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梁宇恒也带人离开时,房子里只剩路逢绝和余生两个人,还有一地杂乱零落的狼藉。
路逢绝随手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按着沙发背绕道前面去,然后也一下子坐在了上面。他仰头,像是在休息一样闭着眼睛,唇角眼角还带着淤青的痕迹,但不见狼狈。挺鼻如峰峦,面色沉静,像是哪家落难的公子哥。
落了难的公子哥也还是公子,余生从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
“路医生…”站在他身后小心的叫他,余生没想到会为了自己闹到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多少是有愧疚的。
“生生,过来。”路逢绝睁开眼睛,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到我身边来。”乖乖坐在他身旁,周围的东西还散落着,于是余生把腿也收在沙发上抱住。
夜晚归于寂静,房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余生和路逢绝相对着在黑暗中感受彼此的温度。
借着窗外的光仰头看他,余生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脸上的淤青:“上点药吧。”
“不用。”路逢绝摇头,余生又想了想:“那我去煮一颗鸡蛋,白水煮蛋在脸上滚一滚,明天这些就都不见了。”
他想要哄路逢绝开心些,于是就接着说:“还跟以前一样帅。”
听着他的话笑起来,路逢绝低头看着他:“我帅吗?”
“当然,”这点余生很肯定:“你一直都很帅。”
窗外的光把余生的眼睛也映得很亮,路逢绝看向他笃定的眼睛:“生生,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哪个更帅一点?”
以前把你抛下,任你被别人欺辱的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听到他的问题愣了愣,半晌后余生终于开口:
“现在的。”
他没有再撒谎或是逃避,如果说曾经的路逢绝对余生而言,是一场终终不得的追逐;那么他和现在的路逢绝与余生,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相爱。
相互保护,相互信任,他们正相爱。
“以前的我,是不是没有在这件事里保护好你?”路逢绝现在明白了,余生爬进衣橱,不停反复呢喃着的“别打我”,都是曾经他父亲给余生造成的伤害。
路逢绝认真的想过,又百思不得其解,曾经的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余生呢。
看着认真的余生许久,最终他缓缓开口:“我也觉得现在更好。”
说着,他在黑暗里默默握紧余生的手:“我现在变好了,生生。”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那些明知求而无果的遗憾最终被隐匿于唇间,他握紧他的手,就算是陈述得不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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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迪敏锐的发现,最近的余生和路逢绝跟之前似乎不太一样。有一次自己很兴奋的提起过年,不过这两个人似乎不太感兴趣,甚至连脸色都不甚好看。
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安迪在一次聚会后走在人行道的路牙石上,张开双臂摇摇晃晃,看着身边的梁宇恒:
“小梁警官。”
“嗯?”梁宇恒问了声,安迪就接着自言自语:“你有没有发现,余生和路逢绝都很避讳过年这个话题呢。”
“可能…他们跟家里的关系不太好,所以不喜欢过年吧。”梁宇恒之前是见过路逢绝和他父亲的场面的,于是委婉的说成个猜测。
“谁?路逢绝吗?”余生没有家人,安迪自然觉得梁宇恒说的是路逢绝。点点头,梁宇恒转头看着路边骑行的年轻人打岔:“可能吧。”
“切,都是自寻烦恼。他家那么有钱,自己又长得帅有魅力,身边还有个又乖又听话的余生。我要是他啊,肯定什么愁事都没有。”安迪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顺手去掏口袋。
梁宇恒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安迪天生活泼爱交朋友,每天流连在夜店里学了不少坏毛病,在梁宇恒眼里抽烟就算一项。安迪对梁宇恒一腔热情,可是无奈这个警察太木讷,无论他手段用尽放在梁宇恒身上也是不温不热。
不好意思的笑了声,梁宇恒不让自己抽烟,这事儿落在安迪眼里到底是个好事。最起码他这就算是重视自己了嘛,这样就要比不闻不问好出很多。
“嘿嘿,不抽不抽。”手从口袋里空空地掏出来,安迪对着搓了搓手,又摆给梁宇恒看。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入冬的天已经冷了,连哈出的气都成了雾状,安迪把围巾裹得更紧了些。突然刮起一阵冷风来,安迪低着头用头顶向前走,生怕冷风会割了自己的脸。
“哎哟!”冷不防撞上了前放的一个人,梁宇恒下意识去拉安迪,后者抬起头,太发现撞上了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
那人穿着件旧蓝色的长袍,里面应该是蓄了棉花的,款式古朴的不像是现代人的装扮。
这人长得也奇怪,明明是个男人,可是红色长发却被束成了高髻。大概是因为长得好看,一身又旧又破的衣服都被他穿出了点超凡脱俗的味道。
梁宇恒替安迪道了歉,之后就拉着他想要离开,却被眼前的人撤了两步挡住了路:“余生这个人可真有意思,看起来又蔫又老实,却敢背着我干这种事。”
柏山关端详着安迪的脸,表情似笑非笑。
“余生?”安迪听到他的话,纳闷地皱眉:“你认识余生?”
“我也认识你。”柏山关眯起眼睛看着安迪,冷风吹动他散落的几根发丝,红发成了整个环境中最亮眼的颜色,让每个人都挪不开眼睛。
“这位先生,您是…余生的朋友?”梁宇恒侧了侧身挡他,后者不然,挑了挑眉:“可以这么说。”
柏山关不是平白碰上了安迪和梁宇恒,他是感知到了他们的存在,所以特意等在这里的。这里本来就是他用蜃龙炉鼎所造,一草一木皆在他的掌控之中,照理说出现什么他都不意外。
可是安迪是个例外。
这个世界里不该出现安迪和梁宇恒。
他冷冷拦在他们身前,抬眼间就有冷气凛在耳边,吹成刀刃般的样子:“我真该问问他,怎么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