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1章 上门求亲

书名:沈府大丫头 作者:时音 本章字数:7508 下载APP
沈东岩携其家眷低调还朝,虽说达不到惊天动地的层次,然而引起注意的人还真不少。一直沉寂无名的沈家,曾经也是圣眷优渥。伴君之侧,最怕的是君想不起你,一旦万岁爷又想起来了,那变量就多了。
  圣旨还没正式下来那几天,沈东岩赋闲在家,已经有几个共事过的旧识接连登门,提着两盒小礼物,同沈东岩追忆往事,很是亲切叙了一番。
  此时都还只在观望阶段,等到三天过后,内宫大太监手捧明黄圣旨,率领一从小太监驾临了沈府。一家人跪迎接旨,听大太监宣读其内容:称沈东岩在沧州任职期间,政绩卓然,治下民风淳朴,乃栋梁之才。即日升任为都察院副都御史,准上朝议事。
  圣旨一下,就大不一样了。都察院那是正三品的官衔,靠近天子肥差。这沈家,看来真是又得青眼了。
  在京城,近水楼台,只要皇上喜欢你,那今日封了你一个,明日再封你一个更大的官,也是一句话的事。所以哪怕本来是最低下的太监,只要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那也会被巴结的不得了。
  不管你沈家为何又得重用,有多少人想着你,就有多少人捧着你。
  沈东岩乃清流,拉拢关系惯用的一些手段,反而不能用。但京城是人精子们的老窝,多的是攀亲带故的人才。
  冬日暖阳梅花盛开,十里长街最著名的媒婆,就挑了这么个日子登门了。
  淑云夫人这次回来,只带了一个随身丫鬟小蛮,东西都还没收拾停当,就赶着出来迎接了。大家族最怕得罪的两种人,一种是官员,第二种就是媒婆了。
  坐在大厅的椅上,钱媒婆已经天花乱坠说了半天,她那一身招摇无比的穿红戴绿,和淑云夫人的素雅正形成鲜明的对比。
  “哎哟呦我说夫人呐!这可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一门好亲!定国公大人结亲的心是极诚的!他家那三姑娘、莫要说百里挑一千里挑一!要我看那真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啊!您说定国公大人若不是诚心想和沈大人攀这个亲,他才舍不得让三姑娘出门子呢!夫人您说我这话对不对?”
  媒婆钱氏,之所以在京城宝地都称得上的说媒一绝,首先乃因为她家本身就在京城做个小官,或多或少接触了权贵的女眷。靠着一张嘴能说会道,撮合了好几家甚有脸面的亲事。
  因此在媒婆中,她也算声名远播了。
  今日一见,淑云夫人才知此话不假。她隐隐头疼,可也笑着说道:“我自然晓得定国公大人的诚心,不然,也不会让钱夫人您来了!”
  钱氏隐露得色,说道:“可不是嘛!要说定国公大人也是见过府上的二公子的,这不也是夸赞二公子品貌兼得,和他家的三小姐真是良配啊!”
  淑云夫人不动声色,一时间摸起桌上茶杯一口口的喝。
  钱氏也是个精明人,她说过这么多门的亲事,一双眼看过的表情不知多少。
  淑云夫人算是她见过极少数的了,她甚至有些惊讶。要说定国公的家里,是切切实实的正二品大员,比她家沈大人的官衔还高一级,来之前,钱氏都以为这趟是十拿九稳了。
  没想到沈家是个奇特人家,这当家夫人更与众不同。
  淑云夫人终于盖上茶杯盖,叹了一声道:“我们实是没想着,竟是定国公这等的人家来主动议亲。的确也惶恐至极,唉,有些话实在也不瞒多说,钱夫人想必也清楚了,我家洵儿这情况……我和老爷也时时难过,做爹娘的,到他这个年纪还没做主为他寻亲,也是伤心为难,别的不担心,只怕白白耽误了人家好姑娘!”
  钱氏脸色转变,至此也觉得这沈家夫人实在也是个通情理的。她刚才奉承两家登对的话,自然也是捡着好听的说,其实那二公子再怎么样的品貌,占了身疾一条,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好人家姑娘愿意下嫁了。
  这定国公,其实说到底也是看中沈东岩前程似锦,这才狠心下了本钱,用个庶女去攀沈家这层关系。
  但她心思转的快,已是笑道:“嗨,瞧夫人尽担心有的没的,您想定国公大人既然都请了老身来了,那自然就是看中您家二公子的了!您再说这些,可不是杞人忧天吗!?”
