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祁妄语躺在床上，给自己开了瓶82年的拉菲。
他身下的床足足有四十平米，铺满整个房间，墙体是一整面玻璃窗，住在最高档小区的顶楼，足以俯视整个城市。
“系统，出来，你以为在演霸道总裁剧吗？”
祁妄语一抽嘴角，怒不可遏的揪出一直装死的系统。
【QAQ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万恶的资本主义！】
“……你最好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变有钱，还有，这房间究竟是谁装扮的，为什么都是粉粉嫩嫩的？”
【额……额，这房子就是你的嘛，你看，还有人脸认证呢！】
祁妄语发出死亡凝视。
【好吧……其实是系统出了一点点故障，很小很小的故障，但是放到玩家身上嘛，就有点错乱了，你并没有回到死前的时间点，而是回到了高三那年。】
“这个意思，还是我的错了呗，我没那本事承担系统bug？”
【对呀，你真聪明……啊，不是，我的意思是，系统与其修复你回到原本世界的bug，让那个世界的普通人再次演化一次，不如换种更简单的方法，调早你进入游戏的时间，使之变为17岁，就是欺骗游戏，你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进入游戏。】
祁妄语无法理解，这样凭空多出一个人来，不是更破坏游戏平衡嘛？
【不会的，主系统有自己的方法，这套大别墅，还有你有钱人的身份，就是系统给你的补偿。】
“哦。呵呵……”
系统用不存在的手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大数据的分析不是证明祁妄语很穷很喜欢钱的嘛，怎么这样子他还会怀疑啊！救命！
“我不是把心声系统关了吗，为什么你还得到我说的话？”
原来是在想这件事。系统松了口气。
【因为每次出了副本之后，系统都会刷新一下啊，手动关闭只能持续一个副本的，系统在你每次疲惫之后都如此理解你，帮助你，有没有很开心，生出和系统共度一生的想法？】
“没有。”
祁妄语点了静音，并且再次关闭了心声系统，眼睛一闭，不管一团数据在那边嘤嘤嘤。
时间倒流、玉面修罗、伊甸园、荆棘，这些藕断丝连又难以理解的词语一个一个冲击着祁妄语的认知，他所坚持的东西，突然瞬间土崩瓦解。
他所追求的活着，可以被游戏轻易更改，金钱、尊重、地位，被轻易扭转。
既然如此，他就把这一切当成是游戏好了，哪怕世界是真实的，NPC都是活人，他也依然会把这一切，当作游戏。
这一觉，祁妄语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耳边智能手机的铃声响个不停，祁妄语想起来，高中是需要上课的。
“喂——”
然而，他第二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对面的班主任，也就是那个记忆中瞧不起他又干不死他的莫阳，谄媚的关心了祁妄语一番，是心情不好了，还是学习压力太大。
祁妄语意识到，那不是他生活过的世界，便也没再废话，一口气请了七天的假好好休息，不等莫阳献殷勤就挂断了电话。
有钱，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祁妄语被这么一吵，彻底精神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前往客厅倒水。
“下午好。我是孟楠。”
一个戴着红色鸭舌帽，看上去年纪不大，胖乎乎有些可爱的男孩笑着朝祁妄语打招呼，此时他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后腰上还被一只脚踩着，脚的主人身材高挑与孟献松散的形象完全不同，他那双鹰眼扫过祁妄语，祁妄语有种被专业人员问话的压迫。
“祁妄语，久仰大名，初次见面，你好。”
他对祁妄语语气勉强和善，手中对准陶靖柔的枪就很不客气了。
“祁妄语……咱们俩算唯一一对熟人了，隔了一天见面，希望你还记得我。”
陶靖柔神色冷静，一把蝴蝶刀抵住持枪男人的要害，三人奇怪的僵持着。
祁妄语：“你们……是马戏团请来表演的吗？”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在逛菜市场，昨天系统不是才说过，为了给自己补偿，拿了最高级的身份送给他吗，为什么安保系统仿佛不存在啊？！
