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书名:二五年华 作者:虫鸣 本章字数:7017 下载APP
总裁办位于公司的最项层,出了电梯直走便是,办公室并不是很大,合着他们家一个客厅加一个卧室的面积,室内的装修的摆设都很低调,墙上贴了大幅‘风暴I’的意像宣传画。沐阳喜欢办公桌后面的弧形落地窗,附近没有比世贸更高的楼,因此,窗前视野开阔,一眼望到了天边和绵延的山丘。
云舫把菜摆出来,只剩点儿温温的热度,两人吃得却很开心。兴许是因为沐阳头一回给他送饭,云舫将菜吃得干净,只留了些已经冷掉的米饭,沐阳也不让他吃,说是怕他胃疼。
午休结束,云舫还有一个会议,送她到停车场,嘱咐她小心开车,便直接去了会议室。
接下来的一星期,直到沐阳的生日,每天都有礼物,最贵重的是一辆红色Mini Cooper的车钥匙,最廉价的是一株盆栽。沐阳收到礼物后便做好的午饭给他送去,两人在办公室里说说笑笑的吃完。
沐阳渐渐地也会这样想,世上还有女人比她更幸福么?这样一个爱自己,肯为自己花心思的男人,且即将是成为她丈夫的人。爷爷说得对,不要介怀一个成功男人的过去,那么,也不能疑心一个认真男人的爱。
在浪漫面前,女人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沐阳再不犹疑了,当云舫提出过完生日便回家结婚时,她一口答应下来。
生日的那天早上,沐阳收到的是一大束玫瑰,不同以往的是,这次花里放了张小卡片,上面写着:“中午到维也纳西餐厅。”
她微笑着到卧室里去换了件气质略显高贵的衣服,尔后坐到镜子前往脸上扑粉。路佳抱着两手,站到一旁不肯帮她。沐阳当她是乱吃“醋”,也不求她,自己抓起眉笔细描。说也奇怪,平时化妆,描眉最是得心应手,这会儿那眉却怎么也描不合意,擦净了重描,描了又画,时间过去了大半,那脸像张白纸,眉峰则像两道浸了墨迹印子。
沐阳从不知道为什么要结婚,然而自幼时起,她便知道,人必须要经历一个结婚生子的过程。初中时,她和女同学聊起了结婚,那时婚姻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离她还很遥远,所以,她羞涩地跟同学说:我才不结婚呢。其实心里已经暗暗地勾勒出丈夫的形象,类似于电视剧里某个相貌白净的男明星。
程江林打小便对她好,她一度将程江林归为‘想追路佳而讨好自己’的人。大三某个周末的晚上,程江林来学校找她,两人在湖畔的柳树下乘凉。程江林将手搭到她肩上,语气平静地说:还有一个月我就毕业了,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她惊愕而且感动,程江林几年来朋友一般的关怀也被她算作是爱她的表现,她还是故作矜持地说要考虑考虑。半个月后,她答应与程江林交往。自此,她心里的丈夫形象具体化了。
分手是程江林提出来的,为了去上海寻求更好的发展,她和所有突然被抛弃的女人一样,起初并不相信那是真的,以为程江林总有一天后悔了会回来,然而,她也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程江林在她心里只是个名字,而丈夫的形象又一次模糊了。
她的生命中一定还会有一个人,认识新的男人时,她心里或多或少都会估量一番。云舫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够得上标准且与她走到一起的男人,她也疑惑他只是玩弄自己,两次狠下心来以分手来确认他的真诚,到如今见过了父母,他们之间也产生了爱情,不得不说,这是非常幸运的。
去‘维也纳’的路上,26岁生日时,她悠闲缓慢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拐上了一条可以到达目的地,却仍是充满了未知的道路。
到西餐厅后,她报上自己的名字,服务生领她到预订好的座位。待要坐下,后面的哭声令她好奇地转了头,只见一个女人攥着纸巾一边抹泪,一边又涌出一波泪水来。她的对面坐了个穿米黄色衬衫的男人,连句安慰话也没有,双手抱胸,耷着个脑袋,那般漠然,如同是听别人诉说着悲欢离合,伤痛却进不去自己心里。
女人一迳哭得伤心,像是非要得男人的安慰不可。沐阳有些坏心地想,若是男人此时伸出小手指抠下耳朵,这女人会不会抓起切牛排的刀往脖子上抹?
