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五章  你希望我头疼?

书名:致命追踪·孪 作者:玉朵朵 本章字数:10167 下载APP
两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H国首都机场。
   谷雨刚打开手机,林耀东的电话已拨入,“谷小雨,你现在在哪?”
   “H国。怎么了?”
   “不是在荣成?”
   “荣成那边已经结束,李懿坤今天会回绿城。”国内与H国隔海相望,两国时差仅为一小时,这会儿H国凌晨两点,国内是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林耀东急匆匆打来电话,肯定是急事,“大东,出什么事了?”
   “李队回来了,继续队长的工作,刚给我们开完会儿,重新安排了工作,你没有任何工作。”林耀东声音急切,“你是不是和林衡一起去飓风了?”
   谷雨看向林衡,他正在取两人的行李,难怪让她回绿城,原来他要回飓风了,飓风在帝都,她在绿城,刚确定关系就要异地恋,接下来很快就是两地分居,平复的心绪开始起伏,小情绪开始升腾,“不是。我们局要配合飓风办理案件,案子完结我就回队里了。”
   “你和李队一样,是暂时借调?”谷雨的回答似是安抚住林耀东,他的声音由急切变得平稳,“你去H国干什么,老赵有信儿了?”
   “不是借调,是配合办案。至于老赵……还没有消息。”林衡拿到他们俩简单的行李,正向她走来。步履沉稳,面容浅淡,目光却极为温润。她心神不由恍惚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面前时,他的目光变得温润而柔和?
   王磊家?不,不是。
   王晞哲家?不,也不是。
   调阅过胡立夫的手术档案之后?对,就是从那间小小的包子店开始,他们巧合地进了同一家包子店,心有灵犀般说出哪种包子好吃哪种包子不好吃。后来她不知怎么就打开了他的手机,再后来他带她去了北龙湖,他开解她,让她活在当下,他引导她释放情绪。她在车上沉沉睡去,他一直陪到她醒来。从那时候开始,他每每看到她,眼神都很温柔。
   那时候,他确认她做了脑移植手术,虽然手术资料显示脑干细胞供体是父亲莫永军,以他的专业水平,从她那些反应中,不难判定存活在她脑中的脑干细胞来自于赵垚。
   所以,他对她态度的变化,源于赵垚!
   原来尚有些模糊的认知变得清晰而立体,谷雨起伏不定的心绪瞬间跌落谷底,他对她的感情源于赵垚,所以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定对她的感情,和她融为一体,希望和她想携走完一生?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其实是对赵垚的承诺?
   仿若被人捅了一刀,谷雨脸上瞬息之间失了血色。
   林衡一直目注着她,见她面色骤变。快速跑到她身前,一手揽在她背上,一手熟练地插进她发间,揉摁那道伤疤,“是不是又头疼了?”
   谷雨抬眼,沉静地凝视着他,“你希望我头疼?!”
   头疼的时候,多是赵垚意识苏醒的时候。他希望看到赵垚?
   “怎么了?”林衡停下手中动作,小丫头脸色不对劲,好像受到了打击,话音也不对,太冲,“不是头疼?!发生什么事了,谁的电话?”
   林衡伸手去要谷雨手里紧紧握着的手机,谷雨快速避开,“你是不是希望我头疼?”
   谷雨的再次确定让林衡心里很不安,手机被谷雨攥得很紧,但林衡想干的事,谷雨根本挡不住。他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握着她的手,用指纹打开手机屏幕,调出电话记录,看来电人是林耀东,“耀东给你说什么了?还是……绿城有新案子?”
