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国,光州西部。
风疾雪大,积雪覆地。连绵数千米的山坳间,几幢独屋零零散散座落在错落有致的田间。
正是清晨,一辆小货车缓缓驶在田间马路上。路上积雪很厚,车轮下不断传来咯咯吱吱的声音,司机是位穿着H国传统民族服装的少女,她一脸烦躁地望向右侧,目光却再次被副驾位置上的袋子锁住目光。
袋子里是几件女式衣服,她买的,但不是她的。越看心里越烦躁,抓起袋子正要扔到后排座,对面响起鸣笛声。
少女抬起头,看到一辆微型轿车缓缓而来,那是邻居李志勋的车。说是邻居,其实两家的房屋隔着数百米的距离。
少女短促地摁一声喇叭以示回应。
道路宽阔,但由于路上积雪太厚,两车交会时两个人都踩着刹车,以蜗牛速度向前缓行。
李志勋显然是个热情的人,明明两人已经打过招呼,他还是不顾外面的纷飞大雪降下车窗,笑容满面打招呼,“子夫,好几个月没见你,SE那边的工作很忙?”
少女降下车窗的刹那,冻得明显瑟缩了一下,但仍旧礼貌地微笑着,“是的呢。子勋哥,你是去子怡姐送泡菜了吗?”
“子怡刚怀孕,只有吃妈妈做的泡菜才能吃得下饭,昨天她打电话来,说泡菜吃完了,我凌晨就给她送过去了。”志勋边说边望向小货车后面,“你这次采购的东西不少,是准备在这边过冬吧?”
少女微笑着点点头。
李志勋一脸高兴,“这么多年,你这是第二次在这边过冬。我明早给你送泡菜过去,今年妈妈做的泡菜超级棒。”
少女赶紧拒绝,“不用了,子勋哥,我今天买了很多。”
“市场上卖的那些哪有妈妈做的好吃,子夫,别客气,妈妈前天还问我,你有没有从首尔回来,她做泡菜时就做着你的那份呢。”子勋一如既往的执着。
少女笑容不变,“明天我开车过去取,我正想吃妈妈烤鳗鱼呢。”
“我回家就告诉妈妈,她肯定很高兴。子怡嫁出去那年,如果不是你正好从首尔搬来,她可能会伤心很久。”子勋这才松开油门,车子慢慢往前滑行,“子夫,这周一直是暴雪天气,你外出一定注意行车安全。”
“好的呢,子勋哥。”声音落时两车已经错开,少女直接收笑,目光清冷望着前路。
十分钟后,小货车拐进山坳里的一个独院,车子行到院门前,院门自动打开,小货车驶进了院子。
独院是二层结构,小货车进院时一楼窗前站着的男人迅速躲到窗帘后。等到院门完全关闭,男人才从窗帘后走出来。
少女停好车,从货车后面抱下一个箱子,往房门方向而去。
房门打开,走出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纷飞大雪中,本就美到妖孽的脸似乎更好看了些,还有那双眼,明明是勾人的桃花眼,偏偏眼神极为清澄。
少女看得呆了一呆。
男人接过少女手中的箱子,搬到室内,一箱又一箱,一趟又一趟,两人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把最后一个袋子拿进屋子,男人才开了口,“一凡,你没有给倩倩调换衣服。”
少女是胡一凡,男人是胡立夫,他们并没溺亡在海里。在H国,她的名字是周子夫。
“哥,衣服能御寒就好。”胡一凡面色极其平静,语调极其平缓。
“倩倩不喜欢这种样式。”胡立夫轻叹,“一凡,这次是我和倩倩拖累你了。”
胡一凡眼神暗沉,“哥,如果不是你提前有安排,我已经葬身海底,哪是你拖累我,是我影响你和她了。”
“一凡,我们是一家人。”
“哥,你什么时候安排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胡一凡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有问出口,“你怎么知道会发生意外?”
“我是成年男人,自然知道非法离境不是简单的事,做两手准备总归没错。你联系的人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不会出现。”胡立夫抬手,抚一把胡一凡的发顶,“傻丫头,你哥只是不关心你们之外的人和事,并不是傻子。”
“他们是什么人?”
“H国的朋友。”
“你还有这里的朋友。”
“都是些老朋友。”胡立夫勉强一笑,“一凡,再出去的时候,给倩倩再买些衣服。”
见他笑容极其苦涩,胡一凡有些心疼,这五年他几乎没有社交,老朋友应该是五年前的朋友,“好。”
清晨。
林衡宿舍。
谷雨极力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以往也曾梦魇过,但像昨晚一整夜都在梦魇的,还是第一次。
梦里,场景再换。她再次化身为红裙少女,再一次站在那间空旷的棱柱柱形冰室中央,那具女裙女尸再度突然坐起。
再一次的,一人一尸,一个红衣一个红裙,一坐一立,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这一次,红裙女尸面容更清晰了一些。赫然,就是串并案系统里的邬倩倩,也就是赵垚。
梦里,谷雨万分震惊,“是你。”
一阵冷风吹来,赵垚红裙飞扬,衣角扬起那刹那,她双眼灵动看向谷雨,“莫小雨,他是我的!”
