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书名:足尖上的丘比特 作者:颜灼灼 本章字数:16325 下载APP
还有赵均宁,也频频在夜里电话骚扰我,说一些极度恶心肉麻的情话,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和林恩墨串通好,联手来破坏我和萧瑟的关系。幸好我没有半夜的业务电话,睡觉前便将手机关机。
    公寓里的固定电话安装好后,萧瑟让总部那边晚上拨打固定电话和他联络,才终于可以将手机关机,暂时躲避了林恩墨的夜半骚扰电话。可是,那女人依然像个炸药库,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唯一能给我带来喜悦的,便是我得到了玛卡洛娃的肯定。《天鹅湖》首场公演定在9月26日晚,8月底,玛卡洛娃提前来到海城与我们这些演员会合。她每天往来于酒店和舞团排练厅两点一线之间,中午只吃一点水果,全部时间都用于对A组和B组的主要演员进行一对一指导。玛卡洛娃已经70多岁了,是一位短发、瘦小的老太太,这让很多人感到非常惊奇。我们之前看她的录像和照片,感觉她的身材特别修长舒展,谁也没想到她这么矮,看来她非常懂得扬长避短。但是“袖珍”的玛卡洛娃有一种强大的感召力,让每一个演员佩服不已。
  像每一位艺术大师一样,她对待艺术严格细致,一个抬头、一个表情都不放过,但决不是刻板呆滞,她一直在强调我们演的是一个人,一个女人,甚至不让我们刻意做那些模仿天鹅的动作,而且她对每个人的训练都是不一样的,总能找到每个人最漂亮的角度。
    刚排练不到一个星期,玛卡洛娃就记住了我们几位主要演员的名字,她总是亲切称呼我为“忻”,有记者到排练厅来采访,她夸我们都非常棒,说一点什么马上就能吸收进去,这让她非常激动。她还对记者说:“我尤其看好童忻,她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前途无量。”
    玛卡洛娃在排练中耐心而细致地亲自给我做示范,在整部剧的推进中,用各种方式,帮助我逐渐接近这部伟大芭蕾舞剧的核心。每次排练完,我都觉得自己又经历了一场悲剧的爱情神话。情绪上的投入比身体的劳累更让我疲惫不堪,但这种疲惫又让我满足、兴奋、欲罢不能!
    距离公演越来越近,我的状态也越来越好。除了玛卡洛娃的悉心指导和我自身的努力外,萧瑟功不可没。和他在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我充分感受到了他的温暖体贴、细致耐心。只要回来吃晚饭,他都会亲自下厨。他倾听我的心得体会和对角色的感觉,适当提出他作为观众的一些意见。他随时配合我的角色转换,不管我在他面前扮演的是白天鹅还是黑天鹅,他都能应对自如,陪我一同燃烧,一道疯魔。为了缓解我每天排练的疲劳,减轻我的伤痛,他还向陈护士学习了按摩手法,天天晚上给我做保健按摩。
    那天晚上,萧瑟加班没有回来吃晚饭,我自己随便弄了点东西吃。还没吃完,就接到了罗文灏的电话。罗文灏从未给我打过电话,听到他自报家门后,我立即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他语气沉痛地说:“余萌在医院里,你能来一趟吗?”
    我放下碗筷,匆匆出门,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医院,路上给萧瑟发短信说明了情况。
    余萌住的病房带有独立客厅,我进去的时候,罗文灏正坐在沙发上等候我,他脸色发青,眼睛发红,嘴唇上连一点儿血色也没有。
    “余萌怎么啦?”我紧张地问。
    “宫外孕。”罗文灏哑声回答,“之前只是到医院查血激素确定怀孕,还没有做B超。后来肚子疼得昏厥,紧急送到医院来,才知道是宫外孕。已经做完手术,应该快醒了。”
    我心里一酸,眼泪就涌进眼眶,模糊了我的视线。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余萌,好不容易才盼来了孩子,却又要承受这样巨大的痛苦。
    “童忻,你跟我说实话……”罗文灏再度开口,“医生说,引起余萌宫外孕的原因,是多次人流导致子宫内创伤。我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在婚前怀孕的,不知道这多次人流,是怎么来的?”
    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一阵寒风,引起我的一阵轻微颤栗。“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撒谎的高手,虽然没有承认,但我的神态一定已经暴露了我的心虚。
    罗文灏冷哼了一声。“医生还说,手术切除了一侧输卵管,另一侧先天性闭锁,也就是说,余萌再也不可能生育了。”
    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用手扶住头,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再也不能生育,那太残忍了!”
    “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他就是罪魁祸首。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他两眼发直地盯着我,“或者是,不止一个男人?
    “不不,那不可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语无伦次的,“余萌一直是个纯真的好姑娘,她不会……”    
    “纯真的好姑娘?哈哈哈……”他忽然仰天长笑,笑得凄惨、辛酸,笑得沉痛而苍凉,“纯真的好姑娘,会多次打胎吗?纯真的好姑娘,会跟别的男人多次怀过孩子,却伪装成处女来欺骗自己的丈夫吗?”他喊着,笑着,泪水却冲出了他的眼眶。他背过身子,把额头抵在沙发背上,重重地喘气。
    这时护士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告诉我们,病人醒了。
    罗文灏起身走进了房间,我跟在他的身后。我看到余萌躺在床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枕上披泻下来,衬托得那张小脸尤其苍白削瘦。她的眼睛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圈暗影。那轻蹙的眉峰给人一种不胜痛楚、不胜负荷的感觉。她的头在枕上蠕动,嘴里轻轻地吐出一声呻吟,恍恍惚惚地喊:“文灏!文灏!”