女人怀着与生俱来的好奇心窥视另一个女人的悲剧,沐阳对此虽无负疚感,却也心虚地不敢再看下去,欲要掉头,那女人终于拿开了纸巾,也使得沐阳因为看到她的面孔而大吃一惊---
虽然只在报刊杂志上见过,且女人此时并不若那般漂亮,她仍是认出了这个使她嫉妒多时的假想情敌---蔚时雨。
她立刻将眼光移到男人身上,再次确认了不是云舫后,那表情犹似一个刚听取了法官判决为无罪释放的嫌疑犯,然而,惊喜还未从脸上褪去,那男人微抬起头,沐阳看到了他的侧脸,她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仿佛是刚看到企鹅又见到了北极熊一般的讶异。
服务生将MENU摊开后放在桌上,沐阳略回了神,蹙眉思索着背靠着那男人坐下。她随意要了份点心,把头往后仰,使得自己能够更清晰地听到他们的谈话。说她兴灾乐祸好,好奇心过胜也罢,总之,她就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蔚时雨这般精明的一个人,竟为了一个心有所爱的男人而哭。
“行了,都哭这么久了,也该哭够了,说吧,你找我来干什么?”男人终于不耐烦了,坐直了身体,将两手交叠在桌上。
时雨仿佛是习惯了这般的对待,抽了张纸巾把眼泪抹净,抬起那双又快要被泪水浸淫的眸子说:“照你开始的话说,这段时间你都跟云舫那个投资商的女儿在一起?”
沐阳心头一震,头顶仿佛笼罩着一片阴云,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地侵入她的灵魂,但仅是一瞬,她的注意力又被后面的谈话声给吸引了去。
“云舫告诉你的?”男人漫不经心地问。
时雨冷笑一声道:“他会告诉我?一回国我就跟他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他没给我。我知道他还是在为从前的事情埋怨我,可是施容,爱情是没法选择的,当初我爱着你,只能对不起他了。”
施容轻浮地笑了笑,多少年过去了,这女人的贪婪也不见收敛,爱着云舫的天才脑袋,又贪恋自己的相貌,但她却把男人的心看得过于简单,如同是一个饥饿的人望着别人碗里的排骨和牛肉,白做了一番比较和抉择,结果哪样都进不到她嘴里?
“云舫不是要结婚了?”
时雨很不服气地点点头,口气不善地道:“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云舫那么理智无情的人,达到目的了,又怎么会执意要娶一个利用完了的女人?”她抬起头,酸酸地问施容:“不会你也爱上那个女人了吧?”
“那还不至于,爱这玩意儿别用到我身上。”施容阴冷地说。
沐阳面无表情地坐在他们背后,身体却摇颤得厉害,那双眼睛空洞洞地,不一会儿又有疑惑,哀伤,忿懑泄露出来---她的感受可想而之,蔚时雨是云舫原来的女朋友,却不爱他。女人嫉妒得强烈时,足以使自己与别人同归于尽。她恨死了云舫没与她说起过,两人还一同办公,谁知道云舫对她是不是还抱有幻想?
她的大脑像被捣烂的豆腐,稀里糊涂的。然而还有更多的疑问,这个男人叫施容,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和云舫是熟识,但他明明就是追求佳佳的,况且,既是熟识,佳佳失踪那两个月,她急得快发疯了,云舫为何对此只字不提?