谷雨心里隐约猜到“他”是谁,可还是想求证,“他是谁?”
赵垚眼神陡然狠厉,和林衡钱包里那张清爽温和的模样相去甚远,“莫小雨,你抢不走他。”
“他是林衡!”他就躺在她身边,昨晚他要她之前,明明白白对她说过,他视赵垚为妹。
“我爱他。”
“他爱你吗?!”这话,不是询问,而是反问。
显然,谷雨的话激怒了赵垚。她突然抬起手臂,伸向谷雨头部。
梦里,谷雨想避开,可梦里明明很清醒的她似也梦魇住了,双脚生了根似的,身子无法移动分毫。
赵垚五指掐在谷雨头顶,“他拒绝我,只是想保护我。我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他是爱我的。”
“不。他把你看成妹妹。”谷雨知道自己在梦魇里,知道她和赵垚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但她还是想告诉赵垚真相。
“我虽然叫他二哥,但我们很清楚,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哥哥,他自然也不会把我当妹妹。”赵垚情绪失控,条理虽然还清晰,腔调已由述说变成嘶吼。
“林衡,你告诉她,你爱的人是谁。”谷雨知道赵垚是她梦魇里的人,现实中她和林衡躺在一张床上,他就睡在她身边。她想抬起手臂,想伸向身侧的他,想拉他入梦,想他亲口告诉赵垚,他爱的人是她,不是赵垚。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无法抬起手臂。
赵垚插进谷雨的头盖骨,“莫小雨!这也是我的!”
这一次,梦里的谷雨不仅没有痛觉,人还十分清醒,看着赵垚从脑中挖出白花花的脑组织,放在她眼前,她不由想起那些记忆,“你什么意思?”
赵垚嘴角抿起一丝鄙夷的讥嘲笑意,“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替身,我的替身。”
轰隆一声惊雷,砸在谷雨脑袋上。让她从梦魇里一下子惊醒,擦去一头冷汗,手指插进发间,抚向脑袋上那道疤痕。这里面,有别人的脑组织?
五年前她做的真的只是开颅手术?真是只是清除了脑中淤血?
昨晚一夜梦魇里出现的那些场景,是她做莫小雨时经历过的?似乎,并不是。如果不是,是谁的?
赵垚的?
如果是赵垚的,那么,在安宁家园,她犯头疼症时,林衡问她,是不是做过脑部手术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是HSD大学全科优秀的高材生,通过伤疤已经判定她做过开颅手术,判定之后继续询问,应该不是为了求证,而是隐藏了其他意思。其实,他想问的,应该是脑部手术的类型吧!
例如,脑移植!
想到这里,谷雨心头一阵慌乱,翻身坐起,她要去医学院,把她的手术记录从头到尾看一遍,她要确定五年前的手术类型。
这么一起身,她窘了。被下,她身无一丝缕,全身上下光裸着。
谷雨摸摸身侧,还有余热,林衡应该起床不久。快速看一眼四周,看到衣服折叠整齐在窗下沙发上放着。
谷雨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于是快速翻身下床,走向沙发,只是刚迈出两步便听到房门“吧嗒”一声,门开了。
见谷雨一身光裸,林衡眼神一紧,“醒了!”
谷雨转身跳上床,掀开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满心羞恼,“你怎么不敲门?”
林衡手里端着一杯水,“我以为你还没醒。”
谷雨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被子遮到下巴,只露出眼睛。
见状,林衡笑了,坐在床边,把手中水杯递上去,“先喝口水。”
谷雨一动不敢动,“我等会喝,你帮我把衣服拿来。”
林衡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伸手揉一把谷雨发顶,“还累不累?”