    罗文灏站着不动,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闪着泪光。
    我在床沿坐下,轻轻抓住余萌那苍白的手指。“余萌,”我轻声喊。
    余萌费力地睁开眼睛,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无力地转动着头,神志迷糊地找寻着什么,一边又低吟:“文灏……文灏……”
    我望向罗文灏,他继续站在那儿,脸上木无表情。
    余萌抬起眼睛来,她也看到了罗文灏,发现了他的冷漠。她那乌黑的眼珠逐渐被泪水濡湿了,低声啜泣、抽噎着问:“孩子……孩子是不是……没了?”
    “收起你的鳄鱼眼泪吧,之前那么多孩子都被你无情扼杀,还在乎多杀掉这一个?”罗文灏忽然大叫起来,“你做了宫外孕手术,再也不能生育了。宫外孕是多次打胎造成的。你这个残忍自私的女人,自己作孽,自食苦果,却连累了我也失去当父亲的资格!别人犯下的过错,凭什么要我来买单!”
    余萌那本就比雪白的被单还要白的面颊,现在惨白得像透明的一样了。“宫外孕?我再也不能生育了?”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问。
    “你老实告诉我,和我结婚之前有过几个男人,打过几次胎?”罗文灏阴沉沉地问。
    余萌抬头望着他,泪光在她眼睛里闪烁。“……六……六次”她不愿透露男人的事情,但承认了打胎的次数。六次!这个数字令我震惊,我所知道的,只有一次,后来居然……秦风那个禽兽、畜生,只图自己快活,一点都不为余萌着想,我在心里咬牙切地痛骂。
    余萌的话像一枚炸弹,罗文灏顿时爆炸了。跳起身来,他扑向余萌,将她从床上拖起来,抓住她的肩膀,他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狮子,恨不得吞噬掉整个世界。我第一次发现,温文尔雅的罗文灏,也有如此狂暴的一面,“你这个贱货,把我耍得团团转很有意思是吗?你在我面前一味地装清纯,让我为你神魂颠倒。我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地爱着你,你却对我隐瞒欺骗,你说,你和我确定关系后,是不是还偷偷和那个男人上床?”
    余萌只是定定地望着罗文灏,没有作声。
    “结婚后呢,也给我戴了绿帽?”罗文灏咄咄逼人。
    余萌依旧没有作声。
    罗文灏给了她一阵剧烈的摇撼,红着脸,直着脖子吼叫:“你说啊!快说啊!”
    “她刚做完手术,你不能这样。”我上前制止罗文灏,却被他猛力推开,我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罗文灏双手摸索到余萌的脖子。“我知道,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你有没有做人最起码的廉耻感和是非观?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把你当宝贝一样呵护着,舍不得让你受一丁点的苦和委屈,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他的声音越叫越高,手指在余萌的脖子上也越来越用力。    
    “放开我!”余萌挣扎着。
    “放开你?”罗文灏怒吼着,“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你?我恨不得掐死你,你以为我是天下第一大蠢货,可以任由你玩弄是吗?狗急了也会跳墙,你懂吗?”
    他的手指再用力,他的眼珠突了出来,撕裂般地大吼大叫:“你不贞于婚前,又不忠于婚后。你去死吧,你加诸于我身上的耻辱和痛苦,我要你用命来抵。我陪你一起下地狱,一了百了!”
    我奋力阻止罗文灏的暴行,但我根本没有力气将他的手扳开,只能恐怖大喊着:“快来人啊,救命啊!”余萌的脸涨红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再挣扎,也不移动,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罗文灏。也许她已经认命了,接受了死亡的结局。
    但是,罗文灏自己泄了气,护士听到我的呼救声赶来时,他已经松开了手。也许是在余萌那对大眼睛的凝视下,在她那逆来顺受下泄了气,他直直地瞪着她,悲愤交加地狂喊:“你欠了我一大笔债,必须先偿还!”
    在我和那护士反应过来之前,罗文灏已扬起手,闪电般的,左右开弓扇余萌的耳光,我们合力硬将他拖拽开来后,余萌的面颊已经严重红肿。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病人!”护士尖声责备,“就是天大的事情,也不可以对病人动手,更何况是个刚做完手术的弱女子,你还有没有人性!”
    “没有人性的是她!”罗文灏的声音沉重、激怒、感伤而痛楚的响起,“这是我第一次打人,尤其是打我深爱的女人。但是,打完了,我们之间的债也清了!我不可能继续和你生活下去,我会委托律师起草离婚协议,送到病房来给你看,如果没有意见,等你出院后,我们马上到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我希望从那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你的出现只会提醒我,我曾经有过一段多么不堪的失败婚姻!”
