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给她的后路

书名:不易为春 作者:华阙阙 本章字数:3713 下载APP
宸王于猎场向太子射马示威一事,使得朝堂气氛剑拔弩张。
  每次早朝,太子党和宸王党互相弹劾毁谤,奏章如雪花般哗哗飘向皇帝御案。
  沈阶当机立断,派人向穆风递出张妪一事的消息,没几日,得穆风亲笔谢辞。
  他心中打定一主意。
  转眼二月春,柳条嫩绿,桃花艳红,皇宫却笼罩一层阴翳气息。
  皇帝在中旬病倒,太医们来回进出太极殿,始终不见好转。月末,太子楚政向皇帝呈交宸王楚洵淫乱后宫及奸淫数位臣子人妻的罪证。
  皇帝平平揭过,推脱明日再议。
  当晚,穆风收到一封邀他夜赴茶楼的来信。
  夜半子时,天地寂静。穆风到一茶楼,上阶梯,过长廊,被引至一间厢房。
  推门,茶香氤氲。
  青衣男子慢悠悠地提壶泡茶,铜炉上的炭火哔剥烧着。他眉目沉静,气质优雅,不像手起刀落的酷吏,仿佛谦和儒雅的书生。
  沈阶闻声,起身迎客,“穆总管准时赴约,沈某备了好茶款待。”他一拂袖,“坐下尝尝?”
  穆风坐下,门啪嗒从外面合上。
  侍卫谨慎地守在房外四周。
  沈阶推过去一盏茶,白瓷杯里翠叶翻滚,如雪飞舞。
  穆风呷一口,香气袭人,鲜醇甘美。
  他赞,“好茶。”
  沈阶笑道:“找太子讨的君山银针,皇室贡品,岂能不好?”
  “沈大人找在下,怕是不止为夜半品茶?”穆风手指摩挲茶盖。
  沈阶提壶,礼貌地再次给穆风添茶,“上次一事,多谢穆总管。”沈阶说的是,穆风帮忙交出宸王数年逼奸人妻的证据。
  “毁人妻子,不是男子该做的美事。”穆风如实道。
  上回在青楼,他替宸王追捕御史夫人,被沈阶抓个正着,表面不显,心中备感羞愧。
  “也谢你通知我张姨一事。”按辈分,穆风理应称张妪一声姨母。
  沈阶追问,“你那个远方表弟?”
  “不治身亡。”
  两人说的是张妪的儿子,被宸王骗进赌坊,砍掉手臂的年轻人。
  “节哀。”沈阶默然片刻,拿出一副棋盘,摊在几上,“沈某今晚想和穆总管下一盘棋。”
  “在下棋艺不精。”穆风模棱两可。
  “无妨。”沈阶循循善诱,用黑白二子,摆出一奇诡残局,“穆总管可愿与沈某共解这棋残局?”
  穆风凝神,静待下文。
  棋盘上白子与黑子对峙,白子看似弱势,实则运筹帷幄,黑子貌若上风,细察孤注一掷。
  沈阶轻敲小几,忖道:“这白子和黑子,好比太子和宸王之势。太子贤明崇德,朝野民间,人心所向,而宸王并无作为,靠的是圣上偏宠,贵妃庇护。”
  他下一黑子,围堵白子去路,直言,“宸王早有诛杀太子之心,上个月的猎场射马,你应有所耳闻。宸王借口无心之失,企图让太子坠马摔死。”
  宸王性急跋扈,穆风清楚,他端茶啜上一口,平缓忐忑心神。
  沈阶再拈一白子,深入黑子腹地,“太子不会放过宸王,两位皇子争斗,必分个你存我亡。”
  话中藏话,穆风望定沈阶,“沈大人意欲如何?”
  沈阶微笑,答非所问,“太子已向皇帝奏明宸王罪行,明日若宸王反扑入宫,太子会于玄武门设下埋伏,逼宸王收手。”
  “如此机密,沈大人告我作甚?”穆风肃声。
  “良禽择木而栖。”沈阶将黑子中的一员换成白子作为内应,认真道:“太子只想收拾大局,不想滥杀流血。”
  “我反水太子,谁知你们会不会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穆风顾虑。
  “你坚守宸王,若宸王知道你与林府张妪的关系,他可还会重用于你?”沈阶驳道。
  宸王多疑,身边断不敢留一个与他结仇的亲信。
  穆风想过这层,但宸王自小对他有恩。
  沈阶再接再厉劝道:“太子是明主,你我里应外合,助他成就大业,日后我俩成就必不止于此。”
  威逼利诱,一切尽在不言中。
  穆风犹疑不给答案。
  沈阶推乱棋子,作势要走,“我夫人还在家中等我,自上次她被你们一通凌辱抓捕,夜里常常惊厥睡不好……”
  此事,包括类似的事,都令穆风感到惭愧。宸王辱人妻子作恶,他一直助纣为虐。
  穆风叫住沈阶,“敢问沈大人要我如何?”
  沈阶缓缓回头,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穆风展开,阅完。沈阶将信扔于炭火,焚烧殆尽。
  “明日,穆总管按信上行事即可。”
  房中茶凉,穆风走出茶楼,乌云沉沉地压在京城的上空,不见一丝月和星。
  –
  沈阶回府,杜窈窈已睡了一觉。
  不知他半夜发什么疯,帐外点灯,他上了床凶猛急切。
  “慢点慢点。”杜窈窈叫道。
  “窈窈,我想!”沈阶今晚格外没耐心。
  杜窈窈努力放松。按平常,他这样敷衍,她肯定不依。只今晚,是宫变前的最后一夜,她能感受到沈阶的焦虑。
  天选之子担忧顾忌了!
