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Chang家到海边的别墅，车程不过20分钟，李芸桦却觉得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一路上她和叶明杰谁都没有说话，叶明杰一直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她只能感觉到三样东西，车窗外的雨声，她自己的心跳以及叶明杰手掌炙热的温度，剩下的所有感官都是一片空白。出租车在别墅门口停了下来，叶明杰抽出一张大面额的纸币递给司机，虽然钱也几乎湿透了，司机仍是为纸币上的数字而高兴得眉飞色舞。
叶明杰拉着她的手下车，两个人冲进屋子，在匆忙间踢掉脚上的鞋子。叶明杰拉着她完全不顾滴下的雨水，踩着地毯一路跌跌撞撞地进了二楼的浴室。他打开水龙头，热水倾盆而下落到两人肩上的时候，叶明杰一把将她推压在身后的墙上，重重地吻住了她。这是一个激烈且由不得拒绝的吻，却又不像之前那般充满了侵略感，反而带着几分绝望的味道。他激烈地掠夺她的唇舌，一直到两个人都将彼此的氧气耗尽，他才放开了她。
李芸桦喘着气，两腿发软，半是靠着叶明杰，半是靠着身后的墙壁支持着。叶明杰低头凝视着她，左手托起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抚摸着她红肿的唇，停顿了片刻，而后再次俯下身。这一次由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开始，李芸桦忘记了抵抗，他便又诱拐似地反复在她唇上试探着，一直到她向他投降为他敞开为止。在为了呼吸而再次分开的间隙，叶明杰扯掉了完全湿透粘在身上的衬衫并脱掉了李芸桦被水打湿的衣服。再次俯下身的时候，他吻上了李芸桦的脖子，炙热的胸膛紧紧地压向她的。她的心跳得飞快，她能感觉到他的也同样如此。他的牙齿划过她的皮肤，微微的刺疼让她颤栗。
在脱掉她最后的屏蔽衣物时，叶明杰停顿了一下，他扶着她腰的手异常的炙热，但他仍是努力调整了下呼吸忍耐着。他低下头，贴在她的耳际低声地说了一句话。李芸桦闭上眼，颤抖的手扶上了他的臂膀。
而后，一切就那样降临了，和从花洒喷下的水珠，他在她耳边的呼吸，以及他带给她的炙热感一起，带走了她所有的感觉。
听不到花洒喷出的水流声了。
李芸桦醒过来的时候这是第一个在她脑海里冒出的念头。接着她意识到自己仍然被水包围着，因为她一动，就会带出一片“哗啦哗啦”的水声。再之后，她感觉到了手掌下坚实的胸膛和揽在她腰上有力的手臂。
“醒了吗？”
叶明杰扶住她的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两人现在大半个身体都泡在浴池里，李芸桦完全靠在叶明杰的身上，借着水的浮力半坐在他的腿上。
李芸桦半抬起头，看样子她睡了有一会儿了，叶明杰头发已经不再滴水下来了。“你……是去找我了吗？”
“嗯。”叶明杰抬起手臂，抚上她的后脑勺，这个动作又带出了一片水声。“我以为你离开了。”
李芸桦苦笑了笑。“你想多了，你明明知道我是两手空空出去的。”
叶明杰顿了顿，道：“我以为是谷嘉元又来带走你了。”没有护照李芸桦没有办法搭飞机走，但谷家自己的船却可以带她逃到任何地方。
李芸桦蓦地一僵，叶明杰拉起她的手，温柔地吻着她的手背。“当年我们来这度蜜月的时候我就知道谷嘉元想带你走，三年前，你决定要离开的时候我也知道是他安排好了一切，帮你从我身边离开。我花了三年时间才找回了你，如果他再带你走，我不知道这一次要花多久我才能找回你。”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拆穿了她的谎言，李芸桦想，难怪他一直都只针对嘉元的事情特别在在意。“我根本无处可去，去到哪里你都会追过来不是么？”
叶明杰转了个身，将两人掉了个位置，李芸桦背靠着浴池壁，而叶明杰则半压在她身上。“是的，你去到哪里我都会追上去，不管带走你的是谷嘉元还是李蕴，无论那要花多久。”
他说着再次俯下了身，李芸桦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双臂缠上了他的脖子。
李芸桦没有再提及那些欺骗和谎言，也没有去问叶明杰当年的事。她记着Mai的话，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她早把心输给了他，如今孑然一身，和谷嘉元又断了往来，对叶明杰来讲，她实在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这样的她，叶明杰会在大雨中找她，会为了她抛开工作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她是不是可以对他有所期待，对幸福有所期待呢？
他们两人又多待了一周，白天叶明杰的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他就会陪她在沙滩上散步，晚上他们会做爱，激烈却不失温柔。他们没有恢复三年前的甜蜜和如胶似漆，但李芸桦已经不再排斥叶明杰了。