昨晚他喷涌而出时,她再一次攀顶,那波畅快淋漓的感觉过去,她便支撑不住沉沉睡去。沉睡之前,她迷茫地想,明明是他在做运动,为什么累坏的人会是她。所以,他这声问询成功让她红了脸,“你把我衣服拿来。”
见她小脸绯红,林衡又笑了,起身拿了衣服,放到床边,然后伸出手臂,欲揽她起来,“还累吧?我帮你穿。”
“我不累。”谷雨羞得满脸火烫,伸手去推搡他,“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林衡笑容满面,“好。外面水烧开了,我去煮饺子。”
“好。”谷雨应下。昨晚没吃饭就昏睡过去,她早饿了。她喜欢吃带馅面食,今天大年初一,吃饺子是不错的选择。
“有事叫我。”林衡转身,离开卧室。
见林衡带上房门,谷雨快速套上衣服。宿舍暖气还不错,她并未穿外套,洗漱完出了卧室。
饺子恰好出锅,林衡端出来放到餐桌上,“来吃饭。”
谷雨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刚夹起一个饺子,房门骤然被人敲响。她下意识起身,飞一般跑回卧室,关上房门。意思明显,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在林衡宿舍过了夜。
林衡眼神无奈瞥一眼房门,傻丫头,只知道躲人,不知道自己的外套就在客厅沙发上吗。
林衡开门,林耀东站在门口,“林队,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点事。”
林衡侧身,让林耀东进来,“我煮了饺子,边吃边谈?”
林耀东的目光落在餐桌上,两份饺子,两双筷子,有人比他还早来找林衡,还是林衡家里昨夜有人?直觉中,是第二种。何坤在酒店,是谁?他心里藏着疑问,自然想知道留宿的人是谁。环顾四周,除了一间卧室的门紧闭,其他房间都开着门。这宿舍里的物件是何坤帮林衡购置的,往宿舍里搬的时候,在何坤半威胁半诱哄之下他当过劳力,自然知道那间是主卧。
能留宿在主卧,林耀东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真是谷雨?疑惑刚起,他便为自己解了惑,看着沙发上的那件羽绒服,还真是那丫头。
林衡自然知道林耀东看出他家里的人是谷雨,“耀东,我会照顾小雨,你不用担心。”
林衡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俞炜华看谷雨的眼神,他是男人,能看懂俞炜华眼底那压抑不住的爱意。俞炜华爱谷雨,眼前的林耀东呢?唉!这丫头,真招人!
林耀东收回目光,看一眼桌上的饺子,热气腾腾,应是刚出锅,因为他来敲门,她才躲开,“林队,咱们出去谈。时间不长,最多10分钟。”
“好,你出去等我,我叫她出来吃饭。”林衡知道,林耀东所谈之事应与谷雨有关,也知道,林耀东让出去说,是不想影响谷雨吃饭。饺子坨了,口感不好。
林衡轻敲卧室门,“我出去有点事,出来吃饭。”
林衡出去,和林耀东两人来到走廊尽头。
林耀东开门见山,“林队,你喜欢谷雨?”
“喜欢。”
“你心里有过别人?”何坤没有明说,但暗示过,林衡心里有人。
他对赵垚没有爱,林衡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确实有过照顾赵垚一生一世的想法,他不否认,只是赵垚已经去世,已经成为过去,他没有必要再说起,“没有。”
“你们……是不是快了些?”林耀东知道不应该开口,但他真心担心谷雨。
“我们认识五年了。”和非谷雨家人之外的男人聊这些,林衡心里不算太愉悦,但看得出,林耀东真心关心那丫头,又是他的下属,他耐着性子解释,“这五年,我们几乎每天都有联系。”
如果说认识的前几个月他和她只讨论案子,那么联系半年之后,即使没有案子,谷雨也会每天找他聊几句。你来我往间,他习惯了,每天起床后习惯性看看微信,看谷雨有没有找他。从第二年开始,他开始主动找谷雨,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个招呼,她不忙时,会及时回应他,这时候他们会聊一会儿;她忙时,忙完第一时间就会回复他,会告诉他,没有及时回复是因为她在忙。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习惯了,忙之前会向对方报备,告诉自己正忙。后来,他们聊的内容似乎更多了,联系对方成为每天必不可少的重要事情。所以,这五年,他和她虽说没有见过面,其实早已成为彼此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五年前?谷雨尚没有走进刑侦大队,他们还不是同事。林耀东难掩震惊,“你是谷雨另外一个微信上的人?难怪……。”
“你知道我?!”林衡微愣,“难怪什么?”
难怪不让他叫她小谷子,难怪俞炜华稍稍流露出对她有感觉,她就避得远远的,难怪对赵立华那样优秀的男人也没有感觉。这一瞬间,林耀东觉得自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灵台一片清明,“谷雨从不让我们叫她谷子。”
谷子是他的专属称呼!林衡心底有暖流淌过,“你希望和我一起出差?”
“现在没事了。”谷雨不仅在林衡宿舍过了夜,听到敲门声,避到卧室,和林衡的关系已经是同事之上,估计和林衡已经成为最亲密的人。林耀东知道,以后他对谷雨的关心必须得有个度,否则会打破他和她现有的相处模式,“林队,她虽然爱吃带馅面食,但不喜欢速冻的。我给你发几家私房菜馆,没时间做饭的时候,你可以带她去这几家吃。”
“特殊时期才这么凑合。”林衡轻拍林耀东的肩膀,“谢谢耀东。”
“好好待她。”林耀东转身走向楼梯间时,一直强撑着的情绪瞬间崩塌。以前撮合她和老赵时,他没有这种感觉,觉得谷雨身边站着的男人就应该是优秀到耀眼的人,全局上下,只有老赵符合要求。可今天,亲眼看到她在全国警务系统最耀眼的男人家过夜之后,他的心像被人戳了个血窟窿,鲜血直流。为什么会这样?