  淑云夫人维持着笑,“是是,也真是辛苦了钱夫人跑一趟了。”
  钱氏看她兜兜转转,就是不说到点子上。枉费她口舌半天,那沈夫人只让丫鬟勤快的给她添水,她眼珠转了转,索性摊开来笑问:“那,沈夫人可同意这门亲?我那边定国公大人还等着回话呢!”
  淑云夫人叹道:“本来这是极荣幸的事,只夫人有所不知,我那儿子也是个性子极执拗的人,他自己的心里,更是害怕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待我先去同他商量一番,再适当劝一劝他,到时定给钱夫人一句回话,你看如何?”
  钱氏没想到会这般结果,但人家说的在情在理,想到这家的公子,情况也委实特殊。钱氏脑中思来想去,终于起身道:“那我就在家中等候夫人的回音,然后再去回定国公大人。”
  淑云夫人是亲自送到了门口,说道:“最多不过几天,一定给钱夫人一个满意答复。”
  钱氏还算是称心如意的离开了沈府,可淑云夫人心里,就不能平静了。
  老太太从内堂走出来,眉眼早已开了:“我说这是件天大好事,你这做娘的还有什么好犹豫。”
  她始终在里面听,依她的心思,刚才早已答应过千遍万遍了。但儿媳妇在外头,况且人家才是沈洵亲母亲,她自然不好出头。
  淑云夫人当着老太太,自然更不好直接说自己就不答应,她于是也笑道:“我也不是不同意来着,这不想着,先去劝劝洵儿再说。他要能愿意,诚然是最好了。”
  老太太听了立马感到有理,她和蔼道:“你考虑的周全,是该跟洵儿说道说道,这门亲事必定要应下来。还一个,省得他天天同那些丫头们一处,没的被带坏了!”
  后一句就动了情绪,淑云夫人闪烁着眸光,也不言语就挽着老太太徐徐入了后院。“其实,依洵儿这般,若非那场祸事……何以要屈就一个庶女呢?”
  那媒婆愣是怎么说的漂亮,那三姑娘如何的出色,也盖不了庶女的身份。一个庶女,定国公能怎样看重?什么定国公大人舍不得,这话里能信一分就不错了。
  淑云夫人自己,跟着沈东岩八年外放,也算是看尽了世态炎凉,她一双眼通透,世间哪有什么白来的好事。
  没成想老太太道:“你也莫说这话了,横竖事儿已经出了,你以为我不心疼洵儿?可现今,恐怕就连五品官的女儿都未必肯嫁……”
  说了一半忽的住嘴了,淑云夫人心头更是一跳。
  许多的想法,不能说给老太太听,但沈东岩回来后,淑云夫人就不会客气了。
  “那定国公家,也就这点出息了,想结交老爷,又舍不得嫡女,就随意出个庶女撑场面。真当咱们家洵儿,是上赶着结亲吗?”
  她这话带了些冷笑的意思,也只有在患难的相公面前,她才会这般。
  沈东岩反应更明显,他把官帽一脱,其实他今日也才上朝第三天。皱眉道:“他还请了媒婆?只怕媒婆后脚到大街上,就传遍了街头。昨天在朝堂上,定国公就随着我说了好些话,我只看他隐隐有那个意思,都没接他的话茬。想不到他今天直接作出这事,不正是我们骑虎难下吗?”