    罗文灏冲出了房间,然后,是外面的门阖上的那声“砰然”巨响。
    “太过分了,因为不能再生孩子,就要离婚,连照顾病人都不肯,真是个人渣!”护士不了解内情,愤愤不平。
    余萌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我以为她昏过去了,紧张上前低唤她。“他打我是对的,是我活该,自作自受。”泪水从她的眼角淌落,她开始低低地哭泣起来,一直哭到迷糊昏睡,她原本术后就气虚体弱,又被罗文灏粗暴打骂,折磨得心力交瘁。但她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呻吟呼痛,护士给她打了一针止痛针,她才终于沉沉睡去,小脸上泪渍犹存,可怜兮兮的。
    我坐在病床前面,望着瘦弱的余萌,心里徊转着上千上万种念头,想着我们一起学舞蹈,一起追梦的时光,还有她后来的种种遭遇,如果相信宿命论,她的命岂不是太苦!
    我给萧瑟打了电话,把详细情况告诉他,之后便一整夜在病房里看护余萌。
    我搬了张小沙发床睡在余萌旁边。到了下半夜,余萌又开始睡不安稳,一直呻吟,我拉着她的手,喃喃的安慰着她,于是,她张开眼睛迷蒙地看着我,低喊着:“童忻!”
    我握紧她的手。“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来?”
  “不用。”她轻声说,眼光在病床周围搜寻着,似乎在找什么人。但她很快意识到什么,发出一声极为凄凉的叹息,“文灏……他再也不会来了,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他。”
    我心中一痛,还未想好如何安慰她,她把头转向一边,阖上眼睛又昏昏睡去了。
    再次被余萌的动静惊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已经清醒了,睁眼看着我,眼里有极深极深的痛楚。后来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秦风讨厌戴套,从来不做措施,有了就让她拿掉。她也吃过药,但是每次都肚子痛,头晕恶心,内分泌严重紊乱,要难受上好几天。有时她就抱着侥幸心理,体外什么的,但是运气太差,好几次都中招。
    和罗文灏确定恋爱关系后,罗文灏对余萌呵护有加,让她充分感受到被人宠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其实那时候,她就已痛下决心,要和秦风彻底了断,一心一意对待罗文灏。但是秦风威胁她,如果不肯听话,就把他们的事情告诉罗文灏,还说他手头有许多余萌的裸照,都是趁她睡觉时拍的,要把照片洗出来,寄给罗文灏。就连结婚后,也不肯放过她。
    结婚前,余萌仍然爱着秦风,顺从于他。结婚后,她很快进入妻子的角色,虽然余情未了,但不管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抗拒秦风,只是迫于无奈才继续就范。
    “你这次怀的孩子,有可能是秦风的?”我震惊地问。
    “不不,绝对是文灏的。就因为是文灏的,我才会那么高兴,那么迫切地想要这个孩子。我结婚一年多,虽然秦风经常强迫我和他上床,但他大概是年纪大了,那方面的能力急剧下降,后来几次都是还没成功就不行了……我和他最后一次之后还来过例假,孩子不可能是他的。”余萌哀哀欲绝,“我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为什么会爱上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还逃脱不掉他的魔掌。我是真心想要弥补对文灏的亏欠,但是,老天不肯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作孽太多,注定要受到惩罚……”
    “秦风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非要缠住你不放。”我无法理解禽兽肮脏的内心世界。
    “他说,对所有的女人都可以轻易放手,唯独对我不能。”余萌呜咽着,泪水一直滚下来,“他说我是他最爱的类型,对他百依百顺,有着单纯的仰慕崇拜,让他男人的自尊心得到莫大的满足,这是其他女人都无法给予的。梓涵非常优秀,对他的事业有很大助益,两人的感情也不错。但是梓涵太强势,太过有主见,他一直无法彻底征服她,让她对自己服服帖帖,分手又舍不得,影响也不好,就一直拖着不肯结婚,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忽然门铃响了,护士是不会按门铃的,这么早,不知会有什么人来探访。我出去开门,门一打开,我就愣住了,竟是李甦淼。这种妇产科病房,他一个大男人进来有诸多不便,更何况余萌一定不愿意见到他,我慌忙把手指压在唇上,表示“噤声”,但是李甦淼根本不理会我,径直走进了房间。
    他直接扑向床边去,在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以前,他已一把握住了余萌那露在被子外的、苍白的小手。
    余萌受到了惊吓,想要把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但是李甦淼紧握住不放。“让我来照顾你吧,余萌。”他沙哑又急促地说着,“你的丈夫不要你,我要你。等你离了婚,就嫁给我好吗?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你幸福!”
    “你……怎么会知道?”余萌困惑地望着眼前的人。
    “昨晚我和朱尊一、尹静姝还有尹静姝的男朋友一起吃晚饭,尹静姝的男朋友正好接到电话,要委托他起草离婚协议。”原来竟是如此凑巧,罗文灏打电话委托袁嘉澎起草离婚协议,在场的李甦淼得知了一切,“昨晚我怕影响你休息,不敢来打扰,我一整晚没睡,早上看到天亮了,马上赶过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还恨着我,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有足够的耐心,一点一点打动你。凭我对你的爱,来博得你的欢乐和笑容!”