她脑中蓦地闪过佳佳失踪当晚,云舫对她说的那句话:出去玩个几天就叫失踪?这世上---他那时仿佛失口般地住了嘴,难道说,他一直都知道?还有,这个叫施容的并不爱佳佳,那么,他又何必跟踪佳佳,到她所在的公司求职,下足了功夫追求,还表现得跟那般温顺,难道,难道说---
她下意识地阻止自己深想下去,左手颤抖着去拿桌上的水杯,却看到了无名指上的婚戒,眼底深处幽幽地浮出一丝哀怨。
“那不是云舫?”时雨又冒出声儿来。
沐阳闻声抬头,服务生正领着他往这边走来。她的心猛地一沉,看向云舫的目光更加的凄怨,仿佛是怨他不该出现的。
云舫见到沐阳先是一喜,尔后看到她身后的一桌时,脸色也阴沉下来,他的步子明显地减慢,落后了服务生好几步的距离。
沐阳恍恍惚惚地望着他,似乎过了很久云舫才走到她身前,并没有坐下,而是端详她的脸,如是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端倪,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站着。窗外的阳光倾泻进来,却不能将他揽进光亮里,他站在阴影中,那身形越发的单薄瘦削,沐阳看来,只觉得他像个黑色的鬼影子,飘飘忽忽地停在那里。
“云舫。”施容站起身走过来,时雨跟在后面。他们两人绕到云舫身旁时同时吃了一惊,施容看到沐阳惊诧地脱口:“是你?你一直在?”
沐阳咬紧了唇,眼里浮出的泪水,跟云舫幽幽地说:“今天是我生日。”
云舫僵直了站着,她又说:“可是我听到了什么?”她抬眸。“你想得到的对么?可我想不到,想不到我过两天要嫁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人?”
时雨小心地看了眼云舫死沉沉的脸,知道麻烦大了,于是强笑着意图亡羊补牢:“我们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知道你在旁边,故意说了逗着你玩儿的,呵呵,没想到你真生气了----”
云舫并不领情地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她,尔后冷冷地道:“你先离开吧。”
“不用叫她离开了。”沐阳霍地站起身,声音颤抖地道:“我走,走了你们好再商量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她说话时浑身哆嗦着,想伸出手推开他,然而,也只是手指头徒劳地动了几下子。她不再勉强自己,连眼皮也不抬地,一步一步,如走在钢丝绳上,与云舫擦身而过。
云舫终究还是抓住了她的肘弯,并不看她,而是低着头道:“我送你回去。”
沐阳唇边浮出一丝嘲讽的笑,轻轻地挣脱开他的手,像一只被拨光了毛,无法飞起来的小雀,只能悲惨地,使人怜悯地往门口歪歪斜斜地走去。
阳台上,路佳拿面镜子,斜躺着,将腿跷到桌上,镜子的折射出的光反到墙壁上,像是挖出了一个明晃晃,圆溜溜的洞。她晃着那镜子,那亮灼灼的洞就随着她的手移到沙发上,茶几上,电视上。门开了,沐阳走进来,便移到了她脸上,惨白的一个圆,那黑亮的眼珠子仿佛不见了一般,使路佳吓了一跳,“啪”地合上镜子。
“你---回来了?”
沐阳不答她,坐到她旁边,问道;“你知道些什么?全说给我听。”
路佳怔了一怔,万分小心地瞅着她,而沐阳只是迎着太阳眯起眼睛,那神态仿佛是要寻到根源便超脱了般,满不在乎。
“有关你这几个月失踪,还有云舫跟施容的事。”沐阳又轻声地补充。
“先从哪里讲起好?”沐阳这般反应,路佳倒是无措起来,她用食指抵着下巴,试着理出头绪。“我也没想到他们是朋友,那时我在武汉---”她先说于庆耀将她带回去成日守着,又说起偷跑出来后,身无分文地遇到施容,再将他们的行程也完整地说了一遍。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柏云舫---”路佳拖长了音,接着说:“设计好的。”
“设计好的?”沐阳的神情表示不太相信。
路佳冷笑地摇摇头。“为的就是‘荆楚药业’,于庆耀也想收购那家药厂。柏云舫如果仅凭你和他未婚的关系,成功的把握不大;更何况,我们两家向来交好,他担心爷爷会偏向于家。所以,才设计好了让施容带走我,让于庆耀无法分身,他自然是万无一失了。”
路佳说起来就觉得可气,咬牙切齿的。她哪想得到自己乖乖地跳进别人的圈套里,一路被人利用,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戏弄了所有人。
沐阳并不赞同路佳的话,甚至想刺她一句“活该”,施容并未限制她的人生自由,她若是不那么任性,又恃宠而骄,也绝不会被引诱,而使别人达到目的。
但此时的她,又如同被人从脑后突如其来地敲了一记,路佳活该,更可恶的不是主使者云舫
么?
