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事情不会不会进行到最后一步，
最终，池晏只是用手背摸了摸沈石英的脸，似乎在告诫自己，也似乎在让沈石英安心：
“今天不行。”
池晏握紧了他的手，低下头抵在沈石英前额平复呼吸。
好一会，他才翻身下床，拿了瓶水，像是为了冷却燥热的空气，
瓶盖拧开，他先看了沈石英一眼：“喝水吗？”
沈石英点点头。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全身，他深吸了一口气，
刚准备将剩下的水平放到床头柜，池晏就接了过去，仰头一口饮尽。
沈石英浑身的血液都因为这个动作黏稠了起来，好像凉水无法冷却他的体温。
他从床上起来整理了衣着，然后跟着池晏走出了房间。
为了驱散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变得奇怪的气氛，沈石英努力想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我昨天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奇怪的话?”
“昨晚的事情记不清了……不太清楚有没有……”
事实证明，问池晏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歪头看着沈石英，嘴里没一句真话：“没有什么奇怪的话，你只是说很想和我交往。”
虽然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但沈石英确信自己不会说那样的话：
“不可能。”
池晏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看着他，没说话，无奈的神情像在说“该拿你怎么办”。
沈石英在这样的视线下莫名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跟着池晏上车。
点火，发车，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
彰示着主人愉悦的心情。
沈石英瞄了他一眼，alpha精琢的侧脸似乎被造物主偏心打磨过，
在阳光下发着莹莹微光。
一开始进这辆车的时候，沈石英还觉得很尴尬，因为在这里面做什么都觉得不自然，
可能是现在已经习惯了，他已经能在池晏面前自如地接起夏文静电话。
——“我听时悦说，你今天也来接她？”
“是的，你也要去吗？你不是最近有项目？”
——“我晚上就走，顺道来看看时悦，探视申请已经弄好了，你直接来学校门口找我就行。”
挂了电话，车子已经要开出酒店了，
池晏又敲了敲方向盘，问沈石英：“要去哪?”
“前面正门放我下来就行。”
沈石英刚说完，对方前一秒还阳光明媚的脸色突然变得闷闷不乐。
“你怎么总是出尔反尔？”
“我哪里出尔反尔了，我承诺过什么……”
“那至少对我说一次真话吧？”在气氛快要僵冷下来的瞬间，池晏理直气壮地补充：
“毕竟我是你未来的恋爱对象。”
听到这句话，沈石英爆发出了笑声：
“哦，好吧。那么，未来恋爱对象，请送我去顶尖一中。”
“哪里好笑了？”
池晏不满地小声嘟囔，但还是毫无怨言地将他送达目的地。
那时沈石英不知道，会被夏文静撞到他从池晏车上下来，眯着眼在豪车和他之间轮番打量。
不认识车主的情况下，沈石英原本打算搪塞对方的，
可是从池晏下车开始，情况就解释不清了：
他锁了车绕到沈石英身边，在看清夏文静正脸后，目光闪了闪：
“夏文静？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
夏文静和魏文轩关系复杂，池晏作为魏文轩的朋友，与之相识也是情理之中。
但沈石英从未想过这一点，、
自作聪明的隐瞒被这样被撞破后，随之而来的，是对朋友隐瞒的羞愧。
事实上，前天夜里解决完沈大鹏的麻烦后，夏文静就无意间提起过池晏，
而当时的他选择装作不认识，像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一样问朋友：
“哦，池晏是谁？”
“魏文轩的朋友，我都忘了，你刚刚说的池瑶就是池晏的妹妹。”
“啊……那他应该不常回家吧，我在池瑶家没见过。”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复苏，装傻的自己让沈石英感到一阵丢脸。
夏文静没有拆穿他，只是问出的问题，在他的焦虑上添了把火：
“要一起进去吗?”