一直到张诚打来电话，哭天喊地以辞职为要挟，叶明杰才决定回去。一下飞机，一丝寒冷扑鼻而来，因为长途飞行而发胀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南国的记忆好像是黄粱一梦，李芸桦一时怔忡，那些记忆是真的吗？她是又和叶明杰在一起了吗？
一件男式的长大衣披上了她的肩，随即她的手被叶明杰握紧。“走吧，我们回家。”他的嘴角带着微笑，只这一句话就粉碎了她所有的不安，把南国的记忆又带回给了她。李芸桦点点头，靠上他的肩膀。
张诚在机场等了他们很久，载他们到家后立刻把叶明杰劫持进了书房，并声称不榨干叶明杰他是绝对不会放他出来的。李芸桦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笑。
张诚一脸痴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老板娘，你竟然笑了。”他可是很久都没见过她发自内心自然的笑容了。张诚侧头打量了一眼眼神柔和了不少的老板，对李芸桦的改变顿时了然于心。看来老板这趟翘班果然是大有所获。
男人们关起门来干活，李芸桦把手机插上充电器后开始整理行礼。外套她重新挂上衣架收进衣橱里，贴身的衣物放进洗衣机里等着一会儿洗干净。长袖的衬衫和领带最花时间，李芸桦花了不少时间一件件烫平褶皱后才收进橱里。最后行李箱内剩下了几件南国当地的衣服。最后一星期他们不得不去当地买了一些衣服，以至于回来的行李反而比去的时候更多。当地的衣服色彩鲜艳，在当地穿直让人觉得愉悦，可若回来还穿那就略有些突兀了。李芸桦不得不把这几件衣服都收到衣橱的最内侧，她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去，叶明杰很忙，必须等他再有长假。
李芸桦打开最内侧的衣橱想把南国买的几件衣服收进去，一开门挂在角落的那几件女装就进入她的视线。她一怔，不自觉地摸了上去。太过幸福的时候人往往就忘记了那些不安和烦恼，而这些负面的东西并不会自己消失，它只是暂时被人忽略了而已。李芸桦想，她终究还是要去面对这个现实，叶明杰在她离开后也许还有过另一个女人。
“你几乎都没有穿过这些衣服，是不喜欢吗？”
好不容易摆脱了张诚这个牛皮糖，叶明杰一回到卧室就看见李芸桦站在衣橱前发呆。他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发现她是盯着收在最内侧的那排衣服在发呆。叶明杰之前就注意到了她从来不动这排衣服。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所以我才请朋友把这几年它家出的新款都买回来。”
李芸桦一愣，转过身一脸的惊讶。“这些都是你买来的？”
叶明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李芸桦思绪在停顿了片刻后才再度转了起来。“海边别墅里的那几件衣服也是你放在那的吗？”
“是啊，那是我请Mai买好放在那里的。”叶明杰搂着她的腰皱着眉。“你是真地不喜欢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纠结那么久的心结在一瞬间就因为他这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李芸桦放松身体靠进他怀里。“没有，我很喜欢，谢谢你。”叶明杰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
手机充电完毕发出了一声提示音，李芸桦轻轻推开叶明杰去拿自己的手机。她的充电器在南国的时候坏了，她又懒得再去买一个新的，最后几天几乎是过着与外界毫无联系的日子。
打开关机好几天的手机，几分钟内就涌进了一堆的未读短信。除了广告之外还有几条来自她的朋友，发的最多的是世宗。不过他还是那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发了几条短信都是在问“你在哪里”，“快接电话”就是只字不提到底找她做什么。
李芸桦登入到自己的帐户里，那里还有几段电话留言。最近的一条是五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他们从南国起飞时候留下的。李芸桦按了播放键，世宗惊慌失措的声音夹杂着背景里救护车的鸣笛声一下子在房间里炸开。“芸桦，你快来xx医院，徐静她……啊，老婆，亲爱的，你坚持住啊！”留言到此突然卡然而止，像是世宗遇到了什么更紧迫的事情不得不半途就挂断了电话。就算如此，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充满了他惊呼和救护车的鸣笛。
李芸桦两脚一软，站在她身边的叶明杰比她先回过神，一把扶住了她。
“学姐她……”李芸桦声音都在打颤，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叶明杰拉起她。“还记得刚才世宗说的医院吗？”他问。李芸桦点点，世宗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好在医院名字倒是很清楚完整。叶明杰伸手拿起外套。“我送你过去。”
