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偿金多少?”
陈佳野趴跪在沙发前,伸手去擦沙发下缝隙里的垃圾,随口回答:
“不知道,你以为老太太傻呢?那点钱攥得可紧,谁都套不出来。”
老一辈的人把钱看得紧,恨不得栓裤腰上,他父母离世后,所有的亲戚都盯着那点赔偿金,刚开始还有人说要领养他,老太太当下把话撂下了,说陈佳野不是老陈家的孩子,谁爱要谁领走,反正钱全攥她手里。
这么一闹,任谁也不愿意白养个孩子,陈佳野又和老太太臭在一起,那些亲戚以为老太太手里有钱,又是个装疯卖傻的货,三天两头过来,要么哭穷,要么威逼利诱,花招倒是多,可这老太太只收礼不给钱,等到那些亲戚急了,才给个三头二百的,有了甜头,那群人又开始前仆后继。老太太痴呆症厉害,偏偏对钱这方面尤其精明。
段亭低头看着那碗没怎么动筷的清汤面,心里计算,关于保险这方面,他家有这方面的业务,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哎,谁把烟头扔那么里面?肯定是三姑,她才怪呢,上回把香蕉皮黏天花板上也是她… …”
陈佳野嘀嘀咕咕的碎话打断段亭的思路,段亭抬头往他那一瞥,唰地一下,脸又通红。陈佳野背对着他趴跪,因为使劲儿够沙发缝里的烟头,屁股撅得尤其高,窄腰下榻,黑半袖宽松的衣摆滑落,露出两颗深深地腰窝,跪着的膝盖磨得泛红,两条修长的腿蹬着地板,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腿部肌肉线条,像有磁铁一样抓着人的眼球不放过。
段亭常年毫无波澜的脸终于绷不住,嘴角僵硬地抽动两下,他把目光移开,舍不得,没忍住又移回去,钉在陈佳野被短裤包裹得浑圆的臀上。段亭平生清汤寡水,基本吃素,连盐都可以不放,对于生理方面更是滞后于正常人。
在别人青春期时,他吃素,在别人谈恋爱亲亲摸摸时,他吃素,在别人荷尔蒙分泌过盛被欲望支配产生冲动时,他还是冷静地吃素。他以为这辈子都会如此,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刺激到他的感官。
但是,
段亭身体僵硬,面色尴尬,第一次在如此潮湿闷冷的房间里体会到燥热。
他,好像进入青春期了。
蓬勃的欲望刺激他年轻的身体,段亭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热出的汗珠滚落到鼻尖,这是他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紧张、无措,和几乎快涌出胸口的心跳。
“段亭,帮我拿一下抹布,在窗台那边。”
陈佳野重复两遍,段亭才起身,姿势别扭地走到窗台,拿起抹布转身,离老远朝陈佳野扔过去。
“你这人… …”陈佳野嘴碎地嘀咕,段亭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如果说以前的种种,在段亭看来只是对陈佳野的欣赏,虽然有些越界,但大体还在掌握之中,可今天,好像冲破某层禁锢,这是在段亭的秩序以外的异象。
“你愣在那干嘛呢?”陈佳野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段亭直愣愣地杵着,背景是悬着半边月亮的窗。
段亭下意识扯过沙发靠背上的校服外套遮住下身,生疏的反应让他更加无措。
“怎么了你,刚才跑太快扯着裆了?”陈佳野一脸疑惑,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他不是不懂那些生理反应,年轻嘛,他没事也经常自我安慰,但是属实是没想到吃个面还能吃出反应。
再者说,段亭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气的人,很难把他往龌龊那方面联想。
陈佳野一步一步往前走,段亭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窗子前。
“你有事没,躲什么?”陈佳野仍旧在状况外,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明白段亭,他真不明白。
段亭清冽着脸,面无表情,手指死死地扣着窗沿暴露出他内心的慌乱,他看着陈佳野,薄唇微不可察地颤抖:
“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陈佳野:“… …”
他做什么了?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人文关怀一下。陈佳野算是服了,俩人僵持了半天,墙上老旧的时钟滴滴答答,秒针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最终陈佳野败下阵来,率先打破僵局:“你打算一直这么站着?”
“不。”段亭憋了半天,蹦出一个字。
“你那要我做什么?我配合你。”陈佳野无奈,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好心人研究出一款能够解读非正常人类疯子大脑的机器,谁来研究研究吧,研究研究段亭这个怪人。
段亭贴着窗,表情冷淡中透着怪异,眼尾透着红意,校服领口露出的脖颈净白的皮肤一片粉红,欲言又止低垂着睫毛,眼神躲闪。
“洗澡。”
这尊大佛终于开口了,老天爷,陈佳野内心狂喜,恨不得跪地下给段亭磕两个:“行行行,您往这请。”
“眼睛闭上。”
“是是是。”陈佳野二话不说照做,也没心思问为什么。
段亭僵硬着脚步,挪到卫生间。把门锁死后无助地靠在门板上。
他该怎么办,他应该学过这个知识点,在初中的某节生物课上,可老师一笔带过,讲台下的同学只顾着低笑,他可能,真的不会。
意外地纯情。
“段亭,我家热水器不太好使,我进去帮你弄。”陈佳野不合时宜地敲门,段亭身体一怔,顺着门板滑坐瓷砖地上,抱膝埋头进臂弯。
不属于他的,热烈的气味充斥段亭的鼻腔,他才发现自己刚才情理之外扯过来遮挡的校服外套是陈佳野的。
很容易分辨的味道,廉价香皂和淡淡的汗水味,可能还有烟草的气味,在陈佳野搂着他肩膀叫兄弟时也闻得到,他更难受了。
而导致他变得奇怪的始作俑者还在门外叫嚣:“段亭,你让我进去。”
段亭憋得难受,感觉身体像是被放在烈火的烤炉上,胀了好几倍,全身发烫到无力思考,他咬着唇,半晌,低着嗓音,比往日沙哑:
“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