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寻宝路

书名:岁岁瑾安 作者:轻舟烟雨 本章字数:4395 下载APP
十年前,番邦若阙为庆贺临云国皇子诞生前来献宝,进贡商船却不幸在一无名小寨附近海域沉没,商船上满载珠宝玉器,而其中最为珍贵的是若阙王族世代相传的千年至宝“重泯”,传闻价值连城,得其者得天下,只可惜也随着商船的沉没而藏于海中。
  
  当初的无名小寨因此商船一事而得了个名字——“沉宝寨”。
  
  近些日子,不知从哪儿传出消息,说是“重泯”将在中秋月圆之夜重现于沉宝寨,引得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皆往沉宝寨奔赴,司徒瑾安此番也是临时受命于皇帝,若寻得“重泯”便将其带回。
  
  沉宝寨隶属临云国,与斐国隔海相望,要过去须得坐上一天一夜的船方可抵达,容岁岁三人抵达码头时已是傍晚,因船夫有夜不载客的规矩,他们只得先在附近找间客栈住下。
  
  可闻声前来寻宝之人多如牛毛,就连街市上也熙来攘往,人山人海,青竹免不了一顿牢骚:“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宝物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呢,就成了这般景象。”
  
  话刚说完不久,他忽然脸色大变,伸出手一把将他前面的女人拦下,佩刀抵在她脖子上,厉声质问:“拿出来!”
  
  女人约莫三十,牵着一名孩童,面露惊恐,颤颤道:“什…什么……”
  
  容岁岁不解,见女人受了惊,皱眉看向青竹,“你这是做什么?”
  
  青竹愤愤道:“她偷了我的钱袋!”
  
  女人连连摇头否认,吓得语调都变了,“我没有……”
  
  青竹铁青着脸瞪着女人,“别装蒜了,方才你从我身旁经过时,我便察觉到身上钱袋不见,肯定是被你偷了!”
  
  女人将孩童抱在怀中,轻声用言语宽慰,将孩童安抚下来后,抬头看向青竹,底气十足道:“别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就想将这脏水泼在我身上!”
  
  青竹气得脸色通红,抬起手就要往她身上抓找,“你不承认,好,我来搜!”
  
  啪!
  
  女人直接挥出巴掌,一记耳光响亮地落在了青竹脸上,“你一个大男人,竟对我做出这般龌龊事,你好生无耻!”
  
  随后她又大声哭喊起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大伙儿快来看看呀!这人不仅污蔑我偷了他的钱袋,甚至还对我动手动脚,占我便宜……”
  
  听了女人的哭诉,旁人无不对着青竹指指点点。
  
  “你休得胡说八道!我可没对你做什么,倒是你,赶紧把钱袋还给我!”青竹捂着脸憋屈得很。
  
  “青竹大哥,你肯定你的钱袋是被她偷的?”容岁岁小声问道。
  
  青竹未有片刻犹豫,点头道:“她与我擦肩而过后,我就发觉钱袋丢了,定是被她趁机偷走了!”
  
  女人听后,哭得更大声了,她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青竹骂道:“我徐三红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偷鸡摸狗之事,今日却遇到你这无赖,借着找钱袋之名堂而皇之地对我动手动脚、占我便宜,你让我今后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我不如死了算了!”
  
  周围人群发出一阵唏嘘,青竹霎时成为了众矢之的,他又气又恼,可着实拿眼前这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思考再三之后决定硬来:“好个伶牙俐齿的女贼,我今日就算背上骂名,我也不放过你!我钱袋一定在你身上!”
  
  青竹一咬牙,决心要从她身上搜出钱袋以证自清,然而未等碰到她,就先一步被司徒瑾安拦下,“切勿鲁莽,你先看看你腰上是何物。”
  
  被他拦下,青竹面露委屈之色,正想争辩两句,却陡然发现腰间竟挂着钱袋,青竹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道:“怎么会……”
  
  方才还在哭诉的女子瞬间来了精神,又嚷了几嗓子:“大家都看看啊!这痴汉钱袋并未丢失,却以此为由欲对我行不轨之事,真就当我一个妇道人家好欺负!”
  
