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8 破产

书名:不见天日 作者:Rabbit 本章字数:4233 下载APP
即使云洲已经对盛倾佑完全妥协,他依然不想轻易放过云洲。
每天逼迫他说上那么两三句关乎情爱的话,偶尔假装忘记时间,故意晚来一天,有时注射到一半,突然停手抽出针管,提出些凌辱之意满满的要求。
有时候仅仅是没有及时抬头看他这种理由,也能让他审判似的敲定对云洲的惩罚。
总之,云洲是能过得稍微舒服一点,还是在折磨中煎熬,都以盛倾佑的心情为主。
云洲偶尔会真正思考起来,这就是他所说的爱?
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和征服感,只有盛倾佑一个人乐在其中。
针孔又一次遍布手臂可以下针的地方,盛倾佑逐渐嫌弃注射麻烦,干脆直接将药倒进清水里给云洲强灌,不分轻重的药量经常搞得云洲根本难以适应,不是晕厥过去,就是在短短半天内出现戒断反应。
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似的。
可云洲没得选,他只有求来下一针才能暂时麻痹自己,躲进那个拥有夏瑾的世界,亲自让自己堕入永无止尽的轮回。
云洲疼得抽气,忍着存在感极强的痛感给自己戴上锁链,熟练地调整好长度,“咔”的一声,和手腕完美贴合。
自从他放弃反抗以后,锁链就变成了卡扣的样式,为了防止药瘾发作失去理智后的任何危险行为,云洲会很自觉地戴上。
可能这就是奴性吧。
他的身体不容自己控制,要完整地全方面交给另外一个人,所以,云洲不能,也不应该伤害自己。
盛倾佑已经超过原定注射时间将近两天没有来过了,地下室没有时钟,但云洲的身体已经可以记住戒断反应后的状态,一旦超过一天,等待的时间将会是度秒如年。
这种等待,也是常态。
根本不知道盛倾佑会在哪种心情哪个时间段下推门而入。
锁链被拽得哗啦啦地响,钉入墙上的钉子已然松动,云洲的忍耐力到了极限,哀嚎过后是微弱的挣扎,嗓子嘶哑得说不出话,喉咙火烧一样,仿佛带着粗粝的石子在滚动。
过去了太久太久,每当他睁开眼以为会有人推门而入时,现实总会将他打回绝望。
没有人,根本没有人。
每一根神经齐唰唰绷断,他抱着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眼角挂着泪珠。
看上去似乎安静睡着,眉毛却难受地纠结到一起,经久舒展不开,诉说他无声的痛苦。
连他最后的呐喊,都只能独自吞咽。
中间反复晕厥醒来过好几次,渐渐地,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戒断反应最难熬的时间都过去了,那扇本应随时打开的门依旧静静矗立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送饭的人都不来了,一地的营养剂空瓶榨不出一滴水,云洲也没有力气爬向那道暗门,能做的好像只有等死——或者等那个人来拯救。
一定是出事了。
严重到让盛倾佑能够完全忘却云洲活在怎样的一个境地里。
也是,对于已经能轻易到手的东西,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珍惜呢。
云洲没多少清醒着的时间,身体上的虚弱让他的思考也变得断断续续,他翻来覆去地想这段时间会出现什么意外的事件,能波及到盛倾佑,让他慌乱到想不起这个可以缓解压力的地方。
好像得出了什么结论,也能判断出些前因后果——关于盛倾佑的不对劲,关于盛家早就流传的新闻,关于云洲不经意听见的很多段对盛倾佑很不利的对话。
但是。
想不起来了。
云洲将判断出的结论走马灯似的在脑内过了一遍,却完全想不起来。
四肢也没办法动了,全身的力量都像被抽干后,在身体里苦苦维持着他脆弱的生命。
好漫长……
这段日子,真的好漫长。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仍是纠结着一件事,不肯放弃似的去想“死亡”这件事。
他想活下去。
活下去,为的是什么,云洲能得出很多答案。
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等待他去做
就这样死去,他不甘心。
云洲解开锁链卡扣,慢慢地撑起上半身,一点一点挪动,嘴唇已然干裂出血,他咬着下唇,汲出几口咸味,润湿口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样就似乎补充了些体力。
