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隆冬②③ - 遭了报应

书名:没辙 作者:陆瞳 本章字数:3259 下载APP
晏江何自然没有跟说的那样拿着饭去厕所吃,他去了医院食堂。

医院的伙食尽管不差,但可能是为了关爱广大患者,以清汤寡水居多。按照晏江何那被周平楠喂叼了的味蕾咂磨,那是半个鸟都淡不出来,真算不上友好。

可能诸多同僚都有同感,食堂里人不怎么多,还有一小部分跟晏江何一样是捧着饭盒进来的。

“小晏来啦。”赵主任先看见了他,抬手就招呼他过去。

晏江何点点头,也就冲着那桌坐了。

方桌,不大不小,围了一小圈儿人。除了赵主任,方主任竟然也在。还有几个跟他差不多,或者小一些的年轻大夫,以及几个小护士。

晏江何屁股刚挨凳子,就听赵主任又说:“我听说冯老要出院了?”

“嗯。”晏江何叨了口饭,“这事儿全院都知道了吧。”

赵主任叹了口气,发表出一句半截儿感慨:“这人啊......”

“吃饭呢,别说这些不开心的。”方主任朝晏江何笑笑,“你上次跟我说你那个弟弟,胃怎么样了?”

“嗯?”晏江何愣了愣,想起来了,方主任说的是张淙。

他脑子里立马就晃出自己把药扔进张淙书包的时候,张淙那张吃了粪土一样的脸,登时感觉太过好笑,于是他没控制住,毫不客气乐了出来,并又犯起毛病:“可好着呢,两盒胃药收拾成了鸡崽子。方主任,谢了啊。”

“......”方主任无奈了两秒,默默往嘴里塞进块白豆腐,“没事儿就好。”

晏江何笑得肩膀直抖擞。

“哎呀,我说各位帅哥大夫,你们行不行啊?百忙之中好不容易吃上饭呢,净聊的病人、病情!工作狂啊?平时还不够聊呢?”一边的一个小护士看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有别的年轻医生回应,“咱不能说点儿八卦吗?”

“哎,要说八卦我有一个!”小护士立马来劲儿了,“你们知道吗?听说咱们市抓了个血贩子!”

“血贩子?”有人惊讶,“这年头还有血贩子呢?中华人民共和国献血法都出了多少年了?还卖血呢?”

“瞧你这话说的,这年头什么没有啊,妖魔鬼怪到处都是。据说就前两天的事儿,不知道上没上新闻。我跟你说,这血贩子可精细着呢,还弄了个小诊所当买卖点,隐蔽的特别好。据说是专门忽悠那种外地来的,还有未成年的小孩,听说还在咱们医院门口蹲过点儿呢!”

“来咱们医院蹲点儿?疯了吧?”有人咂舌。

“哎,医院穷人多啊,治病多烧钱?那么多交不起医药费的,乡下来的啊什么的,又不懂那些。”

“那是怎么被抓的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呗……”

“……”

晏江何看了眼时间,午休时间过得飞快,他着急回去补个眠,手上嘴上来回捯饬,也就能把这八卦当下饭咸菜听,没太在意,甚至都没功夫感慨。



放学这阵儿张淙上演了一趟狂奔,就为了躲王老师。他实在是应付不来王老师这样的。长得娇小,又有一颗春水般的心,成日琢磨着怎么温暖苍生,追他尾巴骨嘘寒问暖,师德无比深刻。她习惯性摆出一副替他心疼的模样,抬手便能为他建造港湾。

张淙真心吃不下这一套,硬塞进来,那就是逼着他吐血身亡。他这一路跑得跟逃命没有两样,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如他所愿躲开了王老师。

他今天也不明白是怎么了,可能是冻了小半拉冬天终于冻出了老寒腿,遭了报应,那一双腿软得厉害,刚跑的时候,有几步好悬没栽地上。

张淙干脆躺到操场边儿上歇歇。脑袋顶上有个秃头大树不停漏风,什么寒凉都遮不住。

他喘着气,呼吸道里似乎扎着刀片,剌嗓子生疼,全身上下没什么力气,这会儿像极了一个瘫痪。

“你怎么躺地上了?”汤福星推着自行车在他跟前停下,“不嫌脏啊?”

这两天雪早化没了,路特别好走,风也不太大,汤福星就骑车上下学。学校的车棚在操场后面,他刚取上车,路过就看见了张淙。

之前的防滑手套到底是丢了,汤福星又新买了一双纯黑的,他伸着戴手套的手,在张淙眼前晃了晃。

张淙支愣起眼皮,一个睁眼的动作基本快把他累死。他没说话,又躺了一会儿,慢慢坐起来。

放学这会儿操场可热闹,有男生打篮球,踢足球,还有一群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甚至蹲在地上拿颗石头写写画画。张淙不太明白他们怎么就能乐成那样,二傻子似的。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汤福星看他脸色不好,索性搁他跟前蹲了下来。

“没事儿,跑急了。”张淙说。

他这一开口,嗓子哑得像只被砍掉头的老母鸡,听得汤福星立刻就嚎上了:“我操你嗓子怎么了?”

