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元四年夏。
谢洹收到来自京都的一封信。
写信的人写的一手好字,落笔飘逸有力,勾画间还带着那么几分潇洒的味道。
“将军,这信是?”
谢洹手下副将见自家将军盯着一封信露出笑颜,微微惊奇道。
谢洹看完信里的内容,笑道:“肃亲王世子程琅。”
“肃亲王世子?”副将不解。
“将军什么时候和这肃亲王世子有来往了?”
谢洹摇了摇头,他和程琅也不过是见了几次相谈甚欢罢了。
程琅会给他来信,是他没想到的。
谢洹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露了出来。
程琅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
自此以后,谢洹便经常收到京都来信。
信中内容全是京都中以及程琅身边的一些趣事,或是程琅就某些观点想和谢洹谈论。
谢洹抽空会回上一两封,程琅却乐此不疲。
一来二去,军营里大家都知道少将军和京都的肃亲王世子关系不一般。
直到入秋,瑛镞军行军到了崒筝密林。
谢洹没有时间再给程琅回信,程琅的信也再难送到谢洹手上。
“将军,只要过了眼前这片密林,那东氿州便是我们天黎囊中之物。”
谢行手下一员大将看着十里之外黑压压像只静卧的怪物般的西南原始森林。
无论是天黎还是氿州都知道此地是关键,和燕峰一样是天险之地,因此此地一定会有一场恶战。
“崒筝密林地形复杂,烟瘴毒气也多,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准备,末将不建议从此地行军。”
谢洹催马走到谢行身边,仍旧像之前商议行军时那样反对说道。
上一世,他们为了节省时间,加之东氿的引诱和他们没有密林作战的经验就进了密林,浪费了一个月时间不说,一并折损了近万人。
谢行一时也没办法做决定,因此决定先在此地安营扎寨,看看对方的反应。
如果他们不从崒筝密林过,就要绕路攻打一旁城池。
一旦绕路绕远,他们就可能变主动为被动,导致被敌军包围绕后。
从崒筝密林直入氿州中心是奇袭,但奇袭不代表就能成功。
天黎铁骑和氿州陷入焦灼的军报在秋天结束前传回了京都。
“回禀陛下,西氿发兵支援,从躜英嘴向谢将军侧方发起攻击,谢将军不得不往后撤。如今东西氿州合谋,谢将军一时过不去崒筝密林。”
崇元帝低头看着谢行亲笔写回的奏报轻嗯了一声。
奏报中说让他不用心忧,攻下崒筝密林只是时间问题。
东西氿州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崇元帝满意地笑了笑,开口道:“拟旨,调西南粮草去支援谢将军。”
太监江福得令笑得一脸花,忙活起来:“是,奴才这就为陛下铺纸研磨。”
西南的军报到了京都,程璟少不得也要知道。
他不仅知道西南的军报,他还知道程琅和谢洹之间的书信来往。
程琅后来的那些书信之所以送不到谢洹手里,一方面是谢洹行踪开始不定,另一方面是那些书信压根没出京都。
至于谢洹送回京都的那些信,起初几封还是送到程琅手里了,至于后来的那些,全数被送到了东宫之中。
东宫之中。
又是一年深秋,刮在身上的风是越来越冷。
江福不敢有丝毫懈怠地照顾着他家主子,拿了一件薄厚适当的披风为程璟系上。
“殿下,谢将军离开也有一年了,不知道今年过年,谢将军能不能回来?”
江福说完这句话也将程璟的衣裳整理好了,他又退到了一旁。
这些日子他家主子总是喜欢往西南看,不用猜也知道是记挂那位谢将军。
时间过的真快,程璟拢了拢肃杀的秋风,一张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成熟。
他这一年长高了不少,看着更加威严端正了些,越来越像崇元帝了。
“他能在京都是时间极少,如今瑛镞军停在崒筝密林,今年他们怕是回不来。”程璟遥望着西南缓缓道。
“总会回来的,听说西南的太阳毒的厉害,不知道谢将军回来时会是什么样子?”
江福笑着活跃气氛。
程璟听着果然笑了笑,说道:“总会有些不同。”
……
谢洹这人吧……一旦闲下来就想没事找事,打仗真是再适合不过他。
现在战事胶着,双方又都按兵不动。
大小军事会议开了几个,谢将军也没拍定一个方案。
谢洹突然想起来程琅好像很长时间没和他来信了,于是多问了一嘴。
这一问就问出问题了。
那位从京都回来的奏报使正巧带回了一封信。
信中程琅问他怎么一直不回信?是否是战事繁忙?
谢洹觉得奇怪,就在前不久他还主动写了一封回去,怎么会没有回信呢?
他能想到的大约是丢了,总不能有人拦截他和程琅的书信?
于是乎,谢洹又写了一封回去,大概解释了一下。
只不过,他再收到的不是程琅的来信,而是程璟的警告。
谢洹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陷入了沉思,不过现在他没空回复。
两封信一来一回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他们筹谋着打出最后一仗。
火烧云烧红了崒筝密林上空的一整片天,天上是血红,地上也是血红。
谢洹一马一枪先冲入敌军,血水喷涌,很快他的盔甲上便沾满了敌军的血。
这次和他们对战的是东氿三皇子敫介。
此人擅长治军打仗,又阴险诡诈。
近半年这位三皇子不仅用了自杀式的攻击方式,甚至不死心要把天黎铁骑引入到危机重重的密林之中。
甚至利用了狼群兽潮,将暴动的饿狼引到天黎所在的位置……
如果不是这位三皇子提前出现,谢洹一行也不至于在崒筝密林耽搁了近半年。
敌方军营。
谢洹手下一员副将长呼一口气。
“终于把他们拿下了。”
谢洹下马,将马交给一旁的一名将士,他则是看着地上恶狠狠瞪着他的东氿三皇子。
谢洹眼中带着欣赏,但他们之间带着国仇家恨,很显然这人不可能做朋友。
“要杀要刮随便。”三皇子缓缓闭上了眼。
谢洹摇了摇头,杀人诛心:“三皇子还有点用,暂时死不了。如果你东氿投降,天黎也是会善待你们这些皇族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