    余萌凄然一笑。“你还不知道吧,我在结婚前打过六次胎,是和别的男人怀上的。这次宫外孕手术之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李甦淼有那么一刹那的震惊,但随即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要的是你的未来。至于不能生育,我也可以接受,现在不少夫妻选择丁克家庭,也挺好的。我在乎的只有你,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只要能够拥有你,我就很满足了。”
    患难见真情,在自己最痛苦无助的时候,有这样一个男人向你深情告白,不顾一切地爱着你,我相信余萌此刻心里是震撼的、感动的,纵然以前有怎样的恩怨过节,也应该化为乌有了。
    “谢谢你。”余萌的声音里,充满了令人心酸的凄凉,“但是,我对婚姻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我不会考虑再婚了。”
    “余萌,别这么残忍好吗,至少给我一点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能得到安慰,觉得生活有奔头。”李甦淼痛苦地注视着余萌,我几乎可以感到他的心在滴血。我咬紧牙根,糊涂了。为什么人生会这样?该相爱的人没有缘分,有缘分的人又不知珍惜!如果最初余萌没有错爱秦风,而是接受了李甦淼,他们有共同的理想和追求,应该会成为很幸福的一对儿,并且都不会过早的离开舞台,也不会有这后来的诸多波折与磨难。可是,这就是人生,一步踏错,便再无回头路可走。
    余萌在李甦淼那痛苦的注视下软化了,她微蹙着眉梢。“给你希望又能怎么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不如不要希望。”
    “余萌……”李甦淼哀恳地望着余萌,话尚未出口,门铃又响了。
    我去开门,这回门外站着的是萧瑟,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大保温桶。“我是来送早餐的,这里面的东西够你和余萌两个人吃。等你吃完,我再送你去舞团。”
    我打开保温桶,里面有鸡汤、黑木耳红枣粥、鸡蛋之类的,都是一些补血、高蛋白质的食物,很适合余萌吃。“你还挺懂的,都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我不懂,也没有时间做。”他老实回答,“我交代金嫂的,她一大早起来做,我开车去拿了送过来。还被我爸误会了,打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害得你做了宫外孕手术,我只好解释了半天,他还问……”
    “问什么?”我见他有些吞吞吐吐的,心生忐忑,自从上次在萧家掀起一场风波后,两年多来,我没有再见过萧鹏程,演出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也许他也担心见了面会尴尬吧。
    他同样不安地望着我。“问我们……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当然没有。”我脱口而出。
    “我就猜到你的答案会是这样。”他勉强苦涩地笑了笑,“我爸说,你什么时候同意了,就告诉他一声,他会上你们家去提亲。”
    我的心头怦然作跳,我必须承认,这话是极具诱惑力的,个中含义便是,萧鹏程已经认可了我和萧瑟的婚事,萧瑟也随时作好了娶我的准备,就等着我点头了。但我很快平静下来,淡淡一笑。“我们要是真的决定结婚,你那位林妹妹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想尽一切办法把婚礼搅黄。对了,你早晨回家拿东西,碰见她了吧?”我模仿着林恩墨的腔调,“萧瑟哥哥,你好狠心,晚上关机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来看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萧瑟一幅哭笑不得的样子。“童忻妹妹,你越来越会使小性子了。我今天没有碰见林恩墨,我没进家门,金嫂把保温桶拿出来给我。”
    我轻轻一哼。“这样老躲着,当缩头乌龟也不是办法。”
    他的脸上掠过一抹受伤的表情。我有些不忍,却固执的没有将话转圜。我的确是越来越会使小性子了,黑天鹅诱发了我内心的憎恨情绪,只要一想到林恩墨,怒气和恨意就在我的胸中翻腾。就连我和萧瑟在床上亲热的时候,那女人的影子都会突然闪现,致使我野蛮地在他身上发泄我的万般不满和委屈,他的肩膀、胸部、手臂留下许多我的牙印和掐痕,旧的未淡化,又添新的,但他默默忍受了,还开玩笑说,他有受虐倾向,我的虐待让他感觉很舒服,很刺激。
    他恳切地望着我。“我不会当缩头乌龟,该解决的事情肯定要解决,但是需要一个过程,多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瞅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提着保温桶进房间去了。
    刚才李甦淼和余萌不知道说了什么,余萌正在哭泣,泪水从眼角迅速溢出,流到耳朵边和发根里去。李甦淼慌忙拿纸巾帮她擦眼泪,他的眼睛里也湿漉漉的。
    “怎么啦?”我关切地问。
    余萌只是抽噎,哭得整个肩膀都耸动着。
    李甦淼也没有回答我,只是说:“你还要去舞团排练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我望着余萌,她渐渐平静了下来。“你放心去吧,甦淼会照顾我。”
    我颇感讶异,就这一会儿工夫,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惊人逆转?不过转念一想,余萌现在孤苦无依,李甦淼适时出现,又对她一往情深。男人的肩膀给了她坚强的依靠,为她搭建了遮风避雨的宁静港湾,打动她也是情理之中。
    李甦淼将病床升高,让余萌半靠着,又调整好病床桌,我把保温桶里面的食物取出来,摆放在上面。
    “替我跟萧瑟说声谢谢。”余萌的眼里又泛起泪光。
    萧瑟担心进来不方便,在外面的客厅等候。我吃了一碗粥,就和萧瑟一起走了。
    路上我把秦风痛骂了一顿,列举了他的种种罪状,萧瑟静静地听完才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秦风确实太龌龊,但余萌自己也有责任,只能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事到如今,只有劝余萌看开点。还有个李甦淼对她那么死心塌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说得在理,我只能无奈叹气。“还有梓涵,也被秦风害得好惨,她如果知道了真相,该有多么伤心难过。”
    “叶梓涵真的不知道真相吗?”他自语似的问,“除非她对自己的未婚夫一点都不上心,否则的话,和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难道她是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想法让我愈发的黯然,“如果是这样,梓涵也爱得太卑微了,和余萌没什么两样。秦风真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梓涵这种女神级别的人物都成了他感情上的奴仆?”
