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书名:我与广寒 作者:江苦 本章字数:2066 下载APP
“璞宝,不是漂亮的女孩才会被人爱的,普通的女孩也会,江璞宝也会。”
这话我一直一直都记着,我再也没有患得患失过,我也不再觉得我与一些人或物是不相配的。
白泽教过我的。
这些道理白泽是教过我的…
谢槐来的比我想象中还晚,早就备好了纸笔,递给我时他问我:“考虑清楚了?”
我点头,出声去问:“只要我写了你就再也不为难他?”
谢槐:“只要他不犯蠢。”
我:“怎么才算犯蠢?”
沉吟一瞬,谢槐告诉我:“和东厂作对。”
这太笼统了,定睛看他,谢槐毫无畏惧的和我对视。
显然我才是受人摆布的那一个。
没办法,眼前只剩一条路给我走,提笔落泪,擦拭不及打湿了宣纸。
一个字没写完呢,纸就叫人抽走,笔墨沿着轨迹划出一条粗糙丑陋的痕迹。
不解的抬头看,谢槐告诉我:“把你的眼泪擦干净。”
他目光冷漠,有些厌恶的看着我,对我的矫情模样嗤之以鼻。
可是我的眼泪怎么能擦干净呢,轻轻一眨就会落下来,我和白泽过往的那么些年全藏在里面。
眼泪流不尽,过往的那些年月也说不完,只能写写停停,失声痛哭后继续去写所谓的“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要怎么写呢?
没人知道。
没人告诉我。
我一字一句,写彩云易散,写一刀两断,写薄情寡义,写生死不见。
太伤人的话说不出来,我只讲我攀权附贵,爱慕虚荣,从今日起、从这时起与白家再无关联。
月缺难圆,日后阳关道、独木桥,相逢难免,各自安好。
愿君安好。
谢槐拿走看了看,把最后一句划掉,拿了张新纸让我把上面的重新抄在上面:“既已如此,最后一句就不必说了。”
我抹掉一把眼泪,对此毫无异议,闷声说好。
哭狠了,有时抽噎几下,下笔不稳弄花了纸张。
如此几个字反反复复抄了许多遍,抄到后面每一个字我都烂熟于心,势要刻在我心里面的样子。
谢槐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看我哭花一张一张的纸,最后揉乱了掉在地上。
他闲来无事俯身捡起一张,扯开了看,对我讲:“字写的很漂亮。”
“白泽教我的。”
“他教你很多东西。”
所以不是简简单单几个字、一张纸就能轻易抹去的。
我和他或许可以恩断义绝,但绝没可能一刀两断。
怎么断?
如何断?
我不言,沉下心最后写这一次,事后拿给谢槐检查,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去看,最后没说什么,只讲我是一个乖女孩。
“白泽把你教的很好。”
他这样讲,身影在我眼前模糊成一个轮廓。
擦一把眼泪,我终究还是没忍住趴在案上痛哭起来。
他的脚步声停了停,然后消失不见。
夜深时小梦枝来诏狱接我,这一路妖魔横行也把她给吓坏了,和我一样,一边走一边干呕着,哭哭啼啼的喊我名字。
赵冲辛给我解了铁链没有关我,她来时我坐在一张椅子上发呆,看见小梦枝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下意识问:“谢槐也把你关了进来?”
“不是的三姑娘,我是来接你出去的。”说着她哇哇的哭,问我这地方怎能如此可怕。
又上上下下的摸我,看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我整个人瘦了一圈,她带来的衣服都松垮的很,小梦枝瞧见了心疼的讲:“怎么能瘦这么多呢。”
说着还去抹眼泪,拿了个干净的帕子去给我擦脸上的尘灰:“从前咱也没受过这种苦啊,二少爷恨不得把你供起来,看见你这样不得心疼死。”
看着小梦枝,我几次欲言又止,想和她说些什么,可临了临了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罢了罢了。
多说无益。
她离我近,我轻轻地靠在她身上跟她讲:“小梦枝,我们回去吧,这里好黑。”
“对对对,回去,我们回去。”她点头跟着附和,躲开赵冲辛给我换了身新衣服后就带着我离开。
他说马小奔在外面等我,路上路过小宁榭,她说还在哪里买了最好的凤梨酥给我,然后叹气,我等了她一阵,可是她却没在说了。
离开时我并不如想象中开心,还是那条路,来的时候心惊胆战,可这时我心中却波澜不惊,平静的很。
赵冲辛送我到门外,微微躬身和我道别。
我回头:“多谢近日来的照拂。”
“三姑娘这么说真是折煞小人。”他这个人精明的很,和严雨时有点像,是那种我最最最不喜欢的聪明人。
无心周旋,我也实在疲惫,打过招呼后就钻进马车,踩着夜色离开。
星河璀璨,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进屋前我站在廊下痴痴的看,小梦枝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和我说一样的话。
她也说明天是个好天气。
不知不觉冬日尽了,风里已经没有了冬日时分的寒冷萧瑟,春风总是怡人,温柔地拂过面颊。
我的长发被吹乱了,头发洋洋洒洒的往下落,我有一刹那的恍惚,时间好像停留在我最快乐的时刻,二少爷坐在书房里看书,我解不开风筝的线,在院子里忙得焦头烂额。
回头喊他,那时候我叫他白泽,我说你来,你来帮帮我。
他总是那样好,和煦的春风一样,我的情绪被他安抚下来,他给我解风筝,我就专注的看着他。
那时只觉得天气不错,是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了,这时才道恍如隔世,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当真是一去不复返啊。
出了诏狱后我卧床养了几日,蒋芦山不请自来开了些药给我,他向来嘴贱,这次来难得没说些什么,只拎着我单薄的手腕说:“东厂的饭的确叫人咽不下去。”
向他道谢,看他桀然一笑,对我说:“开心些。”
我应付一声,乖巧说好,蒋芦山知道我是敷衍他,欲言又止的捋了捋山羊胡子,想说什么又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