“冒昧的问一下，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用了点小权力啊。”孟楠亮出手中的黑卡，“荆棘公会穷的只剩下钱了，这种畅通全球的黑卡高级人员人手一张，祁小哥不要太惊讶。”
荆棘公会，也就是韩恩所在的公会，看上去权势滔天。
“这个世界上也有钱买不来的东西，比如精良的武器，荆棘公会也不要觉得掌握了绝对优势，祁妄语最终决定加入哪一家，还是他自己决定，我们国际雇佣兵组织不会强人所难……忘了说了，我刚从窗户进来的。”
窗户……这里是顶层，祁妄语看着云里雾里的建筑物，摇了摇头，看来雇佣兵果然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衡量。
“那你呢，陶靖柔？你也是爬窗户还是靠黑卡？”
“我用了易容符。”
陶靖柔拿出一截黄色符咒，在它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变成灰尘，“我们伊甸园有的是能人巧匠，巫女、巫蛊这一类你听过或是没听过的天赋者，我们都有，祁妄语，你打出了这结局，觉醒了天赋，伊甸园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且不说祁妄语现在都还没有分析公会排名，光是他们这阵仗，祁妄语都觉得有些头疼。
“所以，诸位这种姿势到底还要保持多久，这里不是副本内，公然打架可不好。”
祁妄语并不知道休息时间可不可以互相伤害，只是为了不暴露萌新身份，随口一说，三人由此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纷纷放下手中武器。
祁妄语端了杯热腾腾的咖啡，坐在沙发c位上，静静等着几人开口，其实他是很讨厌私人领域被侵入的，可惜他不够强，暂时只能忍气吞声，干练的男人率先开口，问祁妄语愿不愿意加入雇佣兵，孟楠就阴阳怪气的嘲讽道他不懂规矩。
“先来后到，人是我们荆棘公会先看上的，祁小哥，你还是加入我们荆棘公会吧，它可是排名第一哦！”
“而且我们荆棘公会最是惜才，只要你进来了，我们就有高级玩家带你过本，你本身的实力很强，韩恩跟我们传达过了，以后荆棘便是你的温床，为你提供各种必需品。”
孟楠循循善诱的表情像极了保险推销员，还没等祁妄语给出回复，陶靖柔一下把他撞到一边去。
“笑话，你们荆棘公会的淘汰机制你怎么不说，祁妄语，你别被他骗了，每次荆棘公会吊车尾的家伙会被淘汰到强制进入副本给高级玩家趟雷，他们是最残忍的公会之一，你加入他们，不过是一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罢了！”
“我欣赏你的能力，才会代表伊甸园向你发出邀请，我们对待每个成员都像是家人一样，你相信我！”
“呸！你能代表伊甸园？”孟楠挤了回来，厌恶的看向陶靖柔：“你们伊甸园副会长一堆，乱七八糟的，会内也是国内国外成员都有，先不说语言通不通，你们的高级成员就乱糟糟的没个规划，你们小队的队长前段时间出了副本都吐血了，自己都保护不了的队伍还想招新？”
“祁小哥你还是看看我吧，我是能代表荆棘的！”
雇佣兵那个男人对比他们说话最少，此刻不想降低存在感，也开始嘲讽本场mvp孟楠，“你们荆棘公会也不赖，内斗严重，你是没什么竞争力才会被安排招新的吧，你们现任会长不就是手刃恩人才上位的吗，企业文化一脉相传，祁妄语，来我们这吧，雇佣兵的组织性和团结力更适合你！”
“我们有别人没有的武器，就算是荆棘公会也需要定期向我们购买元件，更别说伊甸园这种不靠现代科技的迷信公会，硬实力根本比不过我们。”
“……”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讽刺对方，吵得祁妄语脑袋发疼，那仇视的阵仗，若不是还处在休息时间，恐怕要杀个你死我活。不过他也从中听出些门道，从竞争对手嘴里说出来的真话居多，这几个忙着招新的公会各有各的问题。
祁妄语沉默的看着三人，听着他们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劲爆信息，心情大好的喝了一口咖啡，饶有兴趣的继续吃瓜看着他们乱斗，大概过了几分钟，几人吵累了，发现应该是主角的祁妄语根本没说几句话，就顾着吃吃喝喝，完全没把他们的推荐放在心上，甚至愉快的看戏，这才停下争吵。
“……空气怎么突然安静了，你们继续啊。”
“呵呵……怪我今天太仓促了。”孟楠抢先说了句话，“让祁小哥受惊了，等我回去好好安排安排搞个请柬宴请一下小哥，你参观参观我们总部，自然就能做出选择了。你看你什么时候用空，我预约一下？”
