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4章

书名:仲时落楠枝 作者:蕊木属 本章字数:3227 下载APP
时间匆匆而过,明日便是泰成大宴之日,期间崔吉来报了一次,说是师鸣乔陶桑与西蛮谈妥了条件,西蛮愿送蛊师蛊虫相助。
今日穆子房照旧来将军府为时夏搭脉,时夏见着他时笑得轻柔:“你的陶先生当真厉害,才辩无双,纵横捭阖,已是让西蛮与南域成了盟友。”
穆子房听他提起陶桑,脸上露出了笑容,声音不自觉带着些骄傲的意味:“时夏兄谬赞了,先生若无你相助,也只能是空有一计出处施展。你当初提及能留住晋齐落,可是想好应对之策了?”
时夏笑着低头盘玩着手中的白玉折扇问穆子房:“子房,你可有什么能绊住人的好丹药?”
穆子房以为会想要下在晋齐落身上,便提醒道:“晋齐落府膳食茶饮皆记录的事无巨细,你如何能下了药不被怀疑?”
时夏笑着让他放心自己自有办法,再三保证了绝不会出差错,穆子房才算是放心拿了一个瓷瓶给时夏:“这药名为绞腹散,虽不伤人肌体,可却能让人肝肠寸断一般痛上整整一日,痛失当真是狠厉非常。”到底医者该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一时间让他拿出药来害人穆子房还有些踌躇,到底他想着晋齐落常年练武的身子,服了也不会有大碍,才放心给了时夏。
穆子房给了药,又细细嘱咐了他几句,才起身出府。晋齐落还在宫中未归,此时的时夏独自站在书房的角落,手中紧紧抓着瓷瓶发愣。穆子房说食之虽不伤性命,可会使人腹中绞痛异常,生不如死整整一日...
将瓷瓶中的丹药倒出,时夏颤抖着手凑上自己的唇,眼中分明有些惧色。听闻过药效,那么疼,总会是怕的,他犹豫了些许,终于还是狠心闭上眼睛仰头咽下。
服药后时夏抓起手边的东西掷碎在地上,门外小叶子和小厮丫鬟听得动静破门而入,只间时夏脸色苍白跌在地上,痛苦地紧紧抓着腹部的衣襟颤抖得厉害。小叶子箭步上前去掺时夏:“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药效来的极快,时夏一时已痛的颤抖,连眼前都变得花白不清,随后赶来的管家见状急急吩咐:
“快、快请将军回来。”
晋齐落正在宫门口与守卫交代,却见自己府上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跑来,心下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小厮便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说道:“将、将军,时公子、时公子他…”
一听见小厮说时夏,晋齐落不待他说完急问:“时夏在哪?!”小厮回到将军府内,晋齐落便挥身上马,只留戴城留下替自己在宴上告假。
赶到府中时下人脸色都有些神色慌张,管家禀说时公子突然腹痛难忍,前会子穆军医到了正在诊视,他快步跑进内室,只见时夏正躺着榻上,死咬着下唇脸色苍白,手紧紧攥着下腹的衣服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
晋齐落忙上前一手支在时夏的身旁观察,“夏夏?夏夏你怎么样?”
时夏痛的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回应,倒是穆子房先说了话:“时公子体质虚寒,应是吃了什么相忌的食物冲了身子,在下已经命下人熬药,将军且放心,约莫明日便可恢复。”
穆子房一来便知时夏是吃了问自己要的绞腹散,这药虽不伤人肌体,可时夏的身子到底是碍着之前几次有些虚透,不想他竟然是自己服了药。时夏到底…也不舍得伤晋齐落半分。
晋齐落听穆子房说是食物相冲,可看时夏的样子却实在是痛得太过厉害了些,当下又问道:“寻常腹痛怎会如此?”
