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七章 信任渐崩

书名:家和 作者:云外天都 本章字数:4987 下载APP
易丁浅没给秦良景打电话,秦母却在打,在厨房做事时,儿媳的焦虑和恐慌她哪能不看在眼里,对这个儿子,身为母亲的可比儿媳了解多了,可她更了解秦富贵,她怎么能不担心?她不习惯和秦富贵硬碰硬来,可态度太软他也不听,认准一件事后他是软硬不吃的。
   “妈,你要我怎么办?三弟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听我的?”秦良景一接到秦母的电话就头痛。
   “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别辞职?现在工作这么难找,作熟不如作生,你三弟从小到大只被人管过,哪里管得了人?”秦母说,“听了不知道什么人的话,让他去搞管理,这不是开玩笑么,他从小到大只管过教室里的花花草草,连小组长都没当过!他的工作经验都是从基层做起,时间长熟能生巧而已!熬资历好不容易熬到主管位置,他却不要了,估计也是这次你弟媳升职刺激了他。”
   秦良景一声冷笑,“他自视可高了,又分不清是非看不懂人情,阿浅升职,只以为那是她的运气,眼睛常年是被蒙住的,看不到身边人的努力,以为做什么事都很轻松,他每件事只尝试个皮毛当然轻松了,外行人看热闹么!在公司只能当个万金油,哪儿都能搁,但如果真让他担重责,却搁哪哪不行,还和咱爸一样认为自己怀才不遇,遇到一个能赏识他的,能飞上天去。”
   她心里刻薄地想,只有猪的脑仁子也能飞上天?
   秦母在电话那头尴尬地苦笑,和她相比,幼女更像这个家的长辈,洞悉秦家男人的一切缺点,直击核心。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哎,如果管不了就别管吧,你自己也有一摊子事,妈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秦母声音弱弱的。
   又来这一套,秦良景无可奈何,明知道在她这里,自己的妈已经把以柔克刚运用到了极致,就像无影幻手,你千防万防,可她总能莫名击中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最多这样,妈,三弟要辞职,我是没办法阻止的,您知道他在兴头上,什么人劝都不会听....”她停了停加重语气,“和咱爸一样!”
   秦母沉默了,阻止秦富贵做事的结果是什么,母女俩都知道,他冲动易怒在家里闹腾起来会把屋子给拆了!年轻时甚至会动手,虽然从没有动过秦母,但秦良景可挨过他的巴掌!
   秦母常年的温顺,大部分是他训练着表演出来的!秦良景想像得出那一头妈的表情是怎么样的,眼框发红,背脊佝偻,那么的可怜!还好秦富贵也吃她这一套,每次秦母祭出这模样,总能把他心里暴躁不平压服几分。
   在内里妈这个人可刚强得很!
   秦良景就学不来她妈的样子,只会以硬碰硬,吃了不少苦头。
   “这样吧,妈....”意识到了自己语调生硬,她还是放柔语调说,“我帮你打听打听那位晋宇集团,如果不对头让他趁早退出,再有,赵泽那边多少卖我一点面子,那仓管的职位给他留着。”她想了想说,“不过妈,你别告诉三弟这事,要不然他又该得意两个工作等着他挑更加得瑟了,赵泽面子虽然给我,但他也是生意人,不会请个挑三捡四不懂事的,这份工作专业技能不强,找到取代的人并不难。”
   秦母连声应了,小心翼翼地征求意见:“告诉你弟媳行么?她为这事担心得瘦了一圈,她要照顾孩子,又忙工作,还得为你三弟担心,怪可怜的。”
   秦家的女人哪有不可怜的,遇上这么几个罔顾别人,只顾自己感受的男人?最可怜的就是她这位妈。
   秦良景想起那温温柔柔的弟媳......秦富贵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照着她妈的样子给她找嫂子,可今时不同往日,能不能复制他自己的成功可就另说了。
   “行,告诉她吧,估计经过这件事,她也知道我三弟是什么人了,家里就别指望他了,拆家能手数第一。”秦良景讽刺地说,“还有,拿回来的钱您先拿着,给弟媳怕他到时又向她拿,她不好拒绝,两夫妇关系越发不好,我估计弟媳也会同意的。”
   如着性格如水般变幻的秦可深,秦良景也拿不定主意,但想着从小到大秦可深还是听秦母的话的,心想这么办不会错吧?