电话留言里的医院离开叶明杰的家有段距离，好在现在已经过了高峰时段，开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在向接待处查询后，两人被告之徐静4个小时前被送到了医院，现在正在手术中。李芸桦闻言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脚软得差点跪倒在地上。两人赶到家属等候区，世宗并不在那儿，他们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穿着深灰色的长大衣，面对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而立。
“嘉元……”
谷嘉元愣了一下，旋即转过身来。“你也来啦。”他形容略有些憔悴，在注意到李芸桦身边的叶明杰时，眼神明显暗了下来。李芸桦感到一阵内疚，她想起叶明杰正握着她的手，她试着想松开手，不料却被叶明杰握得更紧。
手术室的灯灭了，李芸桦一下秉住了呼吸，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叶明杰扶着她的手臂半搂着她，他压低了声音问李芸桦要不要坐下等。李芸桦摇了摇头拒绝了，她这会儿完全就是坐立不安，但站着总比坐着感觉好些。门就在此时开了，世宗举着摄像机冲了出来，对着众人又是大哭又是大笑。“嘉元，芸桦，我……我有女儿了，我当爸爸了！”
李芸桦愣了一下，对这１８０度急转的状况完全没一丝半点的头绪。世宗一点没察觉到她的疑惑，他手舞足蹈，高兴地快要蹦上天了，顾不上自己一身的隔离服还没换下就给了谷嘉元一个拥抱。“表哥，哈哈哈哈，我当爸爸了，我有女儿了！”谷嘉元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眼中也是跟着有了笑意。“恭喜你。”
世宗高兴地跳到李芸桦跟前也如法炮制地给了她一个拥抱，李芸桦焦急地抓住了他问：“世宗，学姐呢？”
尹世宗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就砸下来了。“阿静……我爱她，我要爱她一辈子。”
叶明杰长叹了口气。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实在听不下去这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了。他从尹世宗手里取下摄像机，稍稍倒回到几分钟之前，然后按下了播放键。顿时，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楼道内回荡。
李芸桦倒吸了口冷气，立马凑到屏幕前。摄像机记录下了几分钟前门后发生的事情。看完之后，李芸桦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也完全泄了气。“世宗，以后别再搞这突然袭击了，你明明有十个月的时间可以预先告诉我。”
尹世宗正拿着手机准备给亲朋好友一一打电话，闻言立马是愣在了原地。“哎？”他总算是注意到了李芸桦不不对劲，摸了摸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的尴尬，“难不成，我之前都没告诉过你们吗？”
在徐静醒过来后，有了她的补充事情的前因后果总算是串了起来。归根结底就是他们两人实在是太高兴有了宝宝，完全一头扎进了迎接宝宝的准备工作里，以至于都忘记告诉周围的亲朋好友了，实在是非常符合他们夫妻俩粗神经又脱线的风格。除了谷嘉元和李芸桦，还有几个接到尹世宗恐怖电话留言的好友随后也陆陆续续地赶来，尹世宗不得不傻笑着一一和他们解释。
徐静有些疲惫，不过仍是满脸喜色，宝宝就躺在她的身边，她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幸福感。她还算比较幸运，疼了５个小时，就在进手术室准备剖腹的时候自然分娩了，总算不用受两次苦。
谷嘉元没有办法久留，他是从会议中赶过来的，现在既然确认是件喜事而且大人小孩都平安后他也就告辞了。他走得很匆忙也很孤独，同李芸桦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时间也确实是不早了，这么一折腾都快到午夜了。叶明杰低头看了一下表：“我在外面等你。”
叶明杰一离开，尹世宗马上就把李芸桦拉到一边盘问。他觉着自己也真是有耐心，能一直憋到关键的两个人都离开才开口。“芸桦，你怎么是和他在一起？你和嘉元怎么了？”