“灌风。”张淙多一个字都不想说。他从包里拿出水杯,扬头灌了两口水。

这两口水下去完全没有起到润喉的作用,倒像是在刀尖上浇了铁水,把喉咙劈得火烧火燎,张淙猛地翻了个身,闷着声一通咳,终于趴在地上把这口水反出来给吐了,这才舒坦。

“怎么又吐了啊?”汤福星一看便急了,上前抓住张淙的胳膊。

张淙用袖子胡乱蹭了下嘴,张嘴放屁:“呛了。”

“......”汤福星瞪他那张苍白的脸,登时就想胆大包天一个臭脚丫子踹过去,“呛了?呛了吐成你这样?”

张淙面无表情说:“我呛了就这样。”

“你他妈......”汤福星被他堵死,只能先把他扶起来,“你是不是病了?一天到晚穷嘚瑟,要不你先跟我回家,我让我妈给你找点儿药。”

说着他就准备抬手摸一下张淙 额头,看看发不发烧,谁知道张淙猛地推了他一下,他猝不及防摔了个屁墩子。

汤福星憋屈:“你他妈杀猪啊?不会轻点儿?我操颠死我了!”

张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不远处站在那儿不动,盯着他的刘恩鸣,只低声说:“走。”

汤福星顿了顿,扭头顺着张淙的视线看过去,又唰得转回来:“那不是刘恩鸣吗?那孙子干什么一直看这边?”

汤福星突然想起来了:“我靠,他不会发现是你吓唬他的吧?”

要说刘恩鸣那事儿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也没再激起什么浪花来。张淙也是服了黄亮那脑残,还专门给刘恩鸣写了个纸条,写道:“好好做人。”只是没有署名。

这他妈猪都能找到主儿。

不过就刘恩鸣那孙子德行,张淙不怕他能翻腾出什么浪来,那货怂得只配哭鼻子。

于是张淙就说了:“发现了又怎么样?他有证据吗?再说他能把我怎么着?”

汤福星沉默了一会儿,只能给张淙竖起大拇指,撇了撇嘴。

“你赶紧走,烦不烦。”张淙叹口气,把水杯放回书包里,“快滚。回去晚了你妈抽你。”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汤福星飞快蹦了起来,他走之前还是不放心,又扭脸朝张淙絮叨一番:“你肯定是不舒服,估计感冒了,你自己弄点药吃,不行去看看,听见没有?”

汤福星:“有药吗?”

张淙突然就想起了晏江何往他包里放的两盒胃药,他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几乎能唱一腔“三花脸”,半晌跟骂一样吐出个字:“有。”

“真有?”汤福星又找死。

张淙抬头缓缓看着他,不说话了。

汤福星猛地缩了一下脖子,推车就走,这胖子皮糙肉厚太扛摔打,走两步又转头崩出一屁:“你自己注意点!”

“滚。”张淙有气无力。

汤福星终于滚了。张淙叹了口气,再转头看一眼,刘恩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影了。

张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觉得怎么烫。但他估计汤福星是说对了,他是病了。不然这一身软塌塌的跟拆迁了一样又怎么解释?

张淙拿过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盒晏江何给的胃药。他坐那儿盯着怔了半天,眼睛都被风撩红了,好像这盒药里有什么魔来仙儿。

张淙慢吞吞把药盒打开,先拿了说明书出来看。

他初步估计自己是感冒了,受了风。说来也难怪,就他这德行,两条腿上遮一层布,不感冒天理难容,这会儿才感上那得是老天仁慈。

张淙自然不长“感恩戴德”这品格,他不比着中指骂天都是因为他现在没什么力气。

张淙垂眼睛琢磨:“胃药能治感冒吗?”

那大概是不能的。不过他又想了想,他刚才还吐了一口水呢。他吐了,那胃药应该也有点用,并不算瞎吃。

他就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地强词夺理,就说明标准一丝不苟,从板子上抠下两粒药来。这次他学乖了,为了避免再吐出来,他没用水送,仰着脑袋瓜子磨了一嗓子眼儿苦涩,可算是把药给咽下去了,那脸拧得,活似刚吞了鹤顶红。

只是晏江何跟开药的方主任不在。这俩大夫要是看见张淙如此这般祸害,方主任估计能苦口婆心教育一通,比王老师还恐怖。至于晏江何,按照脾性,大概是二话不说,一个大耳刮子扇上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