   女儿的尖酸刻薄让秦母无话可说,心里也定了下来,秦可深有了退路,不至于以后连工作都没了,等他到外面转一圈回来,受了教训,总会老老实实过日子的。
   易丁浅在洗手间把水放得老大,哗哗的声音掩盖住自己心底的烦躁和惶恐,看着精致的洗手间墙面,她不知道这种舒适的环境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应该怎么办?她想起她在英国留学的哥哥,可现在打电话似乎不是时侯,他在上课吧?哥哥当初对他们结婚就颇有微词,让她别那么着急,她是好强的人,现在打电话过去,岂不是承认了当初选择错误?
   每个家庭都是缝缝补补的,她不能一出事就找人哭述,所有的问题最终还是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正彷徨间,秦母的电话来了,她正奇怪楼上楼下的打什么电话?吃晚饭时又不说?
   秦母问了声她睡了没有?告诉了她秦良景会帮秦可深打听一下那公司的,又提及那一百万的事,易丁浅简直感激涕零,连说同意,原来不光是她自己,连他的母亲姐姐都不信他能做好新职位,她越发觉得自己不把公司有分红告诉他是对的。
   虽然她们根本没打算点醒他,但她也知道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让一个人有自知之明太难了,她怎么能要求别人,自己才是他最亲密的人。
   秦母在晚饭时什么都不说是避其锋芒,事后却找办法解决并不是不管?她现在觉得婆婆真的很有些为人处世的智慧,如果在客厅就说出来以公公的性子说不定会吵了起来却什么都不能解决!
   看来以前也是这样,如了什么事婆婆并不和公公正面硬刚,只是后面慢慢想办法消弥其影响。
   她看了眼时间,原来在洗手间呆了差不多一个钟!她拉开门走出去,却发现他打开电脑正查找晋宇公司的资料,屏幕绿光掩盖不了他发红兴奋的面孔,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却丝豪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又回过头去看电脑,两个人像走在平行轨道上,没有半点交集。
   她的裤腿被人拉了拉,低头一看,原来是囡囡,她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门前,仰着脸说:“妈咪,你肚肚痛么?进去洗手手好久了。”
   连孩子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而那一位却只顾着自己高兴,完全没有想过他工作的改变,影响的不光是他自己,也牵涉到了妻女。
   .......
   秦良景下到了车间察看那条生产线改造的情况,发了邮件之后,那家公司的国内售后部门派了两个人过来协助安装新设备了;今天是调试阶段,她来检查改装成果,还真别说这家公司技术真没得说,非但把改装的部分调试好了,还免费送了整条生产线的检测,处理了好几个小问题。
   葛英的介绍确实不错,改天得请她再吃餐饭,不为其它,她在国外多年,对老外先进的管理方法研究透澈,说不定能搬到自己公司来。
   那边传来了争执,引起了车间人的注意,都从生产线上抬起头往那边望,她闻声走了过去,吕颂正和林主任面红耳赤地吵着,吕颂指着堆积车间那头一大堆零部件说着什么,而林主任则是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
   秦良景咯登一声走了过去,两人停了争吵,吕颂气呼呼地说:“秦总你看看,会议上都说好了的,这些杂物不能放在这里,会影响生产,这都这么多天了林主任还没让人搬走。”
  林得志看见秦良景,可有可无的打了个招呼,说:“这怎么会影响生产?这些架子是刘总在的时候让人做的,方便工人们就近拿取小件物料以节省时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您又让人搬回仓库去?损失的工时算谁的?”
   秦良景听出了点意思,如果不按他的来,以后车间生产不能按时完工他可不负责,这是明着要消极怠工。
   她往周围一看,工人大多数脸色不平,她明白了过来,这些日子她忙着到处找生意维持工厂生产,却忽略了基层工人的不安,像刘家这种小企业起家的,一开始创业靠的是熟人,有很多关系户老人跟着,有些是亲戚,有些是同乡,这些人为数不少,林得志就是其中之一,刘磊去世,他们难免会人心焕散,各怀心思。
   曹耿跟她说过这个情况,她也一直在想办法,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秦良景让林得志安排好新生产线上的工人,示意吕颂跟她出去再说。
   两人走到外面,吕颂依然恼火,“秦总你看看,现在下面工厂压根不听咱们的,生产线虽然弄好了,工人这么个状态产量怎么提得上去?”
   秦良景说:“打蛇要找七寸,普通工人要的不过是个安心,但有人借着这机会挑事,咱们也只能把这根刺挑出来不用了。”
   吕颂想了想说:“不太好办,现在熟手工难招,林得志身边围的全是他干了许多年的同乡,听说已经和外边联络好了,要一起走。”
   秦良景心中一跳,“你弄清楚了?”
