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安静地蜷缩在阮佲脚边,那天周末回来后,大牙就喜欢腻在阮佲身边,到家的时候瘫在地板上,看上去很伤心,他这么失落,连帅哥在它眼前晃都没反应,只凉凉的掀起看看,又趴在阮佲的腿上了。
关闻鸠临走前揉揉大牙的脑袋,说大约青春期到了吧。
青春期的大牙连续几天不曾闹腾了,阮佲还担心的特地带它看了医生,查下来活蹦乱跳的,什么毛病也没有。
这会阮佲到信了关闻鸠说的,大约青春期到了。
阮佲在家赖了几天,陪大牙说说话,逗它,开饭的时候多放了两粒小饼干,大牙脚一蹬,装死去了,还要一颗颗的送到它嘴里,阮佲翻个白眼,拍了一巴掌在它毛茸茸屁股上,彻底不管它了。
丸丸从小阳台那窜出一只耳朵,又缩了回去。
大牙装了一会,见没人理,倍感寂寞,又爬起来挪到了盆前,舌头一卷一半小饼干落到肚子里,添完了盆,润得晶晶亮,大牙喉咙哼哼,挤挨到阮佲完好的脚边坐在,脑袋搁上头,阮佲腿一让,大牙黏上来,真的是狗皮膏药做的,两前爪扒着,不放,阮佲抬脚,半死不活的大脸就冲着视线上头迎上来,阮佲点它鼻子,说看你那死样。
大牙哼了哼,丸丸从小别墅里探出头,阮佲招招手,丸丸迟疑了会才嗅着鼻子蹦过去,阮佲耐心地等它过来,直到到了脚边一把捞起绒团子一样的身躯,放在了膝盖上,揉得丸丸眯起眼,快要睡过去,脚边的大牙正值爱撒娇的年纪,靠着阮佲的腿无比幸福,搁着脑袋就开始要睡了,阮佲把饼状的丸丸放到了大牙背上,不晓得是陷在大牙的毛里还是陷在了自己的绒毛里,得仔细找找才能看到小鼻子三瓣嘴。
阮佲拍下大牙背上生了糯米团子,发到朋友圈里,第一个抢赞的仍旧是店长,富贵闲人一个,没事喜欢窥屏,过会阮妈妈发了消息过来:“我说怎么每次都抢不到第一个赞呢?”
阮妈妈每次看到儿子发了朋友圈就要点赞,可架不住店长的手快,每次名字都排在第二个,久而久之阮妈妈就嫉妒了,这哪家的这么勤快抢在前头啊?阮妈妈有了年纪,想想年轻时候幼儿园小朋友唱歌跳舞,家长们恨不得就贴着,傻瓜相机咵咵响,一相机胶卷都不大够用,阮妈妈那时候趁着身高腿长,在一水的妈妈爸爸里排名第一,脚下一跨,位置占得刚刚好,什么阮佲忘词了在台上看看家长,看看在旁急得就差没冲上台替他讲的老师,哭得鼻涕泡眼泪水横流,什么扭扭小屁股,混在一众女孩子里头,又唱又跳,正换着牙,老师又要求唱歌要张大嘴巴,两大豁口招摇得不得了,阮佲又因为眉心点了红点,开心傻笑,阮妈妈在下头一边拍腿一边使劲拍。
等慢慢长大了,傻瓜相机也不流行了,渐渐都流行点赞了,阮妈妈摩拳擦掌,等着抢前头,然而却被店长截了胡,想当年和一众家长挤前头都未落下风的阮妈妈就败在了手速或者网络上。
阮佲顺着阮妈妈来,给她的好胜心打上一剂镇定剂,说了好些好话,“在我心里,妈你就是第一!”
阮妈妈被哄得开心了,又谦虚得不得了,直说自己怎么会和个小姑娘计较呢?阮爸爸翻过一页报纸,在没看到的地方默默摇了摇头,这一面见识到了阮妈妈变脸的奇迹,一面又拈酸吃醋,自己劝的时候怎么也不听,臭小子只在手机里夸几句这就好了?
阮爸爸翻着报纸哗哗响,阮妈妈好几次不满地看过去,这会她正要阮佲多传几张关于大牙丸丸的照片过来,这老头子就不耐烦了,暗骂臭小子没眼力见,逮着时机老是破坏母子二人联络联络感情。
阮爸爸吃醋吃得恨不得整栋楼都晓得,阮妈妈心里嫌弃翻白眼,匆匆说了几句,把传来的照片保存,做个备份,才拎着老头子的耳朵,说要买菜,让他跟后头做跟班付钱。
阮爸爸一本正经收起报纸,趁着阮妈妈进去换衣服换上自己的号和阮佲说:“儿子,我和你妈妈出门了,没事没来找,上次你发给我们攻略看了,你做的很好,放心,有空你要谢谢人家,请人家吃顿饭。我们都好,勿念。还有,这条不要回了。”
阮佲看着这条拿去问店长,我爸是不是嫌弃我?
店长回复说:“你爸嫌弃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么没自知之明呢?”发了个怪表情过去,等了一秒,等来了如下回复:我妈对你总是点赞抢在她前头的事表示很恼火。
我和你讲不要来威胁我知道不!
咋的啦!