林衡目送林耀东离开,大步走回,推门进了宿舍。
见他进来,谷雨忙放下筷子,“是大东?”
林衡看谷雨一眼,“嗯。不想让他知道?”
谷雨吃下一个饺子,“他会说我。”
“说你?”
“他肯定以为我们刚认识几天,我就在你宿舍过夜了。”谷雨双耳又开始微烫,“他来找你干什么?”
“如果初七我们能回来,就把证领了。”
“啊?”这么快?
“啊什么,不愿意?!”
“愿意。可是……。”可是我们才见面几天,可是我们才刚刚在一起,可是……。
“已经认识五年,现在该发生也发生了,应该及时合法化。”已经确定心意,尽快合法化是他的想法。另外,考虑到目前谷雨和养母的关系,谷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应该不会回顾家居住,她一个女孩子,长久住到赵立华宿舍不舒适,她是他的人,他心疼她,想时时陪在她身边,所以和他一起住才是最好的选择,“公职人员,得注意影响。”
饶是谷雨思维敏捷,也接不上话,他说得,她根本无从辩驳。谷雨脸颊通红,“大东知道我在你这里住了?”
林衡并不想隐瞒和谷雨的关系,但看她如此窘迫,既无奈又好笑,只好迂回安抚,“他知道我们上午出发去荣成。趁早上来汇报工作。”
“哦。”谷雨吃完最后一个饺子,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林衡,“五年前,我们是不是认识?”
林衡心里一紧,“应该不认识。”
“你确定?”
“手术过了五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林衡下意识想回避,但话一出唇,便知道说错了,不应该回避,回避只会让谷雨更怀疑,于是,起身,走到谷雨身边,拉她起身,双手拥在她的腰后,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谷子,五年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活在当下,嗯?”
这声“嗯”看似是询问,实则是诱哄,谷雨明白,他不想她再追问,“林衡,我现在可以正常看你的眼睛了。”
话题转移的太突兀,林衡愣了一愣,才明白谷雨也在迂回。小丫头太聪明,着实不太好诱哄,遂无奈轻叹,“有些事,不知道会更幸福。谷子,是不是我昨晚不够努力,让你一大早就这么有精力。”
谷雨本就绯红的脸再度变得通红,头脸火烫,他的话前半截和后半截跨度也太大了,“我去队里一趟。出发的时候你叫我。”
谷雨推开林衡,抓起羽绒服冲出宿舍。
林衡嘴角抽抽,小丫头脸皮太薄,经不起一点撩拨。不过这样也好,总归是让她停止了继续追问。
林衡不知道的是,谷雨冲出宿舍便拿出手机,给林耀东发了一条微信,让他马上前往医学院,调取五年前胡立夫那例手术。
三个小时后,机场,候机室。
林衡看一眼谷雨,“昨晚累着了?”
“这么明显。”谷雨确实累,做完那场运动她已经累到虚脱,况且又做了一晚上的梦。刚做完手术那几个月,她也曾有过做一整夜梦,第二天只是觉得困顿,并没有累的感觉。今天她感到特别疲累,是因为昨晚那连续两次的运动吧。奇怪了,都说没有犁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可为什么躺在床上没动的她累到还没有结束就陷入昏睡,而做全身运动的林衡却生龙活虎。
“嗯。很明显。”林衡眼底隐有心疼,“是我不好,不该要你两次。”
“呃……。”谷雨直接窘了,这男人,一定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快速看一眼周围,还好,他们附近没什么人,“不是。我昨晚做了整夜梦。”
林衡眼底情绪变换,笑意隐现,“昨晚你是第一次,担心你受不住,只要你两次。既然两次你不觉得累,下次,我们试试多做几次。嗯?”
谷雨听得出,这声“嗯”同样不是问询,也不是征求,而是告知。眼前的林衡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这五年间,虽未见过面,但从他的话中她清楚地感知到,他清冷,他睿智,不会轻易让人接近,不会主动社交,她的认知里,他是不沾染俗世的男人。但眼前的他,体贴温暖,会逗人,还会撩。对,就是撩,他总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她撩到面红耳赤,“以后不要在外面说这些。”
“好,以后在家说。”他眼里的笑跑到脸上,来机场的路上,小丫头全程心不在焉,显然心里有事,他有些担心,是后悔昨晚了,还是今早林耀东的突然造访让她不舒服了?他十分想知道,“昨晚梦里,有我吧?我们在做什么?”
