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笔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又沉声说道。
“要不你找王斌要点钱，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她长叹了一口气，厉声说道。
“就算死，我也不会要他一分钱。”
电话断了，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我心如刀绞将她塞进怀里，想起之前她走了后，我独自带着女儿，女儿半夜高烧不退，我急得快发疯了。
我脚踏实地闯荡，也闯出了点名堂，钱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需要多少钱？”
她原本已经平息的情绪又掀起狂澜，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似乎带着自责与内疚。
“对不起，我不该瞒你，我离过婚，还有个5岁的女儿，妞妞。”
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我们的女儿，小名也叫妞妞。
“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怕你嫌弃，突然就不见了。”
我视她如珍宝，怎么可能嫌弃她，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独自承受。
我拿了一张卡，放在她手里。
“这里有五十万，密码是你生日，不够再给你。”
她说什么也不要，把卡塞进我手里，还放下狠话。
“如果你非要给我钱，我们的关系就到此结束。”
她赢了，我不能再冒再一次失去她的风险，她这么说，我不敢再给她塞钱。
可不代表我没有其他办法，我委托我的老朋友，以捐赠白血病儿童为由，将这五十万捐给了妞妞的舅舅。
果不其然，妞妞的病情得到了缓解，陈婷婷最近也很稳定，似乎回到了最初遇见她的模样。
然而，我的女儿却知道了我账户上少了50万的消息，她气势汹汹给我打来电话，一股脑抱怨。
“爸，你随意支配你的钱，我管不着，但你至少把钱捐到正规慈善中心吧，随随便便给人五十万，你就不怕被骗？”
我保持沉默，听着女儿的抱怨，直到最后她说了一句话，我甚至想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你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我怕呀，你是不是在外面遇到那种离异带子装可怜的女人，这种女人我见多了，除了骗你感情，骗你钱，还能干什么，你对不对得起我妈？”
我仍然没有说话，气愤地挂了电话，别说是五十万，就算要我的全部家当，乃至我的命，我绝不皱一下眉。
挂了电话，我才发现陈婷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距离有点远，可能听不见女儿说的什么，但我能看出她满心惆怅。
“是…女朋友？还是前妻？”
自己被女儿这般训斥，已经够丢脸了，更不能告诉她，是我女儿怕我被骗，就算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
“是我的前妻。”
都说女儿是上辈子的情人，撒这样的谎，应该不算过分。
陈婷婷的脸瞬间惨白，我知道她是在自责和自卑，我只有告诉她，那是我前妻，她才觉得我与她是一样的可怜人，我们才有机会。
“给妞妞捐赠的钱，是你给的吗？”
我心慌意乱，支支吾吾开始解释，她却突然抱住了我。
“谢谢你，你是我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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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的病情稳定了，那个星期天，她准备带我去见见妞妞。
其实我早就通过我的老朋友见过妞妞的照片，说来也很玄乎，妞妞和我女儿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路上我一直很忐忑不安，妞妞会不会喜欢我？
我买了一大堆玩具，就为了在妞妞面前留个好印象。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我们刚到化疗中心时，见到一个男人坐在一辆摩托车上。
陈婷婷的脸色瞬间刷漆一样白，我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与危险。
男人接下头盔，嘴角一丝凉薄之意。
“哟！我就说怎么突然有钱做手术了，原来是找到接盘侠了，你个骚女人狐媚功夫一流啊。”
我紧握了双拳，我发誓，只要他再敢多说一句，我一定会下狠手，我一定不能让陈婷婷再受这种屈辱。
男人起身来，向我迎面走来，十足的挑衅与嘲讽。
“喂，兄弟！我是陈婷婷的前夫王斌，看在我们都是受害者的份儿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个女人死性不改，从里到外都是放荡！”
我一声不吭，上前就给王斌一拳。
“好歹她是你曾经的妻子，女儿生病了，你也不管管，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吗？”
王斌无耻地哈哈嘲笑起来，说道：“我是她的前夫，可妞妞并不是我的女儿，说是前任的种，我就活该被绿接锅？”
“这么大的耻辱我忍了，那总要给我生个我自己的娃不过分吧。”
“谁知道这娘们儿先天子宫壁薄，终身难孕，所以我及时止损，你也赶紧离开她，她可会骗取同情心了。”
我明显感觉陈婷婷的心在瞬间枯萎，刻意与我保持了距离，我的愤怒完全爆发出来，挥起拳头，给王斌一顿狂揍。
王斌不甘示弱，几个拳头反击，我们缠打在一起，相互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孔里流出。
保安出来才阻止了这场架，我摸到从鼻孔里出来的血，惊慌不已。
“我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陈婷婷在外面等着我，我观察着镜子中的自己，头上果然又多了几缕白发。
我快速全部拔掉，不能让陈婷婷发现异样。
我走出洗手间，陈婷婷眼眸低垂带着泪光。
“对不起，对不起！”
我心疼地抓起她冰凉的手，裹在手心，为她暖手。
“走吧，我们去看妞妞。”
妞妞果然与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因为化疗，小脸很苍白，几乎没有了头发。
妞妞见到我第一眼，就亲切地叫了一声。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就不走了吗？”
那一声软软糯的爸爸，如山风吹拂，泉水叮咚，整颗心被她融化。
“爸爸，你以后都不走了，一直陪着妞妞，陪着妈妈好不好？”
陈婷婷脸上一丝难以言喻的为难，我抓起她的手，一起握住妞妞的小手。
“爸爸再也不会离开妞妞与妈妈了。”
原本以为一家和谐的幸福会永远停留，奈何上天总是不长眼，我刚一得到就被立马剥夺，我总算明白，曾经犯下过的错，让我不配拥有幸福。
.
陈婷婷去医院上班了，我在家里再一次布置好了彩灯和蜡烛，备了玫瑰和红酒，当然还有象征永恒的钻戒。
“叮叮…”
突然电话响起，竟然是疗养院的电话。
“您好，张先生，我们联系不上妞妞的妈妈，冒昧给您打电话。”
“妞妞不小心摔伤了，血流不止，您能马上过来一趟吗？”
我脑子炸了一个惊雷，飞奔摔门而去。
妞妞情况很严重，需要转大医院，陈婷婷的电话依然打不通。
“先生，请问您跟患者什么关系，孩子必须立马抢救，需要家属签字。”
我的手猛烈一震，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我决定再豪赌一次。
“我是妞妞的爸爸，我来签字。”
我快速签了字，可又传来更大的噩耗。
“不好了，患者是稀有血型，血浆库不足！”
“患者情况紧急，其他医院血浆库也很稀缺，城西有，但太远了，怕赶不上患者使用。”
负责签字的护士说道。
“这还不简单吗？孩子爸爸在这儿！”
我突然浑身僵硬，舌头都动弹不了。
护士叫了我很久很久。
“先生，快匹配血型，您是孩子的爸爸，如果不行再联系妈妈。”
我恢复了意识，轻轻嗯了一声，原来，我返老还童，是为了还债的。
真好，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果然，我的血型与妞妞完美匹配，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看着鲜红的血液，小溪一样从血管里流出，一袋满了又一袋。
不知是不是我的痛觉神经已经麻木了，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疼。
身体从未像此刻这般放松，呼吸很顺畅，似乎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这是陈婷婷最喜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