祁妄语：“嗯。”
“祁妄语，如果你想获取更多情报，也可以打我的手机。”陶靖柔留下了电话号码，“伊甸园资深玩家不少，应该有你想要的信息。”
“你也可以来我们雇佣兵组织，我们永远欢迎你。”
“好。”
祁妄语一口应下，“听起来各位的条件都很诱人，所以我打算……暂时先不选，再观察一下。”
如果来邀请祁妄语的人只有一个，那么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丰厚条件，一旦祁妄语不同意，高级公会杀掉他就和杀掉蚂蚁没什么区别，但正因为来的人不止一个，他们互相制衡，反而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祁妄语也是早早意识到这点，才会默许他们不断增加筹码。
如今，祁妄语并不着急给出答案，风浪越大，收益越大，哪怕有激怒三家的风险，也总比碌碌无为稀里糊涂进了公会靠谱。
孟楠率先看出祁妄语的心思，“看来，今天没什么结果了，祁小哥，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你想来，随时给我打电话。”
孟楠话毕，头也不回的出了门，雇佣兵男人看见孟楠真的走了，也看了眼手表，“来任务了……抱歉，祁妄语，我必须走了，刚才孟楠给的条件我也可以考虑，希望你也能把雇佣兵纳入考虑范围。”
说完。雇佣兵开窗便跳了出去，眨眼间不见踪影，楼下没有血迹，看来他还真是个会飞的超人。
祁妄语惊讶之余，看了眼雇佣兵塞到自己手里的银色卡片，原来他叫崔栋。
屋子里只剩下陶靖柔一人，望着祁妄语欲言又止。
“陶姐，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副本里面，多谢你了，我真的没对黎明中学那个副本抱有多少希望，我们的人曾经进入过一次黎明中学，却全军覆没了，从此之后黎明中学便被放到了高危级别里，多亏你肯帮忙……”
黎明中学的难度并不大，只是因为普通结局是幌子，所以一些躺平玩家会落入陷阱，祁妄语也是被身份卡逼得必须探索，实际原因一言难尽，祁妄语摇了摇头：“不用谢，都是运气。”
“你不要太谦虚了，我知道你只经历了两个副本，但正因你是个新人，却能沉着冷静，我才会说服队长找你加入的，伊甸园和他们不同，最近已经不再招新了……”
过多的，陶靖柔也不方便多说，结合之前赵旭跟祁妄语说的研究副本的情报，祁妄语没有多问，按例收下陶靖柔的联系方式，说了句‘我会考虑’。
夕阳渐渐落下，祁妄语沉默的坐在沙发上，现实中还不到两天两夜，距离新副本的倒计时明晃晃的放在眼前，祁妄语反而不知道怎么利用它了，在系统赋值下，祁妄语还是个孤儿，只是不是没人要的、被扔在福利院的小可怜，而是当地首富的独子，因为父母出了意外，早早接手了家族企业的富二代。
“咕噜噜……”
祁妄语挺起肚子，他不向命运低头，但得向饿肚子低头。
得找点东西，填满这个未来首富的肚子。
祁妄语打开冰箱，想翻一翻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突然，他在光滑的白色冰箱门上发现了一个红点。
红外线瞄准！
祁妄语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气息，马上闪躲开来，下一秒，冰箱门就被设了个对穿，黑色窟窿令他倒吸一口冷气，冰箱门的高度刚好和祁妄语的身高一致，若是他没有躲开，如今开瓢的就是祁妄语的脑子。
红色的狙击点还在墙壁上乱晃，祁妄语敏捷的身手显然让狙击手发懵，祁妄语分析，对方极有可能是拿到了什么情报，比如他体力值很低，不然不会公然袭击他。
随即，正如祁妄语所料，狙击手被他连番闪躲弄得没了耐心，不再瞄准而是换成扫射，子弹有好几次擦着他的发丝闪过嵌入墙里，炸开的窟窿启动了安保系统的警报，窗帘被强制拉上，紧急逃生的门也自动弹开。
祁妄语刚松了口气，楼道里便传来很多人凌乱的脚步声。
这里上上下下都是电梯，走楼梯的人屈指可数，也不会这么大动静，祁妄语顿时明白了什么，原来对方不仅对自己熟悉，这个小区也是摸索的透透的，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陶靖柔、孟楠、崔栋都有可能，甚至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公会！
祁妄语要出去吗，出去天大地大？
不！