事情变得一团糟，不知是否知道了他的这种心情，两人继续进行着对话:
“还有时间的话，先吃点东西吧。”
“你没吃早餐？”
“石英昨天喝多了，今天还什么都没吃。”
“……?”
夏文静瞪大眼睛，把头转向了沈石英。
虽然没说什么，但沈石英还是看出了对方“这是怎么回事”的质问。
事情的复杂程度并没有因为去餐厅而降低，点餐的时候，池晏制止了要吃炒饭的沈石英。
“太油腻对身体不好，蔬菜小米粥，就这个吧。”
朋友惊讶的眼神让沈石英无地自容，他压低声音提醒：“不要太夸张了。”
夏文静看到这情景，再次抬起头，落座的时候故意让池晏和沈石英并排坐了一边，
自己则坐到了池晏对面。
虽然比刚醒的时候好很多，但因为状态不佳，沈石英还是吃不下饭。
在整个对话过程中，他的思绪都非常混乱。
“为什么?胃不舒服吗?”
沈石英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咬牙：“是，所以别再问了，好吗？！”
语气有些重了，还带着点不耐烦，说完沈石英才反应过来。
可旁边没听懂他意思的池晏，不，是即使听懂了也随心所欲的池晏，
继续像母鸟喂崽一样给他倒热水。
沈石英的表情有一瞬扭曲。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夏文静越过他直接问池晏。
“池晏是池瑶的哥哥。”
为了不让池晏插话，答案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沈石英说完又开始后悔了，
因为这是前天晚上他装傻，夏文静才给他解释的原话。
“哦，是吗?”
饶有兴趣的目光停留在池晏的腕表上：“还以为你们在交往。”
“快了……”
池晏望着沈石英笑，桌下的脚被踩了一下，才慢悠悠改口：
“我很希望是这样，但石英不愿意。”
“确实，石英还是比较适合专一点的。”
夏文静似是而非的敌意让沈石英此后一直有些困惑，
因为吃完饭，她和池晏告别的态度又重新变得友善：“回见。”
“回见，”池晏应了她一声，单独看向沈石英：“那我先走了，记得结束给我打电话。”
让结束给他打电话，听起来跟两人关系很亲密一样。
沈石英抿了抿唇，没回话，倒是身边朋友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了。
直到池晏消失，夏文静才皱着眉追问。
“你和他怎么回事?”
“我……”
她拿起手机确认时间，距离时悦放学还有十几分钟：
“边走边说，石英，我得先提醒你，
“池晏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12，
大概是和池晏相处的时间不够长，沈石英只花了七八分钟，就讲完了两人之间的来龙去脉。
夏文静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她简单结合了沈石英所说内容，给出判断：
“所以你不了解池晏。我不否认他的现在，但你必须知道，他过去的品行如何。”
夏文静的确有资格说这句话。
她成绩比沈石英优越许多，在初中就连跳两级，
被帝京附中破格录取，由此和池晏做了几年同班同学。
“他们这群人不缺追捧，轻视主动上门的感情，只喜欢新鲜感。”
所以身边人总在换。
有时候可能只是一杯汽水的口味让他们感兴趣了，他们就不介意“试错”。
对比魏文轩前任成群，池晏恶劣得没有那么明显，或者说，是更加恶劣。
他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大多数关系，都卡在暧昧阶段。
“我并不认为他们会改性，至少在一年内改性，至于你，沈石英，”
夏文静说着转过头来，凝视着沈石英的脸：
“很可能只是长相符合他的偏好，又或者家教老师这个身份比较新鲜，”
不管有没有其他因素叠加，这都是一场自上而下的俯视。
只要沈石英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主动，姿态就会变得更低，
当俯视者缓缓抬起头，他留下的，会是什么。
“所以不要相信他们，石英。”
面对夏文静的劝诫，沈石英点点头，陷入了深思。
“你刚刚说的是‘他们’，所以，魏文轩也对你做过这种事，是吗？”
夏文静沉默了。
平静的伪装被一点点瓦解，她轻轻点了一下头：“是，我……被甩了。”
沈石英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
拥抱总是能传递力量，特别是在彼此唯一的朋友之间。
沈石英愧疚地拍着好友的背，一遍遍安慰，也一遍遍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他总沉浸在自哀自怨里，忽视朋友的不对劲，让她自己沉浮挣扎。
夏文静在沈石英怀里平复了好一会情绪，慢慢缓过神来。
“时悦应该下课了吧？”
正说着，就见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出来了。
先给了哥哥一个拥抱，转头又帮哭泣的姐姐擦去泪痕，
两人带着沈时悦一前一后地往学校外走。
为了不耽误时悦的课程，他们赶在下午第一节课前将她送回了学校。
和沈石英分别前，夏文静再次提醒他：
“虽然不说也很明显，池晏不是普通的家庭，你看到他的手表了吧?”
