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女观别苑外密林,几人坐在马车之中,姜凉身着天女蝴蝶服制,萧山玉和叶云洲两人黑衣蒙面,准备潜入尚膺权的院落。
叶云洲对其他两人说道,“皇上,娘娘,臣查探到命令天女教教众的令牌就藏在尚膺权的密室之中。”
姜凉回应道,“密室?我和皇上都曾去过密室,只找到解除蛊毒的解药,并没有发现类似令牌之类的东西。”
萧山玉再三思量,“也许,此密室非彼密室,被关押那段时间,朕曾观察留意过天女观别苑的建筑方式,层层嵌套,恍若迷宫般,说不准这密室之中还藏有另一间密室呢?”
侍卫们在别院外埋伏,叶云洲和萧山玉两人动作轻盈,顺着偏房的围墙翻过,进入别苑之中。
姜凉站在别苑门外,轻轻叩门,上一次的门童为其开门,惊讶问道,“您?!天女娘娘?!您不是……”
姜凉微笑点头,门口挂的花灯笼散发隐隐的光,“此事说来话长,我现在就要面见祭司,他可在院内?”
门童急忙点头,看起来很高兴,“他在!只不过最近由于新帝突然下旨,对信奉我教的教徒们要么缉拿下狱,要么赶尽杀绝,祭司他已经接连好些天大发雷霆了,我们做下人的都不敢出声,您可千万别刺激他。”
姜凉弯腰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了,一会我进去,你要守在门外,无论屋内发生什么,都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而且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了,这是事关咱们天女教的未来,万万不能有任何差池,听懂了吗?”
门童斩钉截铁地保证,“天女娘娘之命!小的必定肝脑涂地!”
姜凉亲切地点头,表情顷刻间变换成冷漠往屋内走去,身后的门阖上时,久违的感觉瞬间回到她的全身,绕过屋中四方镂空天窗下的花池,尚膺权的背影映入眼帘。
她站定开口,“大祭司,几日不见,听说你和新帝闹得很不愉快啊。”
尚膺权微眯双眼,转身见到姜凉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姜凉?呵,本司就知道你没死,火烧凤栖宫,确实是你的做派,今夜你来找我,到底为了谁而来?”
姜凉自顾自走到正中主位坐下,执起笔在面前的宣纸上写下几个字,尚膺权探头一看,疑惑道,“我?”
姜凉放下笔,“没错,为了祭司你,更为了我们的春秋大业,我知道萧云乾近段时间对天女教的所作所为,我作为教首,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况且你派人刺杀萧云乾,并未成功,更加坐实了与朝廷敌对的罪名。祭司你也应该明白,他想要的可不止虎符和印玺那么简单。”
尚膺权权衡利弊,“你想怎么办?”
姜凉伸手支住脸,“我想……代替你。”
尚膺权觉得十分荒谬,“代替我?哈哈哈——姜凉,本司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你想妄图代替我,门都没有,今日本司就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这未来天下的主人!”
他伸手拔出竖立在桌边的剑刺向姜凉,姜凉顺势向后仰,在即将刺中她的眼睛时,从暗处飞出的鎏金凤簪与剑尖相碰,将剑打偏,钉在木柱之上,偏离方向的剑斩断了姜凉的几根发丝。
尚膺权看向凤簪飞来的地方,阴影处慢慢走出一个人,“萧山玉?”
萧山玉一身黑衣,轻轻扶起姜凉,将她藏在身后,温声对她说道,“没伤到吧?”
姜凉摇头,和他一同看向拿剑指着他们的尚膺权,正色道,“尚膺权,你私创邪教,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聚众宣扬推翻朝廷的谬言,与太后暗通款曲,罔顾人伦,今日,我便替尚家满门忠烈,清理门户。”
尚膺权仰天大笑,“就凭你?萧家竖子,还有你,无名无姓的野丫头,要不是我,你何德何能坐上这天女之位,入主中宫?!还有萧铭那个狗贼,夺我爱妻,杀我爱徒,我尚膺权发过毒誓,此生一定要推翻朝廷成为天下的主人,永葆青春长生不老,这世间的人再也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了。”
姜凉移动和萧山玉并肩,“这就是你诓骗苏持英的理由,利用她害死皇上,另立新帝,垂帘听政,为你眼中本就没有她的未来天下,作为弃之如敝履的棋子。”
尚膺权笑得手抖,“哈哈哈——没错,她算什么东西?移情别恋的一条狗罢了,口口声声说爱我,还不是一入宫就投入萧铭的怀抱?萧铭一死,又不要脸的回来找我。我搞明白了,她爱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权势!是皇家的脸面!呸!恶心!”
他面带邪恶,“你们跟她一样,想要代替我,简直白日做梦,在密室找不到令牌吧?我把它藏起来了,你们这辈子都找不到!”
尚膺权挥动右臂,剑猛然向萧山玉劈去,出手又快又狠,萧山玉见状,拽住姜凉的手腕向后一带,另一只手拿剑相对,尚膺权顺势道,“今日,你们都得给我死在这儿。”
话音未落,尚膺权抬手袭击萧山玉的面门,萧山玉手腕一转,转剑打偏他的剑,对身后的姜凉道,“快走!”
