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渚一个人孤零地站在人海中,像一只失掉方向的游船。
在意识到自己和陆子焉走散后,他慌了。不安,恐惧,他被来回路过的人群推搡着,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
不同的信息素杂乱地混着,莫渚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他在人群中随波逐流,嘴里喊着陆子焉的名字。
可声音太小了,陆子焉听不见。
“陆子焉,陆子焉,陆子焉,陆子焉……”
他的声音嘶哑,孱弱无力。
桂树哗响,夕照泯灭后的灯光新淬,照得那乱咂咂的人群纷繁至极。广场里的LED大屏上推送着今日天气。播报员站在镜头前,目视前方,“受冷空气影响,未来2~4小时内可能会出现阵雨,请晚间出行的市民带好雨具……”
一切如常,一切照旧,一切平静。
走到十字路口,头上飞过一群鸟,望着红色的信号灯,陆子焉问:“莫渚,你刚刚是不是……”
向后一望,空无一人。
?我那么大一个人呢?
“莫渚!”陆子焉张望着喊了一声,咬牙往回走,撞了人也来不及道歉。他一边走一边喊他,希望莫渚能听见。
陆子焉可算是着急了,他现知道他把他弄丢了,他真的把他弄丢了。还是在人那么多的地方。
喧嚣盖过呼声,陆子焉一踉一跄地疯了一般找人。可回到起点,依旧没有看到莫渚的身影。
人群,人声,还有交杂在耳际的汽笛声。陆子焉迷茫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他应该去哪儿找人。
“我把他……弄丢了。”
对不起。
无端的自责和内疚挠得人心痛。今天就算把腿跑断,把喉咙喊破,他也一定要把莫渚找回来。
此时,莫渚还在人群里四处张望。衣摆上的铃铛摇晃响动,他沉着气,最后挤出人群,走到一棵柳树下坐着。
那棵树很高大,下垂的薄枝织成一网纱笼,有新绿的芽在枝节萌发。
他坐在树下叹了口气。这么乱走也不是办法,还不如站在原地等陆子焉那个笨蛋来找他。
冷风渐起,莫渚觉得热。无数的人群从身边路过,他静静地抱手瞧着,幻想着自己也能过这种人烟浓浓的生活。
他还记得莫家的家宴,那些浓墨重彩的装饰和虚伪至极的人心,那些笑意盈盈的面孔和挂得响亮的算盘……一面一幕,一五一十的他都记得。
人活着最终却只活成了一台只会计算利益的机器,那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想着,人群渐稀。最美的烟花早已落幕,直到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还坐在柳树下。莫渚捧着被冻得发颤的下巴,指尖通红却又强撑着不动声色。
他一直等,一直等,毕竟……
他等了那么久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吗?
夜色降临,地上不见了最后一缕光。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而且那蠢蠢欲动的发情期还无时无刻地在煎熬着他。
“不能待太久,身上的抑制剂不能坚持到天亮。”他心里想着,从贴身口袋里拿出抑制剂,摸着后颈轻轻撕开阻隔贴,将冰凉的药物注入。
强烈的刺痛感让他差点稳不住重心倒下去,咽了两声,将阻隔贴贴好,缠好丝带,继续坐在柳树下等。
其实已经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鸢尾信息素逸散了,他现在不应该再继续呆在这里了。
寂静中,只有一轮苍月亮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四四落落的有两三个人。
莫渚神经一紧,眯着眼睛装作无事。声音近了,便闻到一股酒味儿,心里道:“又是一帮喝闷酒的。”
不过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粗糙的声音响起:“呦,敢情这么晚了还有小美人儿在这里等咱?”
那话说得粗鄙至极,活是个混。
莫渚偏过头,全当耳旁风。
“唔呦,还装高冷……哈哈哈!”领头那人咂着嘴走过去,伸手就捏住莫渚的下巴横打量,然后对着那副带着鄙夷和嫌弃的眼神乐道:“长得挺不错啊,爷还没上过长得这么别致的小O呢啊哈哈哈哈!”
