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书名:戚里承休 作者:蕊木属 本章字数:2891 下载APP
“底也迦虽不似传统烟膏那般狠辣,但到底也是鸦//片制物。一旦染上…就是会成瘾的。”
索尔兹说这话时头压的很低,他没有想到自己算计到最后却是害了他最喜欢的人。戒掉烟瘾说来轻松,但是古往今来真正染上还能戒除的又有几个呢?
愧疚的抬起头,索尔兹犹豫着对着眼前的人说到:
“底也迦在不列颠仍有制售,我能保他…用一辈子。”
潘承休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掷出,那薄瓷伴着一声脆响碎在墙角,斑斑点点都映出掷物人的愤怒:
“戚里他才多大!?用一辈子…那便是毁了他!”
潘承休想起他以相过的身份与戚里相处时,戚里说他想吃盛京的打面仓,自己说要给他买许多许多,那时戚里笑的很清朗。
当时他吻了他的唇,告诉他不怕胖,告诉他:“我们家戚里还会长个儿呢”。
我们家戚里…年纪不大的,还需要人疼,需要人关心呵护。
相过说的话,怎么潘承休就忘了呢…
潘承休回房时戚里是醒着的,他瞪着空洞的眼睛看见潘承休进来,却只是楞楞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戚里手腕上的伤痕纵然处理过却血红着刺眼,他就那么静静的瞪着眼睛,甚至连呼吸都细不可察。
小心的走到戚里身边,潘承休伸手去摸戚里的脑袋,却被他抗拒的偏了身子躲开。愣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还是缓缓放下,潘承休努力扯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去安慰他:
“我问过了小戚,不怕的,能戒掉的。”
戚里听了潘承休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他轻轻的扯过自己的被子,将整个人都蒙在里头,这才终于有漠然的声音传出:
“潘承休,我刚才在想…死了会不会要舒服许多?”
“小戚莫要瞎说!”
有一声轻叹传出,戚里的声音带着幽空,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微叹:
“刚才很痛,哪里都很痛,我不想戒了。你送我回烟馆吧,留我在那儿自生自灭。”
终于心痛的忍不住隔着被子将人抱住,潘承休甚至不敢用力,怕又哪里弄疼了他的小傻子:
“戚里在哪里,相过就在哪里。不怕的小戚,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我们戒得掉的。”
戚里不动,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听上潘承休几句好听的话就开心上许久:
“从来就没有相过,我们结束了潘承休。你无需对我内疚,是我自己乐意的,与谁都没有关系。你若是真的还顾着往日情义,便放我走吧。”
“小戚,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还欠你许多,我得偿你。”
戚里就这么默默的躺在那儿,感受着身上潘承休的温度。他轻轻闭上眼睛想了好久,突然就笑起来:
“潘承休,这底也迦似乎是伤脑子的。”
潘承休听到他说着话担心的去掀开被子看他,他紧张的去看还在笑的戚里,甚至透着些不知所措的慌张:
“小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我去请大夫来。”
戚里不急着去回答,他在他紧张的目光下就这么笑着,直笑到眼角都蕴了泪才继续开口:
“真的,不然我为什么…想不起我曾爱过你什么了?”
那个很爱很爱潘承休的戚里,替他的爱人挡了一个劫。那个曾经的小傻子变得千疮百孔万念俱灰,然后兰因絮果…他不见了。
留下的这个戚里每受一次虫蚁噬心般的痛,都是在应他爱错了人的因果。
潘承休呆呆的去看在笑的戚里,终于还是伸出指尖轻轻拭掉了戚里的泪痕,将他轻轻抱在怀里。戚里不会再回应自己的拥抱了,也不会再信自己的那些谎话了,因为他说他不爱自己了。
“小戚,我不放开你。”
当晚徽显作与林安来时,林安哭的连呼吸都是抽噎的。徽显作看着曾经灵动的戚里如今的暗色,终于狠狠低下了头…
他踏足官场这些年,怎么就忘了…从来就没有一种真正的世间公道,是披着罪恶的皮出现的。那样纯粹的戚里搭上了一整个自己,拦住了他们这些忘了初心的疯子,护住了他曾遥望十年的大盛风华。
戚里在这一次的烟瘾过去时换了衣服,他用衬衣的袖口挡住手腕的血痕,又忍着恶心吃了许多的东西,然后踏出潘府的大门,同潘承休一起回了戚府。
潘承休要去戚府谢罪,可戚里却不愿意让自己的父母知晓他染上了烟。他的父亲一生廉政为国,母亲温柔亲善,他们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烟鬼了…戚家便是毁了。
马车上戚里倦倦的靠着墙壁,烟瘾来时的痛苦让他如今连抬眼的力气都不愿意用。每一次烟瘾来时潘承休都是在门口听着,戚里的每一声,仿佛都是扎在潘承休身上的刀子。
他听着被绑住的戚里在房内隐忍的哭嚎,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去做…
在车上潘承休默默的去看他,他们第一次一同回府时戚里一路都将头探出车窗,新鲜的像是几岁的孩童活泼灵动。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啊…
他的小月亮,被他亲手掩去了光。
犹豫了很久,潘承休还是小心的开口去唤沉默的戚里:
“小戚,你真的要对戚伯父与戚伯母说你要同我回广州去?”