怎么了？李芸桦想，怕是最不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就是她自己了。“学姐，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她走到病房外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隔着窗户往里看。所有的闲杂人等一走，尹世宗立刻把椅子挪到了徐静的床边，他低着头，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女儿，一边同自己的妻子说话。徐静虽然看着还有些虚弱，不过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偶尔宝宝咕噜一声或是动一动，世宗就立刻大惊小怪地说给徐静听。两个人偶尔对上眼时视线便再难分开，世宗会一边抚摸妻子的头发，一边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话，从他的口型来看，他的话只有三个字。
“我没想过能在世宗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李芸桦蓦地一愣，她转过身，原本以为已经先行一步离开的人正站在她的身后，和她一样望着病房内紧紧拥在一起的一家三口。
“嘉元……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如果我不这样说，恐怕没有机会和你单独说话吧。”
他说得没错。李芸桦苦涩地想，谷嘉元把一切都看透了。叶明杰不会阻拦，根本的问题在于是她在逃避。
谷嘉元抬起手臂似乎想抚摸她的脸庞，但他的手却在半空顿住，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你……还好吗？”看着她点点头，谷嘉元抱着的那最后一点侥幸也全数转化成了不甘。李芸桦在改变，三年里，她像个木头一样活着，他花了三年的时间陪在她身边，却依然融化不了她那冰冻的心。而现在，她已然已经不是行尸走肉而是会呼吸会流泪的人了，终有一天她的脸上也会再出现发自内心的笑容吧。
“我知道你一直有那样的梦。”谷嘉元的目光越过李芸桦，驻留在病房内的一家三口身上。“现在我终于明白，你的梦里一开始就没有我，我只是个站在梦外看着，想要进入那个梦的人。”
“对不起，嘉元，对不起……”李芸桦捂着嘴，掩住哽咽。她知道只有眼前这个人，欠他的她一生都还不了。
谷嘉元摇了摇头。如果当初爷爷没有病倒，我没有离开，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你梦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就不再是他？这几句话他问过自己无数次，但答案都是一样的。人生没有如果，没有任何事能从头再来，因为时间无法回头。
“芸桦，保重。”
在最后的最后，他拥紧她，第一次那样用力，也是最后一次。
“我爱你。”
谷嘉元松开手转身离开，一路再也没有回头。他毅然决然却落寞的背影深深地印在李芸桦的心底。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即便对于他们彼此来说那都像是灰姑娘和王子那种天真得可以的关系，但那时他们的感情却是真的。然而，他们终究还是有缘无份，擦肩而过。
叶明杰将手里的外套披上李芸桦的肩。她仰起头含着眼泪的眼中略有些惊讶。他并没有真地走远，他了解谷嘉元也许比他自己更多。
“我们回去吧。”
李芸桦真正地搬了回去。她和叶明杰之间并没有骤然的改变，但她试着和他重新开始，而她觉得，他也在这样努力着。在把年假全部用完后李芸桦向公司递交了辞职，很快她就收到了公司正式的书面同意。
生活还在继续，她和叶明杰重新在一起的时光正在一点一滴地度过，简单又平凡。为了抓住这样的感觉她甚至暂时打消了出去找工作的念头而是全职在家经营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那一天，在她整理Mai给她寄来的明信片和照片时，叶明杰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和她一起看。Chang正在海外研修，Mai则跟丈夫在一起。他们现在在xx市，和他们一起拍照的是Chang也是叶明杰曾经的同窗，如今已经是xx市医院的主任医生了。
“想听我的故事吗？”
看着照片上的人，叶明杰突然问。李芸桦点点头，她挑出Mai寄来的几张Chang和同学合影的照片，叶明杰回书房拿来一本相册，指着夹在其中的一张他和Chang的合影道：“这个是我刚进大学时候照的。”
照片上的他穿着T恤和Chang互相搭着背，头发蓬松地凌乱着，不管是眼神还是气质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看上去年轻得吓人。
“之前的故事你也许都已经知道了，我父亲，李正钧还有你父亲一起创立了诚仁，而后李正钧为了独揽大权，先把我父亲踢出了董事会，接着是你的父亲。你那时候可能还小，以为父亲的变化只是因为婚姻和家庭的改变，而那时我已经大到足够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及那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这种被朋友和手足般的伙伴生生背叛的经历像一个诅咒一样，一生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父亲的生命里，他没能再走出来，在我念大学的第二年，他的人生走到了尽头。把诚仁拿回来，这是他一直到死都念念不忘的事情。那之后，我就从医学院退了学改念商科，用最短的时间毕业，用最短的时间累积资历，一直到机会来临的那天。”