“滚。”莫渚一脚踹过去,那人被踢,非但不生气,反而继续调戏道:“小美人儿,那么暴躁可不行哦~”
没等他继续粗言粗语,莫渚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用肘节撞过去向前一顶。
他知道自己是大不如以前的,但是防身对付两三个闹事儿的还是绰绰有余。
看不见,他便顺着气息将眼前这个Alpha的手臂扯起来折一圈压到其背上,脚底踩人,毫不留情道:“如果我现在真的暴躁,你早就没命了。”
他用力向后一拉,折得那混蛋Alpha痛得惨叫一声。剩下两人僵持着,只听脚下的混蛋嗤笑两声,一股劣质的Alpha压制信息素被释放出来。
莫渚一恶心,脱力松开那人,弯腰勉强站定,却止不住地浑身发颤。
那人嘿嘿浪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小美人儿,你是Omega敏感腺体吧,诶呦,那可是高级货。”
距离一步一步缩短,莫渚呼吸不畅,他讨厌除君子兰以外的Alpha信息素。然而下一秒,混蛋Alpha抓着莫渚纤细的腕子直直地摁到那棵高大的柳树树干上。
“放开我!”莫渚失力吼道,发丝在挣扎中变得凌乱,眉眼间充满恐惧。
那人咂巴两下嘴,摸着参差的胡子挑眉说:“哎,你不就是寂寞了大晚上的在这里勾引Alpha找操吗?还装。”
“我不是……我没有……”莫渚挣扎却依旧被死死按住,他额间发汗,双腿绵软发酸,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去反抗这个Alpha。
风里飘着股冷香,Alpha凑过去闻了闻,一脸坏笑:“不得了呐,发情期?怪不得出来找人。你长得贵气,应该早就有Alpha了吧,怎么,你的Alpha不够疼你?”
莫渚低头,满脸抗拒。
“我……我……”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陆子焉确实不够疼他。
换作以前,别的Alpha可是为了他能把腺体里的信息素全都榨出来的,可陆子焉呢?他甚至很少会主动给他信息素。
所以陆子焉那个笨蛋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啊?
现在,是陌生的Alpha信息素包围他。那群人没说什么闲话,领头的更是毫不忌讳光明正大地在室外行动,厚着脸皮凑到莫渚耳侧细细地品鉴着浓郁的高级鸢尾香。
他伸手拽住莫渚脖子上的丝带,轻轻往下一拉,丝带解开,轻飘飘地落到脚边。他颇为兴奋地揭开腺体上的阻隔贴,顷刻,一股非常浓烈的鸢尾信息素异常倾泄。
那种感觉就像被不认识的Alpha羞辱了一遍,莫渚红着脸,扯着声带骂脱了力,最后连喘气都困难。
Alpha咯咯笑了两声,卷起舌头从下颚淌舔到脸侧。莫渚不让亲,一直偏过脸反抗,Alpha便直接拽开莫渚衣领上的扣子,用带着薄凉的手直接触碰到Omega柔软的肚子。
莫渚是十分优秀的Omega,就繁衍一说,他是所有Alpha都梦寐以求的Omega。
像忽然被电流蹿过,莫渚打了个颤儿,泪水哗哩啪啦地涌出眼角。他咬住牙根,只发出一声呜咽。
“别哭啊,还没开始呢,现在哭了,一会儿该怎么哭啊?”Alpha们传出一阵哄笑,更是让这种羞耻的心兀地被放大了几百倍。
这里有多个Alpha,一个Omega。很难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Alpha凑过去,撇净莫渚脸上的泪,莫渚嫌弃,便慢慢地揉起他的肚子。Alpha在尝试安抚愤怒的Omega,好一会儿能更好更顺利地标记他。哄得久了,其他人催促道:“快点的,还有人要玩呢!”