对方知道自己的住所，贸然前去反而自投罗网，祁妄语最后选择躲在卫生间里，这里墙体很厚，没有窗户，还有个小通风口，正是躲闪的极佳之地，正想着，祁妄语便半蹲着向卫生间挪动过去，他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声音关上门，却并没有上锁。
大概过了快一刻钟，祁妄语听到了门被砸开的声音，警报声震耳欲聋，却不见保安的动静，祁妄语在卫生间已经打过几次报警电话了，对面却迟迟不接通，最后一次终于接通了，祁妄语却不能说话了。
他挂掉手机，听着对方的动静。
“怎么回事？人不见了？”
“找找尸体，没有的话去外面搜索。”
“我们的人一直在外面蹲守，他不可能出去！”
“会不会是用了高阶道具？”
门外，杀手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祁妄语的去向，很显然他们都是玩家，可玩家在休息时间攻击玩家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吧，不然游戏平衡还怎么保证，那为什么他们又这么不要命的往前冲呢？
门外乱翻东西的声音像是敲在祁妄语心里的鼓，令人忐忑不安，家具挪动、锅碗破碎，终于他们摸到了卫生间前。
“搜！”
脚步越靠越近，越来越令人不安，祁妄语毫不犹豫的调出系统，查看休息时间杀人的惩罚。
果然和祁妄语猜想的一样需要以命抵命，不妙的是，死刑可被积分抵消，这也就是说，对方如果在是公会成员，他们的公会能保下他们，祁妄语却没这个免死机会。
他要面对的是一群恶人，却还不能反杀他们。
“……系统，我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活下来吗？”
长久的沉默之后，系统给出答案。
【您可以选择放弃休息，直接登入游戏。】
卫生间狭小的通风口不足以让祁妄语通过，可直接放弃休息时间又会损失很多得到情报的机会。
“系统，如果我只剩下一口气进入副本，会怎么样？”
他至少要记住仇人的脸，不然怎么报仇？
【会降低进入副本的初始体力，出副本后，副本的伤害也不会带回‘现实’】
这是一个十分有游戏特色的……游戏。
祁妄语主动将门锁打开，他们如果踹门，祁妄语便用力开门，他则躲在门后，向前的冲击力足以让对方摔倒，趁着眼神交汇的瞬间，祁妄语便的登入游戏。
他心中默默盘算好，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惨叫声。
门外交谈的杀手们重重倒地，枪声如雷，激烈的肉体搏动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祁妄语诧异的呆在原地，将耳朵贴近门口。
“是你……你竟然出了那个副本……”
“你怎么能……”
祁妄语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却也知道外面来了个不知敌友的厉害角色。
没过多久，打斗声逐渐消失，外面趋于平静，只剩下几个低低呻吟者，祁妄语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不知道是该开门，还是直接登入游戏。
他在心中默念数字，从一到七十九，正当他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突然——门把手被拧动了，下一秒，卫生间厚厚的门像失去重量一样敞开。
祁妄语认为，如果对面那人想动手，他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门外是血腥场景，沙发上墙壁上到处是猩红血液，卫生间门口还有两具被砍的血肉模糊的躯体躺在血泊中，面前白发及腰的男人用袖子擦拭着手中刀刃的血迹，若无其事的看向系统手表，完全把他当作是看时间的工具。
他气质清冷，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不可及的错觉，高挺的鼻梁与深邃的目光，加之身上穿着的宽大服饰，好像从忏悔录里走出的圣洁神父，处处与这个喧嚣的世界不入。
“嘁……麻烦精。”
下一秒，祁妄语的脖子便被那双手狠狠掐住，抵在光滑的墙壁上，冰凉的瓷砖刺激着脖颈处裸漏的肌肤，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祁妄语脸上的毛细血管便开始充血，溺毙的濒死感刺激着祁妄语，动脉波动的声音逐渐清晰，他强挤出一丝声音来。
“玉面修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