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奉圣上旨意，主理平宣侯世子一案，现有大理寺奉命押解世子回去受审！”
陈世勇刚到长安，便被人拦下，这时又听到直接由大理寺将谢玄带走，面色刹那变了。
他本以为凭着世子的身份，陛下终究会宽容几分，谁曾想连让谢玄入朝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世子，这……”
“事关侯爵，又是两国之间的大事，组织三司会审实属正常，没有什么可诧异的。”
谢玄听到不远处的侍卫的宣读声，索性撩起帘子下了马车，面上并未显露多少诧异之色。
他缓步走至大理寺侍卫的面前，那些侍卫背后有人，腰杆也就硬了起来，丝毫不怕谢玄。
“见过平宣侯世子，在下奉大皇子之命，送殿下前往大理寺。”
那盛气凌人的声音中隐隐透着几分讥讽，领头的侍卫见谢玄颔首，便扬手让身后的侍卫让出了一条路。
“世子如今是重要嫌犯，大皇子有令，一切按朝律办，还请世子恕罪。”
一众侍卫的身后是一架简陋的囚车，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上还有早已干涸的血迹，已不知道接送了多少重罪的犯人。
若是谢玄上了这架囚车，就会在长安最繁华游行而过，这对普通的百姓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何况是一位侯府世子。
陈世勇一看到那架囚车，便忍不住心头的怒意。
“放肆！陛下都未曾给世子定罪，尔等怎敢让世子坐上囚车？”
“一切都是按律法办事，大皇子受陛下所命主理此案，也没有办法。还请世子莫要让我等为难。”
谢玄并未说话，只是朝着那架囚车走去，两侧的道路渐渐聚齐了不少百姓，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
“世子！”陈世勇顾不得尊卑，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谢玄的去路，颤声道，“世子，本朝还不曾有身负爵位的人坐上囚车，世子三思啊！”
虽说有着上头的命令，但大理寺的侍卫终究不敢对谢玄太过放肆，只得站在一旁静静候着。
闲言碎语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无所顾忌，像是自阴暗处爬出来的老鼠，恶臭无比。
“那是平宣侯世子吧？怎么像是要被大理寺押上囚车了？”
“什么世子啊，你没听陛下的圣旨说，这人和凉国的官妓私通，叛国啦！”
“叛国？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要不是他爹在西关征战，凉人早在我们大息烧杀抢掠了，他竟然还通敌？”
谢玄缓缓呼出一口气，一月前他率兵出征时百姓夹道送行的景象还在眼前，一转眼，就凭一道还未下定论的圣旨，他就变成了为大息人所不齿的叛徒。
旁的人也就罢了，就连那个人也不信他，直接将他关押，丝毫不讲情面。
他探手挡开了陈世勇，面容因着路途上一路奔波，沧桑了许多，无悲无喜。
“既然是本朝律法，我自然没有不遵的道理。”
几个侍卫闻言对视一眼，立即上前把镣铐拴上了谢玄的手脚，道了一声“得罪了”。
沉重的铁链“哗啦”响了一声，谢玄颀长矜贵的身姿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脏污了一般，无形地压在他的脊梁之上。
自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受人追捧的世子。
囚车要从城门去往大理寺，就势必要走过长安最繁华的街道。
不论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还是衣衫破旧的乞丐，都将视线投注在囚车里的谢玄身上。
一日之间，平宣侯世子因通敌叛国，被收押至大理寺的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并且随着来往的客商，传向了大息的各个城镇。
“信到了？”
溪云关守军的营帐中，陆子吟的急报甫一到达军中，就送到了沈怀瑾的营帐。
楚风听到沈怀瑾的询问，俯身将奏报呈上：“殿下请看。”
信上写沈如岳已经下令三司会审，由沈卓然主理此案，谢玄此刻被关押在大理寺牢房内，不准任何人探望。”
沈怀瑾声音仍有些虚弱：“把送信的暗卫叫来，本宫有话问他。”
楚风喊了一声：“沉一。”
一个暗卫悄然出现在营帐里。
沈怀瑾问：“什么叫被关押在大理寺牢内，父皇没有召见过他吗？”
“回殿下，陛下没有召见，世子一进城，就被押上了囚车。”
“囚车？”沈怀瑾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拿着奏报的手一点点用力，手中的纸张很快就被他拧成了一张纸团。
“大哥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材。”
沈卓然此人好大喜功，野心极大，却胸无点墨，行事多半是听了身边幕僚的主意。
他身边最受器重的幕僚，无疑就是李瑞了。
只可惜，上一世，沈卓然到死，都不知道他视作心腹的李瑞，其实是皇后的人，只待皇后一声令下，便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而他所掌握的大理寺，也悉数成了后党。
沈怀瑾垂眸，死死盯着手中扭曲的纸团，起身在帐中缓缓踱着步子，他愈是去想这件事，心头的担忧就愈发汇聚成了一团阴云。
沈卓然一直想要拉拢谢玄，此刻无非是恩威并用，日后定会借着手中的职权优待他，更怕他会捏造什么证据保下谢玄，自己现在身在西关，只能依靠陆子吟。
楚风眼瞧着自家殿下的神色越来越阴沉，看了一眼沉一，沉一识趣的退下。
楚风这才低声劝道：“殿下莫急，虽然大理寺的官员大都是大皇子的党羽，可毕竟还有刑部和督察院在，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世子。”
“督察院是父皇的人，刑部是我的人……”沈怀瑾有些烦躁：“父皇此举，摆明了是想让各方都行动起来，这下倒是麻烦了。”
“殿下，用刑吧，”楚风认真道：“不用酷刑，只需慢慢折磨，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世子都走不出天牢了。”
“不妥，”沈怀瑾道：“既然父皇没有定罪，就不能随便用刑，不然反倒落人口实。”
“殿下，随便的刑法确实不行，但是……”
刑部人才辈出，他们多的是见不得人的刑法，不见伤痕却能折磨的人生不如死，到最后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