梦里确实有他,不过和他纠缠的女人不是她。想到那个可能性,谷雨心底酸涩翻涌,抬眼,认真盯着林衡,“嗯。有你。”
她脸上没有羞没有窘,此刻,她眼神明亮清澈,显然她的梦和他想的并不一样。下意识地,林衡想起早上她落荒而逃前问的那番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看来她今天想从他这里问明白,如果他还不说,接下来她就会自己查明白,思虑万千,决定不再回避,“梦里,我们在做什么?”
“梦里,我和你……。”电话响了,是林耀东的来电。谷雨接通,“查到了?!”
电话那端,林耀东并不知谷雨做过开颅,不知谷雨有头疼症,也不知顾建国与谷雨的关系,所以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谷雨为什么突然让他查这起手术,“这莫小雨是什么人?”
知道患者是莫小雨,显然是查到了。林耀东噪门不小,林衡就在她身边坐,没亲眼看到资料前,谷雨不想让林衡知道她的怀疑,于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向停机坪,“给我发过来。”
“谷小雨,胡立夫做了那么多手术,你为什么查这起,是因为这起手术闻名绿城,还是胡家犯的案子里还牵扯到这个莫小雨?”
“闻名绿城?!”谷雨的心瞬间沉向深渊,一个简单的开颅手术能闻名绿城?
电话那端,林耀东没有看见谷雨瞬间惨白的脸,不知道她握电话的手都开始轻颤,他像平常和谷雨讨论案情时那样,兀自表达着自己的见解,“不仅是绿城,当时在国内医学界引起了轰动。”
上次谷雨只翻阅一小部分,并没有看到最后。她术后昏迷数月,昏迷醒来在家又休整半年。她是轰动医学界的主角之一,她却不知道,是因为她昏迷太久,还是因为养父顾建国对她刻意的隐瞒?五年了,她这个当事人居然根本不知自己身上经历过什么,“在国内医学界引起轰动?!”
“一个被绿城脑外权威判定脑死亡,没有再进行手术必要的患者,被一个24岁的脑外医师成功进行了脑移植手术。这例手术是绿城首例,之所以全国闻名,是术后各项指标接近完美,当时堪称国内最成功的一例。”虽说胡立夫是嫌疑人,林耀东话晨还是难掩惊叹,“谷雨,单从履历上来说,如果不知道林衡,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医生。”
“资料给我发来。”谷雨快速挂断电话。
林耀东速度很快,谷雨打开微信的功夫,林耀东已发来文件。
谷雨颤着手,一页一页上翻手术记录。翻到第六页时,停下了。
脑移植!
她不仅仅做了开颅手术,她还做了脑移植!
她脑中那些记忆很可能是别人的!
是谁?
谷雨快速往下翻,翻到脑干供体那页资料,颤抖的手定住了。
莫永军!
资料显示脑干供体是她亲生父亲。
谷雨突然想起李月茹悲痛欲绝歇斯底里骂她时说的那些话,她有亲生父亲的脑干可以配型,谷雨却是心脏被刺穿当场死亡。李月茹说得是事实,她有亲生父亲救,谷雨却没有生还的机会!
谷雨眼底雾气升腾,为什么死的人是谷雨,不是她!
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记忆不是莫永军的!那些记忆的主人明明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是她20岁之前还是莫小雨时候的记忆?不,不是!林衡说过,以前和她并不相识?
隐隐地,说不出缘由,她觉得那些记忆是赵垚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有赵垚的记忆?她闭上双眼,回想和林衡见面以来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车子撞来的瞬间,他不顾自身危险救她,她倒向地面时,他翻转她的身子,垫在她身下。四目相望时,她觉得他眼底有个巨大的漩涡,而她,不由自主陷进那个漩涡,那时她有一瞬间脑袋是迷茫的。如果不是林耀东及时赶到她身边,也许那次会是她第一次意识迷失。
在家宁家园,她再度和林衡四目凝望时,她的意识迷失了,迷失时她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眼含深情望着他,叫他二哥。对,从何坤拍的那段视频上看,她凝神盯着他的脸时,她确确实实满眼爱恋望着他,虽然从未恋爱过,但她就是知道,那是凝望恋人的眼神。
解剖室外的雪地里,再一次意识迷失时,脑中那些记忆似乎更清晰更连贯了,是那位少女和林衡爬山时的情景。那些记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她20岁之前和林衡爬过山,依她对林衡的了解,他不会说他不认识她。
那些记忆是赵垚的!如果是赵垚的,那么这份脑干来自于莫永军的资料就是失实的!
