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安神 02

书名:风之形 作者:许佳 本章字数:4783 下载APP
阡陌镇以花卉和香料著称,集市上有各种熏香、鲜花、盆栽植物、微缩山水等陶冶情致的东西。
夜阑和云霏在集市上挑选香料,阿豪对每个摊位都好奇,不时拿起东西摆弄看看,陆瑶走在后面,拿着一束七彩玫瑰,一路像是“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那样揪着花瓣自言自语:“想清楚、想清楚、想不清楚嘛!”
但陆瑶心里明白,这次跟向辰闹情绪,无非就是在等他这句话。可是真从他口中听到后,自己怎么反而有点慌呢?难得说她心底还是有点怕向辰的?对“确认心意”以后的步骤根本没有做好准备?那她之前是怎么想的、非要激他说出来?陆瑶很是烦躁,过往的恋爱经历中,因为有情绪触碰的能力,她总是从不失手游刃有余的那一个。可能真是任性惯了,老天派了一个不受影响的向辰来克她,好么,现在怎么办呢?本来以为还能推拉几回合在再作考虑的,这下搞得还必须得回应了!
七彩玫瑰要被陆瑶扯秃了,小女孩艾茗从她身后冒出来:“漂亮姐姐,揪花瓣是不对的。”
见小女孩古灵精怪,陆瑶俯身与她对话:“花是我买的,我想怎样就怎样。”
“可是,花儿和我们一样,都是大自然中的一员,不能因为我们的喜好就随意破坏。”
小女孩说得煞有介事,陆瑶继续跟她逗趣:“摘都摘了,还能怎么办呢?”
“可以拿回去继续养活的!”
说着,小艾茗从挎着的布袋中拿出一管像泡腾片一样的片剂,热情熟练地介绍起来:“无土栽培营养液,泡一片让植物起死回生,买两管以上,赠送一个手绘花瓶。”
“哈你个小鬼头,还是个销售人才。”陆瑶呼噜呼噜小女孩的头:“那告诉姐姐,赚来的钱做什么,不会去干坏事吧?”
艾茗乖巧回答:“爸爸快过生日,我要给他准备礼物!”
还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以陆瑶的性格当然是要成人之美:“是个好理由,你还需要多少?”
听漂亮姐姐这话是要包下整个礼物预算,小艾茗开心,刚准备报出价格,就听到后面一个男人叫她:“徐艾茗!”
“嘘!”艾茗对陆瑶俏声说:“我爸爸来了,别告诉他!”随后艾茗就跑向正在走过来的徐峰。
“爸爸!”
徐峰将小艾茗抱起,帮她擦脸上的污渍:“怎么弄得脏兮兮的?又去捉弄人了是不是?”
“没有!不信你问那个漂亮姐姐!”
顺直艾茗指的方向,徐峰走到陆瑶跟前:“我闺女太皮了,有冒犯的话你别介意,我替她道歉。”
“没有啦,您女儿聪明伶俐,很有分寸呢。”
陆瑶替艾茗遮掩,艾茗对陆瑶偷偷抱拳表示感谢,徐峰没有看到,正想询问看起来就是外地来客陆瑶更多信息。
这时,夜阑过来与徐峰打招呼,阿豪跟着凑过来,夜阑向陆瑶介绍徐峰:“这是合作社的徐社长,阡陌镇这一季种花卉,下一季种草药,我们正在交接”,随后夜阑又向徐峰介绍陆瑶:“这位是青瑶小姐,云霏的朋友。”
“幸会幸会!”徐峰与陆瑶商务握手: “欢迎来到阡陌镇。”
艾茗得知漂亮姐姐和夜阑哥哥、云霏姐姐认识,更加高兴:“你们住在一起吗?我可以去找漂亮姐姐玩吗?”
陆瑶知道小艾茗是要找她拿钱:“可以呀,到时把你的东西带过来。”
“好呀!姐姐要说话算数呀。”
艾茗人小鬼大惹人喜爱,陆瑶手指刮刮她的小脸蛋表示答应。见太阳已落山,徐峰向几人告别:“那你们继续逛,我带艾茗回去吃饭了。青瑶小姐玩得开心啊。”
陆瑶礼貌点头:“您慢走。”
小艾茗向陆瑶摆摆手,陆瑶也摆手回应她。两人走远,阿豪才悄悄跟陆瑶说自己的发现:“陆瑶姐,这个徐社长有点怪唉!”
陆瑶不懂:“哪里怪?”
“他没有灵力!”
“啊?是无能力者?”陆瑶只知道没有自然能力就代表这一种可能。
阿豪摇头,并不确定,在未央,没有灵力还有另一种可能——血肉熔炼。
半山别墅,徐峰带着艾茗回家。到了院子里,徐峰把艾茗放下:“去玩吧。”
艾茗回到自己的儿童房玩起来,见妻子阿娣在收拾卫生,徐峰像是安排工作似的口吻交代阿娣:“明天我出门一趟,给我准备点换洗衣服。”
阿娣平静地问了一句:“去哪里?”
