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5章 以命相托

书名:沈府大丫头 作者:时音 本章字数:7776 下载APP
验身……
  这验的是什么身还不清楚吗?老太太对素锦的不满从何而来,不就是最近府内传的,说她带着二公子夜夜春宵,已是多少次早晨起不来那话……
  纵使老太太千般准备,也没有预料到沈洵带来了这样的话。最开始的一瞬间,她脸色黑如锅底般,但逐渐到后来,她就沉下声,对旁边叫道:“王妈妈,你带她进里面验一验。”
  王妈妈是调教丫鬟的老人了,丫鬟进府第一关,都要经过她的手。外面买的丫鬟,有时候人牙子鱼目混珠,对主人家并不会如实相告,因此大户的人家除了家生子,其余丫鬟都会有专门老嬷嬷把关。沈府中,王妈妈的手也算经验老道。
  花期忍着没出声,秋宁亲自上前,把素锦搀扶起来,素锦的腿现在走路也困难,这并不是虚言。王妈妈也走过去,和秋宁一同夹着她走向布帘后面。
  验身,对府中多年的丫鬟来说,也算个不大不小的耻辱。虽然丫鬟已是奴身,但就算在主人跟前服侍,也都是要有尊严的。
  花期心中苦涩,也知道自家公子这一次,纯属也是被老太太逼得没法了。
  秋宁把素锦送了进去,人就出来了。只留王妈妈一人在内,这一待竟有小半柱香,听不出里面有什么声音,根据时间看,王妈妈验的非常仔细。
  终于她也出来了,一手仍是搀着素锦,等到了厅中素锦又跪下了。
  王妈妈对老太太拜了拜,含蓄道:“身子是完好的。”
  老太太变了变色,王妈妈的话当然不再具有什么怀疑度,连何钟灵眼底都不由闪过了错愕。
  应该说屋里除了素锦花期这两个东府来的丫头,结果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花期见时机成熟,再度一拜到底,轻轻哽咽:“素锦守身如玉,至今完璧,公子待我们几个丫头都是一样好的,并非有心偏袒过素锦。不是老太太想的那样,因为素锦、她略通一点医理,公子夜间时常不适,所以经常都是留素锦在房中过夜,没想到因此,使素锦受了这不白之冤,也惹了老太太和一众人误会。
  公子说、说……这些年素锦也算尽心尽力,并未有过错处,若就这么将她给了少夫人,从情面上,也委实舍不得、公子实也不愿做那冷情的人……”
  花期一席话声情并茂,眼中还有热泪,旁人看在眼里,也只觉她句句肺腑。连责怪也没法说出口。
  就是沈洵这么明白的说出舍不得的情分,听着才更真实可信。再看素锦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模样,有些话到嘴边,倒不如不说了。
  老太太浑身发抖,看一众人神色各异,她一口气没上来:“这都是怎么个意思、打量来寻我错处吗?!”
  花期又叩了几个头,深吸口气:“希望老太太明察秋毫,素锦、实是一片忠心!”
  何钟灵也深深叹了叹,眼神又飘过去:“孙媳本是好心,老太太,既是二公子不舍,素锦又没做错什么,此事还是揭过去吧。”
  花期凄声道:“老太太即便不相信素锦,还不相信公子吗?公子何尝是贪慕女色不顾伦理纲常的人……”
  老太太眼里像淬了几根针,就没从素锦脸上移开:“我只问你,对着菩萨们发誓,你的确、不曾有半点勾引过洵儿?!”
  花期目光都有些绝望,她盯着素锦一直不敢再开口。
  素锦僵直的跪着,说话也如木雕泥塑:“素锦只是个奴婢,身份和公子是云泥,奴婢这一辈子会服侍公子,仅此,就够了。”
  老太太拍起扶手,眼含厉色:“好,今儿这堂上的人也不少了,你可记着你的话儿!”
  素锦直到子时才被送回东府,何钟灵很善心的派了顶轿子给素锦坐。
  素锦被安置在早已烧暖的热炕上,花期郁郁寡欢道:“老太太还是很生气,但毕竟不好再说什么了。”
  荔儿急忙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过来:“先把姜汤给喝了,千万别还给冻病着了!”
  丫头们情同姐妹,此刻都围着素锦忙来忙去。手触到她一双腿,硬的如石头,冰凉冰冷。
  阿久低声的道:“真是欺人太甚,招谁惹谁了,咱东府的事什么时候都传的外面都知道了?”