而那时候，李芸桦想，她的父亲也在改变，她却因为太小而没有能更多地去理解父亲。但最后，他们两个却因为这段孽缘而走到了一起。
“你后悔吗？”
她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如果他不曾弃医从商，他现在就和Chang他们这些同学一样，一定是个出色的医生了。叶明杰拉着她的手，引她坐到他的身上。“不。”他仰起头看着她，而后拉下她的脖子吻了她。她起先还能撑着他的肩膀支撑自己，渐渐地只能依赖叶明杰扶着她腰的手。在脱掉她的上衣后，叶明杰抱着她躺回了床上，在那里完成了后续的工作。在激烈的气息交换和缠绵里，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声的告白：“因为这条路的终点让我遇到了你。”
李芸桦抬起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和他贴得更近。
尹世宗想人的适应能力真得很强，他现在竟然已经不会惊讶每次和李芸桦一起来他店里的是叶明杰而不是谷嘉元了。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不过他仍然是给叶明杰调了一杯无酒精的饮料。叶明杰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尹世宗愣了愣，他之前可是一点都没想到能和叶明杰变成这样和平相处的关系，毕竟这个男人曾经那样伤害过李芸桦。
李芸桦和徐静在另一边逗弄着孩子，她们很开心，不时地因为宝宝奇妙的表情和动作发出笑声。在得到徐静的允许后，李芸桦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在怀里。臂弯里那柔软的小身体吸引了李芸桦全部的注意，混合了两个人基因，延续两个人生命的小东西竟然是那样软，感觉几乎一碰就要碎了。她每一下蠕动，李芸桦都要看徐静一眼，生怕自己的胳膊勒痛了她。
“别紧张，她没有那么脆弱的，放松，这样托着她就好。”徐静微笑着指导她抱孩子的姿势，李芸桦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臂弯里躺着那么个小东西的感觉。
“芸桦，既然你和明杰又在一起了，你什么时候打算要自己的孩子？”
刚在一起的时候李芸桦很害怕去考虑这个问题，那时候她和叶明杰之间除了恨之外似乎什么都不剩了。她怕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有孩子，为了以防万一她有买应急的药，不过幸好并没有真地出现用上的机会。最近，明杰有时会问她可不可以，她心慌意乱地总会胡乱地说是安全期没问题。她还没有和明杰说过，但她想也许已经有个小生命开始在她身体里长大了。
门口的风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世宗在吧台后伸长脖子往外看。“谁啊，现在还不到营业时间呢。”在他看清来客时，一张脸顿时皱在了一起，暗暗叫苦。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凑一起了，他这间小店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被他们给拆了。
世宗的担心到并没有成真，李蕴的目光直接掠过离他最近的叶明杰落在李芸桦身上。“芸桦，我有话和你说。”
李芸桦把孩子交还给徐静，她知道李蕴迟早会来找她，这是她无法逃避的事。两人借用了世宗在二楼的办公室，这里即便在酒吧营业的时候也是个足够安静的地方。
李蕴静静地打量了她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原谅他了。”他当然一进门就看见了叶明杰，李芸桦来看世宗和徐静，叶明杰也跟着她出现在此地，这已经足够说明什么了。
李芸桦摇了摇头。“哥，不是原谅他，而是我不想再被过去束缚了。他说想要重新开始，我想试着相信他一次。”
李蕴扶着额头直叹气。“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爱他，也知道你一直都没放下对他的感情。我原本希望嘉元能把你从他的影响里带出来，看来我终究还是把感情这回事想得太简单了。”
“对不起，哥。”
李蕴笑了笑道：“傻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感情的事本来就无关对错。你偶尔也回家来看看吧，老头的日子可能也不多了。”
他最后这句话略带了些苦涩。三年前李正钧在被叶明杰赶下台后就大病了一场，李芸桦的婚变更是折杀了他所有的傲气。这三年里，他就像一个真正地老人一样，每天过着读书散步的平淡生活。年轻时候不顾身体打拼积下的劳累也一个接一个地涌了出来。李蕴说心力衰竭是个大问题，但像他这样的年纪，虽然申请了移植，优先级也会被排在很后面。