没咋的!店长灰溜溜地把自己的赞给取消了。
阮佲的脚被大牙捂得暖烘烘的,暖得他也有些瞌睡,歪着脑袋小睡过去,最后是被大牙压醒的,阮佲看过去的时候大牙还拿爪子按着他,晕乎乎的醒了会,四处找手机,见丸丸屁股底下漏着光,把它捞起来才看到自己的手机成了丸丸的座椅,屏幕捂得尚有余温,像刚歇工的暖手宝。
手机有关闻鸠找他的消息,打开看是前几天买的孤生林,关闻鸠放在窗台边,那天正好阳光好,又喜照进来,给孤生林浓浓的生机,总觉得像隆重登场的小将军,在锣鼓之下披着金甲光芒登上场。
孤生林旁边是大脸盘子,憨憨的,配上小红泥瓦盆,有些像小将军旁的小媳妇,就是胖了些——是个秀珍的小胖子,就有些啼笑了。
关闻鸠默认了阮佲给仙人掌取的没根源的奇怪昵称,也学着说小将军来小胖子去的,他回复说小将军很健康,小胖子也是,不晓得会不会开花。
小胖子会开花吧?
我想会的吧。
阮佲思维已经跳过了有无开花的可能性,已经想着花会是什么颜色的了,小的或是大的,他见过一些仙人掌开花,因此莫名对小胖子寄予了厚望。
关闻鸠也只是带出来说了一句,不想阮佲很期待,自己也有些期望,不知道小胖子会不会开花,因此笑着回复阮佲要是开花了第一个告诉你。
有了担子,小胖子肩负开花的任务,关闻鸠给它挪挪位置,离小将军近点,多晒点太阳,补补营养。
虽然开不出花来,不过给它其他地方多长长。
老于溜达进来,双手插兜,这会连杯咖啡也没带,他这心里寻思着,关闻鸠这几天午休都待在办公室里,老于练出双火眼金睛,尤其是上次没得出答案,这会心里痒痒,见他拎了两盆景观仙人掌回来,精细地养着,趁着午休吃饱喝足了,拿出了问人的架势。
这审问的人相当严肃,而被审问的人不仅不配合还给了他一记轻蔑的笑容。
老于拍拍桌子说:“我和你说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瞧你这笑得,春天来了啊,说!啥事给你高兴的!”
“你属什么的?”
“和你一样的呗。”
关闻鸠对他冷静道:“我不属狗,但你肯定属狗。”
“嘿!”老于瞪眼,“小伙子说的话不是很友好啊。”
关闻鸠被他恶心到了,还小伙子,毫不客气赶人,老于死命扒着门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联络联络感情咋的还赶人了,有本事一辈子不让我进门我和你说。”
关闻鸠懒洋洋掀着眼瞧了一眼,这头发茬子还没长长,更碍眼了,“你大学被关宿舍门口的次数还少吗?”
“你这是在逃避我和你说!”
关闻鸠实在被烦得头疼,偏偏老于年纪大了,胡搅蛮缠的本事更是日益精进,修炼成了魔,又总是挂着猥琐的笑,鼻子灵的陈年芝麻烂谷子事都能被他闻到味。
然而某一方面说老于却重感情,十分的感性敏感。
“我答应你。”关闻鸠说,“有了喜欢的人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真的?”老于抵着门框。
两人身形不相上下,但凭着外表,外头护士长摩拳擦掌已经要打人了,这于医生怎么老是这么不要脸的打扰关医生呢!
关闻鸠连说了好几个真的,终于把人打发走了,老于刚想从护士长背后溜过去,就被一伸手抓个正着,耳提面命的,从头到尾洗刷了一遍。
关闻鸠听了听,乐得轻松,小胖子小将军慵懒地晒太阳,挤在一块,红泥小盆和水泥粗盆碰边,靠在一块。
老于下午做了台手术出来就发现关闻鸠把自己头像改了,头像放大,是他那窗台两宝贝,关闻鸠还趁着不忙给拍的照片找了角度,拍了好几张修修改改,才找到这么满意的一张。
还亏老于不晓得。
到了下班时间,老于磨磨蹭蹭盼来了关闻鸠,早守着了,又不立马说明来意,跟在后头,扯又扯不开,关闻鸠不急带着他溜了一圈,先从医院超市买了个肉包,又不立马吃,透明的塑料袋都是蒸汽,隐约看得到圆胖的面粉团。买完了包子,关闻鸠不急着走,又挑了条绿箭,薄荷味的,很醒脑。
便利店完了,关闻鸠便悠悠闲闲地,步速有刚做完手术的病人那么慢,好几次老于都要注意自己别超车,心里急死了,有一千只蚂蚱再跳,恨不得拨开他,自己冲前头去。
好容易散步到停车场,大大小小一排铁箱子,进进出出,刚出去一辆立马有俄罗斯方块填充好,关闻鸠像得了失忆症似的,按着解锁的钥匙,一排排叫过去,老于老早就看到关闻鸠的车了,偏偏这人就是不看一眼,急得他恨不得夺过钥匙,眼瞎啊!车在那边那边——!
老于扭着脸,关闻鸠走到自己车前,见这架势好像还要在车门前站一会。
“怎么,车轮胎爆了求我带你一程?”
“谁车轮胎爆了!”老于再傻也晓得这人诓他呐,这会遛得开心了,人也亲切不少,还记得老于跟在后头吹风。
关闻鸠两手一摊说:“那你是?”
“火锅,请你吃火锅!”老于吼出来,旁边一辆沃尔沃警报响了。
关闻鸠迅速开门坐了进去,嫌弃地看了眼老于。
老于打开副驾驶座门,贴金地坐了进去,“我和你说,市中心刚开了一家新的火锅店,老好吃了,兄弟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说着勤快地输入导航,直到设置好,叮的一声开始导航,两人对视,老于别过脸,这让他压力很大,不是太想面对关闻鸠,尤其是眯起眼来看人,像是没丢垃圾被关闻鸠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透视一遍的那种赤裸裸的鸡皮疙瘩。
但老于又有一面厚脸皮,大约像大牙那样的,关闻鸠暂时没把他扒皮抽血风干,等车按着导航驶出医院的时候,老于暗自松了口气,摸了摸肚子。
嗳——肉包子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