   谷雨知道自己魔怔了,原来那个遇事理性思维清晰的谷雨,在知道脑中存活着赵垚的脑干细胞以后就变了,变得偏执而多疑。她很清楚,她对赵立华从未生出过男女之情,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接受赵立华是因为赵垚对她特别关注。赵立华尚且如此,何况是林衡,她第一次动心动情的男人,如果他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对她许诺,她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感情,即便再爱再痛苦,她也必须割舍。
   是的,林衡一次又一次告诉她,他从未对赵垚动过情,他不想过多提及,是因为赵垚已经离世,她信他的话。可他对她生出感情,和她在一起,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赵垚的因素?她并不确定。毕竟,他说过,这一次来绿城,如果赵垚平安回来,他会告诉赵垚,五年前拒绝赵垚,是因为担心赵垚受到受害,是对赵垚的一种保护方式,他还会告诉赵垚,他爱赵垚,他会和赵垚订婚、结婚,接下来,应该还会生儿育女。
   “谷子,我不和道耀东和你说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你头疼的时候我恨不得替你疼。”其实,林衡内心有一个想法,他想在案子结束之后,亲自给谷雨做个检查,他不希望她受到赵垚脑干细胞对她的思想有影响,更不想她以后反复经受头疼的折磨,“乖,到底怎么了?耀东给你说了什么?”
   “你不希望我在你身边?”他说,办完这次案子之后,以后他和她寸步不离。案子完结之后他在帝都,而她在绿城,怎么可能寸步不离,明明是隔着将近700公里。但这不是她内心沉郁的原因。
   “这个案子完结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你的视线。”
   “完结之后呢。”
   林衡深深看谷雨一眼,“同进同出,同食周榻。”
   他没有告诉谷雨的是,他会要求孙扬调整谷雨的工作内容。她喜欢刑侦工作,他可以让她继续干刑侦,不换她的岗位,但不会再让她出外勤,不会再让她接触危险系数高的案子。只是这些,他依然不想现在告诉她。
   “你以后永远在绿城?”谷雨目光凉凉,李队已经归队,孙扬已经和林衡联系过,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归队。
   “李俊宸已经回绿城了?!”29年来,林衡第一次和恋爱,第一次和女人交往,并不擅于猜度女人心思,所以听到谷雨略酸的问话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李俊宸归队绿城之后,必会告知大家他回归飓风的消息,小丫头误以为他是自己一个人回归飓风,“这五年我一直漂在外面,为了等我归队,孙扬顶受了B里里的很大压力。B里已经查明,公海猎海召集者是雷.史密,B里指明这案子由飓风主导,我五年前和雷.史密交过手,我必须得归队。”
   涉及到工作,谷雨十分理性,“你了解对手,我支持你归队。”
   “丫头,你可知,孙扬为什么会让你确认我有没有收到他发来的资料。”
   “想确认我和你的关系?!”印象中,她和林衡在海州并未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孙扬是怎么猜出他们的关系的?那天在医院确认资料时,她虽觉得怪异,但又认为资料紧要,并未往深里想,“我们在海州表现得很亲密?”
   林衡抬手,揉一把谷雨的发顶,然后揽在她肩头,拥着她往外走,“傻。孙队在飓风20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发现不了的。只要他想,他就会知道他想知道的。而且……。”
   林衡低头,看一眼抬眼望向他的谷雨,意味不明的抿起嘴角,拥着她继续前行。
   见他笑容古怪,谷雨不由纳闷,“而且什么?”
   “我从未和任何一个女性同事一起单独出过差,也从未和任何一个女姓有过肢体接触。”
   “即便在办案中?”
   “即便在办案中。”
   “赵垚呢?”冲口而出的同时,谷雨后悔了。她想压在心底的,他说过,赵垚已经去世,他不想提及去世之人的情感。这是对去世之人的尊重,她应该理解他。所以,即便认为他对她最开始的关注源于赵垚,他对她的承诺也许会有赵垚的因素,他很可能会把对赵垚的愧疚转嫁到她身上,她仍然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做心理建树,在求证的过程中,不再追问他与赵垚的关系,不再质问他,一旦确认,她主动离开就可以了。
   林衡前行的步子一顿,狐疑地低头,看着谷雨,她刚连续两遍问他,是不是希望她头疼,原来是她并没有相信他的解释,她始终认为他也是透过她怀念赵垚。心里极为不舒服,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我承认,因为发现你有赵垚的记忆,我怀疑过你,也怀疑过顾局,可我对你的感情和她无关,我说的那些话,没有她的因素。”
   “对不起。”谷雨直接道歉。
   她道歉道得太迅速,林衡不由仔细打量一眼她的神色。她确实瞒眼歉意,并非因为他不高兴而赌气道歉,刚才她那声反问只是下意识行为?其实,她并不想问出口?心里介意,却不想问出口……林衡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浑蛋,她这么介意赵垚,证明她在乎他,他刚才不该那么生硬,“我的错,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没有安全感。乖,我对你说过的话,对你做过的事,从未对赵垚做过。相信我,好吗?”