  花期只比她更心疼几分,但仍是强忍着道:“可别再乱说话了,阿久,如今府里不比从前。”
  阿久立时摔了手巾。整个家都是少夫人管着了,东府和其他院又有何不同。
  沈洵摇着轮椅过来:“你们都下去。”
  素锦所幸没有伤筋动骨,虽说跪的长了些,到底只是精神折磨,饥寒交迫。膝盖用热毛巾敷了会,捂在暖被里,明显感觉之前那种酸痛好了不少。
  丫头们依依不舍离开了,沈洵首先就对花期说了句:“备一份薄礼,明天先送到归雁园。”
  花期答应着,明显眉宇间神情是极抵触的。
  沈洵慢慢靠近,烟熏氤氲中,他手持着一碗薄米粥到素锦身旁。
  用汤勺试了试温度,便舀起一勺送到她唇边。
  素锦轻轻含住,无言咽下去后却道:“还是奴婢自己来吧。”
  沈洵吹开飘浮的热气,一切仿佛仍和往常相同,“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喂你。”
  有米粒下肚,素锦的感觉自是比方才又好了些许,四肢恢复生机也有了热气。
  然她毕竟虚耗过多,吃完了一碗饭都只能软绵绵靠在枕头上,灯火下脸因此显得更小巧,泛着苍白。
  这也就是沈洵,还能让她被罚过一场之后还这么坦然。
  沈洵喂完,用丝绢替她擦了擦嘴,刚把碗勺放到一旁,素锦就拉住了他袖子,“今天是初一,请让奴婢为你施针。”
  逢单,行针走穴。
  沈洵任她握着衣袖,只静静盯了她一眼:“你还有这个胆子。”
  素锦眼底蒙了一层水汽:“奴婢只是膝盖跪了跪,手却正常,不会影响给公子用针的。请公子放心。”
  他是在担心她手抖吗?沈洵目光变得宁静柔软,“我说过,我也许不再能护你周全。”
  素锦说话时,声音透着干涩:“奴婢不在乎。”
  “你吃了这样大苦头,还不知道吗。”沈洵殷殷的看着她,“你不是也答应过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么。”
  素锦缓缓摇摇头,片刻轻轻道:“这不算苦头。”这么多年跪也成习惯了,今次不过是跪的久了点的区别。
  沈洵看了她良久,素锦也看着他,两人目光交融到有些忘我,叹息般轻喃:“你似乎忘了,老太太还有没发现的东西。所以可以轻描淡写的翻过去了。”
  “只一点小事,她就大发雷霆。若事情再大一些,你很可能是回不来了。”
  两人心里一下都知道什么是没被老太太发觉的,和这件事比,今天的一切怒火都只能算轻描淡写。
  素锦眼睛闭了闭,睁开时情绪如落古井再无改变。她伸出手也再抓住沈洵,掌心贴着他手心:“只要奴婢的手,还能为公子扎针。”
  不惧老太太任何的罚,不计较受到了什么对待,就差直白的说出来,只要老太太还没折断她的手指,她就不顾冒天下之大不讳。
  这是个绝对说服不了的人。
  沈洵别开眼在心里面对自己说,可她一切执着到底的根源,却都是为了一个他。
  于是再次看向她之时,凝视她的眼睛,他就问了九年来,一直想问、不敢问的话:“素锦,你对我的腿,究竟能有多大把握。”
  闻言,连素锦都露出惊疑,她眼中闪现一种光彩,那是以前任何时候都没有的奇异光芒:“请公子相信奴婢,如果、如果一切条件都能充足……奴婢就有五成胜算。”
  五成胜算,一半对一半的博弈。可是对于沈洵这样一个被判刑多年的人,五成几乎等于极大的概率。要知道大宁朝任何一个大夫,是连一成把握都不敢给的。
  沈洵眼底都浮现一抹异色,他看进素锦惊疑不定的眼眸,终于缓缓如梦中叹息般:“好,那我就把命交给你。”
  素锦简直欣喜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就意味着他答应,他会完全的配合。对于一个掌握医术的人,病人配合的程度关乎生死存亡关键时刻,沈洵以前表面上同样配合,但那时候,他身心却都处于消极中。
  她缓缓伸出双臂,圈住了沈洵肩膀轻若蚊蝇道:“奴婢、不会要公子的命的。奴婢的跪,能换来公子这句话,也值得了。”
  沈洵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扶起她的肩:“不是要行针吗。”
  素锦动了动双腿,觉得基本已自如,她取出针囊,这平时一直随身带的东西,幸好是挎着篮子去采蘑菇,她担心累赘就留在了府里,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若是她跪佛堂时就被搜到了针囊,恐怕再逃不了一劫了。
  沈洵服用她调制出的药,已被药效冲的发了三次烧。次次的凶险可见,就算是她胆大,短时间内也不敢再给沈洵用药。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她也怕这一篑前功尽弃,因此只有在施针上愈加尽心,弥补之短处不足。
  沈府主院内,老太太虽然放走了素锦,可却一夜没合眼,心病没除,翻来覆去不能安寝。
  在她心中,即便有所冤枉,也不会是完全冤枉了那丫头,无风哪来雨,可恨自家孙儿胳膊肘向外拐,一径袒护。
  老太太睡的不安稳,早上下人们谁也不敢去吵她。
  偏偏大清早的,就有人使劲在外敲门,门房打开门,才发现外面站的也是沈府的自家人。
  回来的是跟着沈东岩夫妇去宫里的一个长随。
  这个长随就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说在宫廷欢宴上,万岁爷已经正式降旨,正式掘升沈东言为正二品内阁学士,不止如此,淑云夫人,竟都获封了正二品诰命夫人。
  老太太从卧室里立即披衣,赶到正厅里,激动的话又说不利索了:“这,这不前日才升过了、怎么,又、又升了?”