如果是失实的,是谁操作的?这么操作,真正想掩饰的是什么?
继续翻阅资料,希望能从资料中获取答案。
翻到脑干来源地那一页资料,谷雨停下了。脑干供体莫永军尸体存放地是绿城市GAJ。
那时候赵立华就在法医组,他是知情人!
赵立华说,她像他妹妹。他说,她和他妹妹不仅仅是瞳仁颜色像;她问他,是不是因为长相也相像,他明明清楚她的长相和赵垚毫无相像之处,他却误导她,他说,也不仅仅是长相像。他说的那些看似意味不明,其实万分分明。只是当时她一无所知,没有堪破他话里的深意而已。
赵垚死于五年前,她的手术是五年前做的!
赵立华会掩饰供体来自于赵垚,是想掩饰赵垚已死的事实,所以串并案系统里出现的人是邬倩倩?或许,远不止,赵立华作为兄长,应该会希望赵垚的一部分脑干继续存活吧?所以才有了她的脑移植手术!如果是这样,赵垚看似是供体,其实她谷雨才是载体。
她脑中那些记忆是赵垚的,所以在林衡面前短暂失去意识时,他面前的她,是赵垚!
她脑中存活的脑干,是赵垚的!
所以,在赵立华面前,她是特殊的存在!
所以,在林衡眼里,她也是特殊的存在!
她的第六感没有错,林衡那天去医学院查手术记录,不是要查胡立夫,他要查的是这起手术。他之所以去查,是因为他知道她做过开颅手术,又恰好发现她拥有赵垚的部分记忆。
连她都不相信眼前这份资料,他是HSD大学全科优秀的高材生,虽没有详实的证据,但从他对她的态度上看,应该早已推测出。
他是否怀疑过,五年前赵垚意外被杀和脑移植手术有关?
他是否怀疑过,她知道脑干供体是赵垚?
他是否怀疑过……。
谷雨不寒而栗,快速往下翻阅,翻到手术知情同意书那一页,苦苦一笑。如她所料,顾建国代家属签的,不仅代签了,还写了代签的理由,莫小雨父母双亡,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往事再一次在脑海里翻涌。
她第一次在林衡面前失去意识,清醒之后,林衡问她,认不认识赵垚!问她,为什么叫他二哥!
他对她的关注源这些记忆,这个称呼!
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所以,才巧合地一次又一次的救她?
所以,拿到她和顾建国亲子鉴定结果后,他看完之后才给她。那天,和何坤一走走进酒店房间时,她看得很清楚,亲子鉴定结果是翻开着的,看见她,他快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讨论案子之后他才悄然合上资料。
所以,在医院留观时,为了查她,他明知早知道她和他凝视相望时会意识迷失,还是故意凝神与她相望。她记得很清楚,他问她是不是单亲家庭。他身边有何坤,能查出她的户口信息,当时他想印证的应该是她的家庭关系吧?或许,还不止,以他的谨慎和推理能力,他应该查了绿城所有谷姓的人,应该从护士那句双胞胎推测出她和谷钰有关系,应该对她和谷钰太过干净的户口信息感到怀疑,甚至,会继续查和她们俩同样干净的户口信息,继而会从谷顾同音上猜出与顾建国有关。所以,养父出差之前主动找林衡时,林衡应该已经推测出顾建国和她的关系。顾建国去找他,只是让他更确定而已。
所以,得知她和顾建国的父女关系时,他应该怀疑过她吧?
所以,他才不愿意承认他是WN!
心像被突然捅开一个血窟窿,瞬息之间,谷雨脸上就失了血色,本就惨白的面色更加没有一丝血色,一幕幕一帧帧的画面再次从脑中一一掠过。
所有的怀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可是接下来,她该如何去面对?
赵立华每每看着她的双眼都会走神,每每抚摸她头上的疤痕都会满眼痛楚。以前她不懂,现在她明白了,赵立华眼里的她不是她,他在通过她看他的妹妹,他抚摸她的疤痕时,他不是心疼她,他是在怀念赵垚。现在想想,她告诉林衡她视赵立华为兄,多么好笑,确实,他确实是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如果赵立华还能回来,她该怎么面对他?叫他一声哥,告诉他,那部分活着的脑干,还拥有他妹妹的一部分记忆;告诉他,谢谢他,让她身体的一部分存活了下来。
不,那些记忆只是一部分,她仍是谷雨,只是那场手术让她忘掉前20年作为莫小雨时的记忆。她确信,现在她仍是顾家的养女,她有父母和妹妹,她没有哥哥。
可是,如果是手术导致了记忆缺失,她为什么有赵垚的部分记忆,而没有莫小雨一丁一点的记忆。以后,万一她脑中不仅仅有关于赵垚和林衡的记忆,还有赵立华和赵垚两兄妹往事的记忆,甚至会想起赵垚从小到死亡之前生活中的过往,怎么办?