   谷雨眼底雾气上涌,不过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她很难过,她想相信他,但迈过心里那道坎需要时间,现在她依旧介意,但却无能为力,毕竟五年前那个手术,做之前她不知情,“嗯,我相信你。”
   林衡重新把谷雨拥进怀里,“这次我和你一起回飓风,不过你暂时是借调状态,以后孙扬会解决你的调动问题。不要想太多,你担心的问题,我会想办法去解决。”
   脑中存活着别人的脑干神经细胞,有着别人的记忆,能解决吗?谷雨并不乐观。
   林衡自然知道谷雨并不完全相信,世界医学领域截止目前没有解决的问题,他也确实没有把握能通过再次手术解决。说这些,他更多的是想宽慰她,让她安心。
   林衡拥着谷雨向外走去,接机的人流中,H国同行高举着林衡的名字。
   
   H国,光州某条几乎没什么车的盘山公路上,一辆当地人很常见的货车不疾不徐行驶着。
   这条公路是十年前所修,后因山体滑坡频发,而治理维护成本远远高于重开一条路的费用,被当地政府宣布废弃,不允许运营客货车通行。但因为重开的路绕行较远,这座山周围的乡村居民出行还是喜欢走这条路。
   暴雪天气,没有什么居民愿意冒险出行,没有养护又没有什么车经过的公路积雪很厚,因而货车的行驶速度越来越慢。
   货车经过一处弯道,在车转过弯的刹那,一块石头从天而降,落在右前轮之上,车身剧烈颠簸一下后直接熄了火。
   货车后车厢的人打开与司机室相连小玻璃窗户,“一凡,什么事?”
   驾驶位置上,正探头往车前看的胡一凡应声回头,“大哥,估计前胎爆了。”
   “我来修。”货车后车厢车门自内往外打开,胡立夫跳下车,快速卸下备胎,提着工具箱来到货车右前方,“一凡,还能倒车吗?”
   胡一凡试了两次才发动着车子,倒行两米后重新熄火,跳下车,来到胡立夫身边,欲打下手帮忙。
   胡立夫瞥一眼后车厢,“赵立华已经抗药,他醒的时间我很难掌控,你去盯着他。”
   “大哥,咱们已经换了两种药,他抗药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胡一凡内心抗拒,她并不想和邬倩倩待在一个空间,“我和雷.史密沟通过,如果无法保护货的安全,他可以接受替代品。”
   “一凡,大哥不希望你手上再沾血。”
   “大哥,……这次交易之后我不会再沾。”
   “他毕竟是倩倩的大哥。”
   “你喜欢倩倩,我也会努力去喜欢她,至于其他人……。”胡一凡沉吟一会儿,“大哥,不要勉强我。”
   “一凡,赵垚的死与立伟无关,是吧?!”胡立夫攥着扳手的手紧了紧,“立伟是不喜欢倩倩,但他绝对不会有杀她的心思,因为他永远不会让我伤心。”
   胡一凡双睫微微一颤,慢慢抬起头,望向胡立夫,“大哥,你把倩倩姐关起来,不是因为担心她跟那个警察走,你担心的是我?”