  淑云夫人听了更气,默了会儿道:“我今日听老太太隐隐那意思,好像她过去八年就曾为洵儿求过亲似的,只不过,可能是处处碰了壁……”
  沈东岩也默了默。要说老太太守着孙子八年,在沈洵年龄正好的时候、她起了心思也可能属正常了。
  “可他现今请了媒婆,又是女方主动,定国公打的也是这主意,倘若我们再回绝了、定国公等于在京城丢了脸面,届时我们也被动很了。”
  刚回京没几天就得罪一名在朝的官员,当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两夫妻对望一眼,回了家还没过几日好日子,就再次面临权力倾轧,谁的心里能好过。在沧州时,是安贫乐道,到了帝京繁花窝里,享受了多少富贵,就有多少堵心。
  沈东岩拂袖道:“想法子拒了吧,不用问洵儿也知他定是不愿的。不过一个庶女,省得还说咱们高攀了门第。”
  夫妇俩所猜无错,沈府居然来了媒婆的消息,到下午就不胫而走,这沈家人丁单薄,除了过继的沈文宣,早已成亲,剩下的就是那身有不便的二公子了。
  说白了,那二公子到了这个年纪,都还未成家立室,不就是被他那双腿拖累的。如今竟然有女方主动上门不说,对方还是定国公这样的显赫家世。立马又激起好事者浓浓的兴趣了。
  其实定国公的心思,许多人也都能想到。尤其前段时日,沈府的那场满月之宴,也让不少人亲眼见过沈二公子的风仪,那的确是,除了一双腿,想挑毛病也难的俊杰。
  昔日沈文宣碍于身份所限,请的客人中官位也多与他相当。而定国公,恰恰是其中,请的人官衔最大的一个。他见过沈洵,不然,就算有心攀交沈家,他也不敢下这么大的赌注。
  老太太最近的日子大概是过的最舒坦顺心的了。
  想了那么久的儿子媳妇回来了,转眼孙子竟又亲事有了着落,老人家喜不自胜,当然无暇顾及别人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的开心。
  第二日的清早,淑云夫人忧心未散,一身柔婉装束的少夫人亲自来了锦绣堂。
  淑云夫人还以为她有什么事情,连忙问道;“怎么这样早就来我这了?”
  “自然是来给夫人请安。”何钟灵巧笑嫣然,“前几日看夫人舟车劳顿,便没敢打扰夫人。如今却是要依规矩行事的了。”
  大户人家规矩,晨昏定省,和吃饭喝水一样不可少。
  淑云夫人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只笑道:“你倒是个懂规矩的孩子,请什么安,我不兴这个。”
  因为沈家种种特殊的情况,何钟灵并没有公婆可侍奉,往常是只有一个老太太,然老太太一向怜惜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再日日侍奉。所以嫁进来一年,何钟灵竟然是从未做过此类事。
  她笑道:“老太太昨儿和我说,让今天大厨房就不往二公子那里送饭了,她是想一家人凑成一桌,庆祝庆祝。”
  老太太安的心思,淑云夫人不由就心里紧了紧,有什么可庆祝的,事情定都没定,难道老太太就想在饭桌上宣布出来不成?
  她面色不改,仍叹道:“些许的小事,你拿主意下去就是了,不必特特还过问了我。”
  何钟灵低头,忽然细细的笑笑:“原来是老太太怜惜,让媳妇代为管家,媳妇也想老太太年事已高,能为老太太分忧是媳妇的责任。这才厚着脸皮暂时理了事。现在好了,夫人也回家来了,晚晴是个小辈,断没有再把持家务的道理。如今就功成身退,专心伺候夫人和老太太就成了!”
  淑云夫人眼露讶异,才明白了她的来意。她顿了一顿,噗嗤笑道:“你莫要这么说,我与老爷在沧州待得久了,这管家的事,早就生疏拿不起了。晚晴你出身高贵,你的教养手段都是拔尖的,这家还是你管着,也别提小辈不小辈的话了,这长江后浪还推前浪呢,只要有能力,也没一定要谁谁当家的道理。”
  何钟灵眼神一松,但面上仍是为难道:“可是夫人毕竟才是一家主母……”
  淑云夫人制止她说下去,道:“什么主母不主母,这都是虚名。既然老太太都放心了,这一年让你当家,必然是晓得你可以。况我来家看一切也确实很不错,你又何必自谦?”
  何钟灵这会才笑起来,她柔声说道:“夫人真真是那女中的豪杰,无怪乎夫君是时常对我说,婶母是个怎么样的好女子,往年对待他,亦是同亲子没两样。处处关怀体贴,便是比他曾经的亲娘……也无不及。”
  淑云夫人嗔了她一眼:“宣儿这孩子就会胡说,打量我这张老脸不会羞呢。”
  淑云夫人之风韵容貌,若说她都自称“老脸”,那真叫天下女子也自惭形秽了。
  何钟灵笑了笑,因着淑云夫人刚起身,还未用早饭,她不便多留,略须再闲话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淑云夫人吐出了一口气,有这么多乱成蜂窝的事情,她哪儿还有心思理家呢?
