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风扇哗啦啦的响动,盛夏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嘤嘤嘤江无辍学了高考都不打算参加,大前天就办了休学手续,以后四中无男神了!”
盛夏四肢僵硬,愣怔地低喃:“不可能吧……”
江无是四中的第一名,最有可能拿下今年省状元的尖子生,校领导怎么会放他走。
不是,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高考一战,怎么临到头人家不考了。
何念坐下,笃定的语气说道:“是真的,校领导那边都找12班的班主任三堂会审了,就为这事。”
然而开会也没用,休学手续是学生本人自己来办理的,江无刚满18岁,完全有行为能力去决定他要做什么事。
盛夏慌不择路跑到12班,课间时间,教室里瘫倒一片,都趁着这短暂的十分钟打盹儿休息,她从后门进了教室也没人留意。
盛夏站在最后一桌的位置,桌面上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如同这个人不曾出现过。
学生们都在忙着考试,更没有人关心这位同学去了哪里。
盛夏后来听说,江无休学的第二天就入伍当兵了,等她按照家庭地址找过去时,房子早换了租客。
江无这个人,真的是很过份,出现得这么突然,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江无没参加高考,盛夏却意外地考得还行。
盛爸爸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人就夸自己的闺女有出息,高中浪了三年,高考竟然超常发挥上了二本线,他都做好女儿考鸭蛋的思想准备了呢。
夫妻俩订好摆酒庆祝的酒店,宾客的名单都拟出来了,盛夏却有了其他想法。
“爸爸妈妈,我决定了,我要去复读!”
夫妻俩觉得她疯了:“你说真的?”
“嗯,学表演,跟妈妈一样!当明星!”
两个家长吓得不轻,盛父第一反应是:“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哪个明星……”
“不是。”
“那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出道?”
夫妻两混迹娱乐圈几十年,当然明白那是怎样一滩浑水,并不希望盛夏淌进去。
不得不说,知子莫若父,盛夏确实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才想进演艺圈,但却不是因为哪个明星。
她摇头晃脑:“反正我就是学表演!”
高考完后的准大学生盛夏想出道了。
她深思熟虑过,唱歌她不行,跳舞也没学好,稍微拿的出手的钢琴在国内受众太少,运气好怕也是得弹到四十岁才能家喻户晓。
只有演戏还没尝试过。
那就演戏吧。
“爸爸妈妈你们会支持我的吧?”
盛爸爸没把话说死:“你让老爹我好好想想……”
他闺女这种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盛父打算冷她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她还惦记着当演员,他就给她安排几个小角色让丫过过瘾顺便体验一下演戏的辛苦,他这吃不了苦头的掌上明珠肯定就打退堂鼓了。
然而这回他低估了盛夏的决心,这孩子估计从她那堆言情小说里学来的台词,见他对她以后要从事的行业反应平平,不由得冷哼:“我只是来通知你们而已。”
盛夏从来没有这般死心眼地认定一个目标。
她要成为明星。
江无消失了,但还在地球上的某一个角落。
她要站在高处,让他看到她。
她会在镜头前表现得尽量优秀,运气好的话,江无或许会觉得这个女孩还不错。
江无或许会喜欢她呢。
或许呢,或许他也喜欢我呢。
她为了等这个或许,从未满十八岁的年纪,等到了二十七岁的末尾,他才回来。
出了办公楼,她的眼泪还没流干净。
江无不得不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见她身上穿着校服,头发也是湿的,就问她:“怎么会穿这么一身衣服?”
“拍微电影,是校园题材的。”
盛夏终于想起:“我答应了导演还要回去的,现在这样肯定没法拍了。”
她站在树荫下给导演打了通电话,放低了姿态认错说好话,事情摆平后挂断电话,又恢复了闷闷不乐的苦瓜脸。
江无别过头去,语气干巴巴地问:“要不要背?”
仔细分辨,还是能听出几分宠溺的。
她揉了揉哭肿的眼睛,说:“要。”
他背对她蹲在地上。
盛夏弯腰贴上他宽阔的背,手臂圈住他的脖子,男人毫不费力地驮着她起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问她的意见:“今晚吃面条吗?”
冰箱里昨天新买的食材还有,回去后先煮碗面给她,这次可以放两个煎蛋。
“吃的。”
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几缕头发垂落在他身前,“江无,我们现在,是在交往了吧?”
她都表白了,他也没拒绝,应该就是同意了吧。
江无喉咙发痒,干哑得难受,胳膊使力将她往上颠了颠,让她的脑袋凑近一点,几不可闻地回应。
嗯。
只有天知道,他根本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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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后的空气凉爽了一些,雨势减小,屋子里的动静同时归于沉寂,站在六楼阳台吹凉风的江无正要进屋,放空的眼神随意朝马路上望一眼,目光有一瞬间的停顿,下一秒转身走到玄关抄起扔地上还滴着水的雨伞往楼下跑。
雨淋到她了。
他跑得很快,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醒过神来已经跟在她身后。
空荡荡的帆布书包高举过头顶,秀气的脚一蹦一跳躲开路面的水坑,粉色的鞋面溅了几滴污水。
果然是个娇气的大小姐,连这点脏污都受不了,还敢在下雨天走小路。
到这一刻,江无反到犹豫起来,舍不得把伞给她就离开。
蒙蒙小雨,他就晚一会,晚一会再给她伞,应该没关系的吧。
他心里暗暗发誓,到前面的路口,一定把伞给她。
他悄无声息地追随在她后面,跟她保持约十米的距离,不能太远,会看不清她可爱的小动作。
也不能再近了,会被发现的,夜幕初上,又是在人少的小道,身后跟了个大活人,还是个男的,任谁都会害怕,更何况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江无忽然庆幸,江亦薇今天领了男人回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床声吵得他没法看书,这才出了房门去阳台透气。
面前的小丫头,学习不认真就算了,连人心险恶都不懂,好好的车接车送不坐,独自一人来到这么偏僻的路上,随便窜出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都能轻松将她拖进胡同里。
他真该把这一片发生的案件说给她听一听,吓唬吓唬这位娇小姐,让她以后长点心注意安全。
幸好他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