    萧瑟不置可否,他对于叶梓涵和秦风的事似乎有别的看法,却又不明说。
    晚上我去医院看余萌,李甦淼不在,有个护工陪着她。余萌说李甦淼晚自习要给学生辅导,结束后才来,他不在的时候,就请护工来帮忙看护。
    “你……接受李甦淼了?”我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她用很不稳定的语气说,“我和文灏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哪有这个心思,只是好意难却……”
    门铃响了,我以为是李甦淼来了,去开门,来的却是袁嘉澎和尹静姝。尹静姝神情凝重,袁嘉澎的脸上也没有笑容。
    “余萌怎么样了?”尹静姝小声问我。
    “昨天痛苦折腾了一夜,现在精神状态好一些了。”我没有提到李甦淼,毕竟余萌和罗文灏现在还是夫妻关系,两人已经闹成这样,再有个男人搅和进来,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余萌怎么会……我从来不知道她在结婚前有过别的男人,还多次打胎,我实在难以相信。”尹静姝叹息着说,“我这心里沉甸甸的,真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滋味。”
    我也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是先把该办的事情给办了吧。”袁嘉澎挺为难的样子,“我是来送离婚协议的,我也不想接这种活儿,但是朋友之托,唉……去年他们结婚的时候,多热闹,多喜庆,怎么才一年多就成了这样。”
    “进去吧。”我轻声说。
    当袁嘉澎将拟好的离婚协议交给余萌时,她的脸色煞白得可怖,那神情,就像她已经被宣布了死刑。
    我们几个旁观者的心情都很沉重,我们是眼见着他们相识、相知和结婚的,总希望他们有个好的未来。
    余萌只是大致浏览了一下协议,余萌没有什么个人财产,她自己攒下的钱都寄回老家给妈妈了,两人也没有孩子,不存在财产纠纷和孩子的抚养权问题,她觉得自己净身出户是理所当然。
    看到罗文灏把结婚的婚房留给她时,她的眼圈红了,眼眶里也涌上了眼泪,喃喃自语:“我没有资格得到那套房子,没有资格……”那套价值三百多万的房子,从购房到装修,全部是罗文灏独自一人操办,余萌只是在装修上提出个人喜好建议,未出资分毫。
    “文灏虽然不能原谅你,但还是爱着你的,他不忍心让你过着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袁嘉澎叹气说,“你就接受他的一番好意吧,毕竟夫妻一场,好合好散。”
    余萌挣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用微颤的手握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和尹静姝陪余萌说了会儿话,袁嘉澎在外面的客厅等着。
    后来听到门铃响,余萌神情倏然有些紧张。我也以为是李甦淼来了,出去一瞧,却是萧瑟来接我。
    袁嘉澎一见萧瑟,又恢复了他那没正形的故态。“瑟哥,来接嫂子呀,你们都粘乎成这样了,怎么还不结婚。”他竟然对我改了称呼,都喊起“嫂子”来了。
    我不满地瞪了萧瑟一眼,他显得很无奈。“不是我让他喊‘嫂子’的,他转而“批评”袁嘉澎,“别乱喊,我还处于考察期。能不能喊‘嫂子’,得她说了算。要是把她得罪了,我就彻底没戏了。”
    “咱们真是难兄难弟啊,我也还在考察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过。”袁嘉澎哀叹完望着我。“不是我说你,瑟哥这么多年为你守身如玉,换作是我,肯定憋不住的。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还有什么好考察的。还是赶紧嫁了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免得将来后悔……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是耳朵被尹静姝揪住了,她在里面听到刚才袁嘉澎的话,发威了:“换作是你,肯定憋不住的对吧。说,你背着我跟多少个女人上过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袁嘉澎急忙否认,“我指的是分手之后的空窗期,有女朋友的时候,我肯定不敢乱搞,特别是像你这么彪悍的女朋友。”
    “敢说我彪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尹静姝一边拧袁嘉澎的耳朵,一边抬起膝盖,向他的裆部顶去。
    袁嘉澎躲闪之下,耳朵被拉扯的力度加大,又是惨叫连连。我和萧瑟就像看好戏一样,在一旁看着这对活宝闹腾。
    “你不要每次都冲我这里动脚好不好,你也要为自己的性福着想啊,要是闹钟坏了,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袁嘉澎跳着脚讲道理。
    “闹钟?”萧瑟大笑,“你这个比喻太奇怪了,闹钟有长那样的吗?”
