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年久失修的铁门因剧烈的撞击被狠狠砸在墙上,久久没有回弹。
“白羽!”
杨静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
只可惜鲜血早已模糊了双眼,只是隐约看见一个穿着特种部队服装的人朝我飞奔而来。
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落在了一个安稳又结实的怀抱中。
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味,却依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是安全感的味道。
我是被人晃醒的,睁开眼时我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抱着狂奔。
可强烈的颠簸使得我格外难受,身上的每一处伤口仿佛都要被震碎。
“等等…”
“我,我想吐……”
我用力抓着眼前人的衣领,却发现滑溜溜的,怎么也握不住,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防弹衣。
抱着我的人显然没听见我虚弱的呼救,在他不肯放松的脚步下,我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大口大口吐着血。
“醒醒,姑娘!撑住啊!”
姑娘…
我在心底默默吐槽,这么老土的称呼居然还会有人用!
“我还没死呢。”
我趴在他怀里,气若游丝。
这次他终于听到了我说话,逐渐放慢了脚步。
“姑娘你撑住啊!马上就到医院了!”
我再次被姑娘这个称呼无语到,因为耳朵里全是血痂,我听不出他的声音是怎样的,于是努力地问他。
“你叫什么啊…”
“司月,我叫司月!”
9.
再一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眼里的污血被清理干净,耳朵和鼻子里的血痂也都不见了。
杨静坐在病床前,见我醒了,急忙冲出去叫医生。
我撑着手臂,刚要起身就被一双炙热的大手托住了腰。借着那双手的力量,我毫不费力地坐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净俊美的脸。
狭长轻佻的桃花眼,右眼眼尾处还有一颗泪痣,点缀着整张脸看起来格外妖冶,只需一眼,就会陷进他璀璨的星眸。
也许是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双唇,快速抽出放在我腰间的手,这时我才发现他还穿着一身警服。
黑色的特警服在他的身上格外帅气,一眼就能看出布料包裹下硬朗的肌肉线条,修长笔直的双腿和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简直就是绝配。
“完全理想型!”
我在心里默默尖叫。
“我是司月。”
他轻轻地说道。
男性特有的磁性嗓音中融合着过于优美的声线,我耳朵上的绒毛竟不自觉地颤动了起来。
10.
“我知道,送我到医院的警察哥哥。”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道。
很显然,他没想到我会用这种称呼,不自觉地红了耳根。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故作镇定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慌乱。
我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这时杨静带着医生走进了病房。
在他即将走出病房的一瞬,我冲着他的背影说道:
“司月!我是白羽。”
当他回过头时,看见的是我扬起的灿烂笑脸。
我看到他的表情明显愣了一瞬,随即立刻离开了这里。
“伤口问题不大,除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他一切都好。”
医生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仔细地检查着我的伤势,冰凉的听诊器令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医生简单交代几句后就离开了,留下满脸泪痕的杨静。
“干嘛这样盯着我~”
我拉着她还有些颤抖的双手故作轻松地说。
“如果不是半个月前你突然让我帮忙,你还准备忍到什么时候?”
杨静心疼地抚摸着我嘴角的淤青,我低下头笑了笑。
“万事皆有因果,时机到了,报应自然就来了。”
我盯着雪白的床单陷入了沉思。
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徐诗言躺在我身边刷着视频,我背对着他等他睡着了再去客厅睡觉。
一年半,每天都如此。
拒绝和他同床共枕,是我最后的反抗。
这时,视频里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简单来说,就是一段街头采访,采访对象过于普信的脑残发言引得徐诗言哈哈大笑。
殊不知正是这段采访,给了我逃离他的灵感。
那天夜里他睡着后,我来到客厅,找到了在电视台工作的杨静。
用打字的方式向她讲述了这一年半血淋淋的经过。
11.
初次和徐诗言相识的那个冬天,我被王佳骗到那个纹身店,里面的一切都与我格格不入。
一群低俗的男男女女在讨论着他们自以为很时髦的话题,我实在不想融入这种氛围,于是便借口回家。
可我的行为却彻底点燃了王佳心中的妒火,她借着酒劲,不断询问我是不是看不起她。
我回答没有,听着她哭着诉说自己悲惨的身世,心里只觉得可笑。
把伤痛当作炫耀的资本,血淋淋地展示在他人面前,可笑又可悲。
那时候的徐诗言举着酒瓶,大着舌头安慰王佳。
为什么说他们般配呢?
因为徐诗言兴奋地将酒瓶摔到地上,飞溅的玻璃碴崩得满地都是。
他说自己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背叛了他父亲,丢下他和别的男人私奔了。
后来他父亲又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还生了一个儿子。
带着对他母亲的恨意,他变成了被抛弃的可怜人。
挤在他父亲留给他的三十平小屋里,靠着打零工度日。
那时的我心里满是对他的嘲笑,丑陋又懒惰。
和王佳一样。
渐渐地,酒局就被徐诗言统领,他尽情地说着自己曾经有多厉害,家里有多么富裕,在座的所有人,除了王佳都把他当成笑话一样看着。
他的吹牛我实在无法忍受,不管王佳怎么劝阻还是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拿着包走在幽暗的长廊里,突然鼻尖传来一股恶臭。
是廉价的烟味混合着长期不洗澡的汗臭味。
是徐诗言的味道。
他捂着我的嘴,又瘦又矮的他力气大的吓人。
他把我拖进走廊的角落,尖嘴猴腮模样惹得我想吐。
可很快,我的身体就开始不听使唤了,乖乖跟着他回了家。
那个堆满垃圾的房间,发黄发臭的被子,满是口水印的枕头,还有徐诗言因为长期嚼槟榔抽烟且不刷牙,爬满黑色虫洞的焦黄且腐烂的牙齿,和充斥着下水道般恶臭的口腔。
是我这辈子的噩梦。
不论什么时候想起,我都会不受控制地开始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