  但注定是个热闹日子,何夫人转眼提了重礼上门,一样是恭贺沈老爷归家、升迁之喜。
  和其他上门道贺的人又不同,她何家是名正言顺的亲家,迟了几天才来恭贺,何夫人首先代替她家老爷表示了歉意。
  老太太正在兴头上,哪里会介意,喜滋滋把何夫人就迎进来,拉着手再次说长道短,唠了一下午家常嗑。何夫人陪着是有说有笑,哄得老太太是连连发笑,道:“我就说晚晴像你,都这么个玲珑人儿,一张巧嘴是什么样的稀罕事都能说得!”
  午饭时分何夫人要告辞离开,老太太只拉着不准走,硬要留她用饭。这本是不合规矩的,何夫人毕竟是外人,掺和到家宴实为不妥。
  可老太太道:“你是晚晴她娘,怕甚么,也是我们沈家亲戚,在一桌上吃饭谁能不许?”
  何夫人是真不想留下,但挨不过老太太情面,只得也勉强坐下来。于是何钟灵自然坐在她下首,淑云夫人和沈东岩在对面坐定。
  老太太即刻就吩咐:“赶紧去请二公子来吧!说我要同他说一件喜事!”
  老太太准备了这么多,万事俱备,就看沈洵这个东风了。可是去了的小丫鬟倒是很快就回,有些苦着脸道:“公子爷不愿来。”
  老太太登时就变了脸:“什么叫不愿来?你会不会答话?”
  小丫鬟立刻磕头,吓得仔细回了:“是公子爷说,他不惯在许多人面前用饭,因此,因此就不来了……”
  不习惯在众人面前用饭、眼前这都是自家的人,又有什么不惯的呢?
  老太太想尽办法自是也没想到这种结果,她面色颇为不好,片刻冲身旁道:“秋宁,你亲自再去一趟,就说亲家母也来了,一家只是吃个便饭,让他就来了吧。”
  可是让自己的心腹跑一趟同样没带来结果,这次去的稍久了点,秋宁垂头丧气回来了,她苦笑着回道:“公子爷只推说着不舒服,实在不能来,叫奴婢向老太太赔不是呢。”
  老太太一张脸甚至有些尴尬起来,连何夫人都和女儿相视,不好说什么。老太太竟像是也愠怒了,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都同他说了什么事没?”
  秋宁摇头:“奴婢们什么都不曾说。”
  老太太更生闷气:“没说,他那边难道就不知道了吗?他这是故意的还是怎的?”
  淑云夫人忙开口:“兴许洵儿真是不舒服,老太太别多想。”
  一边向沈东岩使着眼色,毕竟外人在旁,淑云夫人有所顾忌,不能做的太明显。
  沈东岩轻言道:“娘,既然洵儿不来,我们便先动筷吧,何夫人还在此地,饿坏了人家就不好了。”
  此语提醒了老夫人,总算没再失态下去。她收敛起了神色,何钟灵这还是第一次见老太太对沈洵动了怒,她心里也觉不可思议,看来这亲事,还真是万灵丹啊。
  竟然都能改变老太太对沈洵的态度,从前的百依百顺,立马就不管用了。
  既然老太太不再追究,饭桌上自然就努力恢复了其乐融融。对何夫人来说,饭间也扫了几眼沈东岩,这沈家家主,闻名不如见面,倒真是挺有风范的。
  既然都留下用饭了,何夫人索性就多出时间再陪女儿说说话。
  所以午饭后她又到何钟灵院子里,坐了坐才走。期间就聊到饭桌上的事情,“从刚才看,那二公子好像对说亲的事,不是一无所知啊。而且看其表现,还不大满意。”
  何钟灵也笑道:“二公子灵慧的人,娘不是也见过吗。这事都传的京城知道了,他本人怎可能不知。”
  何夫人也觉得有趣:“他是真不想娶亲?可这过了村,不一定就有这店了。定国公家的千金呢,再说,未必有这样好的了。”
  何钟灵幽幽道:“这门亲也未必真的好,不然,也不会貌似只有老太太一头热了。说是定国公,但大宁开国都一百年了,他这爵位传承了多少代,现今也只是个二品,哪儿有名头听的那么威风。”
  何夫人若有所思点头:“我倒也的确听了你爹讲过,现在的定国公,越来越像个虚衔,手里实权反而没别的二品官实在。他家的嫡女千金,也十五了。婚事都没定下,一直没见有特别高门第的人家去求亲,即便嫡女如此,到了沈家这里,也只拉了个庶女充数。”
  言道这里,自然都明白这亲事内里其实不怎么样,表面光鲜罢了。
  何钟灵吃吃笑道:“母亲能想到的事,除了老太太,身在其间的沈家其他人,如何能想不明白?”