但凡有一点力气,他都要往眼前那道可以说成是希望的门而去,爬也要爬过去。
移动是件极为困难的事,内脏好像在往下坠,连趴着都成了一种折磨,云洲身上连汗都流干了,眼前终于变成了花白一片,倒在暗门前两步左右的地方。
就在云洲以为真的要被放置到等死的时候,熟悉的开门声,不像往常那样轻缓从容,而是迅速打开,重重合上。
这场似乎能看到真正光亮的梦中,云洲感受到了滔天巨浪般的炽热。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盛倾佑喊了两声他的名字。
一件外套罩在身上,云洲被他很轻松地横抱起来,听见的确实他不满的辱骂声。
骂的什么听不太清,朦朦胧胧的,他太累了,耳边充斥着乱哄哄的鸣叫。
云洲可以确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他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完全是下意识的,两节泛白的手指抓着盛倾佑的衣领,喃喃地呓语道:“盛先生,我愿意……什么都可以,给我,求您……”
眼泪覆盖了满脸,而他的呜呜的低鸣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
天湖会所,位于市中心最顶级商业圈的中心,是A市最豪华的私人会所。
天湖会所顶楼的办公室,盛倾佑正冷脸坐着,他烦躁地关掉播放了一早上同样新闻的电视,对正在二十三楼的落地窗前欣赏风景的背影不耐烦道:“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算了。”
“总要我带人去验验货吧。”廖予疏悠然开口,微笑着递给盛倾佑一支雪茄,举手投足都彰显出不紧不慢的态度。
“脸倒不错,是他的菜,能骗五成。”
“不过,毕竟伤成那样,谁知道是不是被你玩坏的,而且你不受他待见,会不会被退货我也不知道。”
盛倾佑没有心情听他开玩笑,领带松松散散地挂在脖间,平常一丝不苟的装扮如今显得有些狼狈,他看了一眼雪茄,赌气般没有接。
廖予疏乐于看他吃瘪,嘲笑在下一刻就在脸上浮现,毫无顾忌地继续道:“拿着吧,以后可能就没机会抽了,”他故作失言,捂上嘴,眼睛眯成一条线,“啊,抱歉,我也没想到大厦倾颓,殃及于你……”
“但你的待遇也不错,整整一天的头版头条呢,不愧是盛家最后的巅峰。”
“我挺好奇的,家里破产到底是什么感觉?”
“廖予疏!”
盛倾佑显然被戳中了痛处,愤怒地站起来指着满脸尽是事不关己的廖予疏。
“别生气,别生气,”廖予疏把雪茄塞给盛倾佑,坐回真皮沙发上,懒散地翘着二郎腿,“找我是对的,早就听说你藏了个极品,等景旭检查完,我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盛倾佑知道他在奚落,勉强克制住怒意,瞪着他道:“你别忘了,这里还有我的股份。”
“放心,盛大少爷,你呢,这些年也照顾了我不少生意,我知道你急用钱。”廖予疏给旁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合同现在拟,要求你随便提。”
廖予疏眯起眼睛,“不过,他的价格,只能我来定。”
盛倾佑知道他的原则,没有提出异议,脸上闪过一瞬不知名的情绪,顿了顿,道:“随便,但我要去看看他。”
盛家的破产似乎早有预兆,盛老爷子自搬出盛家别墅后身体就每况愈下,渐渐不管事了,盛倾佑趁机夺权,在前几年的确也让盛家的产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但这似乎只是昙花一现。
内部的争夺不止,盛倾佑又辗转于各类会被道德谴责的恶性事件,风评极差,或多或少影响到了公司的股票,加之盛家不止有盛倾佑一个败家子,甚至还不如盛倾佑能抗事,正事一件不干,挥霍无度,能力低下,直到收到法院通知,盛倾佑才发现整个盛氏早已被蛀空。
清算的官司保守估计要打几年,盛倾佑能用的的账户却早已被冻结。
一夜之间,从天堂坠落地狱。
和真正无法维持生计的人相比,盛倾佑的日常生活还可以保障,但直到警察突然到家门口,他才发觉不对劲。
书房里放着不少用来控制云洲的药品,与之前寻找失踪人口的报案结合,很难不东窗事发,会直接波及到他本人。
于是,一把火,不管这个地方是不是可以抵押的资产,也不管尚在别墅的人能不能逃生。
盛倾佑只想在那一刻,用最轻松的方式让一切对他不利的东西全部消失。
他看着被付之一炬的盛家别墅,心里顿时升腾起对怀里的人的怨怼。
说到底,这都是云洲的错!
