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铖锐开启了沉默寡言模式,上次月考,他没心情好好写,也没心情和这帮小孩比较,随随便便答下来,成绩差强人意。
他不仅开启了沉默寡言模式,更是开启了隐形人模式,上课公然看“课外书”也没人管他,他看的是科学前沿。
张萍找他谈过一次话,问他以后想做什么,傅铖锐想了想说,自己想做医生。
张萍便鼓励他好好学习,上课不要总是走私。
可傅铖锐问了一个问题把她问住了:“老师,我转学那天来的时候,听见杨主任说给了咱们班龙瑛一个保送名额,还作数么。”
张萍沉吟一阵,没再开口。
很遗憾,也许要拱手让人了。
“他会好的。”傅铖锐一遍一遍强调,张萍一遍一遍跟着点头。
“我知道了,回去吧,他会好的。”张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担心了,他妈妈跟我说他这几天状况好了很多,听说已经要从无菌房里转出来了。”
傅铖锐愣住了,张萍笑了笑,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
“去吧。”
傅铖锐带上门,唇线勾起来,可又扯平了,这是他这一个多月来听到的最好消息,龙瑛好起来了,可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什么都不说。
深秋初冬的时候,天气总是暗沉沉的,傅铖锐见到龙瑛那天也不例外,中午放了学,明叔就开车带着他往医院走。
路上,明叔自作主张放了基调昂扬的舞曲,他轻哼着,也为傅铖锐感到高兴。
这两个月以来,傅铖锐瘦的都有些形销骨立,把很多人心疼坏了,可他自己不觉得,他还觉得自己和两个月前没什么两样。
他应该去照照镜子的。
外面冷冷的风吹在面上,傅铖锐看着一路的街景,试想着龙瑛会是什么样子,自己见到他又是什么样子。
就在他陷入这种幻想的时候,街边一个长发黑色风衣男从他余光中掠过,傅铖锐心头一震,长得好看的人是显眼,但不该是这种感觉。
傅铖锐扒着脑袋去看那道身影。
“停车!”他喊道。
明叔靠边利索停车,他急忙打开车门冲了出去,他没看错吧……那是谁!
段悯,段悯,段悯!
傅铖锐猛地朝他身影冲过去,可那个叫段悯的男人似乎走得太快了,傅铖锐便大声喊他的名字:“段悯!”
黑色风衣男,在街角的尽头停下,他回头——没看错,傅铖锐没有看错,是段悯。
段悯似乎端详了傅铖锐一阵,之后扯出一个如逢旧友却无比生疏的微笑,这个表情让傅铖锐为之落空。
那个眼神仿佛再说,我见过无数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可你不是他。
段悯挺直着脊背依旧向前走着,他双手插兜,步伐轻快又优雅,他似乎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下来,他是独僻于这世间的一个人。
来自哪里,又去往何处,一切都是未知。
傅铖锐追上去,来到街角的时候,段悯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段悯,给傅铖锐一股强烈的感觉——他也来自未来。
但傅铖锐不确定,因为这个世界可能也有一个段悯为之对应,他恰好也具有和段悯一般的气质。
未来的段悯,已经失联在了茫茫星海之中,永无音讯。
傅铖锐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无力,他俯身撑着自己的膝盖做了几个深呼吸,段悯的事情先搁一搁,该去看龙瑛了。
他又无比庆幸自己是新能源傅家的小少爷,这样他就能砸钱办很多事情,比如获得整条街的监控视频,并找人做分析。
再次找到段悯,只会是时间问题。
傅铖锐开始往回走,他要见龙瑛,迫不及待,段悯只能往后靠。
一切似乎又稳妥下来,傅铖锐的心里好像有一只鼓“咚咚咚”地在敲,他关上窗户望着前面的挡风玻璃——近了,还有两个红绿灯,左转,直行1千米……
天上乌压压的云突然被一阵风吹走了,那风的势头很大,路边的白杨跟着摇了好几分钟,空气又变得混沌起来,像是装满瓶的胶体。
静置,静置,再来一点柔和的风,暖暖的阳光,让一切不好的都沉淀下去吧。
见到龙瑛这天,才不是暗沉沉的深秋,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窗外的树叶被吹落了,飞啊飞,承载着难言的思念,又飞到了谁的眼底。
“都秋天了。”窗边的人嘟囔了一句,他站在窗前,向外远眺。
那天傅铖锐给他发得消息才不是什么“感谢你的抑制剂”,而是“我想见你”。
龙瑛听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真的没有听错啊,他听妈妈说今天傅铖锐要来看他,龙瑛一开始很拒绝,但妈妈说他脸上的痘痘好了很多,龙瑛就又犹豫了。
住院期间他用了很多抗生素,眼睛视力慢慢恢复的期间,他照过一次镜子,一下子就被吓到了,好丑啊,太丑了。
整个人都很肿,脸红红的,皮肤紧紧的,很痒,后来就开始成片成片的爆痘,医生给他用了利尿的药物,几天下来他就瘦了十几斤,这水肿再一瘦,再紧致的皮肤都扛不住。
过敏,爆痘,水肿,脸色甚至发黑,龙瑛在这期间,相当排斥照镜子。
那群每天换班来值班的小姐姐,还夸他好看,龙瑛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夸出口的,心地太善良了。
仔细想想,如果傅铖锐变成这样,龙瑛可能会说一句,你怎么这么丑啊,同理,傅铖锐会不会也说呢。龙瑛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有待商榷的,毕竟他自己说的,也是假设。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龙瑛的心脏表面似乎都是成片的羽毛,风一吹,就逆过来了,不是很舒服。
这两个月他易感期又混乱了,只度过了一次易感期,没有瞒过他的主治医生,医生说他后颈长了个大瘤子——龙瑛向他解释了很多,那医生一副惊见奇人的模样。
医生还说幸好他不是什么电影里的博士,不然就把龙瑛抓去研究,龙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便叹口气说,就是瘤子——良性哒!
割了就好了,龙瑛后颈一凉,对方开罢玩笑就离开了只剩龙瑛一人的病房。他垂下眼眸,心中淡淡一笑。
龙瑛注射抑制剂那天身体很虚弱,身体感染了病毒,引发了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