   “一凡,你是我最亲的妹妹,她是我最爱的人,你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是我的珍宝,我不能失去你们其中任何一个。”胡立夫宠溺地回望着胡一凡,“立伟接手宗源时已近破产,他没有生意头脑,我在国外,你当时还小,那几年确实是难为了他。你接手后富凡的管理很快步入正规,现在已经跻身行业前五。研究所新药研发已经成功,不需要你再冒险。”
   胡一凡一如往常,像受了蛊惑般沉沦在他的目光里,无法思考,无法反驳,如往常那般听话地点点头,“好。大哥,我听你的。”
   “雷.史密一直想涉足VA(暗网非法中介),这次他登船后,你和他现场交易,把CE之外(证件制作)的生意全部高价转给他。一凡,新药三个月之后就会投入市场,你不需要再经营VA,风险太大,大哥不想你有事。以后你只需好好管理FW,我好好做我的研究,以前的一切已经结束,我们重新开始新生活。”雪花纷扬,落在胡一凡发梢,胡立夫抬手替她轻柔拂去,“不仅是赵立华,倩倩也显示出了抗药,一凡,我不想节外生枝。”
   胡一凡眼神一跳,“邬倩倩这五年没有患过病?”
   胡立夫手一顿,小指指端的雪花掉落,落在胡一凡眼睫之上,胡一凡不由眨眨眼,恰好错过胡立夫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懊恼与慌乱。
   胡立夫快速隐去一不小心露出来的情绪,轻轻拂去胡一凡头上,肩膀上的落雪,然后蹲下身子开始换轮胎,“她住的地方有些潮湿,4年前患了风湿性关节炎,除了这个之外,她没得过其他病。我以为她就抗风湿类药物,没想到其他药物也抗药,估计跟他们兄妹的体质有关。”
   胡一凡望向胡立夫,他正熟练地拧着轮胎螺丝,他的手指修长洁净,手腕很有力量,不仅拿手术刀好看,拿着扳手同样好看。胡立伟学习方面像大哥,在校期间一直是学霸,但生活能力不如大哥和她,胡立伟压根不会干这种活,眼前的他确实是大哥,她已经多次确认过,不该再有疑惑。自责过后,她心里那后那一丝狐疑也消散了,她满目崇拜望向他的侧颜,“大哥,对不起。”
   胡立夫抬头,凝望胡一凡一瞬,然后起身,张开手臂,“一凡,是大哥不对,大哥不知道你对我有错觉,我对你关心不够。”
   胡一凡上前,靠在胡立夫胸前,“大哥,我以为你不在了,这五年我一直很伤心。”
   胡立夫抬手,轻抚胡一凡的头发,“是大哥的错。一凡,听话,赶紧上车。”
   胡一凡点点头,转身,向后车厢走去。
   后车厢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传来,胡立夫眼底的宠溺散了,他快速望望四周,见并无异状便快速蹲下身子开始换备胎。
   
   车厢内温度并不高,沉沉而睡的赵立华和邬倩倩身子虽然裹在厚厚的睡袋里,面色仍是青白,胡一凡上车之后并不确认他们两人是否有醒来的迹象,而是直接打开医药箱,配好药,走到赵立华身边,打开睡袋口处特制的绳索,拽出一只胳膊,直接把药推进静脉。
   胡一凡扎针抽针简单粗暴,整个过程,她只紧紧盯着赵立华的脸,见他无一丝反应,她看一眼腕表,把赵立华的胳膊重新塞进睡袋。
   胡一凡身后,不知何时醒来的邬倩倩虚弱地开口:“一凡,他不是立夫。”
   胡一凡缓缓转身,“他如果不是大哥,你不会现在醒来?”