穆子房又说道:“来时问了后厨,今晨的汤里加了白侧耳。白侧耳这味药虽归肺经宜能做汤食,但此药材性寒恰好与夫人体质相冲,两两相忌之下,才会激起了夫人这般反应。”穆子房善读药理,当下就寻了药性相冲的借口,稳妥回了晋齐落的疑问。
晋齐落听他说完才不再似刚才急切,命小叶子送一送军医。小叶子回时带了熬好的药呈上,晋齐落一勺一勺喂了才命周围人都退下,只留自己与时夏在房内。他坐在床头位置靠着,轻轻替时夏拭了额头的冷汗,低声去唤:“夏夏,夏夏我在陪着你。”
时夏服药前已知这药厉害,却不想痛到如此地步。他感觉似乎是有刀子在腹中来回划过,尖锐的疼痛让他连晕过去都做不到,只能清明着精神试着这酷刑般的折磨。
晋齐落将他扶起来靠在枕头上,时夏才觉得自己有了一个依靠的支点,饶是再过精心算计,这痛真的上来了他也只剩疼痛无助,开口时已经带了哭腔:
“晋齐落,晋齐落我疼。”
晋齐落阻挡住他继续去咬自己的嘴唇:“我知道,疼了便咬我,莫伤了自己。”
这药实在不容小觑,时夏只知道痛的太厉害,手指死死扣住手心已是有些渗了血迹,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委屈哭腔:“疼…我的肚子好疼…”
晋齐落耐心地低了头一遍一遍哄着,想着要做些什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这样生生扛着总不是个好办法,于是又低声对他说道:“时夏,我给你讲个故事。”
说罢一边替他揉着肚子一遍继续讲到:“距长乐城百里之地有座贺阑山,山上有个道观名叫澄阳观,传闻澄阳观中的道士都非凡人,远离尘世喧嚣。他们避世于山中竟是会着许多稀奇的道法,比如隔空取物,踏云而行,实在神奇,改明儿夏夏好了,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时夏方才喝了药,如今意识能够丝丝有些清明,才稍稍缓一口气,思绪也由着他的话被他带去。听晋齐落给他讲澄阳观,声音断断续续地回道:
“晋齐落,我下辈子也要去澄阳观做个小道士,远离尘世清闲自在。”
晋齐落见他有了些精神,低头看着他的眉眼道:“你若是做了小道士,我也要上山去寻你,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桃花源里人家。”
晋齐落耐心地陪着时夏聊天,帮他分散些经历缓解一点腹中的疼痛。他看着时夏窝在被子里,想起时夏今天刚见着自己时说的那句“晋齐落我疼。”
那样的模样仿佛是好不容易见到了家人的孩子,眼里噙着泪哭的委屈。想来他的时夏,虽是痛意袭来的下意识反应,但终于又将柔软的一面露出来给自己看,忍不住伸手触碰时夏的额头,轻轻地去哄着。
哄至深夜,穆子房开的药总算是全然生了效,时夏终于昏昏沉沉睡着。晋齐落见他好不容易挨了过去,里衣已是湿透,又想着夜已深再唤了小叶子来折腾,恐会又将好不容易睡醒的时夏吵醒,便自己轻轻替他脱了湿透的里衣想要为他换上一套新的。
他伸手替时夏脱了衣服,才看着时夏虽是身量未变,可却着实瘦的有些厉害…思及从前见过的时夏,又心疼这人如今这般的病态孱弱。匆匆为他换了里衣,又搂着他替他仔细盖好被子,才轻拍着时夏与他一同睡去。
另一边师鸣乔轻功确实是极好,因着时夏给的腰牌顺利的入了宫。他小心避开层层守卫翻身进了御林苑中,轻弹了石子惊起湖中涟漪,一时间宫人侍卫皆被吸引了注意。师鸣乔一招倒挂金钩,将蛊虫放进了牡丹之中,陡然间身形拔起,屏气轻点房梁又是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落在数丈之外的屋顶上。
远远看着泰成帝亲自伸手拿了牡丹,蛊虫入体没有征兆,只是西蛮蛊师提前交到过,细看之下才能觉出有一片花瓣微微颤了一下。此点踪迹寻常人丝毫看不出异常,可师鸣乔看着这才放心地转身一跃而起又混出宫去。
师鸣乔离近城外大营时心情不错,还得意的吹了声口哨,这才推门入帐。进来时见着穆子房与陶桑正坐在茶桌前说话,想来也应是时夏安排的人将穆子房送了来。
师鸣乔大大咧咧地抬腿坐在二人之间的桌子上,夺了陶桑专门为穆子房剥好的栗子抛在口中嚼着,轩轩甚得地对着他们俩说道:“大爷出马,一个顶俩,陶瞎子,小狐狸那边如何了?”
陶桑听他问起时夏,怕自己说了这痞子反应的太激烈,伸手将穆子房护在身后离他远了些的地方才说道:“他为了拖住晋齐落服了绞腹散。”
师鸣乔刚刚还笑意满满的脸顿时愣了,猛的转头瞪住穆子房厉声问他:“你给他绞腹散!?”
才要栖身上前,陶桑执了手中折扇点在师鸣乔身前:“子房也不知是时夏自己要服,他已是自责了多时,你莫要吓到他。”说罢背手握住了穆子房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慰。
师鸣乔回身猛的踢了身旁的凳子,暗着声音对陶桑说:“陶桑你可知你这小书呆子的绞腹散力道有多劲,小狐狸身娇体弱由得这番折腾?药用不在这小书呆子身上,你自是不知心疼!”
陶桑回身揽住穆子房,怕师鸣乔的话又惹得穆子房过于自责,穆子房这才缓声对师鸣乔说:“此事是我疏忽,我去看过又开了药,已是用了最好的方子替他缓痛。”
师鸣乔不顾穆子房相劝,转身抓了配剑拂袖向帐外而去,陶桑听着他的脚步急忙去问他:“师鸣乔你去哪?”
师鸣乔人已走到大营门处,只留声音传回来:
“自然是去看看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