  “方才明明就不见了…怎么这会儿又……”青竹困惑不已,旁人的冷嘲热讽更让他羞愧难当,抬不起头。
  
  若不是被司徒瑾安及时拦下,他已强行搜了那妇人的身,恐怕这会儿更加百口莫辩,下不了台。
  
  “这位大嫂,我兄弟自幼习武,行事难免粗心大意不懂变通,他并非有意冒犯,还请你大人大量饶了他这回。”司徒瑾安朝青竹使了个眼色,“还不过来给大嫂赔礼认错?”
  
  青竹沉着步子,目光再次看向女人时,困惑又带着不服,而今钱袋在身上,方才发生的一切也都成了自己理亏,闷声憋了几个字:“对不住。”
  
  女人冷哼一声,牵起了孩童的手,指桑骂槐道:“儿子,今后做人要光明正大,切莫做那衣冠禽兽。”
  
  “你……”青竹气得紧握佩剑,司徒瑾安用扇柄往他臂上一击,摇了摇头,他这才没继续与女人追究。
  
  待人群散去,女人也与孩童走远,回想起方才的屈辱,青竹委屈极了,“你们信我,我钱袋是真不见了,可不知为何又回到了我身上……”
  
  司徒瑾安淡然一笑,“我没说不信你啊。”
  
  容岁岁也觉着青竹此言非虚,虽说他行事是莽撞了些,可也是性情耿直所致,此等忠厚老实之人,又怎会凭空污人清白?
  
  “时候不早了,快些找家客栈吧,小爷我乏了。”司徒瑾安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
  
  因有此遭遇,直至三人到了客栈,青竹依旧闷闷不乐,“我还是想不通,钱袋是怎么回到我身上的?”
  
  “既然拿得走,当然也能放回去。”司徒瑾安若无其事道。
  
  青竹恍然大悟:“爷,你是说她偷了之后又给我放回来了?可为何我一点都察觉不到?”
  
  司徒瑾安急忙撇清关系,“我可未曾这样说,别一会儿你又被人当做登徒子,反倒把小爷我拖下水。”
  
  青竹瘪瘪嘴,只能作罢。
  
  因闻讯前往沉宝寨寻宝的人多之又多,好几间客栈都住满了,三人寻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一家还有多余客房的店,正将客房订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当即从门外传来:“老板,一间房!”
  
  青竹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街市上所遇的母子,那名叫徐三红的女人也发现了他,随即扔了个白眼过去:“真是冤家路窄。”
  
  青竹忍住不悦,将头撇向了一边,不去看她。
  
  “真不巧,小店最后三间房被这几位客官定下了。”店小二歉笑道。
  
  徐三红皱眉不满,嘴里抱怨一句,“连最后一家客栈都满了……”
  
  孩童怯生生地拽了拽她的手,声音软糯:“娘亲,那我们住哪儿?”
  
  徐三红眼神一柔,蹲下身子宽慰道:“别担心,娘有办法。”
  
  随即她抬起头,朝青竹三人打量一眼,目光落在了容岁岁和司徒瑾安身上,“我瞧着你二位是刚成婚的小夫妻吧,为何要订三间房?不如让出一间给我母子二人。”
  
  容岁岁的脸颊骤然变得通红,连连否认:“不是…不是的……”
  
  司徒瑾安则是轻笑一声,故意捉弄起她来:“夫人,大嫂说得对,不如你我让出一间房予人方便?”
  
  容岁岁又羞又臊,愠怒地瞪他一眼,“十七爷,不要胡说了……”
  
  徐三红知是自己误会了,又转而看向青竹,“不如你兄弟二人给我母子腾出一间房来?”
  
  青竹听她这口气,仿佛是自己欠了她的,当下脸一横,没好气道:“先来后到,凭什么要让给你?”
  
  徐三红皱着眉,开始翻起方才的旧账:“若不是你费尽心机想占我便宜,误了我时辰,我母子怎会落得这般无房可住的田地?这都是你害的!让你腾出一间房还委屈你了?”
  
  青竹气得头晕脑胀,恨不得往墙上撞去:“谁想占你便宜?!这房我就不让给你!今晚你就睡大街去吧!”
  
