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现在立马给我滚。”
“穆辰……”
“万清，你要是敢拦，我连你一起扔。”
“可他受着伤……”
“嘭！”
单人病房的门重重关闭，上锁，一气呵成。
沈百安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万清没有看见他被推出去时的神情，或许正是因为太伤心，他连和穆辰争辩的想法都没有，任由穆辰的驱赶。
“我告诉你万清，离他远一点，离那个什么顾子昀也远一点。”
万清低着头小声说：“我们不会有关系的，顾子昀和公司的合作……”
“合什么作，我把他也踢了。”
“为什么？”
穆辰真想一锤子砸醒他，怎么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天真？
“你刚下楼，监控就显示顾子昀进了楼梯间，没一分钟他就叫人了，你可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摔的。”
万清微微张开嘴，他想反驳，可是说不出话。
他想问的还是为什么。
顾子昀和他无冤无仇。
“是有人推了我，但，顾子昀不会的。”
“快醒醒吧你，他有什么理由进楼梯间？”
“不……”万清下意识用手一撑身体，措不及防传来剧痛的手腕疼得他冷汗直冒，左手连忙扶住右手的石膏，整张脸因为疼痛而变形。
伤得很严重。
穆辰冷着脸把他按回床上，“别说了，我把事情交给警察了，让他们给你答案吧。”
“这件事，查不到证据的。”万清忍着疼艰难说道：“我会告诉警察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万清！”
万清却是无比的坚定：“穆辰，你听我说，顾子昀家里我们惹不起，合作我会再去争取，生意才是最重要的。”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谋杀！
“你也说是他叫的救护车，我的命是他救的，如果他和沈百安没有分手，他或许还有动机，但这次分手是他提的，这件事他没有理由做。”
穆辰戳了戳万清的发顶，一副油盐不进的冷漠脸：“沈百安的话没有可信度，我可不信被他骗得团团转的你的分析。”
“这件事追究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如果还有接触机会，不是更方便找到证据吗？”
穆辰眯起了眼睛，他扯了扯万清没有摔青的右边脸，打量了一会儿，用质问的语气问：“你是谁？把我又蠢又呆的好友还回来。”
万清委屈地移开穆辰的手，苦着脸道：“我只是实事求是。”
穆辰纠结的眉毛展开稍微平缓的角度，从兜里拿出一直叮叮响的手机，“得，就让顾大少爷签字吧，省得他天天催我。”
万清：？
不是说把他踢走了吗？
万清拽了拽穆辰的衣服，强迫他转过来解释清楚。
穆辰毫无心理负担地对万清笑道：“其实我没报警，顾子昀和沈百安的分手现场就在你的急救室门口，我当然什么都看见了。”
什么，什么意思？
穆辰在骗他？
穆辰于是解释道：“顾子昀在监控里没有尾随你的迹象，他自己说是想抽支烟就去楼道了，刚好看见你满脸血的倒在下面，这说得通。”
“没有证据，要是为此得罪了顾家我还活不活了？”
“但是一想到你可能因为他俩分手就心存幻想，我可看不下去，当然要诈一诈你的真实想法了。”
万清闻言更愧疚了，他的一叶障目已经让穆辰为他考虑到这个地步了吗？
“怎么了，不为自己辩解几句？”
“你说的都没错，我有前科。”
不得了不得了，万清现在简直是清醒中清醒的代表，不被感情裹挟的人简直是无敌了好吗。
穆辰很欣慰地对他点点头，“没关系，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当然，既然你是被推下去的，还是要查到底，等我调全公司的监控看。”
“顾子昀回我了，你在这里没问题吧？”
万清摇摇头。
“有事给我或者凌月瑶打电话，她说会找人来照顾你，反正一定要找机会赔你那手机钱，乖乖接受吧。”
“哎，这怎么好意思……”
真心话又被当成客套拒听了。
穆辰根本是不想听他继续讲，无非就是些会还钱、谢谢你、我能独立熬过这次受伤的听上去会没朋友的话，才不听呢。
万清靠在舒适的病床上，默默说服自己接受朋友的好意。
随后而来，一个电话让他本就晕沉沉的头更觉钝痛。
还是那个熟悉的号码，专挑穆辰刚离开的时间点打来，看来他还没死心。
万清不自觉想到在这间病房内，放在以前，沈百安死都不会说的那些，所谓情话。
——小清，我不能失去你。
就算没有穆辰突然进门，万清也不会有任何回应，因为他呆住了。
被彻彻底底震惊到了，以至于说不出一句话。
到底是被撞击后的持续性恍惚，还是他在最差的时机听到曾经最想听的话，都在告诉万清，他的回应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铃声还在响，没有了以往的催促感，心理作用的作祟，让万清觉得对方打来的电话是有些期待的。
沈百安，竟然会满脸期待地给他打来电话吗？
不对了，一切都不对。
既然现在可以说好话，现在愿意关心他，为什么以前不可以？
哪怕早一小段时间，哪怕，只说几句。
他的心刚拼拼凑凑地回到应有的地方，又为什么要去触动他？
没来由的厌恶感让万清不再想听这个铃声，他按下电源键，挂掉了那个电话。
为了防止下一个电话的打来，他直接把那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世界回归安静，他的耳边还未沉寂，似乎还留着那能影响他想法的欢快铃声。
让他忘了吧，他明明马上就要放下了。
沈百安并非良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公司和顾子昀的合作，不能让已经断了的关系让顾子昀陷入混乱。
虽然不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他们复合过了一个月，才重逢不久，正是应该陷入第二次热恋期的时候，从不会正眼看万清的那个人却将目光重新炽热地望向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无缝衔接，沈百安的心到底用什么才能填上？
明明那相隔两国的爱早就让万清深陷多年的自责与自我厌弃当中，他曾经的一厢情愿终究是硬插进去的关系，沈百安毫不吝啬自己对顾子昀的怀念和爱意，万清也只能装作没有听见没有看到。
——沈百安愿意存在让万清缓解思念的痛苦不就好了吗？
无论是他们长达五年的扭曲关系，还是沈百安和顾子昀时隔千个日夜的双向奔赴，都容不下万清的存在。
错的，全是错的，所以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了。
我的世界本该只有沈珩，也只剩沈珩了。
再次抬眼，万清本就伤痕累累的半张脸因要隐忍难过的感情显得更加悲伤，情感越是压抑，越是会在某个时间点爆发而出，万清想到了好多好多事，可他和沈百安的回忆里唯独没有爱。
鼻头的酸涩润湿了眼睛，拼命眨了眨眼，眼眶却重新回到干涩，疼得他闭上眼睛缓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原来，他已经哭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