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陆沉自嘲地笑了一声，“大家各自打工维系乐队的开支，现在入不敷出，你还在坚持这些，人有时候现实一点不好吗？婉转一点，柔和一点，不丢脸……不管我们是演唱怎样的歌曲，弹奏什么样的曲子，我们都是认真在做的，这不丢脸，这只是一时的……”
陆沉的话击中了蒋子校最不想面对的部分，虽然每一句都是事实，但这是他不愿面对的地方。
“你从来都是个理想主义者，我明白你的心情理解你的用意，但我也希望你成熟一点。”
“你们也这么想的？”蒋子校声音沙哑，回头看林安和陈灏。
两人对视一眼。
“我们只是觉得，有些时候可以低头的时候就要学会低头。”
“阿校，骄傲和自尊不能当饭吃，我们没有那个实力可以做到拒绝所有的诱惑。”
“你不要一味地依靠自己来承担所有，我们是一个团队啊。”
蒋子校冷笑一声：“所以你们觉得我幼稚、骄傲，一点都搞不清楚状况咯？”
陆沉无语凝噎，刚想继续说什么，江夏却挡在了他的跟前，对蒋子校说：“酒吧是我介绍的，名片也是我给陆沉的，你发火的话冲我来好吧？”
“你谁啊你你滚一边去！关你什么事情？”蒋子校火气直冒。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真的很伪善你懂吗？叫他们为你的骄傲和自尊买单，结果不也赚不到钱吗？抱着这种骄傲有什么用？赚不到钱，饿肚子，生活不下去……在这些事情跟前，你的骄傲和自尊算什么啊！”
陆沉一把拽住江夏，“你闭嘴。”
“我是……”
“关你什么事？”陆沉怒视着他，“你知道什么你就在这里讲话？”
“我、我……我只是为你……”江夏委屈地看着陆沉。
蒋子校环顾着身边站着的几个队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陆沉的眼里满是心疼和忧虑，蒋子校心里清楚他的意思和说辞，在这个时候却仍不愿意低头。
“你跟家里的矛盾，和你父母之间的问题，哪个不是因为我们而起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陆沉压低着声音，“我本不想说的，但我不希望你以伤害自己的方式，伤害家人的方式来继续这样……”
紧握着的拳头在发抖，蒋子校强行压抑着长久以来的委屈和愤恨，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他们之间很少吵架，无论哪次，或是演出失败，总是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化解。
他很清楚，很多时候都是陆沉他们三个在隐忍在照顾他的情绪，有再多的苦楚都不会轻易在他跟前展现。
他们在互相包容也在互相体谅。
蒋子校冲出人群，一个人走了出去。
林安和陈灏拍拍陆沉的肩膀。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捅破这层窗户纸，刚刚是我冲动了，我应该好好和他说的。”陆沉内疚。
“别责怪自己，迟早会要说的，他硬撑下去不是个事儿。”
“他那尿性，最懂的就我们几个了。”
“让他自己待会吧，我们先收拾东西。”
“嗯。”
陆沉接过同伴递过来的吉他盒，江夏还在一边站着，表情看来十分难过，一副比他这个被吼的当事人还委屈的样子。
过来找江夏的宋小韦和孙兰几个人一副茫然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场状况显得有些怪异。
“怎么了？”宋小韦拉江夏的袖子。
江夏不耐烦地甩开，注意力全在陆沉身上，眼神跟个什么似的，咬得他紧紧的。
“凭什么啊？”江夏往前一步，扯住陆沉的胳膊，“他凭什么糟蹋你的一番好意啊？他们这种人不就沉浸在自己的一厢情愿里，以为拿钱就是对人好，自以为自己善良伟大吗？”
“他们这种人不就根本不明白别人日子过得不好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江夏的质问是冲着蒋子校去的。
他想在陆沉这里寻求认同。
在他心里，蒋子校的形象和某个人重合了，而那个人是他最痛恨的人。
“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江夏愣了一下。
陆沉转身看向他，眼里的疏离无限放大。
对啊，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江夏反问自己，他和陆沉有什么关系呢？他妄想中的那点关系，根本还没开始，没有任何反响。
在刚刚的争吵里，四周环境嘈杂吵闹，他们从一开始的声调拔高到压抑情绪的尽量平复，凑到好友的耳边，和他讲那些话。
但现在江夏只觉得世界是安静的。
陆沉的话他听得很清楚。
江夏突然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和他有关系。
是的，他很确定。
“与其在这里掺和你并不了解的事情，倒不如好好过你的生活。”
丢下这句话，陆沉转身离开。
江夏无地自容，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一时间分辨不清是羞愤还是难过，或者失落……
气氛闹得这么尴尬，宋小韦推了推孙兰，孙兰又反推回去，谁也不敢上去劝。陈染还坐在原本位置，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乐队成员吵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夏突然骂了一句脏话，踢了下旁边的椅子，“走。”
“欸去哪啊？我说江夏你要去哪？”宋小韦使了个眼色让其余人也跟上。
酒吧外的世界灯火通明，和寻常没有区别。
宋小韦凑到江夏身边，刚刚的事情一个字不敢提，只好转个弯问：“想去哪？我们这不都在吗？陪你玩。”
“你上次提到的那个……郭什么来着？”
“郭子杨？”
“是的吧，就是半夜玩赛车那个。今天能玩么？”
宋小韦急急忙忙掏手机：“我打电话问问。”
郭子杨是他们隔壁系的，经常在新桥那块玩车。在江夏对陆沉上头前，宋小韦屡次想喊他一起去玩。
新鲜又刺激，在一起玩的男生又多，还能碰一些平时碰不到的车子，宋小韦觉得比酒吧有趣多了。
“人家让我们直接过去，说是带我们跑几圈，走吧。”宋小韦得意洋洋，“比酒吧有趣多了，走。”
剩下三个女生你看我我看你，陈染和孙兰拒绝了，姜小雨选择跟过去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