  孩童听了这话,澄澈的双眸登时覆了一层水雾,晃了晃徐三红的衣袖,含泪看向她:“娘亲,我们要睡在街上吗?”
  
  容岁岁心头一软,轻轻瞪向青竹:“你别太凶,看把孩子都吓哭了。”
  
  青竹这才意识到失态,方才的怒气消了大半,内心后悔把话说狠了。
  
  徐三红揉着孩童的头,余光冷冷扫向青竹,“睡街上就睡街上,天为被,地为床,这才踏实呢,别人容不得我们母子,天地容得。”
  
  容岁岁于心不忍,对青竹二人试探问道:“要不然就让一间房给他们吧……”
  
  司徒瑾安一双桃花眼略微上挑,似笑非笑地凝着她:“十两想与我同住?”
  
  容岁岁的脸颊再次升起一朵红云,连同耳根都染了霞光,她嫌他话语轻浮,与他对视时又难免心悸,只得看向青竹:“青竹大哥,你就与十七爷一间房如何?”
  
  青竹看着泪眼朦胧的孩童,尽管他与徐三红百般相厌,也知不应将她稚子牵连进来,他望向司徒瑾安,低声问询:“要不,就如十两所说吧。”
  
  司徒瑾安摇着丝扇,优哉游哉道:“床是我的。”
  
  见他应允,徐三红带着孩童连声给他与容岁岁致谢,故意绕过了青竹,甚至在上楼之前也不忘朝他一顿挤眉弄眼,气得青竹后悔不已,“瞧她那得意样,早知不帮了!”
  
  没过一会儿,孩童又从楼上下来,拿出一只酥梨,弓着小小身子给青竹赔罪,“大哥哥,我娘亲多有得罪,您吃个梨,消消气。”
  
  青竹接过梨,愣了片刻,随即感叹道:“那样泼辣无理的妇人竟生得如此懂事的孩儿,真乃稀奇。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了?”
  
  孩童站直了身子,朗郎道:“我叫十五,等过几日后的中秋,便十一了。”
  
  青竹点点头,打趣道:“你娘亲取名还挺随意,中秋出世就叫十五,那除夕出世岂不叫三十?”
  
  司徒瑾安瞪他一眼,他才收敛起来,拍了拍十五的头,严肃道:“看不出你竟快十一了,平时得多吃饭,如此才会长高个,将来和我一般魁梧奇伟。”
  
  司徒瑾安当即驳了他的话,对十五劝诫道:“他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万万不可学他。”
  
  青竹撇嘴,“十七爷,在孩子面前能否稍稍给我留点颜面……”
  
  容岁岁见十五懂事乖巧,对他心生喜欢,轻声问道:“你和你娘亲来这里做什么?也是要去沉宝寨的吗?”
  
  十五点头。
  
  青竹面露不屑:“一个女人不好好待在家相夫教子,反而带着孩子学那群不务正业的凑热闹,简直……”
  
  青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从楼上下来的徐三红厉声打断:“简直什么?我看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竟还当着我儿子的面说我坏话!”
  
  “谁说我不务正业?我去沉宝寨可不是寻什么宝的,是去进货的。”
  
  青竹讥讽道:“进什么货?睁着眼睛编瞎话,还以为别人瞧不出来。”
  
  徐三红不气反笑:“看你五大三粗,也不像读过几个书的料,肯定是不会知道沉宝寨盛产珍珠吧?”
  
  被她说中,青竹一时哑口无言,徐三红不再搭理他,态度稍缓,对容岁岁二人解释:“沉宝寨的事我也听说了,可那种虚无缥缈的传言谁知是真是假?我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拉扯孩儿,寻常就靠卖些小玩意儿过活,去沉宝寨是想去寻点珍珠,做成首饰来卖,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不一样。”
  
  青竹知道她话里有话,但看在十五的面上,不打算跟她多作计较。
  
  他们一伙人都要前往沉宝寨,于是翌日便结伴而行,一路上,十五的聪慧乖巧让青竹赞不绝口,非说要把他收作徒儿,徐三红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两人因此也拌了一路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