  那带消息回来的长随是眉开眼笑:“万岁爷喜欢我们家老爷呗,加上这次又有贺阁老在旁,极力的举荐老爷,万岁爷喝酒喝的高兴,当场就拟下圣旨来了!”
  老太太又跌跌撞撞冲进佛堂,给列祖列宗烧高香。她觉得前面八年受的苦,全值回来了。换来的儿子仕途光明,步步登高,实在给沈家长脸又长脸。
  如此隆恩,让人想起九年前的沈家一门,殿前宠臣,满身的荣耀。没想到九年过后,还能再得青眼。
  府内所有人无不奔走相告,所谓一门显赫,下人也跟着沾光。宰相门童都七品官,沈东岩官位越高,他们那些下人走出去,都是体体面面绝不一样。
  沈洵拿出了一枚稀珍宝玉,这也曾是贺言梅的东西。
  文进作为公子长随,被叫了过来,将玉石交予他,沈洵和悦道:“要你跑一趟阁老家,替我请贺公子过府一叙。”
  还体贴问了一句,“知道路吧?”
  文进诚惶诚恐的点头,权势滔天贺阁老的住所,就算是再贫穷的升斗小民都知道,这就跟问京城人知不知道皇帝住哪里似的。
  贺言梅巴巴就来了,坐个轿子无比拉风的停在沈府门前,“洵兄……”
  叫的亲热又密切。
  沈洵一向不怎么招待人,贺言梅前几次来也没得到多大优待,这次却提前准备了好酒好菜,隆重的迎接起来。
  就连以前针锋相对的阿久,俱都低眉顺眼、和气客套了许多。
  “洵兄今日怎么有兴致找我,几日不见果是想念了么?唉,如不是我家老头子看的紧,我也是很想念洵兄的,依我的心,自然巴不得天天同你聚首才好。”
  好话不要钱买,贺公子这个人可算是很得要领。
  只是两个大男人之间他也不嫌肉麻,
  沈洵笑了笑,便摆出酒:“这是窖藏的女儿红,我陪你喝几杯。”
  贺言梅大为感动:“我还以为你上次把好酒都送给我了,居然还有私货。”
  酒过三巡,沈洵才道:“你这份情太重了。”
  贺言梅马上道:“你我之间……”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看了看沈洵神色,他忽而笑着徐徐推回了扇页:“那都是我家老头子的做法,洵兄,你可别随便栽人情就胡乱谢我,他脑子的想法和我可没关系。”
  沈洵一时没言语,又为他倒了一杯。
  贺言梅又道:“我说句实在话,你那位过继的哥哥……也是个三品,这父子同列三品,肯定是不可能长久的,只是沈伯父刚回京,万岁爷不好做的过了,才没一开始封二品高位。但升官也就是短期内的事,就算我家老头子举荐了两句,他这也算顺水人情。给了万岁顺理成章升官的由头。”
  以贺言梅礼部侍郎之身份,早已是妥妥的正二品。沈东岩升迁过后才勉强和他平级,这时候他口中还热切叫着“沈伯父”,实实在在就是谦称了。便说他是给面子,都不为过分。
  “即便是顺水人情,”沈洵抬了抬手里酒杯,“还是要谢的。”
  贺言梅笑的十分开心的和他干了杯。
  沈洵余光扫了他一眼,却带着一丝考究。
  若说权钱皆可逆天的贺家,与沈家有什么相似,那就是贺家几乎与沈家同样遭遇了人丁不旺的厄运,后辈子嗣凋零。
  贺阁老年逾古稀,就算有再多手腕,也已是廉颇老矣。所以贺言梅万众瞩目,回京之后一举一动可说牵动着大半个京城权贵的筋骨。
  都因为或许不消是几年之后,他就不再只是贺言梅。不仅是贺家嫡孙,更是泼天家业的继承人。贺家之后的掌家人,除了他贺言梅,再不会有别人了。
  因此,才会有柳家的联姻,才会有推之不尽的拉拢。