    “姑奶奶,你先放手好不好,让我跟萧瑟说几句话。”袁嘉澎求饶,“我自从和你在一起后,绝对没有再碰过别的女人,你要相信我。”
    尹静姝这才哼哼着松开手。
    “关于闹钟,是这样的。”袁嘉澎开始向萧瑟解说,“这个用途是静姝同学发现的,我的卧室窗帘质量很好,一拉上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一觉醒来完全不知道时间,都要依赖闹钟。她偶然发现了一个最便捷的方法,半睡半醒的时候就摸摸我那里,如果硬着,就要赶快看看手机,免得睡过头。如果软着,说明时间还早,可以放心大睡。她真是了不起啊,从严格意义上说,等于摸索了博大精深的科学问题,更触探了宇宙与人体的关系问题。”
    “的确很了不起,不愧是女中豪杰。”萧瑟调侃着附和。
    我又好笑又脸红,尹静姝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还补充说明:“我专门上网查了资料,据说晨勃是男人身上最神秘的性现象,没有之一。对这个每日早晨4点到7点的坚硬状态,迄今为止,医学界尚无权威解释。”
    我真是服了他们,这么隐私的话题,竟能堂而皇之的在外人面前谈论,跟话家常似的。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的性格、脾气、秉性都一个样,简直就是绝配。
    “姑奶奶,气消了吧。”袁嘉澎又开始讨好尹静姝,“我有你这么了不起的女朋友,已经很满足了,其他女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再说了,偷吃也是有风险的,搞不好就把自己的性福彻底葬送了,前段时间刚听一个当医生的朋友说起这种事情。”
    尹静姝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快说说,是什么事情。”
    “医生有为病人保密的义务,他也不方便多说。”袁嘉澎说,大概情况就是有个男人,自己有未婚妻,还在外面找不同的情人,结果近半年来发现那方面的能力严重下降,那人过去能力是非常强的,一天可以硬好几次,后来几天都硬不了一次,现在基本硬不起来了,即便硬起来最多也只能持续一分钟。他怀疑是其中一个情人害他,因为那情人整天给他煲各种汤,说是要给他补身体,结果却越补越糟糕,他怀疑情人在汤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却苦于没有留下证据。
    “活该,那种渣男,就是要让他永远硬不起来。”尹静姝正义感十足,“跟你那个朋友说,不用给他治了,免得再祸害人。”
    “听说那人差不多就是废了,原本纵欲过度,身体就虚,加上长期吃了什么东西,已经治不好了。”袁嘉澎说。
    我不知怎的就想起秦风来了,他也是背着未婚妻在外面找情人。余萌也说,他的能力大不如以前,经常还没成功就不行了。但是,应该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吧。
    尹静姝拍手称快。“真是老天有眼,你要当心哦,要是敢背着我偷吃,我也天天给你煲汤,把你废了。”
    “好可怕,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袁嘉澎佯装恐惧的拍抚着胸口,“最毒妇人心啊,看来我以后得处处小心才行。”
    我们都笑了起来,但很快意识到在余萌的病房客厅里这样笑闹太不应该,都收敛了。我和尹静姝去向余萌道别时,她问我:“是萧瑟来了吗?”
    我说是的。
    她满眼沧桑地感叹:“有个这么爱你的男人,赶紧嫁了吧,别等失去了才后悔。”
    我无声地叹息。她又拉住尹静姝的手说:“你的男人也不错,快抓牢了吧。”
    尹静姝故作轻松的哈哈一笑。“你怎么回事嘛,突然变得这么八婆。”
    余萌凄凉地摇了摇头,沉默无言。
    回到住处后,我问萧瑟:“袁嘉澎对尹静姝到底是什么态度,是真心爱她,还是只想找个人结婚?”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萧瑟对袁嘉澎的感情心理也摸不透,“不过他跟我说过,他以前的女人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处女,所以在得到尹静姝后,他有种捡到了宝的感觉。换句话说,他是把尹静姝当宝贝看待的,对宝贝当然会珍惜,会好好对待,真心肯定有,有了真心,日久生情应该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我还是看好他们的。”
     我觉得挺有道理,袁嘉澎也算是游走花丛,阅女人无数,如果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以他的条件,随便找个人结婚生子其实挺容易,并不是非尹静姝不可。更何况跟他以前那些女人相比,尹静姝除了胸比较大外,其他方面毫无过人之处。但他愿意娶尹静姝,愿意等待她的考察,可见是对她动了真情,而且他们现在在一起不是挺和谐挺幸福的,连闹钟这种博大精深的科学问题都摸索出来了。这样一想,我便释然了,无需再为他们操心,静候佳音便可。
    夜里我突然醒来,卧室的窗帘很厚,只要拉上,白天也可以变成黑夜。我担心有人像萧瑟一样拿着望远镜偷窥,都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黑暗的朦胧中,尹静姝关于“闹钟”的论述莫名其妙就迸进了我的脑海里。萧瑟搂住我熟睡着,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手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探索,软的,为了求证,我轻轻拿开他的手臂,撑起身去看床头柜上的夜光闹钟,凌晨两点三十分。
    我倒头睡去,大概心中有所惦记,再睁开眼睛时,几乎是立即清醒了,手也不由自主地再度向下。这回真的变硬了,我觉得有趣,忍不住轻轻抚弄了两下。正欲确认时间,冷不丁有个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我惊得触电般地缩回手。“没……没干什么。”
    萧瑟一把揽住我。“现在是清晨5点半,怎么,你也想把我那里当作闹钟吗?”