“魏文轩和我说过，那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是魏子……总之是专门定做的。”
因为已经知道了池晏和自己的差距，所以就算听到这些，他也不是特别惊讶。
一直以来他眼中的池晏该怎么形容说?
总爱和他开玩笑，一开始也还算有礼貌，似乎很容易亲近。
差一点，沈石英差一点就要被他迷惑了。
“石英，我希望你能保持清醒。”
告别夏文静，沈石英往学校大门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家休息。
这不仅仅是因为醉宿，今天从好友那里得到的告诫也让他疲于思考。
“嘟嘟——”
跨出门槛的瞬间，侧前方响起了车的鸣笛声。
原以为池晏已经走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等他。
沈石英只当没看见，闷着头往前走了没几步，他就开着车跟了过来。
沈石英不理他，他就干脆动一下按一下喇叭。
“啪——”
这方面沈石英永远比不过池晏，
忍无可忍上了车，他摔上车门，对着罪魁祸首喊道：
“你在干嘛?”
池晏没被他的气势吓到，示意他看后座：“那里有药，吃了吧。”
“刚刚是，现在也是，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池晏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语气就像哄不懂事的小孩：“先吃药，可以缓解胃痛。”
沈石英依旧愤怒地看着他：“回答我，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
他只能勉强拖着分崩离析的生活往前走，但池晏的出现再次给他带来了裂痕。
如果他不认识池晏就好了……
如果他没有这种感觉就好了……
尽管池晏现在什么都没做错，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朝他发脾气：
“到底为什么要在文静面前做那些多余的事?池晏，告诉我，把话讲清楚！”
“因为不喜欢我们现在的关系，想正式成为你的男朋友，这个解释够吗？”
平日慵懒的嗓音终于出现波动，池晏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
“你觉得我很丢脸吗?为什么要装作和我完全不熟?”
的确，这件事情上，池晏才是那个该生气的人。
沈石英目光颤了一下，无法反驳的无措感驱使他拉动了车门：“我要下车。”
池晏关上车锁：“别动，不知道危险吗？”
“停车。”
面对他的挣扎，池晏始终无动于衷，
直到周围的路线逐渐熟悉起来，他才切换了自动驾驶，“在一起吧。”
他一开口，语气里都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不行，我不想。”
“是吗？”池晏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微微勾起唇角，“那就照你说的，保持暧昧，”
池晏说完顿了顿，黑眸中似有幽光：“但石英，暧昧也是分种类的。我想要的，”
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凉地触感，意味不明地在他脖颈后摩挲，随后轻点了一下腺体：
“是能标记你那种。”
麻意就这样从后颈传至全身，沈石英咬紧舌尖，克制着哼声的欲/望:“什么？”
虽然全面推广疫苗后，信息素引起的副作用被极大程度抑制了，
但只要腺体还在，alpha依旧可以正常标记Omega。
池晏并不在乎他的疑惑，也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在老地点停下车后，车内的空气翻滚起来：
“沈石英，最后再问你一次，”
他压低了声音，语调变得沙哑而低柔：
“这真是你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