  何夫人眼珠转了转,笑曰:“可那二公子再怎么说亲,也不可能比得上姑爷了!这一有缺陷,误终身,将来他二夫人,怎么也越不过你去的。”
  何钟灵为母亲添了一杯茶,“这我倒不担心。我更奇怪的是,虽然这门亲事不好,想要拒绝,只怕更非易事。”
  何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连茶也没顾上喝:“我忘了问你,现今沈家大夫人回来了……这家你可还能管?”
  何钟灵一笑,抬眸道:“今日她已说了,仍让女儿掌家……”
  何夫人眼睛一亮:“果真?那你可真摊上个好性子的。即便如此,以后你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何钟灵道:“这女儿明白。”
  沈洵皱眉独自在房里,中午饭没过多久,老太太到底还是舍不得,又送了些糕点过来。他却真没有食欲,看着桌底暗格里面什么都没有,他脸上是真凝重起来。
  素锦进来为他施针,他才堪堪收住了表情,低头一直看她。
  最近沈洵腿上经脉分布越来越奇特,她都要看好一会,才敢下手。而每次过后,沈洵都会难受好一阵。她一次比一次仔细,却挡不住沈洵的疼痛袭来。
  这次扎完针,她和沈洵两个都是一脑门汗。
  沈洵盯着她,喘息道:“你倒是越发卖力了,看你最近是许多事都丢给了文进,自己只躲起来捣鼓你的药方。”
  素锦不以为然:“是公子巴巴把人家叫了来,难道还不给人事做?何况,治好了腿,公子才能说一门真正的好亲事。”
  沈洵道:“你盼着我说亲呢。”
  素锦把用过的银针放进热水里,低头看着繁星一样,道:“奴婢盼着公子有远大前程。”
  沈洵淡淡笑了笑:“我都没觉得重要的东西,你为何一定觉得重要。”
  素锦收拾着针囊,闻言抬头看了看他,道:“但奴婢知道龙游浅滩,虎落平阳的滋味。”
  还没真正天黑,素锦已经点起了蜡烛,看着灯火明灭,沈洵不再同她说,眼望着书桌,明显心事重重的。
  将轮椅推到书桌的旁边,他目光好像始终想搜寻什么,但好像又碍于素锦在旁,没有过于明显的动作。“你最近有没有收拾我的书桌?”他终于问。
  等了会,素锦却没有出声,也未答他。他作镇定的回头,迎上她的眼。
  素锦仿佛了然般,垂下眼帘:“公子在找这个吗?”
  她像变戏法一样,手中握一本书。沈洵脸色微变,瞬时喝道:“还给我。”
  素锦一抬手,书自然凑到了烛火上,沈洵连喝都来不及喝,立刻推着轮椅过去。但纸张烧的多块,拇指厚的书籍,眨眼就全着了。
  “奴婢说过,这世上凤凰落架的滋味大抵相同,我多少尝过,所以公子不要步奴婢后尘。这样的书,公子绝对不要再看了。”
  沈洵使劲拍着扶手,几近咬牙切齿:“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看他实在气的狠了,素锦也咬了咬下唇,终于看着他眼睛,良久缓慢道:“只请公子不要忘了,是什么,害得你和爹娘分离八年。更不要说,如今老爷夫人已回来,公子定当比以往更谨言慎行才是。”
  这话的确是起作用了,沈洵渐渐沉静了下来,但他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哀伤。
  素锦心里一样大恸,走过去张手抱住了他身体,连贴着他耳边,似是也终究耗尽力气般:“公子,年家的事已经是沉年朽木,不要再管了。”
  沈洵浑身震了震,又如泄气一般沉郁:“素锦,为什么你不肯信我。”
  脖颈立刻有温热的湿气,素锦嗓音温柔又低沉:“公子为奴婢已经做的够多了,奴婢终身感激不尽。奴婢最信的人就是公子,只是奴婢余生的愿望,就是公子安好,别无他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