“他觉得很对不起你和二叔，前阵子精神还不错的时候立了遗嘱，把原来该给二叔的那一份都给了你。”
李芸桦从来没想到过这样的结局，说实话，她也并没有恨过这个只有寥寥数面之缘的伯父。虽然一切都是从他的独断专横贪恋权势开始的，但如果没有他，她和叶明杰也许就是两条并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人生真的是没有后悔药，李蕴想着苦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之前和我家老头的关系并不好，为了气他我一直浪荡惯了。现在看见他这样，我那早不知扔哪去了的上进心竟然又找回来了。我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叶明杰会为了他父亲那句遗言这样执著要拿回诚仁了。我们总是看着大人的背影长大，也总是想要追上他们的身影而往前跑。幸好，现在还不算太晚。”
父亲的身体状况似乎还是影响到了李蕴的心情，他瞧着士气略有些低落，除了告诉李芸桦家里的情况外，他也带来了谷嘉元的消息。谷嘉元前阵子任命了李芸桦原来的上司Paul做了亚太区的总裁，他自己则回到了美国的总部。李蕴没有多说什么，李芸桦很明白，身为兄长李蕴并不想责难李芸桦，但谷嘉元的一去不回头确实是因为她。
接近营业时间，店里的吵杂也渐渐多了起来。李蕴看了下时间也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既然打算重新开始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两人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叶明杰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目光却落在下楼的两人身上。李蕴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叶明杰离开座位想走到李芸桦身边，在与李蕴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在李蕴身边停了一下。“李常董，既然长假休完了就早点回来上班吧。”
李蕴一怔，在意识到叶明杰说了什么后他挑衅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叶总，今天是周末，周一晨会的时候我会准时到的。”
李芸桦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但床上仍留着那个人残存的体温。李芸桦想，现在大概是6点刚过一点，叶明杰才起床没多久。常年的多会和繁忙的工作让叶明杰习惯了这样早起的生活，但李芸桦原本的生物钟并不是如此。不过最近只要叶明杰起床后没多久，她也很快就会醒。她并没有试着把自己的生活和叶明杰同步，只是最近她的体质变得在早晨的时候只要有一点动静马上就会醒。她静静地躺着，试图再睡一会儿，只是后背上湿冷的感觉怎么都摆脱不了。她已经记不太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
今天好像情况又有些不同，一夜没有进食照道理现在应该觉得饿才是，可胃却有种涨得难受的感觉。李芸桦不得不起床，捂着胃走到浴室。胃部猛地抽动了一下，她弯下腰撑着洗手台，空空如也的胃当然什么都吐不出来，她只是因为胃部的痉挛条件反射地在干呕。吐掉冒上来的酸水，李芸桦接了点水漱了漱口，而后又洗了把脸才去掉了一脸的疲态。
“你也起来了吗？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还早。”
叶明杰推开门擦着汗走了进来，他每天早晨都有晨跑的习惯。
“嗯，睡不着就起来了。”
李芸桦抽了张纸巾擦掉脸上的水珠。
“你眼睛红红的怎么了？”叶明杰扳过她的肩，替她擦掉眼角边的水珠。“如果不舒服就去医院看一下吧。”
“嗯。”
叶明杰见她点头才露出了笑容。在他离开后，李芸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将手贴上了自己的小腹。
张诚夹着包一脸不敢置信地蹿进叶明杰的办公室。“老板，快告诉我我没眼花吧，我竟然在楼下看见了李蕴。”
叶明杰盯着面前的显示器头也不抬。“你没眼花，他是回诚仁了。”
张诚倒吸了口冷气。“老板，我们之前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父子从诚仁给挤了出去，你现在这么轻易就让他回来，这可是纵虎归山啊。”
叶明杰把目光从各种数据和报告上移开。张诚一脸的焦虑以及他的想法他都明白。“李正钧就剩一口气了，已经拔了牙的老虎是不可能再东山再起的，我的报仇也算是成功了。没有了他父亲的支持，李蕴并不是大的威胁，他也算是个人才，留他在诚仁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比放他离开要安全。”这一切都是他愿意让李蕴回来的客观条件，而主观上，他没有办法否认，是因为李芸桦。他在尽最大努力试着去挽回和李芸桦的感情。李正钧罪有应得，他没有丝毫想要改变的意图，那至少对李蕴，他试着去改变彼此的关系，这也是他想为李芸桦做的其中的一部分。