Alpha轻笑一声:“有的是时间。”
他解开内衬上的一颗颗排扣,忽然,一阵脚步声后,陆子焉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便给了那人一拳一脚,直指太阳穴和颈部肌肉。
Alpha痛苦着松开莫渚,被其他两人扶着。
浓烈的君子兰信息素护住莫渚的同时,狠狠压住这群犯事儿的。陆子焉不解气,走过去径直拽了那个浑A的领子爆捶,一拳比一拳用力,一拳比一拳愤怒,给人打得鼻青脸肿,口吐血沫。
转眼怒视另外两人,所以未等他们发出一点点求饶信息便挨了几拳头。当然,还有来自高阶Alpha的君子兰驱逐信息素的压迫感。
他一人给了十几拳,完事儿呵道:“全TM给老子滚!”
看着那群犯浑的傻b飞快逃走,陆子焉呸了一口,怀着愧疚回到莫渚身边。
莫渚靠着树干蹲坐在地,他眼周泛红,拽紧衣服领子瑟瑟发抖。
“莫渚……”
看到莫渚这副样子,陆子焉心疼。他蹲下来帮莫渚由下往上地扣好扣子,从前面揽过去抱住他,想用更多的安抚信息素让他好受一点。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Omega是多么脆弱,多么需要人保护。
可没过一会儿,莫渚猛然推开他,一言不发站起来就走。
陆子焉怯怯唤了他一声,没办法,只能在后面跟着。
天很黑,月很白。月亮隐入浮云的时候,莫渚走到南城桥头,扶着生了锈的围栏从岸边走下河滩。陆子焉跟着,生怕他做什么傻事儿。
滩上有密密铺着的鹅卵石,滩头边长着枯了又荣的高杆芦苇。不息的河流匆匆逝去,水面澈得人心里透亮。
莫渚走到河边蹲下去,捧起一捧水往脸上浇,他一边浇还一边用力搓。水花溅起,哭哭唧唧的声音撩得人心里疼。
他几乎是不带感情地,拼了命地想把脸洗干净。他只知道重复这个动作,这种无端的过激行为更是让人觉得可怜。
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Omega,他能做什么呢?
因为没有Alpha只能被人欺负吗?
陆子焉站着,而且就站在他旁边。河水冻人,他眼睁睁看着莫渚把手一次又一次地伸进冷水里,一遍又一遍地用水浇透,到最后,眼角的露珠竟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来回洗了十几次,陆子焉轻声唤了莫渚,迎着奔奔江水说:“别洗了,脸得要破了。”
没有人听,莫渚依旧重复着他那机械的动作,就好像他今天必须要把自己的脸洗下来一层皮似的。
“莫渚,听话。”
Omega受制于天性压制,面对Alpha时只能是弱势群体。莫渚回想起刚刚的事情,恶心得可以立马吐出来。
他依旧把水往脸上浇,水珠沁入发丝,搭配着搓红的手和脸看起来楚楚可怜。
陆子焉也蹲下来,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做。最后,他心里一横,扣住莫渚的手按着人吻过去。他把莫渚整个人压倒,生摁着他让Omega反抗不了,然后几乎以暴力的行径在莫渚的口腔里横行,弄得莫渚讲不出一句话……
莫渚伸手推他,哼哼唧唧地被弄乱了衣服,却还是被陆子焉抓着手动弹不得。
亲了一会儿,陆子焉才稍微冷静着松开莫渚,眼睫微动,撑起身的一瞬间,一个巴掌“啪”地响在他的左脸上。
“陆子焉你混蛋!”
陆子焉呆滞住,他碰了碰挨了巴掌的脸,上面滚烫滚烫的。他咬牙指自己:“对!我混蛋!你打我吧!能解气就行!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那群该死的碰你!”
莫渚挥手,却兀地停在空中不动了。他舍不得打陆子焉,怎么样都舍不得。他被逼急了大喘着气儿,气得说不出来一句话。
陆子焉把他拎起来抱在怀里。
“对不起。”他给莫渚道歉,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让他生气了。
君子兰的气味弥散,莫渚拽着陆子焉的领子开始哭,哭得凄声凄切,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直往下掉。他一直哭,咬着陆子焉的肩膀浑身发颤,指尖抓白了都不肯松手。
陆子焉轻轻地拍拍着他的背,他知道莫渚现在的心情复杂,他只需要给他一个安全又温暖的怀抱让他哭一哭就好了。
泪水止住,陆子焉柔声说:“莫渚,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