谷雨不寒而栗,她惊恐万分,如果真有那一天,她还是谷雨吗?
所以,即使赵立华能回来,她还能面对他吗?
不,不能。
赵立华,她尚不能面对。身后的他呢?
五年联系,深入骨髓。昨晚缠绵,刻骨铭心。怎么面对?
如果说,他对她最开始的关注因为林耀东那句小谷子,那么,她一再在他面前意识迷失之后,他从怀疑她,到在医学院证实她做了脑移值手术之后呢?
现在,她和他的这种关系,是不是因为脑中存活着赵垚的脑干?
怎么面对?
“你是替身,我的替身!”梦魇里,赵垚那恨到咬牙切齿的声音响在谷雨耳际,谷雨再也压制不住眼底的酸涌,泪流满面。
为什么会这样?前有顾家女儿谷雨,让养母李月茹悲痛欲绝。后有赵垚,她不知道赵立华看着她是什么感觉,但清楚地知道,林衡质问她为什么叫他二哥时,眼底里那又惊又痛的情绪。
五年间,对他而言,她一直都是谷子。现在,她成了拥有赵垚脑干有着赵垚记忆的谷子。
不,她不做替身。
即使她和他的关系会止于线上联系,甚至连线上联系也无法维持,即使没有昨天的告白,没有昨晚那场情事。在他面前,她只是谷子,她也只想是谷子,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现在,该怎么办?
五年前,应该死的人为什么不是她!
谷雨低垂着头,沉溺于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林衡走来,站在她身侧,目光移到她脚前,濡湿地面的那一小片泪水。
林衡一手拥谷雨入怀,一手去拿她的手机,“怎么了?”
自她接到林耀东的电话之后避开他,他就一直关注着她。他看到,她接完电话之前久久盯着手机,手机放下之后情绪似乎就低沉了。他以为她只是情绪不对,没想到她会无声泪流。印象中小谷子很坚强,很抗压,不会轻易流泪,发生了什么事?
谷雨紧握手机,不让林衡抽走。可她忘了,对方是林衡,他略使巧劲就轻易掰开她的手指,轻松抽出手机,“手机密码多少?”
谷雨抬头,努力忍住,不想在他面前掉泪,“我是她的替身?!”
“或者,告诉我,耀东给你发了什么。”
“我是不是替身?”这话,很情绪化,很不谷雨,但在他面前,她似乎从未理智过。
小丫头猜出来了!这就是他不想她知道真相的原因,况且这真相并非实际意义上的真相。毕竟,无论是绿市局还是医学院的手术记录,脑干供体是莫永军。他林衡都查不出来的信息,林耀东会查得到?直觉中,小丫头应该像他一样,只是推测出她的脑干供体来自于赵垚。所以没有看到资料前,他不想说。知道她执着,却不知她执拗,不仅执拗,还如此执拗。她不说,他也不问了,直接拉着她的手,用指纹解锁手机。点开林耀东的微信,快速翻阅资料。看完之后,悄然松口气。如他所料,和他猜想的一样,没有实质性的证明材料。
“你是我的谷子。以前是,以后也是。”
“我是赵垚的替身?!”
林衡捧起谷雨的脸,大手拭去她眼窝里隐着的泪珠,“谷子,我说过,立华和赵垚于我而言是亲人,立华是兄,赵垚是妹。”
不想提及死者,可她在意,她必须问清楚,否则她无法和他继续下去,“如果她还在,你会娶她吗?”
“我们都以为她是失踪了,这五年,我很自责。所以这次来绿城时我告诉自己,如果她回来了,我会娶她。”林衡以前并不想谷雨知道这些,可现在不说不行,谷雨很介意,回答不好,他和她的关系很有可能会退回去,甚至,她不会再用谷子再与他联系。换言之,他和她会成为十分普通的同事关系。
谷雨迅速抬手,想挡开林衡的手,不想他捧着她的脸,不想和他这么亲密。可她又忘了,在林衡面前,她不可能快得过他。
林衡重新拥她入怀,紧紧的,阻止她试图挣脱他怀抱的所有动作,“宝贝,别闹。”
一声宝贝,让谷雨心里战栗。
“听我说完。”林衡低头,窝在谷雨颈窝。
她不再挣,不再试图脱离他的怀抱。也再次认清事实,在强悍的林衡面前,她这个绿城擒拿格斗第一名就是毫无身手的普通人,“你说。”
“在去立华宿舍的路上,我听到有人喊小谷子,一抬眼就看见了你……。”其实,林衡很想告诉谷雨,当时他听到那三个字时,心头一阵狂跳,既有和谷子不期而见的欣喜,又有隐隐的期待,期待谷子能把他从赵垚身边拉出去。对,就是拉出去。可是赵垚已世,有些话他只能烂到肚子里,不能再提及。
林衡更想告诉谷雨,抬眼看到谷雨那一眼,那莫名的熟悉感,那莫名的吸引力,让他骤然之间失了稳,所以谷雨上车离去后,他第一时间联系谷子,想知道谷子是昵称还是本名,想知道她多大年龄,多高的个子,想比对谷雨的外貌信息。当时离去的她是不是他的谷子。对,就是他的谷子。从他开始主动联系她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
谷雨停下挣扎的动作,“然后呢?”