  若说在京城找,能越过贺言梅的贵公子,除了真是皇家肚皮里出来的天潢贵胄,决计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试问,在这样的境况下贺家任何的决策,可能不让贺言梅参与吗?即便是贺阁老,此刻定然也想尽快放权,贺言梅的能力或许都不需再多加培养,偌大担子,只等东风来了直接卸到他的身上。
  有人上前,来给他们桌上换了新鲜的杨梅,贺言梅一看这丫头很眼熟,就多扫了两眼。阿久看向他,以为他果然记得自己,立刻就弯腰行礼:“婢子前两次对贺大人多有冲撞,还请大人原谅婢子。”
  贺言梅总算在惊奇中挤出字:“不妨事……”
  要让阿久低头其实简单,只要让她知道对方究竟是握有多大权柄不可得罪的人,她自动就会收起所有负面情绪。
  阿久下去后,贺言梅看向沈洵为难的道:“洵兄,我俩知己论交、你何必这么……每次拿我当个外人一样,我多难过。”
  沈洵拨弄着酒杯,第一次看着他叫道:“言梅,你毕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而我一介布衣,大宁对官民的区别不是一纸空文。我结交你,才是名符其实高攀。”
  贺言梅又愣住了,他似乎很认真的盯着沈洵:“洵兄,你知道不,像你这样的人,比我在外面看见的那些加起来,都不及你。”
  沈洵道:“你这话就假了,大宁泱泱人才,哪个比不过我这个瘸子。”
  贺言梅把扇子拍到桌面上:“你这话还对不起我们多年交情,当年你还是天子门生的时候,谁和你结交不是高攀了?你那时莫不是就嫌我高攀了?”
  好汉不提当年。
  沈洵仿佛随意清淡的含笑说出来:“真要说许多年前相交的时候,你给出的任何东西,总要从我这再取点什么,这次,不会又是想取走什么吧?”
  提携沈家这么大的恩,除非沈家结草衔环。多少人求都求不着的提携,平白无故,阁老府干嘛要垂青沈府,就因为他跟贺言梅有那么点“交情”?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贺言梅缓缓挑眉慢吞吞说:“非要这么较劲,我问你这除了美人,还有东西能给我吗?”
  沈洵自己都叹:“没有。”
  贺言梅很惋惜的样子,还偏偏一本正经用他那双明艳流光的眸子直视沈洵:“这儿最美的,你又不能跟我走。我也没有龙阳之癖。”
  京中风传贺言梅秉性风流,时常眠花宿柳,听他说两句靡靡之语,不离暧昧亲词,就知道传言的没错了。
  皇宫摆了三天宴,沈府荣归,还得接着摆宴。
  如今,是内阁学士大人的府上了,如果说三品的官衔还不足以荣耀动京城,在这样的宝地上,官大一级更是压死人,忽然间多出来的那些人脉关节往往成为新官上任第一道山,升官意味着多出大把人仰慕你,双刃剑后,就多了一样多的人把你架在火上考。
  有人几天过后,和朝上同僚已是亲热知交,下面的人也多是赞颂;也有那清高自诩的,既不请人也不交情,几天过后糟了旁人嫌恶都有的。
  所以淑云夫人在宫里就急忙传了话,让老太太紧赶慢赶准备着,一天也不敢耽搁。
  一切食材用料皆是最好的,京城著名酒楼掌厨的师傅都请了十几位,官高慑人无论哪家的名厨都愿意给面子前来。
  不管是九年前旧交还是九年后新知,哪怕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被请来,热情备至招待上座。
  淑云夫人还把何钟灵叫过去商议:“这宴席摆几天,恐怕也不好叫人空着手离开,但人数众多,我有心想备些礼物相送,都送不出手。太贵重的太随便的都不合适,你可有什么主意?”