在这一次烟瘾结束时潘承休进门,戚里连眼中都是血丝遍布,他死死的抓住了潘承休的袖口,要他带他去广州。
随着时间的发展烟瘾发作的会越来越频繁,他留在盛京早晚有一天父母会发现。十三行繁忙潘承休不可能在盛京久留,也许跟他回去…是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
戚里垂着头打了一个哈欠,他坐的离潘承休很远,现在说话时也不爱去看他的眼睛:
“算是请潘爷帮个忙吧,总不能留在这里,等着给戚家的列祖列宗抹黑。”
潘承休想上前去抱他,安慰他小戚从来都是家里的骄傲,可是戚里却警觉的躲开,并不给他靠近自己的机会。
默默抬眸去看抗拒自己的戚里,潘承休轻轻地收回了想要抱住他的手:
“你拦了底也迦入京,怎会是给戚府抹黑的人。若说罪人,那也该是我啊…”
戚里轻轻笑了一声,他如今总是会困,总是会有生理性的泪水涌出。懒懒的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用了些力气缓缓支起身子:
“我这人虚荣的紧,便是死了也不愿意留个烟鬼的骂名于世。一会便有劳潘爷,帮我演好这场戏了。”
“小戚…”
“莫再说了,我自己走的路,都是我乐意的。”
马车停稳时潘承休想去扶戚里被他挡开,他一个人撑起身子去开门,在推门前突然回头去看着潘承休笑的开朗:
“我从前是不是这样笑的?一会见了爹娘,要学的像些才好。”
潘承休看着戚里,他从前是这样笑的,可是眼底…
从未有过这般悲凉。
戚府中,潘承休默默的讲着自己想要请戚里回广州去协同外夷关税的事宜,戚煜本身就是要戚里去帮潘府的,自然是并无反对之意。戚夫人泪眼婆娑的想要去握戚里的手,戚里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像回退,他怕母亲看出他手上的伤…
戚夫人不解的去看自己的儿子,看他似乎很是劳累瘦了很多的样子,戚里忙着去解释:
“娘…是我自己近几日休息不好,娘不必担心。”
想来也许是儿子太累了,当小厮收拾了东西来给戚里时,潘承休身后的人接了行李,戚里突然红着眼眶去看自己的父母:
“潘府有许多下人的,便不必从戚府带人了。爹、娘,孩儿此去山高水长,爹娘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戚煜含泪笑着去安慰戚夫人儿子去几个月便回了,众人在吃了午膳离开时戚里突然回头去看门口站着的父母:
“爹娘…是儿子不孝了。”
短短几日光景便已是今非昔比,十三行彻查清断内部各行与外夷的鸦//片生意;徽显作辞吏部尚书,请缨以湖广总督的身份下广州查办禁烟。
本来毫无交集的人们…最终被“鸦//片”紧紧缠绕在一起。离京的马车发出踏踏的声音,戚里不愿与潘承休同车,于是林安便陪着他待在一起。
闭上眼睛静静听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像是碾碎了他来时的少年情长,娇嗔痴念。戚里声音浅浅的去唤身边的人:
“林安,”
“哎,小戚少爷您说。”
“我是不是…再也吃不着打面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