  沈阶喟叹一声,“真想和窈窈一辈子这样。”
  “你胡说什么。”谁想跟他日夜做连体婴,命不要了?!
  “不想跟你分开。”沈阶温柔地亲她。
  杜窈窈如砧板上的一条鱼,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她呜咽地咬他的唇,“你欺负我!”
  “我哪是欺负你。”沈阶箍紧她的腰,“明明是疼你、爱你……”
  杜窈窈软得无力,“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我稀罕。”沈阶提她腰肢,央求道,“明天事忙,夫人给吃顿饱饭?”
  杜窈窈想,他大半夜怎么跟恶狼扑食似的。原来担心宫变失败,以后没的吃吗?
  她浅笑一下,“往后哪能亏得了你。”
  等太子即位,沈阶位极人臣,多的是人明里暗里给他送女人。各种倾国佳丽,他能不能只取原配一瓢说不准。
  男人有权有钱,无后顾之忧,有几个不变坏。
  ……
  一番你来我往,杜窈窈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沈阶圈她在怀,亲亲眼皮儿,“窈窈,还好吗?”
  杜窈窈出气多,进气少,休息良久,咬他肩头,“不好,快死了!”
  沈阶抹杜窈窈脸上泪珠,拉她摸濡湿的床铺。
  “你还有脸!”杜窈窈气得腮颊鼓起,倦倦地合眼,“我要睡了,你看着收拾吧。”
  “窈窈,别睡,有正事和你说。”沈阶打断。
  “嗯。”
  沈阶抱紧她,彼此肌肤相贴,他的腿霸道地压她腿上。
  “明日我不敢保证必胜,更不敢保证完好回来。”
  杜窈窈抬眼看他,欢情褪去,他眼神清澈明晰,真诚见底。
  “如果此局宸王胜,我留了暗卫护你,还有一封休妻书。”沈阶道,“罪不及被休弃妇,你把书信交到永宁侯府,回青州会有人接应,助你带岳母离开。”
  杜窈窈一怔。你是男主,你怎么可能失败。
  她装不知,顺他的话问,“那我去哪儿呢?”
  “去吴兴,那边有我一些隐私产业,供你和岳母生活下半辈子没问题,也会有人保护你们。”沈阶详细道。
  真是突如其来的善意,杜窈窈克制心里的悸动,若无其事地笑,“你不会有事,我相信你。”
  “窈窈,”沈阶抓她的手放在胸口,认真道,“若太子顺利,我没回来,你想留沈府便留沈府,不想留……”余下的话,沈阶说不出来。
  “不想留再嫁人吗?”杜窈窈接口。
  沈阶狠掐她腰肉,“你净知怎么戳我心窝!”
  她肌肤娇嫩,颈上尽是点点红痕,他亲吻宣告,“你是我的女人。”
  “今天是你的,明天谁知道。”杜窈窈故意道,“太子上位,你回不来好啊,我继承你沈家的财产,招个上门夫婿。”眼珠乌溜转动,“不然学什么公主,养几个面首也行。”
  沈阶一巴掌打她臀上,“你没想过为我守个贞洁牌坊!”
  “你又打我!”杜窈窈娇嗔,哼哼,“吃了荤不茹素,离了男人活不了,守不住!”
  “你!”
  “你还想打我?”
  “不敢。”沈阶认怂,戳戳她的小腹,“指望你肚子争点气,给我留个种。”
  “别想了,”杜窈窈咕哝,“比你不回来还难。”
  “说什么?”沈阶耳尖。
  “没什么,困,睡觉。”杜窈窈扒他脖子,催促,“快抱我去洗澡。”
  –
  翌日,皇帝下令,命太子和宸王一早进宫,查明宸王淫乱一事。
  后宫阮贵妃得知消息,探听到太子所呈密折内容,派人连夜相告。
  楚洵思虑半宿,和众幕僚商议对策。
  一幕僚道:“王爷,不如我们提前动兵早做备战,您称病暂不入宫,以观后续形势变化。”
  楚洵过去常偷宿在玫贵人宫中,无意留下不少物证。他前时阳物断裂,正是和玫贵人颠鸾倒凤,被这女人生生坐断。
  偏是父皇的妃子,冒然打杀不得。他寻不少机会,想令玫贵人毫无声息地死去,每次她都能化险为夷。如今更是帮助太子,向皇帝呈出两人私通证物,坦明一切。
  隔衣拂过软趴的下身,楚洵不得不怀疑,玫贵人是太子那边的暗哨,专门勾他落入陷阱。
  楚洵咬着后槽牙,恨道:“这样逃避岂不是自认有错?一个不得宠的妃子,本王不信能比一个皇子重要,母妃在父皇面前自会帮本王周旋!”
  他敲敲案面,茶水震得溢出,“我提前命穆风带八百卫士,和玄武门守将一道守着。这守将过去曾随本王外祖出征荆州,是阮家心腹。本王从玄武门入宫觐见父皇,不会有事,各位放心。”
  皇宫共四门,坐北朝南为玄武和正午,东西是东华和西华。
  料楚洵想不到,玄武门的形势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早在五更寅时,穆风提酒灌醉玄武门守将,带八百卫士转去伏守正午门。
  而玄武门,守将不在,迅速由东宫的人占领。
  ……
  楚洵带人策马走近玄武门外,四周出奇的静,只有几名守卫侍立大门两侧。
  他下马缓缓前行,入城门,城头上有人影闪动,幕僚定睛,一群弓箭手现身布阵。
  幕僚喊:“王爷,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