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一周又开始了。徐露葵提着包，手里拿着一杯还没喝完的豆浆，咚咚咚往办公室跑。
前一晚和小鱼吃饭闲谈，聊得尽兴，睡觉时快两点。今早睡过头，下了地铁，一路狂奔，卡住最后一分钟完成打卡。
办公室里出现几张新鲜面孔，徐露葵对他们笑了下，算是打个招呼。
“看到没？新来的同事。”袁圆推推徐露葵，压低声音道，“听说这几个人业务能力很突出，底薪很高。”
“人事跟你说的？”
“是哪里来的你就不用问了，反正情报保真。”袁圆俏皮地眨眨眼。
晨会时，许文峤给大家隆重介绍新入职的高级顾问。
“新同事们行业经验丰富，过往工作履历也十分出色，非常欢迎大家的加入。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咱们齐心协力，再创业绩新高。”
徐露葵在工作间隙留神观察几位同事，看他们做事不紧不慢，气定神闲，讲起电话也进退有度。她暗自佩服，希望能好好向他们学习。
上次中高层会议后，人事部立即启动程序，加大力度搜罗符合要求的顾问人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位顾问悉数到岗。
这一批是高级顾问，底薪优于一般入职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前期多投入点也无所谓，到期没产出，可以走人。”
这其后，许文峤还被要求参加了多次会议，内容无外乎是公司的中长期发展目标、相应的人力资源配置等等。说到底，业务部门必须实现一定数额的盈利目标，数目远比前几年大。
还有人在会上严正指出，业务部门有必要实行末位淘汰制，员工连续三个月销售业绩排最后一名，公司可以辞退。
“做业务没有狼性，很难达成既定目标。”有人意有所指，说话时斜了一眼许文峤。
公司要长期盈利，作为业务部负责人，许文峤理应责无旁贷，但是三个月为周期的末位淘汰制是否合理，值得商榷。再者，教育行业的从业者是不是必须浑身狼性？他私心是存疑的。
会后，许文峤同校长单独沟通了一番。站在公司的角度，他认为实行末位淘汰制无可厚非，但是周期三个月是不是太短了点？
时间跨度增加到半年，他认为比较合理。
同事之间互相有竞争是好事，但是太过了，是否不利于凝聚团队向心力，容易人心不稳？每个人都盯着自己那一份排名，达成了当然值得庆祝，那些没有做到的员工呢？
一旦定力不稳，极容易跳槽。人都容易闻风而动，有一两个人带头，人心散了，队伍很快就散了。
虽说市面上招聘方是甲方，要找到合适靠谱的员工也要花费很多精力。入职后是否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同事间相处是否和谐等林林总总的问题都需要认真考虑，并不是员工离职就再招人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可以解决的。
校长表示许文峤的顾虑他会想想，考核周期他会再和高层沟通，同时也提到一点。
“上面有意提拔你接任我的位子，我会去其它校区，你刚才的提议也可以再斟酌斟酌。”
校长的潜台词不言而喻，现下正是许文峤接受考验的日子，能否升职，很可能在此一举。他这时提反对意见，倒有几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
许文峤比校长迟一年多进入公司，算是同一时期并肩成长的，见证了公司的兴起和发展。他们一同被总部指派到现在的校区，颇有几分同侪相惜的意味。
也不知道校长是怎么向高层反馈的，后来再没听到末位淘汰制的事，许文峤觉得事有蹊跷。
为着公司的利益考量，校董提出的策略，往往下面会积极附和，共同推进，现在不说时间长短的问题，就连提都没人提一句。
他打住不断发散的思路，翻翻邮箱里的工作日志，喊三个月前入职的5个人轮流进他办公室。
先是袁圆，她是这一批人里最不用他操心的。做事稳妥，上个月销售业绩都要赶上老员工。
“我和人事那边沟通了，你这边转正后即刻晋级为中级顾问，底薪会有调整，具体信息会有人事负责和你沟通。”
袁圆恨不得当场表忠心，一直说谢谢老大的关照云云。许文峤微微笑了笑，挥挥手让她回去，喊其他同事进来。
张海森原本存着干不好就离职的心思。临转正前，许文峤对他多番指点，他意识到自身存在的问题，进步很快，干劲十足，是个好苗子。只要他持续努力，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优秀的业务骨干。