徐峰早就想好对阿娣的说辞:“周边几个地方,叫些朋友来参加播种节。”
两人对话间,谁都没有发现厅堂桌底藏了一个不起眼的传讯螺。
别墅外,向辰、阿信、阿宁通过传讯螺听到室内对话,阿信听出徐峰下一步计划:“老大,如果徐峰叫来同伙,就不好对付了。”
“那就让他永远留下。”
向辰敲定行动时间,阿信、阿宁配合部署。
晚间的阡陌集市像花灯节,陆瑶和云霏在一家植物美妆馆的门店里做美甲。
美甲师用花卉和树叶颜料帮她们勾勒指甲上的图案,陆瑶选的是一宽中式水墨意境的白底,几个手指的图案分别是青山、江舟、桃花、树叶,小指上是落款阳印标题。
晕染完毕,陆瑶看了看整体效果,颇为满意,云霏也赞叹:“效果很好呀!”
美甲师也跟着称赞:“姑娘手白,这款很衬你。”
陆瑶觉得美甲师说好看很正常,夸她等于肯定她们自己的工作,陆瑶没有回应周围一水的赞许,自顾自地专注欣赏着,仔细一点才看到小指上的落款印章——
“越人歌?”陆瑶好奇地看向美甲师。
美甲师解释这套美甲的设计理念:“‘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取自第五州的诗歌。”
陆瑶一口气又差点没提上来:“……本来想放空一下,又要提醒我!”
见陆瑶明显暴躁,美甲师紧张询问:“您是哪里不满意吗?我可以帮你改。”
陆瑶稍作冷静:“没有,你做的很好,是我自己,没想明白。”
美甲师生怕怠慢:“您要是有需要,还可以看看我们这的悦己美妆套餐,还有情感增进套装……”
“真的不用了,谢谢!”陆瑶无语对苍天:“如果可以,我想买清净套餐。”
见陆瑶发出如此感叹,一旁的云霏笑了笑,通过这几天的观察,陆瑶和向辰的情况她已看出一二:“你那个朋友、又惹你了?”
听云霏意有所指,显然已经猜出了她说的“朋友”是谁,陆瑶不做遮掩,也懒得专门解释,只是顺着她的话题把困惑和烦恼一并托出:“问了个问题,让我二选一,我觉得两个答案都不符合,好麻烦。”
云霏对这种情况似乎了然于心:“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道感情问题,对不对?”
陆瑶点头,继而向云霏请教:“你有经验传授吗?”
“嗯……”云霏想了想,毕竟是他人感情的事,经验建议什么的,不能太具体:“我觉得,人的情感问题,友情是选择题、亲情是是非题,爱情、是问答题。”
陆瑶有点糊涂:“什么意思呀?”
“先了解对方的意图,然后再想怎么回答。”
云霏的话一下点醒陆瑶。对哦!我为什么要跟他的节奏呢?哎,不工作连谈判技巧都生疏了!
夜晚,阿豪在农舍院外巡逻,陆瑶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发呆,夜阑拿着一支熏香蜡烛过来找她:“青瑶小姐,今晚您先试试这个,有问题我再调整。”
陆瑶起身接过熏香,“谢谢夜阑先生。”
“应该的。”
夜阑准备回房继续工作,看见陆瑶站在原地没有动,熏香攥在手里,眼睛望着院子大门方向。
“你在等向兄?”
“不是说,要你的熏香和他的安眠疏导配合吗?”
“哦”,夜阑记得向辰的叮嘱:“向兄任务在身,已交代我加重安神剂量。”
“任务?”陆瑶表情沉了下来。
夜阑只说:“似乎是云霆领主所托,具体我不知晓。”
回到房间内,陆瑶点燃熏香,抱着腿坐在靠椅上,痴痴地看着熏香的烛火。火是炽热的,给人带来温暖却也能把人灼伤;火是光明的,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却也从未能真正看清他的模样。
那个火一样的人,“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烛光摇曳,陆瑶睡意渐生。
梦境中,熏香的烛光变为满天的烟花,是陆瑶看到向辰在山谷丛林中放出的信号;
落日桥头,向辰翻看着向庄的画册,背影孤独;
CERN中心,约瑟夫向陆瑶发起火球攻击,向辰及时出现挡在她面前;
两界邮轮上,向辰在甲板上找到陆瑶,急切地查看她是否安然无恙;
周围突然变黑暗,陆瑶看到向辰处置阿甘,她质问向辰:“这是真实的你吗?”
