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弄丢

书名:渊底见我 作者:一钟码字机 本章字数:3368 下载APP
  莫渚动了下嘴巴,却又什么都没说。

  陆子焉拧着眉头叹口气,伸手把他揽进怀里,让君子兰的气味渐渐弥撒开来安抚自己的Omega。指尖绕过发丝,一缕一缕地顺开莫渚的银发。

  隔了好久,莫渚咬着嘴巴,怔怔出神,视线飘忽。他靠在陆子焉怀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子焉嗯了一声,他确实有些为这种事情恼火。

  “我也察觉到自己不正常,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莫名地就会很害怕……”

  莫渚顿了顿声儿,极力克制住自己几乎快要失控的情绪,摇尾乞怜道:“你多陪陪我,好吗?”

  陆子焉低头吻了下莫渚的额,带着温度的吻痕没有停留太久,几乎是一瞬间,君子兰的味道消失了。他有些敷衍地安慰莫渚:“不怕不怕。”一面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喂,许墨……哦,是这样,上次说的项目,交给四组那边的人。哦还有许前辈那边……”

  他说着说着便甩开莫渚,自顾自地走远,靠着医院的窗子向外看。他专心致志地和电话那头的人交流,视线抛得远了,怎么样都顾及不到莫渚。

  “都这么忙了吗,连陪我……都不愿意。”莫渚有些失望地站在原地,低沉的眸子里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失落,他呆愣着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无意放缓。

  过了会儿,陆子焉可算挂了电话,他走回来拍了下莫渚的肩,牵起手说:“走吧。”

  莫渚哦一声,脸上大写着不开心,喏喏着问:“去那儿。”

  陆子焉移开眼神,装作无事道:“哦,去……去陪你玩儿两天。”

  “……”莫渚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他抬起视线,不可思议地望着陆子焉:“你的意思是……”

  “我,硬拉了两天假……你不是说想要我陪你嘛?嗯——怎么,反悔了?这不能嗷,为了陪你我该推的都推了,你这么快反悔可不行……”陆子焉活像个小孩般别扭,拉着莫渚的手轻轻扣在一起。

  “去,当然去。”莫渚脸上终于扬起一抹干净且明媚的微笑,厚重的睫毛压住月痕的银瞳,弯成一湾月牙。

  这下,他总算是开心了吧。可人啊,总是料想不到生活的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从诗歌里溢出的君子兰的怀抱中醒来,只听见墙上的钟表挪移着指尖,啪嗒,啪嗒……

  远在暗处的黑暗里,慕地点亮一双阴沉的眼瞳,虹膜上浮着一抹幽蓝,好像在诉说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安的焦燥烹煮着猎物。盛着威士忌的酒杯被人掂在手中轻轻摇晃,又抿了口含在齿间细细品味。

  修长的眉眼间浮出一丝饱含期待的喜悦,月光落在桌上摆着的一盘棋局,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紧勾着视线让其无法自拔。

  “文芝,事情,都办好了吗?”

  立在桌边的人缓缓弯腰,呈四十五度鞠躬。她没有直视对她说话的人,而是将目光放到膝盖上,畏声回答:“回莫汀,都办下去了。”

  “呵呵呵……”莫汀将酒杯举至目前,透过酒色的液体观察棋局阵列,最后轻笑一声儿,远远指着那棋子评论:“呐,你看,多好的一步棋。”

  时间在须臾中流转向前,琐碎的片段记忆冲上脑海,一个透明的声音在脑中回响:“如果你能意识到我的存在,就请你再一次忘记我吧,好吗……我的……”

  莫渚从梦中惊醒,他浑身惊悚,一口一口地大喘着气。迷乱的视线模糊不清,他不受控制地猛然伸手,双手举过头顶,尝试在空白里抓住些什么……什么也没抓到。

  空缺的记忆被迅速填满,伴随着鸢尾花席卷过来的安适,一个平淡的声音悄然:“小莫醒了?”

  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眼前,莫溪坐在病床的一侧,手里摆弄着一小盒东西。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这里很静,静到连呼吸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莫渚把手垂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沉,就连手也在不停发颤。他左右看了看,苍白的嘴巴里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陆子焉去哪儿了?”

  “谁?”莫溪把盒子收进兜里,面不改色地抱起手,就好像他根本不认识陆子焉这个人一样。“小莫烧糊涂了?”

  莫渚一闭声儿,撑起身打算下床。打着点滴的输液管被人拽动,吊瓶被拉得左右摇晃,里面不断飘入的气泡在摇摇晃晃中上浮,破裂。

  被莫溪强硬拉住,又被他用蛮力摁回去。莫渚眯眼,头发散乱在肩上,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语气略含悲伤:“哥,不用开玩笑……我问陆子焉去哪儿了?”