思来想去,整件事情里,最傻、最可笑的就她,而唯一被玩弄的也是她。
“我一失踪,于庆耀自然是急着到处找我,无心与他争夺‘荆楚药业’。事实上,他的目的也达到了,用不了两年时间,他也许就是受世人尊重的知名企业家。”路佳余恨未消,又想起于庆耀因她失踪而生病住院,说话的语气也极尽讽刺。“只可惜,他能不能遂愿,还全看我高兴,到现在没公布他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就是想看看他惊慌的德性。”
沐阳耳朵响起一阵嗡鸣。一个是他的未婚夫,为了利益瞒着她拐走她最好的朋友;一个她的好朋友,担心了几个月终于见到,却是只想让她的未婚夫身败名裂。
她努力挥去压迫在心上的悲哀,一言不发地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非要弄清楚,‘未婚夫’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握在‘好朋友’手里。
路佳听说施容是上海人后,几次提出要去他家看看,施容都随便对付过去。路佳也是这时候生了疑,如果他真的爱她,照理说,他是很高兴她去的,这般掩饰,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让她,或让外人知道的。
最懒的女人都会因为好奇心而勤快起来。路佳多次试探未果,到那天施容神神秘秘地接了一个电话,挂掉电话后便出门了。她也一路偷偷跟着,到了一栋老式公寓楼里。楼房年代已久,没有电梯,扶手已经落了铁锈,水泥楼梯上洒了一圈儿黄色的锈屑。路佳为了不让他发现,只能躲在一楼,从他的脚步声判断出他大概去了二楼。
旧式公寓都是一长溜的房间,排过去十几套。好在这栋公寓位于郊区,住的人不多,隔音效果也不算好。在一间用绿帘子遮掩了的门前,她听到了施容的说话声音,屋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较为苍老。她只偷听了十多分钟,便听到了柏云舫的名字,而对话的内容使她更为惊讶。
当下,她偷偷离开了,随即便去了于家在上海的分公司,主动和于庆耀联系,待于庆耀赶到上海,才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查了个清楚。
维也纳餐厅里,时雨已经离开了。云舫拿下眼镜,面色阴郁地望着窗外,强烈的太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只是半眯着出神。
施容坐在他对面,他的轻佻都收了起来,一脸凝重地说:“我忘了他刑期满了,你二十八岁,已经逍遥了十年,哪记得住?我更没想到那女人会跟踪我。”
“她知道多少?”云舫淡淡的问,然而眼睛里却迸出狠厉的光。
“我们跟那几个人的关系,她应该都知道了。”施容顿了顿,又说:“而且,她也猜到,我当初接近她的目的。”
云舫闭上眼睛,吐出口气,犹似自言自语地说:“那她现在也应该知道了。”
施容怔了怔,随即便明白了他说的是谁,颇无奈地说:“你跟她在一起本来是个意外,因为这事儿,倒是说不清了。”
云舫不语。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那人呢?”
施容轻蔑地笑道:“又进去了,这种人,你只要引诱他一次,他又会上当的,不过这次是再犯,怕是没那么容易出来。”他说着脸色又变得忧虑了。“现在得担心那女人乱去散布消息,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给她这一闹,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她要闹早闹了。”云舫笃定地说。“碍于李家和沐阳,于庆耀也不会让她闹。收购‘荆楚药业’是李家帮的忙,毁了我等于毁了李家。”
“你倒真是找了个好丈人。”施容玩笑地道。
云舫严厉地向他投去一瞥,语气不善地警告:“往后别再跟我说起这种话。”
施容识趣地收起玩笑的脸孔,倒是有了几分担心地问道:“你跟她怎么办?婚还结不结?”