没有他,那些根本补不上窟窿的资金根本不会被挪用,他也不会被各种各样所谓的亲戚威胁,沦落到现在靠以前投资过的小公司为生。
过惯悠哉日子的盛倾佑怎么甘心如此,以最快的速度将相关资产挪出,请了律师阻挡一切相关后续问题。
还差的那点金额,只能靠云洲带来的价值了。
云洲是他的,要怎么使用,也是他说了算。
廖予疏派人送盛倾佑去楼下的医疗中心,整个二十二楼的灯光十分灼眼,比外面的天空还亮,来往的人不算多,身上几乎都是肉眼可见的外伤,有轻有重,手里拿着单子排队拿药。
盛倾佑不常来这里,只是听说过有个这样的地方,仔细想想,还挺方便。
没走几步,身侧的病房门被打开,盛倾佑走了进去,看见名为景旭的医生正在给床上躺着的云洲诊断。
盛倾佑开口便是质问:“他怎么样?怎么会这么严重?”
景旭放下听诊器,用手势示意盛倾佑噤声。
“能治好吗?影响合同吗?”
景旭冷声呵斥:“安静点!”
很显然,自家老板的朋友是个没常识的蠢货。
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孩肉眼可见的,全身都是抓伤,所幸没有伤到脸,只是其他伤口发炎导致发烧了而已。
不过,这个身体机能真糟糕。
感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至少有一年没见过光,营养不良,胃病,旧伤叠新伤,以及……这个症状。
景旭总算抬眼,打量了几眼盛倾佑,面色沉沉。
真是没人性的东西。
所以盛家的破产都是因为有这个这个不干人事的接班人吧。
哦,忘了,自家老板和他是一丘之貉。
“外伤,发烧,脱水,胃病,还有戒断反应,至少休养一年。”利落地得出结论,景旭收起听诊器,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盛倾佑不乐意地重复道:“一年?”
景旭翻了个白眼,卷起云洲的衣服袖子,露出他肿胀发黑的手臂,“看看?不专业的人反复扎针,再不治疗就废了,缺个胳膊少个腿的,你不会不知道少卖多少钱吧?”
除非是有恋残癖的变态,但这种人会所不缺,况且,景旭可不愿意再做截肢手术。
盛倾佑定定看着云洲被抓得血肉模糊的身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旭很不满他杵在这挡路,扫开他:“别挡着我配药,还有,来看他无所谓,不要再刺激他了。”
能把自己抓伤成这样,却不敢动自己的脸,天知道这小孩受到过什么恐怖统治。
“这一年的治疗费用呢?”
景旭很少听见来这里的人纠结这种问题,挑了挑眉,略带揶揄道:“费用先欠着,他不是会卖身还么,还是放这儿等死?我不介意。”
普通的治疗费用根本比不上云洲带来的真正商业价值,盛倾佑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把他送过来。
于是盛倾佑沉默了。
“好,算你同意了,这点会写在合同里,不过具体的还需要做个仔细检查,”景旭冷笑一声,向助手指指云洲,“送到我医院去。”
“有身份证明吗?”
盛倾佑摇头,“烧光了。”
“他多少岁总记得吧……18,过两个月19,行,知道了。”景旭提笔记录,字迹因过分用力而穿透并不轻薄的纸张。
不动声色地收笔,撕下病历单,一起交给助手,“按这个给他上药,检查都做一遍,费用记‘天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