林衡点开微信,调出谷雨与他的聊天记录,“自己看。”
手机的聊天界面是第一次见面分别之后。
……
“WN”:谷子是昵称还是本名?
“WN”:你多大了?
“WN”:多高?
谷雨:你是‘他’?!
“WN”:对,我是‘他’。你是‘她’!
“谷子”:嗯,我是‘她’。你多大了?
“WN”:28岁,一米八八。
“谷子”:你比我大3岁,高23厘米。谷子是昵称。为什么突然问?
“WN”:突然想知道。
“谷子”:“哦”的卡通表情。
……
五年间,WN从未像那天连连发问,接到信息之后她很意外,觉得不像平时的他,现在他明白了,他的异常缘于林耀东那句小谷子。
“你希望我是谷子?!”谷雨心底的积郁散了些。
“特别希望。”林衡划动屏幕,翻看她和他以前的聊天记录,看着看着,眼底笑意又开始隐现,“比任何时候都希望。”
“为什么?”谷雨抬眼,见他眼里有笑,不禁狐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手机,她手机屏幕上,信息时间已是三年以前,她心里一窘,抬手夺回手机,“能救你于水火?”
林衡笑而不语。小丫头居然和他一样,和他所有的聊天信息都保留着。
“我是不是她的替身?”
林衡含笑轻叹,“我刚才说过了,立华是兄,她是妹。”
“我想听答案。”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可是谷雨就想听到他的正面回答。
“不是。在我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林衡拉谷雨入怀,轻吻她发顶的伤疤,“宝贝。知道我为什么想初七领证吗?”
“你说过。公职人员,得注意影响。”谈恋爱自然不需要考虑影响,既然需要考虑影响自然是因为别的事,别的事是什么,谷雨心知肚明。想想昨晚,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他稍稍一动就询问她的温柔话语,谷雨小脸顿时火烧火燎,额头抵在他胸口,“林衡,我们是不是太快了。”
“傻。”林衡低头,抬起她的小脸,轻啄一下她的唇,“认识五年了,还快?”
认识五年,可真正见面不过数日。谷雨点头,“快。”
“那你确定你的心意吗?”
谷雨再点头,“确定。”
“我也确定。所以,我们初七去领证。”
“如果初七我们回不来呢?”谷雨调皮地眨眨眼,此时的她根本没有发觉,压在心底的积郁突然间就散了,也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这种小女人的姿态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有。
自谷雨车祸醒来第一天,她就觉察出李月茹的不喜欢,为了讨她欢心,在家里说话做事她都小心翼翼,天天琢磨着怎么做才能让她像对谷钰那样对她,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次次希望变成失望,她开始委屈,开始伤心,更想让李月茹发现她的委屈和伤心。后来她发现了,无论她怎么求关注都无济于事,所以她便开始逃离,天天泡在队里,天天出外勤。天天琢磨案子,除了案子,还是案子,渐渐地,不愿意和同事聊案子以外的话题,习惯性疏远认识的人,人变得越来越清冷。每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她会快速清楚定位与他们的关系,清楚地分清和他们打交道的原则和底线,她永远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毕竟,一个连母亲都不爱的孩子,怎么可以去期待其他人的真心对待呢。再后来,她的情绪很少有起伏,无论发生什么事,基本上能做到不悲不喜不怒不嗔。唯独,和WN聊天的时候,她才会鲜活起来。她一直以为,WN是唯一可以温暖她的人了,直到林衡出现,短短几天,轻易让她情绪失控,让她炸毛,让她恼羞成怒,让她暴跳如雷。
“荣成那边,应该很快。”林衡眼底里的笑隐去,沉默地望向停机坪,H国打捞了一天一夜,有结果了吗?胡家兄妹策划这么久,计划周密,手段阴狠,会采取自杀式撞击自救之后轻易沉船,他们不做两手准备?似乎,不太可能。
见他如此神色,谷雨瞬间进入工作状态,脑中的旖旎脸上的娇羞瞬间褪去,反应快捷,条理清楚,“H国那边有消息?”
“这个年,怕是要去那边过了。”登机时间到,林衡拥着谷雨提了行李,向登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