“现在不是我说了算。”云舫仍是那种淡淡的语气,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没能让沐阳在事发前嫁给她,看来真是天意,也算是报应,被王路佳那张嘴给说中了。如今对他而言,结不结婚已是次要,他只担心沐阳承受不了,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我先走了。”他说完戴上眼镜,站起身往门外走了。
正午太阳光还逼人的亮灼,却突然下起了一阵大雨,没有风,那一长串的雨粒子直直地从天上落下来,阳光照着,像是一颗颗的透明水晶,哗哗地坠到地上。雨快下完时,才起了阵风,雨雾斜斜地飘洒到阳台上,在花瓣上凝聚成水珠,滚到叶尖儿上,悄无声息地,落到泥土里。
沐阳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哭,眼泪也如那雨滴,悬挂在眼角。她木然地看着路佳嘴一动一动,桌上摆着一份几年前的旧报纸,顶不显眼的一个版面,报导了一起团伙诈骗案落网的消息。路佳说:“就是柏云舫,施容和蔚时雨设计将那帮人全弄了进去,由于那起案子的涉及的金额巨大,最轻的也判了十年---”
“当中有两个人是他的养父养母,他父母去世后,被亲戚收养。他、施容和蔚时雨从小便充当这些人的道具,据说柏云舫的智商相当高,那些人有心培养,便将他们送去学校读书。但柏云舫读书并不认真,大学时很少去上课,所以考试都是低空飞过。也有另一种说法,考试他只答一半的题,好像是不愿意出风头。因此,学校的同学只对相貌俊秀的施容印象最深,柏云舫这个人,他们大多记不住---”
“他们三个人当初敛了不少钱,但奇怪的是,柏云舫有段时间是非常困窘的,全靠施容接济才能过活。挺过来后,他成立了那家贸易公司,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去做过坏事,可能也是那时瞅上了我们家。不然哪会有那么巧的事,施容找上我,周亮又被聘进他的公司?---”
路佳说得神采飞扬,她调查出这个大秘密,相当地有成就感,所以她忽略了沐阳的静默,一种异常的静默,仿佛她的身体已经被分解成化学离子,融进了空气里。
良久,沐阳才抬起眼皮,声音薄弱地打断她:“今天也很巧。”她的眼皮又垂下来了,似乎不愿意看路佳。“那么巧的,他们就坐在我后面;那么巧的,我就能听见他们的谈话;那么巧的,云舫正好晚了二十分钟到。”她忽然将报纸撕烂了,抛出窗外。“你真聪明,什么都知道,他们三人的关系你也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也猜得到。你更聪明的是,让他们三个碰面,也会让我起疑心,好回来问你。”
她失望而痛心地看着路佳。“你提醒我的方式真是周到啊,那花是你送的,留言条也是你让花店员工打印的吧?”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我应该先赞你聪明,然后谢谢你为我费了心机,将我解救出来。”
她无趣地摇摇头,缓缓站起身,慢悠悠地往客厅走。一会儿她又似想起了什么地回头,望着发怔的路佳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包括韩悦在内,但自从小时起,你总是把我和韩悦看得很笨,自作主张地干涉我们的生活。但结果呢,韩悦借了你的钱跟周亮结婚,孩子快出世的时候,周亮出轨了,她除了妥协没有别的办法。而我,也不会感激你。”她空茫的眼睛里又盈满了泪。“如果云舫有那样的过去,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你觉得你做对了事是吗?那我现在也告诉你---”
“你回武汉吧,于叔没有几年时间了,这次你的失踪让他的寿命又折了不少。”
她说完往前走去,身后传来镜子碎裂的声音,她没有回头,那般尖锐的响声,甚至没使她的心震颤一下,麻木,彻底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