   “被关之前我和立夫一起生活过三年,我怎么可能认错他。一凡,他是立伟,他真的不是立夫。”
   胡一凡用无名指轻弹一下手中的针管,“如果他是立伟哥,绝不可能给你打这么小的剂量。他会一不小心让你永远沉睡,这个世界上,他最讨厌的那个人就是你。”
   “一凡,你大哥永远不会囚禁我,也永远不会给我打这种药。”大颗大颗的泪从邬倩倩眼角滑落。
   胡一凡眼神一跳,“你背叛了他,他想留下你,不得不采取这种方法。”
   “我爱立夫胜过爱自己,怎么可能背叛他。”
   “你和那个警察发微信,说你想他,说他再不回来就要嫁给大哥,还说想给他生一个女儿。”
   “那是赵垚,我的孪生妹妹,那个警察是她未婚夫。一凡,我知道你和立伟不喜欢我,你们都太爱自己的大哥,觉得我抢走了他。”邬倩倩泪如泉涌。
   “不,是立伟爱大哥。”被窥破心事,胡一凡表情慌乱极力否认,“大哥对于我来说,只是大哥而已。”
   “一凡,不要自欺欺人,你和立伟都深爱着立夫。你们是立夫最亲的亲人,可你们的爱让立夫无法承受,你们快把他逼疯了。”
   “没有。他是我的大哥,我从来没有逼过他。”
   “一凡,你难道没有给丁丁注射过狂犬病毒?”丁丁是邬倩倩当年养的贵宾。
   “你……知道?”
   “你大哥发现的。”
   “大哥发现的……。”胡一凡面色惨白,“丁丁是跑丢了吗?”
   “它被立夫送到宠物医院,确认无法救治后进行了安乐死。”
   胡一凡手一抖,针筒落地,“大哥从来没有提过。”
   “立夫那么优秀,你和立夫没有血缘关系,爱他很正常。可在立夫心里,你是他至亲的妹妹,是亲人,是家人。一凡,他视你为亲妹妹,你和立伟却让他喘不过气。”
   “他是我这辈子最在意的人,我只想永远和他在一起。我没逼过他,我没逼他……。”胡一凡神思陷入混乱,不住重复“我没逼他”四个字。
   “一凡,立夫不会囚禁我,关我的人是立伟。”邬倩倩止泪,神情恳切盯着胡一凡,“一凡,我们一起去找立夫。”
   胡一凡瞬间清明,捡起针筒,抽取针液调配药粉,然后来到邬倩倩身前,目无表情盯着邬倩倩,“我和他共同生活了十年,我更不可能认错他。邬倩倩,即使你水性扬花背叛他在先,他都能原谅你,到哪里都带着你,你应该感激他。听着,你再质疑他的身份,我会让你永远不能开口。”
   “如果你坚信,我再质疑又能怎样?轻易动摇,就证明你也怀疑。”
   胡一凡目光突然变得阴狠,举起针管粗暴地扎进邬倩倩的静脉, “以后,如果你再在我面前开口,我会永远让你沉睡。”
   眼看药液被推进身体,邬倩倩努力往后拖拽手臂,“一凡,立夫小腹有块疤痕,那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时,因为太疼,我推他时不小心抓破的。”
   胡一凡停下手中动作,“那天,你不是想和他亲热?你是想摸那道疤痕?!”
   “你一直在门外?”胡一凡也不相信他?
   “你摸到了吗?”
   “他小腹肌肤很光滑。”邬倩倩终于挣脱针管,因针孔无人摁压,鲜血迸射而出,“伤疤是六年前留下的,也有可能是那道疤现在已经淡了,用手已经摸不出来了。”
   “上船后我会给你创造机会,你确认后告诉我。”胡一凡重新摁住邬倩倩的手臂,粗暴地扎进去,毫不犹豫快速把药推进去。
   邬倩倩眼皮渐沉,“我确认,你会相信吗?”
   胡一凡扔掉针管,无视邬倩倩针孔处外涌的鲜血,抓起她的胳膊塞进睡袋。
   “立夫……。”邬倩倩呢喃着陷入新一轮的沉睡。
   望着邬倩倩苍白的脸,胡一凡陷入深思,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也不是没有求证过,可每一次怀疑,求证时她都会亲眼看到胡立伟的自证,而这些自证总是恰好让她窥探到。是她观察力太敏锐,还是他知道她的怀疑,她求证时他便做戏给她看。她看到的,都是他故意让她看的?
   她进胡家十数年,可和大哥最亲密的人不是她,是眼前这个女人,诚如这个女人所说,自他带着这个女人走进胡家,便把这个女人捧在手心里。即使这个女人心里有别的男人,大哥舍得让她在地下室待五年?
