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门外站的却是章御。
“重死了!快让我进去!”他说。
“你拿了什么?”怎么大包小包的叮当乱响?
“今天我们家老爷子过寿,我看好吃的不少,顺便给你打包了!”章御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我,我只能请他进来。
“我不饿!”好几天了,胸口象是堵了块铅,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他把东西放在餐桌上,一样一样摆好,“你不饿我饿,我自己吃了,刚才光顾给你打包,我都没怎么吃!”他边吃边说,“要是再有点酒就更好了!”
“章御,你家人过生日,你不陪着,来我这儿捣什么乱?”没见我心烦吗?
“有章骋那小子献殷勤就够了,今天我陪你!”他招呼我,“你过来尝尝,这丸子真好吃,特意给你带的!”
我看到厨房里我妈晾的干菜,想着她每次做酶菜扣肉时就会这么说,“这肥肉一点都不腻,你过来尝尝!”我顿时哭了。
章御说:“别哭了!哭好几天了还没哭够?”
“你别管我!”我大声说。
“我愿意管你呀?”他把东西一扔,“你有本事就哭!”
我象个小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叫一个辛酸呀!
“我这不没事找事吗?”过了好半天,我都以为他走了,他却从里屋里出来,拿了毛巾给我擦脸,“招你干什么?”
“谁让你招我了?我又没去请你!”我边哭边说。
“都是我不好!行了吧?知道你难过还跟你发脾气!”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咱们先中场休息一下好不好?”
哭了一通,心里舒服多了,章御把带来的小点心给我吃,“尝一口吧,都是稻香村特制的,外边吃不到!”
我勉强吃了几口,算是糊弄过去了。
吃完东西,心情也平静了,我跟章御说:“这几天多亏了有你!”
“别对我那么客气,生分!”他靠在我床上,眯着眼吸烟。
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我跟章御根本不是一类人,身份地位都相差太远,怎么就能混到一块儿去呢?
这几天章御一直都陪着我,让我从失去我妈的痛苦中慢慢解脱出来。这几天,他比我还累!不但要帮忙张罗很多事儿,还要安抚我的不稳情绪。
看着他疲惫的靠在床头,似睡非睡的样子,我总觉得对不住他。
“章御,你要累了就躺下睡一会儿吧!”我唤他。
回答我的居然是他的鼾声。
看着他清晰的轮廓和面庞上隐约的胡茬,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了解他!
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怎么就突然闯入了我的生活,在我最失意的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帮助我,安慰我,他图什么?
图财?他不缺钱;图色?我也没有,甚至他都从来没有表现过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想法,他身边的女性哪个不是时装模特、影视红星、千金小姐?随便看看电视、报纸、杂志,就能知道他在女人堆里多受欢迎!
呵呵,或许,他只是好心吧,遇到我同情心泛滥!对,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他的行为!
休息了两天,去单位上班,又开始投入紧张忙碌的工作。
只是,每天下班,我妈已经不在家等我,也没有人再打电话提醒我按时吃饭,注意保暖!
偶尔会在单位的楼下看到肖远和吴悦,远远看到就赶紧绕开。要断就要断的干净!
刚失去我妈的那几天,晚上老是睡不着觉,想了很多事儿,反反复复,却怎么也想不通,比如,她跟我爸为什么会离婚?她在我面前为什么从来不提起他?再有就是明明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却要老死不相往来?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侧着,卧着,趴着,试遍了所有的姿势,还是无法入睡,眼睁睁到了半夜,心里烦躁的紧。
手机放在大屋的电视柜上,可能忘了关,夜深人静的时候响起来,声音尤其刺耳。
懒得去接,因为半夜找我的人只可能有一个——肖远,他打电话或许又想告诉我,我手机忘了关。肖远啊,肖远,这样的夜晚,是不是你也难眠?
如果不是怕砸到路人,真想把那烦人的手机从窗户里丢出去,我无奈的起身,想去把手机关掉。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却是另一个闲人,章御。
“这大半夜的,什么事儿啊?”躺了太久的时间,突然站起来,我觉得眼前发黑。
“牌局刚散,问问你睡了没有,如果没有就出来……”他话还没说完,我腿一软,咕咚一下跪在地上。
“怎么了,田可乐?”他焦急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遥远。
大约有五六分钟的时间,才觉得周围的一切又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再去找手机,已经滚落到柜子底下。我跪着爬着想把它拿出来,可是,胳膊太短,怎么都够不到。
门外,章御十万火急的声音已经传来,“可乐,我数到十,你不开门我就报警!”
