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还挺享受的。”
今日的固定注射完毕，云洲躺在地板上，神情迷惘，双手交叠，将自己慢慢缩成一团，这是让他最有安全感的姿势，环抱的是自己，或许也有别人。
那个人就在面前。
是幻觉。
却是真实到让他甘愿沉浸的幻觉。
盛倾佑的声音就在此时犹如彻骨寒天的冰雪，从头顶倾盆而下。
云洲从似真非真的梦境里被拖拽回现实，他缓缓地抬起头，通透的眼睛里尽是水痕。
一模一样。
和他向催情药妥协后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说过，这是好东西吧？”盛倾佑拎起空了的针筒，随手扔进一次性的回收袋里。
像是受到什么冲击，云洲明显想反驳，犹豫了一下，眉头蹙然，抿起嘴唇。
没有回答。
只有他的眼神渐渐清明，神采即将复苏之时，不知他又看见了什么，突兀地笑了笑，低下头，双眼尽是无神。
盛倾佑没有继续说话，从最开始他就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幻觉，让他深深排斥，却一次又一次着迷其中。
父母？
不，不会。
经历过一次背叛，就算有再深的感情又怎样？
他心里隐藏的东西，远不止于此。
不过，现在还不是机会。
还差一点点。
三天一次的固定注射，该停一停了。
有些话，他总会自己说出来的。
云洲侧躺在地微微的喘息，身体染上格外明显的红晕，口中倾吐的炽热气息将他脸侧的地板镀上一层若隐若现的白雾。
是不同于催情药剂的另一种失控感，如果说那是逼迫着云洲做出违心的事，那么现在，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沉湎于毫无意义的幻觉当中，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白白地浪费光阴。
可那又如何呢？
至少在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变，他还能给自己欺骗自己找一个借口。
是在这场没日没夜的噩梦中，唯一的慰藉了。
最开始的注射到已经过了两个月，一次五毫升的剂量，分秒不差的定时注射，在这天，突然之间断了。
药瘾发作时间越来越短的状态下，措不及防的戒断反应，让云洲清晰地感受了一遍生不如死的折磨。
偌大的地下室，锁链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云洲喉咙哽咽，沙哑着嗓子拼命地哀嚎着，在地下室里抽搐，滚动。
身体里，像千百只小蛇在奔突撕咬，像亿万只蚂蚁在啃咬骨头，全身每一个细小的骨节，都因疼痛在颤抖。
疼……
哪里都在疼，
抽骨吸髓，千刀万剐般，要命的疼。
此时恰好打开的地下室的门宛如他生命的救赎。
他知道……
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云洲条件反射一样爬了过去。
尊严、执着、恨意，全部散落一地，他扑过去紧紧抓住盛倾佑的脚踝不放。
他只有一个念头——摆脱这该死的疼痛。
谁都好，谁都可以。
“我受不了了……求你，给我……”
“我求求你……呜……给我！”
盛倾佑蹲下来，扫开云洲的手，不着痕迹后退了两步，抚平裤脚被他抓出来的褶皱，“云洲，所以我早就劝过你，因为结局都是一样的。”
那双手扭曲而无助，他疯了一样的渴求，想要抓住救命稻草，却只能看见一个无情的背影。
盛倾佑促狭一笑，转身开门离去。
每次药瘾发作，他都会看到盛倾佑，能求助的只有一个人。
即便他恨透了他。
让人一时之间的低声下气并不难，要是能从骨子里改变云洲，不失为一个壮举。
要不了多久，云洲就会彻底改变。
时间多的是，他盛倾佑挥霍得起。
从刚刚开始的抗拒，到接受、上瘾、求饶，再到屈服。
期间不过半年。
只要一清醒，云洲还是会破口大骂，咒骂那根本没有人性的禽兽，发泄他仅有的怨气。
然后，盛倾佑果断加大了剂量，过了一个月又缩减，增加了稀释水，再下一月恢复原状，以此类推。
如今，就连清醒的状态都分不出了，云洲在药物制造的幻境度过一日又一日。
他已经两天没有见过注射器了，有什么反应显而易见。
衣服被汗水浸透，嗓子喊得嘶哑，除了把自己往墙上撞，再没有其他什么可以发泄的方式，他和药品完全分不开了。
是啊，真的分不开了……
盛倾佑踱步走进来，有种自己雕刻的艺术品即将要完工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椅子上。
云洲像个精神病患者，刚抬起头，身体就先行一步，连忙跪在了他的面前。
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盛倾佑注视着眼前完全变了一个人的云洲，指指地面。
云洲用力磕了几个响头，嘴上不停地哀求：“求你……只要，只要给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
“是……”
“应该做什么，不用我教你吧？”
人有个特质，可以将曾经没有的，变成了习惯。
不过半年时间，云洲习惯了卑微，习惯了服从。
从心底里恨着自己，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云洲膝行着靠近盛倾佑，沉默地帮他脱去外套，铺平，叠好，然后再起身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这样一套繁琐的程序，是要故意拖慢注射的时间。
云洲必须无比乖顺，还要扯着笑容说是自己在主动，因为是他自己要从盛倾佑手上得到点什么。
等价交换，很公平。
“你爱我吗？”
问题突兀地悬在头上，每过一秒钟都是漫长的拷问。
不能不回答。
云洲低头，指尖一滑，他连忙攥住那颗纽扣，脑袋向上抬了点幅度，又快速低下去，“爱……”
盛倾佑知道他在敷衍，也不动怒，撩起云洲的半边头发，强调道：“我，听不到。”
云洲闭了闭眼，齿尖微颤，仰起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声音也随着他的表情上扬：“我爱你，盛先生。”
强颜欢笑，但他必须求着眼前的人。
云洲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极力控制着药瘾的发作，却又不至于失去自主意识。
盛倾佑伸出手，云洲浅色的瞳孔缩紧，嘴唇微张，伸出舌头浅浅地舔了一下指尖，表示讨好。
这才是他的意志力，该用到的地方。
盛倾佑快速地给他注射了一针，云洲顿感如释重负，跪着的姿势刚一松懈，就被什么提醒似的挺直腰杆，在盛倾佑的注视下试探性凑上前。
靠他越来越近时，云洲的呼吸急促起来，动作却停下了，他好像在迷茫自己在做什么。
“继续。”
命令不容置疑。
云洲的脑子一片空白，在他的胯间俯身，虔诚地低下头，往下咬开拉链。
眼眸含着将出未出的泪水，陡然高涨的性欲和快感却催使着他行动。
头被轻轻揉弄，随之而来的是盛倾佑的警告：“小心你的牙。”
还有云洲几近于无的低声嘤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