   确定再一次变得不确定,胡一凡平稳的心绪也再一次起伏不定。她亲自确定?伤疤在小腹处,不脱掉衣服很难目测。再像几年前那次一样,趁大哥洗浴时闯进去?
   不,不行。那一年的那一天,大哥说过,他希望那是最后一次。
   
   那天是夏至,家里只有她和他。她做了他最喜欢的凉面,站在楼下叫他几声,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便上楼叫他吃饭。走进他的卧室,才发现他正在洗浴室洗澡。
   自情窦初开,他便是她心里唯一那个人。哗啦啦的水声扰乱了她的心神,她情不自禁走到洗浴室前,拉开门。
   许是水声太大,他并没有及时发现站在门口的她。所以她看到了他精壮的腰身,修长的双腿,最后,她的目光锁在他双手上,彼时他正在搓洗着粗长,许是他正好在想邬倩倩,她亲眼看到他手中搓洗的粗长从软肉变得斗志昂扬。
   许是早已渴望他,又许是视觉之下本能的驱使。她渴望吻他,渴望成为他的女人。所以她走进洗浴室,伸出双臂,环在他腰间。
   他太过震惊,以至于呆立当场。
   也就是他一愣神的工夫,她踮着脚尖,想去吻他的唇,奈何两人身高过于悬殊,即使他低着头,她还是触不到他的唇,她只好改变方向,吻向他胸前的突起。
   她的吮吸让醒了神。他迅速推开她,抄起旁边的浴巾围在腰间。他斥责她,说他们是兄妹,她怎么可以那么做。
   当时她正情动,再度不管不顾扑进他怀里,软软糯糯告诉他,她和他没血缘关系,他们可以相爱,他们可以做爱,可以成为对方的爱人。
   他再度推开她,以家长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他心里只有邬倩倩,这辈子非邬倩倩不娶。她还太小,还不知道爱是什么。她对他只是妹妹对兄长的依赖,依赖不是爱。她以后会有更好的未来,她应该把最美好的自己留给她最爱的人,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听了他的话,她哭了,他明知道她曾经被亲生父亲侵犯过,她早已不美好了,根本没有机会把最好的自己交付给她最喜欢的人。她问他,他是不是嫌她脏,所以才推开她,才不愿意要她。
   意识到他的话非但没有劝慰到她,还起了反效果,把她惹哭。他手忙脚乱安慰她,说那不是她的错。还说,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纯洁美好的小女孩。
   她不相信,哭着去扯他的浴巾,边扯边说,如果不是嫌她脏,就要了她。只要他要了她,就证明他没有说谎,她依然是纯洁的。
   一个扯,一个捂。总归是男人有力量优势,一阵兵荒马乱后,他终是穿上了衣服。后来,他与她长谈三个小时,告诉她,在他眼里,她确实是纯洁美好的小女孩。他说,自她以胡一凡的身份走进胡家开始,她就是他的妹妹,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改变。他告诉她,他会忘了刚才的事,他希望她也能忘了。最后,他郑重告诉她,他希望那是最后一次。否则,他会让她离开胡家,永远不会再见她。
   那天,从他房间离开后,她哭了一个下午。晚上,她下楼时,就像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一样,她像平常那样喊他大哥。看着她哭红的双眼,他轻轻叹口气,然后像平时那样,吃饭时叮嘱她多吃菜,出门时交待她注意不要让自己过敏,临睡前提醒她不要熬夜。她和他之间似乎依然是兄恭妹谦,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变了,他避免和她单独相处,家里其他人出门时,他都待在书房,尽量不下楼,尽量不与她单独在一起。她很难过,却无能为力,她知道,她只能跟着他的节奏,直到他消除戒心,她和他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那之后,她的过敏症更严重了,除了他之外,她无法和任何一个男人有肢体接触。