房间内,陆瑶眉目紧锁,腿蜷缩在靠椅上睡着,桌子上香薰蜡烛已烧去大半。
梦境中,浩渺乡剧院前,陆瑶闻声抬头,两人隔着人群,望向对方。陆瑶想走过去,但是下一秒向辰已经不见,梦里的陆瑶急切地到处找,徘徊茫然时,耳旁听到向辰轻唤自己的名字:“陆瑶。”
陆瑶睁眼,见是向辰逐渐清晰的脸。向辰对自己轻柔说话:“回床上去睡。”
陆瑶侧了下头又闭上眼,软绵的声音似在撒娇:“不想动。”
向辰无奈,一把将陆瑶抱起。陆瑶也不拒绝,顺势将手环上他的脖颈,再睁眼时,已经是近距离地看到向辰的喉结和下颌线。陆瑶这才有些清醒,向辰回来后特地来看她的。
向辰将陆瑶放到床上,然而陆瑶并没有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向辰的视线卡在陆瑶的锁骨上方,陆瑶看到他的喉结动了一下,交替的呼吸声掠过她的耳鬓,早已分不出谁是谁的。
“让我看清你。”陆瑶轻轻放开手,两人目光相接,看着向辰深邃的五官,陆瑶莫名有些难过:“你说猜不透我,你才更难看明白。”
向辰低垂了眉梢,帮陆瑶盖上被子:“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向辰手轻覆上陆瑶额头,为她安神助眠,熏香烛火的光亮,陆瑶安睡。
鸡鸣报晓声,陆瑶推开房门,院中的长桌摆着所有人的早餐,阿豪已经吃上:“陆瑶姐早呀!”
“早,你昨晚巡逻,没睡多久啊?”陆瑶入席与阿豪聊天。
阿豪爽快回答:“火炼监狱就这作息,习惯了。”
火炼监狱?陆瑶拿过果汁喝着,又问阿豪:“你在那里多长时间?”
“几个月吧,要不是老大,我就被送去熔炼了。”阿豪边大快朵颐边说着:“哦对了,昨天那个没有灵力的徐社长,就是受过血肉熔炼的重刑犯!”
啊?
陆瑶推门进屋,看到向辰正在换衣服,裸着满目线条肌肉的上半身,陆瑶慌张转身:“哎呀,你怎么不锁门呀?”
向辰不以为意:“你不敲门进我的房间、怪我不锁门?”
陆瑶无言以对,转过身去等向辰整理好,时不时又忍不住侧眼偷瞄过去:向辰紧紧实实的八块腹肌,分布着他在过去任务中留下的大小伤痕,目光上移再看到他刚刚刮完胡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陆瑶想起昨晚的“近距离观察”,脸颊不自觉得发烫。
向辰穿好衣服,走到陆瑶面前:“什么事?”
陆瑶赶紧整理思绪,问他“正经事”:“你们的目标,是徐社长?”
向辰抬眼看跟着进来的阿豪,阿豪心急解释:“老大,是我多嘴,我以为你也告诉陆瑶姐了。”
向辰没有责怪什么,只是让阿豪先出去。阿豪识趣退出门外,还“贴心”地替两人关上房门,陆瑶迫不及待地要问清真相:“你不是给坤舆做事吗?怎么又替云霆杀……执行任务了?”
即便及时改口,陆瑶还是看到向辰轻轻皱下眉毛,好在向辰没有真的怪她什么,平静回答:
“这个徐峰曾经是凌波州的头号毒贩,云霆染上了极乐草,就是被他所害。云霆知道此人秉性,即便改头换面,做的还是害人的生意。我们查证核实,确实如此。”
那这人是罪有应得了,没什么可说的,但陆瑶想起昨天那个小艾茗,又问向辰:“那他家人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向辰早有打算:“她妻子是从第五州来的,我会抹掉母女二人的记忆,送她们回去。”
陆瑶记得向辰说过“抹去记忆”是他们的惯例,但如果什么都不记得,母女俩在第五州怎么生活?
“如果,她们不愿意呢?”
陆瑶不假思索地问出这句话,但在向辰听来,陆瑶这么问像是有给那母女二人求情的意思。
向辰盯住陆瑶,逐步向她逼近,陆瑶又感觉到他那股极具压迫性的眼神冒出来,有点害怕地往后退,向辰表面波澜不惊实则不容拒绝的语气:“考虑对方的意愿,就是给自己留后患,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向辰错身绕过陆瑶离开房间,陆瑶这才松开紧绷的一口气。
陆瑶跟在向辰后面来到院子中,夜阑和云霏领着小艾茗来农舍玩,艾茗见到陆瑶打招呼:“漂亮姐姐!我来找你玩!”
陆瑶看了一眼向辰,向辰没有表情,陆瑶蹲下问艾茗:“你怎么来了?”
艾茗满脸期待地说:“爸爸要出差,我想在他回来前把礼物准备好。”
陆瑶装作无事:“好,需要多少钱?”
艾茗又摇了摇头:“我决定自己做,姐姐来帮忙。”
陆瑶疑惑,夜阑帮忙解释:“她想你用风系灵力帮她下一场花瓣雨。”
陆瑶还未回答,向辰这时对她低声说:“这样也好。”
“什么也好?”陆瑶问向辰。
向辰嘱咐道:“你带着她,别让她回家。”
陆瑶领会这话的意思:“你们今天就要……”
向辰微微点头,陆瑶神情担忧,心中总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