   吕颂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不能怪他们,如果不是曹耿,连他自己一开始都打算离开,何况是他们?企业没了主心骨,人心涣散是必然的。
   秦良景想了想说:“林得志倒是不怕,刘磊当初提拨他,看中的并不是他的才能,不过有层同乡关系信任而已,物以类聚,那几个和他走得近的,都是没什么技能的工人,走了就走了,不打紧,你密切注意一下钱度,看看他们几个有什么打算,这几个都是熟手,尽量想办法留住。”
   吕颂一怔,秦良景并没有到过车间几次,却对车间的事有本明账清楚得很?被她一分析,他心里也定了,摇了摇头说:“那几位没有同乡这层关系,人也少,在车间没形成气候,和那帮人没来往,倒是没有异常。”
   秦良景冷笑,“枪打出头鸟,人家瞄准的是林得志。”
   吕颂恍然说:“他们还没能死心啊。”想了想忧心不改,“他们人数众多,如果真走了,车间空了大半了,就要开始生产了,这可怎么办?”
   秦良景说:“我另外准备了一临时工,如果他们真走了,由这批临时工暂且顶上,再慢慢招人吧。”
   吕颂很意外,她也许早就准备炒了这批不好管的大爷们?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是乐见其成的,这批人占据重要岗位,工资高待遇好,但干活却不如新招的,刘磊还在时,他就提过这件事,但刘磊恋旧,总顾忌那层粘粘乎乎的同乡关系一拖再拖,真有点风吹草动,待遇稍有改变的迹像,闹事的也是这些自视过高的同乡大爷们。
   吕颂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秦良景想了想说:“树倒猢狲散,在这种时候得防着人顺手牵羊,在不显眼的角落多装几个摄像头,别让人知道了,这事由你和曹耿去办。”
   交待完了,秦良景回到办公室就顾书卿打电话,感谢他事先考虑到了这点,提醒她去相熟工厂协调找好了临时工,她犹豫半晌,还是开口叫他出来吃饭,这是赵泽不在时她第一次单独约他,她向来办事明确果断,但看着赵泽的电话许久,想及有些话还只能两个人单独说,还是没有约上赵泽。
   比如她始终好奇为什么顾书卿每一步都算得这么精准,仿佛他自己曾经经历过?
   她也曾经托人打探过顾书卿的过往,但因为他常年驻扎海外,鸿俞集团极少人知道他的经历,她也没有那么大资源到国外去调查他,只打听出俞斌在海外呆过一段时间,后来才带着资金回国创业,办起了鸿俞集团。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让顾书卿练成了这幅金刚不坏的样子?秦良景不由浮想连翩。
   不管怎么说,他的经验对她来说太宝贵了,不用他具体做什么,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及时提醒,对她就是莫大的帮助。
   这一次他和葛英两人来看生产线,葛英有俞斌这个尚方宝剑,是当然的主角,在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他职位高过她,却主动退居其后,任由葛英发挥,满足了她的表现欲,私下却一眼看出其工厂的漏洞,这只是他第一次来厂,光是这份眼力,就比一般人厉害不少。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能屈能伸。
   秦良景敏感地察觉到这个人是自己的良师益友,得想办法把他薅住!可他又极难把握,除了知道他喜欢喝白开水之外,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并质疑他为什么帮自己,现在她这种情况,能提供给他什么?他和鸿俞集团的恩怨,她也没有能量插手,她这一单贴牌生意比例并不算很大。
   秦良景这次赴约,和前几次不同,心里就带了明显的忐忑,甚至穿什么衣服,化妆浓淡都考虑良久,临到目地地,又后悔没让赵泽一起来活跃气氛,以她和顾书卿的交情,似乎还没有到达有话可以私底下谈的程度。
   可这段日子她挺着坚强的表像行走在众人面前,其实早已经虚弱不堪,实在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些具体有效的建议,能让她继续支撑下去。
   待者帮她推开豪华餐厅大门,领她走到了临街桌边,这是本市最高的顶层餐厅,几乎能俯瞰整个市区最繁华的地段。
   他坐在临街位置,却在最角落里,秦良景注意到他这个地方视线最好,对内能看到整个客厅,对外透过窗户能看到江面水晶宫般的夜游船。
   她走了过去,他桌子上只摆了杯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爱喝的白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