   她满心悲伤,她只能和他在一起,而他却不要她。她觉得,他心地善良才会说她纯洁美好。其实并非如此,她自小被父亲凌辱,早就脏了,根本配不上他。他说他不嫌她脏,可她嫌自己脏。所以,自那天之后,每每洗浴,她都会狠狠地搓洗身体,冲洗下体,直洗得鲜血直流。
   
   胡一凡沉溺于过去,没有发觉胡立夫已经修好车, 静静站在车门处,目光沉静望着她。
   胡一凡目光绞在邬倩倩身上,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着,他小腹人鱼线的轮廓。自然,也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他那里并没有伤痕。那天过后,邬倩倩很快就住进了胡家,住进胡立夫的卧室,正式以胡家长嫂的身份和他们三兄妹相处。现在她才知道,邬倩倩是住进胡家之后才和她大哥有实质性男女关系的。这中间有她的作用吗?隐隐的,她感觉,有。
   胡一凡眼里迸出恨意,在他眼里,邬倩倩是把最美好的交付给他了吗?她恨了眼前这个女人,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出现,他们三兄妹之间就不会矛盾重重。如果不是邬倩倩,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压在心底深处不敢触及的恨意瞬间升腾,胡一凡粗暴地掂起医药箱,拿出最底层的药,药是为赵立华准备的,现在要用要邬倩倩身上。如果他是大哥,那么从今以后大哥便是她一个人的。如果他是二哥,那么邬倩倩的存在就没有意义。她痛苦的根源是这个女人,她要送这个女人离开这个世界。
   “一凡,住手。”胡立夫跳上车,一把抓住胡一凡拿药的手,“你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山风灌进车厢,胡一凡脑中瞬间清明,如果眼前的他是大哥,邬倩倩死了,大哥必不会独活。如果他是二哥,这么多年囚着邬倩倩,必然有囚着的原因,这个原因很有可能和大哥有关。事关大哥,她如果弄死邬倩倩,二哥必然会弄死她。
   “刚才倩倩醒了?她惹你生气了?”胡立夫眼神冷冽。
   他望着她的眼神毫无温度,胡一凡不由身子轻颤,五年前的大哥从来不会这么看她,是大哥又犯病了?还是,他根本不是大哥?如果不是,大哥在哪?
   “一凡,为什么这么做,倩倩惹你生气了?”
   胡一凡稳住心神,“她说,她知道我和立伟都喜欢大哥。”
   胡立夫眼神一跳,“还说了什么?”
   “还说,你知道丁丁为什么得病。”胡一凡仔细观察着胡立夫。
   胡立夫抬起手臂,轻柔抚摸胡一凡的脸颊,“一凡,她说这些不足以让你失去理智,不足以让你想杀了她。”
   “她说,我和立伟让你喘不上气。”胡一凡眼底怒意升腾,似是担心胡立夫责怪,很努力地一点一点往下压,直到完全压下去才开口,“大哥,我的存在,让你为难?让你无法喘息了?”
   胡立夫眼神依然沉静,“一凡,她触怒你有什么好处。”
   他是大哥吗?大哥从来不会这么冷冷地看着她。胡一凡心里思虑再三,“她说,即使我这辈子永远不结婚,永远守着你,你也不会接纳我。因为你给她说,你喜欢没被沾染过的女人。”
   胡立夫眼神终于有了变化,怜悯和懊恼在眼底翻涌,顷刻后方轻轻一叹,低下头,轻吻她的眼睛,“一凡,我代她向你道歉。路况不好,我们该走了。再晚,估计会有麻烦。”
   胡一凡闭上双眼,泪滴挤出眼角,沿着脸颊滑落,“好,我去开车。”
   大哥不会和任何人说她被人侵犯过。她懂大哥,二哥也懂大哥。她是傻了,才这么试探眼前这个男人。
   胡立夫略收手臂,把胡一凡紧紧拥进怀里,“一凡,我都知道,除了我,你无法接触别的男人。如果你想,如果你能和倩倩和平相处,如果不讨厌这样的我,可以永远和我一起生活。我除了不能给你……,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
   他除了不能给她什么,胡一凡心里明白,“大哥,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说完,胡一凡推开胡立夫,跳下车,从外面关好车厢。来到驾驶位置,上车,发动车子,目光坚定,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