“别!”我连滚带爬,狼狈万分的折腾到门口。
估计章御已经等到不耐烦了,在门口来回走柳,还一个劲儿吸气。
“你怎么又来了?”我抹着脸上的灰尘问,刚才只顾拿手机,脸上迷了一层柜底的细尘。
“我来看看你又玩儿什么新游戏?”章御大摇大摆的的走进屋里。
“大半夜,你别进来了!”我跟在他身后打了个大喷嚏,都是那些柜底的灰尘弄的,改天一定要彻底清理一番。
“告诉我,你一个人在家瞎白活什么呢?”章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在生气还是在笑。
“没,没……什么!”我支支吾吾的拍着后脑勺。
“怪不得迷糊呢?去先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天线都捋直了,要不接收的信号太庞杂。”章御指着我的头发说。
“哪儿有天线?”我摸摸自己额前的碎发,奇怪,什么时候都竖起来了?不会是刚才趴着睡觉压的吧?我拍拍头顶,提醒他,“你的电话响呢!”
章御接起来,说:“我有点事儿,不去吃了,你跟朱鹏他们几个说一下吧。”
“你是不是玩儿牌玩儿的都没吃晚饭?”要不大半夜不会去吃东西。
“晚饭是吃了,不过又饿了,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章御到处看了看。
我们家除了方便面可是什么都没有了,我最近胃口不好,没做过饭吃。
“要不,你帮我煮袋方便面吧?”章御极不情愿的说。
“你这嘴还能适应得了方便面?赶紧去找你那几个牌友吃鱼翅燕窝吧!”我推着他往外走。
“没良心的人!”章御边走边嘟囔,“诅咒你一睡不醒!”
“谢谢你的诅咒!”我巴不得睡不醒呢。
日子又恢复了周而复始,只是,已物是人非!
看着天空飞过的大雁,知道秋天已经过去,冬天又要来到。
圆圆从国外回来,没带衣服,拉着我去赛特买棉服,我不赞同的嘟着嘴说:“买个棉服干嘛非去赛特?双安商场不行吗?”
“有时候人穿衣服,不是穿的衣服本身,而是穿的价格、品牌、品位,显示的是一种身份,……哎呀,跟你说了也不懂。”圆圆硬是拉着我。
打了个车,特意跟司机师傅说了去我们小时候学钢琴的少年宫转一圈。
当年崭新的建筑经过岁月风雨的侵蚀,已经零落倾颓。圆圆有些感叹,“你说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是啊,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
“还记得当时那个漂亮男孩儿吧?小时候,我特喜欢他,不过,他只肯跟你坐一块儿,害我生了很久的气!”圆圆的表情更多的是回味。
我没告诉她,小时候的漂亮男孩儿长大了,变成了现在的肖远,那样,不知圆圆会有怎样的遗憾。
圆圆买衣服从来不好买,我们转遍了所有的国外名牌,都没找到一件合适的。倒是每看到漂亮衣服,圆圆都非要我先试穿,也不知道是给她买还是给我买?
远远看到肖远跟吴悦,原来,他们也是注重价格、品牌、品位、身份的人。
我拉着圆圆飞快的绕过女装区,免得这么遇上尴尬。
可圆圆走了几步却不走了,回过头,喊:“嘿,肖远!”
肖远跟吴悦都朝我们看过来,我暗暗祈祷,“他们千万别过来。”
“走吧,圆圆,你看错了人!”我拉着圆圆走的更快。
“怎么会?你看,他过来了。”圆圆跟肖远招招手。
肖远跟吴悦硬生生站在我跟圆圆面前,吴悦的胳膊绕在肖远的臂弯里,高傲的打量我跟圆圆。
我受不了她那种敌意的眼神,轻轻笑了笑,对圆圆说:“给你们介绍,肖远和他未婚妻吴悦,这是我好朋友陈圆圆。”
圆圆诧异的看着我跟肖远,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吱呀着说:“他……她……你?”
“对不起,打扰了!”我拉着圆圆便走。
“可,……”我只当没听到肖远的喊声。
一时间,圆圆仿佛什么都明白了,冲我嚷嚷,“你急着逃避什么呢?不就是肖远身边多了个未婚妻?”
难道这还不够让我逃避的?
“瞧那出息?”圆圆找了个椅子让我坐下,“至于吗?……今儿你要敢哭出来,小心我揍你!”
我不会哭了,该哭的早哭完了,不该哭的时候没必要浪费我的眼泪。
陪了我一段时日,圆圆在国内的工作已经结束,需要调回国外的分公司,我心中自是留恋和不舍。
那天去机场送行,我没敢哭出来,怕惹得圆圆伤感,倒是她自己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叮嘱我注意这个,注意那个。
直到后来章御发话,“行了,可乐这边我会帮忙照顾着,放心吧!”圆圆才停住,依依不舍的抱了抱我,进了安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