姜凉迈步,衣衫舞动,上面的蝴蝶仿佛活过来般纷飞,尚膺权发现后脚尖点地,移动身形直击跑动的姜凉,“我要杀了你!”
萧山玉大惊,凝神想去阻隔他的袭击,却慢了一步,不禁惊呼,“别休!”眼见尚膺权的剑要刺向自己,姜凉借势后仰扑倒在地,向花池方向翻滚几圈,不停喘气,转眼看向他。
尚膺权一跃而过,萧山玉抬剑相迎,几番打斗下来,尚膺权吃力许多,“看不出来,萧铭那个狗贼把你教的这么好。”
萧山玉嘴角轻勾,“祭司过奖。”
说罢,萧山玉直直向他刺去,尚膺权步步后退,渐渐力不从心,随即用剑挑起花池中的一朵花朝萧山玉面前一扬,萧山玉持剑劈开,花瓣漫天飞舞。
尚膺权本想转身向后逃离,谁知转身时胸口处被刺进一把短刃,抬眸一看短刃的主人是身着天女服制的姜凉,“你!”
心口处的鲜血向外滚滚流淌,尚膺权把剑一挑,姜凉向后撤身,仍然被剑尖划伤了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萧山玉皱眉,趁势从尚膺权背后一刺,贯穿他的身体,将剑拔出抬脚一踹,尚膺权被踹进花池中,鲜红的血逐渐在池里蔓延,落在花朵上的血衬托花朵更加明艳。
萧山玉焦急地来到姜凉身边,“别休你的脸……”
姜凉安慰地对他笑道,“我没事,如今尚膺权已死,天女教群龙无首,我们又找不到令牌,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萧山玉扔下剑,牵住她的手,“放心,真的死了,我们换个假的不就成了?”
说罢,萧山玉入水脱下尚膺权的外衣,用剑划花了他的脸,让人难以辨认是谁,“我们走吧。”
黑夜寒意深深,姜凉打开屋门,发现门童守在门口昏昏欲睡,摇动肩膀将他唤醒,“醒醒?”
门童揉了揉眼睛,赶忙站起身,“天女娘娘,您与祭司谈完事啦?嗷,我把您交给我的任务好好完成了,没有允许他们一个人进来!”
姜凉点头,笑容渐生,“做得好,对了,我刚刚和祭司谈事的时候遭遇蒙面刺客的袭击,你在外面也应当听到打斗的动静了,好在祭司武功高强,剑法卓著,杀死了刺客,可惜花池被他流出的血污染了,还得劳烦你找人重新打扫一下。”
门童拍拍胸脯,“天女娘娘放心!这点小事包在小的身上!”
夜色无尽,向万佛寺行驶的马车内,姜凉依靠在萧山玉肩膀,闭目养神,萧山玉抬手将她额前的发丝别在耳后,“睡一会吧。”
姜凉静静地嗅萧山玉身上散发的龙涎香,“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前世死的时候,每一时每一幕,也哭不动了,眼泪已经流到干涸,我甚至觉得好似做了一场噩梦,噩梦醒了,发现其实那些事从未发生过。”
萧山玉握住他的手,“以后的日子,有我陪你,不会再让你流眼泪了。”
他的脸上流露追忆,“别休,我突然不想做皇帝了,想在京都城郊置办一处小院,和你一起看日落月升,花开花落,没事的时候邀叶云洲他们喝喝茶,对对诗,你喜欢喝酒,我便凿个酒窖,还有,院子里必须要种一大棵玉兰树,树枝上绑秋千,我知道你喜欢,还有……”
姜凉心间流淌暖流,努了努嘴,“你好啰嗦啊,你一个庾国皇帝,竟想这些有的没的,如果放着江山不管,和我归隐田园,好是好,可对那些以你为傲的百姓,多不负责任。我明白,你深深热爱自己的国家,并非一丝一毫,所以我不想你为了我,放下你该有的责任。”
萧山玉的心因她的话触动万分,“别休,谢谢你。”
姜凉摇摇头,“这一声谢谢,应该由我来说,从前世到今生,你用尽全力护我周全,一个人抵挡暴风骤雨,我误解你,痛恨你,你却仍旧把我放在心上,我做什么,你都不怀疑,不反对,但我知道,身为男子也有身为男子的不易,我无法要求你太多,只求岁岁年年,你我平平安安。”
萧山玉从怀中取出同心结手环,给她戴在空荡荡左手手腕上,“你入宫时,我送给你的手环,你和我决裂时,你扔了,我又给你编了一个。”
姜凉笑了笑,深深呼了一口气,伸出右手手腕给他看,“虽然编织的手法依旧没有进步,但两个我都喜欢。”
萧山玉十分讶异,听姜凉继续说道,“别惊讶啊,当时趁尚膺权不注意,我偷偷给它捡起来了,我觉得它太丑了,捡回去好用来嘲笑你。”
萧山玉捏了捏她的鼻尖,“小机灵鬼儿,我技艺不精,还望夫人你日后多多担待,就算我编的再丑,你也得带。”
姜凉憋住笑,一本正经说道,“不知道清瑞和阿若姐姐她们喜不喜欢,到时候送她们一个。”
萧山玉回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