张诚挠了挠头皮，老板果然是比他想得更深入，他这么一说到也没错。“目前的情况来看稳住李蕴确实对我们更有力。李正钧目前的状况最多也就半年的时间了，在他修改遗嘱后，他原本握有的股份在死后就会转给李蕴和老板娘，那时候诚仁就真正到手了。即便有什么意外，我们还有双保险。老板娘现在怀孕了，李蕴目前还是单身，你们俩的孩子就是李家的第一继承人，等孩子出生后，其他几个原本站在李老头那一派的董事也会放下心吧。李老头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老板你当年根本没有签离婚协议书，你和老板娘到现在都还是夫……”
叶明杰的办公室并不是封闭的，旁边的一扇门直通秘书Sue的房间。张诚的话说到一半隔间就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叶明杰示意他别说话，他快步走过去打开门，Sue的身影从门的另一侧走过。
“Sue？”
女秘书抱着厚厚的一叠文件夹，她又踩着高跟鞋，走路摇摇晃晃的，感觉手上那堆东西随时都会倒下来。她勉强转过头尴尬地笑了笑。“boss，打扰到你们了吗？抱歉，手上不方便，我等下就把门关上。”
张诚长舒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是老板娘。好容易老板娘和老板有了点起色，要是被他这么搅黄了，老板非杀了他不可。是Sue他就放心了，身为叶明杰的秘书，她是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叶明杰关上门，他沉默了很久，吓得张诚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芸桦今天不会来这。”叶明杰这样说，同是也这样告诉自己。他所在的这一层是核心楼层，没有特殊的门禁卡，电梯是到不了的。何况，他知道今天她会去另一个地方。“她今天会去医院。”虽然中途转系，他好歹也上过一年医学院，所以才比李芸桦更早察觉到她可能怀孕了。
这是个笨到不行的办法。他记得Chang当时是这样嘲笑他的。
三年前他没有签离婚协议书，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李芸桦，只是借着谷家的大乱，用非常强硬的手段强迫她回到自己身边。他不认为那张薄纸能改变她的心意或是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两人的婚姻关系只能阻碍谷嘉元带走她，却没有办法阻碍她自己离开。他想用什么来留住她，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在看见她搂着Chang的儿子给男孩儿讲故事的时候他想，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Chang嘲笑他，想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用孩子绑住叶明杰，没想到他如今会沦落到要设计让对方怀孕来留在她。
叶明杰明白，这真是个蠢得可笑的主意，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当年李芸桦放弃了财产，割舍了婚姻离他而去，那时他就知道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羁绊强到能够留住她了，唯一能永永远远留住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孩子。
上星期他就已经察觉到她可能怀孕了。他小心地在她面前隐藏这一点，他想让她自己发现，他期待着她亲口告诉自己时的表情。想到这，叶明杰不自觉地笑了。“等孩子出生后我会任命李蕴为总裁，孩子周岁前，除了定期会议我都不会在公司，那段时间里李蕴会是你老板。”对于接下来的日子，叶明杰已经计划了很久。他的复仇早就已经结束，诚仁已经是他的了。他根本不稀罕李正钧的遗产，如果他愿意给，他会用那些给芸桦和自己孩子设立一个教育基金，就像当年他的父亲和芸桦的父亲为他们做的一样。
“老板，我怎么听着你这是想要抛弃我的节奏呢。”张诚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会有这样的表情。十年前，当叶明杰找到穷困潦倒的他，给他钱，赞助他念完法学院的时候，这个男人的眼里除了复仇什么都没有。而现在，他已经完全看不见那些了。
“我只是找到了我一直想要的东西，接下来，你也应该去找你想要的了。”叶明杰拍了拍他的肩。张诚愣在原地，过了很久才苦笑着长叹了口气。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的复仇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