最后进来的是徐露葵。她刚入职时，许文峤着实没想到她能坚持那么久。其间，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她工作不顺，情绪低落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她的邀约到访客户是空白，他暗自为她捏一把汗。
及至后来，碰到她在深夜的办公室边加班边哭。他想到这个画面，觉得有一些滑稽，更多是感叹。孤身在外，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姑娘能做到这个份上，并不容易，很多人可能就此放弃了。
“你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什么规划？可以说来听听。”许文峤见徐露葵站得笔挺，指指他对面的位子，喊她坐下。
“也没什么特别具体的计划，就想能提升能力，多接待客户，早点成为中级顾问。”徐露葵实话实说。
“提升能力这个词太宽泛，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需要有侧重点。你对中级顾问有多少了解？你觉得自己要用多久达成目标？”许文峤直指要害，让徐露葵无法回避。
徐露葵摇摇头。她看到同事们胸前戴着的铭牌上有初级顾问、中级顾问、高级顾问三个不同等级，她离中级最近，就把目标定位成中级，至于其它的，并未做详尽调查。
“中级顾问每周到访客户数量，签约费用都有考核。你暂时先不用想着升级，这是早晚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做好手头上的事，前期每周邀约客户必须保证至少2个，等你能每周稳定邀约到4个以上的客户，再考虑升中级不迟。这周开始，我会安排你们几个同市场部一起，去指定学校附近发宣传单，每周安排三个半天。”
“好的，部门所有人都需要去吗？”徐露葵问。
“不用，就你们一起进来的几个，袁圆暂时不用。”
听闻徐露葵上班时间要外出，袁圆很羡慕。
“这你也要羡慕？我还羡慕你呢，在办公室坐着，茶水喝着，不用风吹日晒。”
“说你不懂吧?这是老大在私下关照你们几个，你还不珍惜。你不知道，发单子虽然辛苦，但是客户实在呀。像我们电话里和客户沟通，根本看不到客户的表情，只能凭语气猜测揣摩他们的心理。
有的客户嫌烦，又不挂电话，他就开着免提放那儿，任你口水说干了，他就嗯啊两声。我们还傻傻地以为人同意我们的说法，其实人根本就没听。
面对面就不一样。客户说话什么样儿，穿着打扮如何，全都一目了然。客户对你也有印象，要是聊得好，还能直接加微信，这不比打电话省心多了？我们打电话拿到微信号，还要提防客户给的是假的。
天天坐在办公室，屁股都坐出茧子来，你们还可以因公外出，放风锻炼身体，岂不是两全其美？你说这么好的差事，我能不羡慕？”
袁圆一双巧嘴说得徐露葵都心动了，她都要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直到亲自做过才发现远不是那回事。
第一次出外勤，她和张海森负责同一所中学。学校离公司半个小时车程，他们中午吃完饭便出发了。
一人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满宣传册。他们才靠近学校，往里伸头探了探，保安大叔立刻跑过来。
“喂，干什么的？现在还没放学，不要在这附近晃悠啊。”
“大叔，我一个妹妹在这里读初二，他们什么时候放学呢？”张海森随口胡诌。
“还早着呢，得五点以后。快走快走，不要站在这里，学生都在上课，要接人5点以后来，按照班级老师的规定排队。”保安不耐烦地赶人。
“咱俩分头行动吧，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张海森提议。徐露葵自然同意。她在学校门口等红绿灯，然后左拐，进入一个老旧的居民区。
她在地图上查过，这学校附近有好几个小区，或许从这里入手是个不错的方法。
“阿姨您好，我是尚……”一句话没说完，路过的阿姨一阵风般飘出老远。
徐露葵仔细观察了小区周边环境。这个小区外观比较破旧，建筑年数总得几十年，周围各种小卖部倒齐全。五金杂货、文具用品、便民超市、水果店、奶茶店、早餐店、中餐馆、火锅店、菜店、修鞋店、洗衣坊，应有尽有。
她走进文具店，买了一盒水性笔和一个笔记本，向老板打听附近补习班。
老板上下打量她一眼，“补习班多得很哦，五六点钟放学，你可以去校门口逛逛，一堆补习机构在那发单子。”
徐露葵的心沉了沉，她谢过老板，出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