  一阵沉默,莫溪松手站起来,偏过头一言不发。莫渚见状用发白的手指勉强勾住莫溪的衣袖来回拉扯,却发现没有多少力气的手一直在颤栗发抖,根本拽不住衣袖。

  他吃力地问莫溪:“哥、哥……你告诉我,他这次……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你当他死了不好吗!”

  这是莫溪第一次对他发火。声音是吼出来的,吼得莫渚魂都快吓出来了。那语气冷得人心寒,乍一听完全不像莫溪会对莫渚说的口吻。

  他甩开莫渚的手,掩面冷静片刻,端起柜台前的水壶,倒杯水捧到莫渚面前,赔罪道:“乖,哥哥不是想对你生气,方才是哥哥的不是,你刚醒,先喝点水,嘴巴都裂了。”

  莫渚用打颤的手抚了下唇面,上面裂了一条口子。他用舌头抿了一下,甜的,没有温度的。

  那杯被莫溪递过来的水,是放了安眠药的,莫渚一闻就知道了。他不动声色地推开莫溪,垂着眼眸,时间仿佛静止般被无限拉长。

  莫渚绻起来抱着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了,事实摆在眼前——那个Alpha再一次离开了他。

  房间里只有挂钟的机械运动在制造声响,莫渚发呆,好一会儿:“哥,你说,他会在哪等我?”

  莫溪闭眼,气得举起杯子便往墙上一摔,玻璃碎渣混着温热的水破碎地炸了一地。

  晶莹剔透的玻璃躺在地上,墙面上的水渍也静静地流。

  “又是这句话……”莫溪按耐住心里的怒火,咬牙切齿:“一次又一次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地爱自己一回?陆子焉那个渣A有什么可好的?他骗了你也骗了所有人,到头来就你神志不清地追着他跑!得亏他这次没给你留个永久标记,不然你再去洗一次腺体,命都捡不回来!”

  这怒气吼得整个房间都凝重起来,莫渚拉紧肩上的衣服缩卧在床上,眼神空洞,突然就笑了起来,边笑还边说:“我喜欢他,洗标记又怎么样……我只要变成最初的莫渚,去见那个最初的陆子焉就好……洗标记,很疼啊。可是没了他,我心里疼。疼得……想把心挖出来看看,看看是不是哪里少了一块儿……”

  他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水从眼框里溢出,他用手捏着下巴,生硬地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看了眼莫溪,“他把我忘记了而己,只要……我记得他就好了。哥……”

  “别叫我哥!”莫溪狠着心,将视线唰地转开。无边的沉默染尽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灰白的灯光下,莫溪的气息很重,重到随随便便就可以轻易压迫到一个脆弱的Omega。

  莫渚伸手擦了把泪,带着温度的泪水沿着手臂往下淌,他小声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诺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一个人,莫渚显得很冷静。他摸了下自己的腺体,陆子焉的气味己经完全消失了,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眼角通红,眼眶里含泪,声音嘶哑着一遍又一遍地念陆子焉的名字,他希望陆子焉听到后能回来,所以他念了好久好久……

  嗓子干了,念不出来了,伴着几声哼哧,他哑着嘴巴飘出几句嘴型:“陆子焉,我有时候真的好讨厌你啊,你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扔下来,而我每次都说,我再等你一回……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欠我的,记得还……”

  血色泪溅成满身,华服着身,夕照当头,耳旁银丝,炬灰一扬,不过是离人笑寰。

  那日二人约定出去玩,赶着空空明日一起游走在晴冬叠云下。灰尘被车辙弹起,莫渚挽着陆子焉的手,依靠他走在大街上。

  白色的袖布笼下,天际风轻如水,云色如薄。不远处有一家相馆,联结的红绳一串一串地悬在店门前,门槛是檀黑的木,上面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文字。

  店门顶上则是一大块深青色的扁,上面用金色的繁体写着“录实”两个字。

  这便是录实像馆。

  经过店前,陆子焉抬头一望,疑道:“哎哟~好奇怪的相馆。”

  莫渚移动视线,细细嗅到空气里的一抹熏香,“是录实吗?”

  “嗯。你怎么知道?”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怅然地盯了会儿店门顶上那块匾,极力辨析着这到底是不是他知道的那家。

  陆子焉见他傻站着没动静,抬手摸了摸莫渚的头。

  “……”莫渚看傻子一般将视线移到陆子焉身上,敛眼半晌,“进去瞧瞧。”

  他右脚跨过门槛,身影掠过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