    我心里怦怦乱跳,做小动作被他抓了个现行,太丢脸了。“我就是……好奇……想要求证一下。”我厚着脸皮给自己找台阶下,“不是说博大精深的科学问题嘛,我比较好学,有求知欲。”
    “实践出真知。”他翻身压住了我,眼睛里掠过一抹狡黠,“学习再多的知识,也不如亲身尝试一下来得有意义。”
    “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我抗议,“你下来,我要去练功了。”
    “你说错了,在早晨4点到7点这段时间,一次都没有尝试过。”他一本正经地纠正,“最早的一次也过了7点,所以这种男人身上最神秘的性现象,你实际上从来没有亲身体验和感受过。”
    我竟是无从反驳,因为我有早起练功的习惯,我基本都先于他起床,我们极少在睡醒时做这种事情,即便有,也是出于特殊情况醒得较晚,的确都在7点之后。
    “现在知道之前为了不影响你练功,我每天早晨忍得有多苦了吧?”他带着得逞的坏笑,开始在我身上为所欲为。这一缠绵就是一个多小时,我嗔怪被他耽误了练功,他却意犹未尽地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他看过一个有趣的说法,称男人身上的这种神秘现象为原始社会养成的生物习性。原始社会四处豺狼虎豹,男人早上出门打猎,不知晚上能否回来。为了传宗接代,只好大清早办事,再赶着出门猎食。久而久之,男人们便形成了清晨睾酮素浓度最高,日落时分睾酮素水平降到最低的周期。
    “怪不得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原来你们还没有脱离原始社会。”我嘲谑。
    他大声笑,爽朗愉快,这笑感染了我。这是我们分手以来头一次,我觉得能够尽情欢乐而不再有抑郁感。
    《天鹅湖》终于要上演了,当我们完成排练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在通往心目中最伟大梦想的道路上,迈出了极其重要的一步,跳《天鹅湖》的时候,我对自己所表演的每一个舞步,都有着深刻的理解,也知道了如何使用芭蕾的语言,去表达我的内心独白。我战胜了自己,借助黑天鹅挣脱了内心的种种束缚,在表演上有了飞跃。与此同时,白天鹅的纯美善良,以及对爱情的坚贞不移,也使我进一步认识并且醉心于能净化一个演员情感世界的芭蕾艺术。
    适逢国际芭蕾舞比赛在海城举行,《天鹅湖》被确定为开幕式剧目。这对于我们整个舞团,包括玛卡洛娃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场演出。届时台下坐着的都是世界级的芭蕾专家和评委,以及来参加比赛的优秀选手。全世界的芭蕾舞界也都盯着玛卡洛娃,想看看她为海城芭蕾舞团编排的、在中国首演的《天鹅湖》,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也是海城芭蕾舞团多年来投入最大的一部剧,种种因素都让整个文化圈媒体对我们这场演出投以极大的关注和期待。我们连排了8个演出场次,除了开幕式演出外,还有7场售票公演,对演员来说强度非常高。
    开幕式演出时,我在台上却遭遇了紧急情况,跳到一半时,腿突然抽筋,我恐惧得几乎灵魂出窍,但是几乎在同一秒,我便已镇定自如,意志力是一个芭蕾舞女演员不可或缺的,我一方面竭力控制着自己,忍着肌肉的疼痛,一方面更仔细地掌握着角色的情感表达。我当时的支撑点就是叶莺写在日记本里的那句话:“白天鹅是一只由人变成的鹅。”
    演出获得了空前的巨大成功,特别是我的黑天鹅32圈华丽大旋转完毕,如雷的掌声淹没了整个剧场。整场演出结束后,观众集体起立鼓掌欢呼,还时不时地夹杂着呼哨声,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激动,现场氛围震撼人心。
    我兴奋地回到后台,那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仿佛仍回荡在耳畔。
    卸完妆换好衣服出来,见萧瑟在走廊上等着我。“你今晚的表现太棒了,绝对是世界级的水准!”他不吝赞美之词。
    “我在台上抽筋了。”我撒娇般地向他诉苦,“就像当初参加选拔时你突然出现,被你吓得腿抽筋一样,简直就是历史重演,还好没对演出造成什么影响。”
    他笑了,笑得悠然自在。“选拔的时候是被我吓的没错,但是你今晚演出腿抽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相反的,如果没有我的协助,你怎么可能把黑天鹅演得那么完美。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别忘了感谢你身后的男人。记者最喜欢抓细节,我可以帮你好好回忆一下,我们是怎么一起刻苦训练的。”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逗,我偏不遂他的意,故意和他唱对台戏:“要感谢也是感谢我的舞伴,哪有你的份儿。我是和他在一起刻苦训练的,跟你哪有什么关系。”
    “你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是不道德的。”他用胳膊搂着我的腰,对我咬耳朵,“我身上还有很多你留下的伤痕,可以去验伤作为证明。”
    这里人来人往的,他居然这么不顾及形象。“快走开。”我推他,“让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你亲我一下我就走开。”他无赖地提要求。
    我见四下无人,打算在他的脸上轻啄一下,应付了事。但就在我即将碰触到他的一刹那,他忽然把头一偏,我的唇滑过他的面颊,落在了他的唇上,我急于移开,他却紧箍住我,将我牢牢吸附住。就在这时,一声熟悉而又带着惊讶的呼唤声传来:“忻忻——”
    我们同时一震,倏然分开来。
    我吓得腿都软了,那是我妈的声音,她和我爸已经来到我和萧瑟面前,两人没有提前招呼一声就来了,刚才那一幕,被他们尽收眼底。更糟的是,看到那一幕的还不光是我爸妈,他们身后还跟着我的舅舅、舅妈、大姨、二姨和大姨的女儿,除了表姐抿着嘴偷笑外,其他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和萧瑟,我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爸爸、妈妈。”我忐忑不安地喊。
    “叔叔、阿姨……”萧瑟也受到了惊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面红耳赤、手足失措的模样。
    爸爸冷眼盯着萧瑟,紧绷了一张脸,严肃得吓人。妈妈比较温和,但一对目光也绕着萧瑟打转。
    “这是……是我……我的男朋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慌乱之中,我只能这样介绍,要是我不承认他的身份,刚才那样的行为在长辈们看来更加不可饶恕。
    “我和童忻,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萧瑟也缓过神来,赶紧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我愿意接受叔叔阿姨的任何考验。”
    爸爸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妈妈对萧瑟一番打量后,似乎对他的外表挺满意,脸上露出了微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坐坐吧,就到我们住的酒店去,怎么样?”