  何钟灵道;“这个确实是难,往年我随着娘在家的时候,也看她招待过人。只是毕竟又和今日不一样,有时候,送些银裸子都是有的,主要如今咱们府里这个人数众多,确实送不起。”
  淑云夫人道:“我就是为难这个,要就是不送,怕那些个人心存芥蒂,总觉得体面上还差了些许。送了吧,随意挑拣的礼物,还不如不送,这些当官的人的眼比太阳都毒,万一觉得你在敷衍他,只怕好心办坏了。日后因小失大还要倒大霉。但贵重体面的礼物,不是没有,委实送不起这些人。虽说来的这些人,总有身份高低,但礼物还都得送一样的,厚此薄彼更是易惹人不快。我一整日愁着这个事,竟是睡不好。”
  何钟灵柔声道:“夫人何必这么忧心,到底身体为重。这个事不知夫人有没有问过老太太?老太太经历的风雨毕竟多些,没准主意也能多拿些出来。”
  淑云夫人道:“这个我却是问过娘了。不过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主要这宴后送礼是最近时兴起来的,就算老太太见多识广,到底也不敢乱出主意。”她目光就殷殷盯向何钟灵,那意思显然比老太太更信任她。
  何钟灵这是被戴了高帽子,想不出主意也难。她笑着叹息了两声,沉思片刻又道:“我想着或许能送个香袋,找那绣工好的丫鬟,在客人离开前连夜赶制出来应该也行得通。袋子上的图案只要绣的别致,我想不难。然后夫人再往袋子里装些别的东西,甚至不需贵重,只要奇巧玩意就能博得眼球,这样客人在新年图个开心,礼物的贵重与否就不重要了。”
  淑云夫人眼睛一亮,随即沉吟半晌,眼中波动似在寻思可行性。
  何钟灵顿了顿道:“晚晴随意想的一个主意,还要看夫人觉得可不可行。”
  淑云夫人缓慢道:“你这个主意是极不错的,只是做香袋数目众多,唯一就怕丫鬟的手不够快。一味赶工又怕破坏了精细度,只是这手快又手巧的丫鬟却难找。”
  何钟灵微微一笑:“夫人有没想外包给京城的绣娘做?”
  淑云夫人频频点头道:“绣云坊的师傅们手艺都是极不错的。”
  何钟灵开口:“交给绣云坊的人去做,就不怕赶不上的问题了。虽说也要花去不小银子,但和单独给每人送礼来说,就要节省又节省。”
  淑云夫人离座拉起了她的手,“难怪都说你是个贴心的人,果然有你相助事情都省的烦心过多。这几天过年本该热闹时候,我却跟老爷都不在家,这冷冷清清的,老太太有没有哪不顺心的事?可有半点不舒服的时候?”
  何钟灵低了头抿嘴就笑:“夫人都说了过年热闹的时候,老太太没有不顺心的,这几天都是吃睡开心,听了老爷和夫人的喜事,更是高兴没有话儿说了!”
  淑云夫人不疑有他,又交代了两句就立刻忙去了。
  酒宴样样是顶端好的,绣云坊的针线活也是独步京城,刚从宫廷销金窝里吃完酒回来的大人们,一头就扎进了沈府这个温柔乡。皇城脚下,珍馐异宝也多。这排场,只比皇宫的喜宴稍次一点,一样流水金银铺就的繁华,起码开宴这几天,足以叫人乐不思蜀了。
  那喜鹊走到何钟灵身边说:“那东府的人,会不会向大夫人告状?”
  何钟灵一点也不在意的关起门:“没状可告的事,却要怎么告。一年就这么个最喜庆的时候,除了老太太有那份胆量,谁还会故意寻晦气。”还对喜鹊会心一笑。
  喜鹊扶着她:“大夫人到底是偏心自己儿子。”
  外面都是乱走的外客,何钟灵正好待在房中不出,留着自己的一份悠闲:“我就没指望过,正经沈夫人会和老太太一样,这么想只能是你错了。”
  喜鹊垂下头:“是……”
  坐在归雁园内,都能清晰听到不远处脚步声进进出出沈府,纷杂繁多不停歇的,就像两片不粘连的天地,不知外面世界过了多久时间。
  “奴婢还是奇怪,升个官就如此高调铺张,会不会有人觉得沈府奢侈炫耀。”
  何钟灵在肚皮里笑,“这里是京城呢,别人不怕你炫耀,只怕你情不到,情不到,那就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