    我和萧瑟除了说好,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们住的酒店离剧院不远,萧瑟主动提出开车送大家过去,于是按照我爸妈的要求,先开着他新买的高端豪华大气的奥迪A6,把我的舅舅、舅妈、大姨和二姨送回酒店,再回来接我和爸妈、表姐。
    我问过萧瑟为什么购车选择奥迪A6,这车外观有点老气,跟他的时尚风格不太相符。他居然厚颜无耻地回答,因为他看到网上说,奥迪A6是全球车震率最高的一款车,几乎每一辆奥迪A6里都曾经发生过车震事件,应该特别适合玩这种游戏。这个答案自然是被我狠狠鄙视了一番,他却笑得肆意张扬:“等你演出结束,我们也为这款车的全球车震率做点贡献。”
    想到萧瑟怀着不良企图买来的新车,现在载着我那几个思想保守的长辈,我心里乐了,赶紧捂住嘴才没有笑出声来。
    “忻忻,你的男朋友长得好帅啊。”我们在剧院等待的时候,表姐对萧瑟的外貌大加夸赞。
    “长得帅有什么用,太帅的男人靠不住。”一直沉默的爸爸开了口。
    “你是自己长得不帅才这么说。”妈妈提出了反对意见。妈妈年轻时是个大美人,爸爸就貌不惊人,我的相貌主要遗传自妈妈。
    爸爸被她这么一说,又恢复了沉默。
    上车后,我坐在副驾驶座,萧瑟小声责备我:“怎么你爸妈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太失礼了。”
    我很无奈地告诉他,我事先也不知道。之前我打电话问过他们要不要来看《天鹅湖》的演出,可以留票,但他们都还在工作,说要安排一下时间再告诉我。我以为他们肯定只能看后面的场次,哪里想到会出现在开幕式演出现场。听说是在外地工作的表姐休假回老家,她有个好朋友是这次开幕式演出的冠名赞助商,手头还剩一些票,邀请她到海城看演出,还有大巴接送,她干脆把几位长辈都带来给我捧场,合计着看完演出后,利用周末时间在海城玩两天。既然已经安排妥当,爸妈也就没有再给我打电话,准备演出结束后再给我个惊喜。
    谁知道他们所谓的惊喜,对我和萧瑟来说却成了惊吓,我从来没有对他们提到过萧瑟,这次他们如果来看演出,我也不会安排萧瑟和他们见面,毕竟我和萧瑟之间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存在不确定因素,未来是不可预知的。我和他同居也是暂时的,原本打算公演结束后就搬回自己的公寓去住,结果他们“突然袭击”,让我和萧瑟都措手不及,我不得不曝光了我们的关系。
    到了酒店房间,不单我爸妈要和萧瑟谈话,舅舅姨妈他们也全都来了,一屋子的人,大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一开始是爸爸发问,主要针对学历、工作方面,听说萧瑟是海归博士,还在国际著名的建筑事务所工作,爸爸那张无比严肃的脸上慢慢浮起了一丝笑意。
    妈妈关心的是他的家世,还有未来婆婆好不好相处,萧瑟把家庭情况都如实作了说明,还特别强调,他不依靠家里,一直都是独立生活,结婚后也不会住在家里。妈妈又问了一个我也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忻忻现在正是舞蹈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她自己想要一直跳下去,我们也不希望她因为结婚生子放弃了前途,像你那样的家庭,传宗接代的观念一定很重,能接受得了结婚后暂时不考虑要孩子吗?”
    “我会无条件支持童忻。”萧瑟当即表态,“如果她想生孩子,什么时候生由她做主。如果她不想生孩子,我也没意见。我已经去世的妈妈也是芭蕾舞演员,我和我爸都特别能够理解芭蕾舞演员的艰辛,我绝对不会要求童忻为我做出任何牺牲,我爱她、懂她、尊重她,当然也会支持、鼓励她,尽我所能帮助她实现梦想。”
    我相信萧瑟这番话必定是发自肺腑,他早就经过深思熟虑,而非一时的冲动讨好。柔情和感动在我的心头激荡,眼里也有些潮湿了。
    妈妈显然也动容了,望向萧瑟的目光里闪动着母性的温情。而爸爸虽然还是不苟言笑,眼神相比之前已柔和了许多。
    我的舅舅姨妈们也开始轮流问话,什么月薪啊,工作情况啊,家里的房产啊,父亲的事业啊,差点把人家的家底全挖出来,外加盘问祖宗八代。我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却不好出言干涉。萧瑟倒是礼貌得体地应对,只要是他清楚的,方便透露的,都一一回答。
  后来爸妈大概也觉得这样会让萧瑟觉得我们家亲戚素质低,先后出声终止了这场混乱的问答。“时间不早了,忻忻明天还要排练演出,小萧,你送她回去吧。”爸爸这声“小萧”喊得颇为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