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回余生也不难,可是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就得按我的规矩办事。”
“你凭什么这么说!?余生他是个自由的人,你们非亲非故,如果你敢…”
柏山关不耐烦地打断了路逢绝的话:“这年头好人难做啊,我帮你找回了那个小傻子,还要深更半夜听你在这里威胁我。”转身向前又向他招了招手:“随我来。”
半信半疑看着前方黑洞洞的老院子,可一想到余生也许会在里面,路逢绝就抛下犹豫果断跟上了他。
院内还是那日他来过时的古旧装潢,路逢绝一路跟着柏山关走进内院,才发现里面又是好大一片天地。没想到这院子从外面看着老旧,里面竟然九曲回肠有这么大的地方,路逢绝仔细去看,才见着院内正中央还燃着一鼎香炉。
香炉上雕着的兽,不是他曾见过的一般金猊,而是只状似长着角腾空而起的蛟龙。
烟云缭绕,路逢绝路过这香炉时多看了两眼,柏山关的余光扫过他勾起嘴角:“这可是个好东西。”
后院的一间厢房里,柏山关推开门,床上就躺着多日没见的余生。
“生生!”路逢绝激动地跑上前去,找了这么久的余生现在就在眼前,心中的激动都融在了这一声里。
余生的睡颜安然让他松了一口气,可无论路逢绝怎么叫他都不醒,这就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你把他怎么了?”路逢绝握住余生的手,紧张地回头去看柏山关。
“他只是睡着了而已,”柏山关耸耸肩:“如果你按我说的做,我就能让他醒过来。”
“你给他吃了药!?”路逢绝震怒的眼神中,柏山关无辜地摇了摇头,可是前者却不信他的表现。一把打横抱起睡梦中的余生,温软的人重新回到怀中,这样路逢绝禁不住觉得心中终于安稳了些。
“让开!”路逢绝抱着余生要走,眼前这个红发中医太怪,路逢绝只想赶紧带余生离开这里。柏山关没有阻拦,反而是单手撩了下长袍的衣角,他对着路逢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抱着余生走出房间,就在他路过香炉即将走出后院时,香炉中的烟却猛地直冲而起,拦在路逢绝眼前成了一道雾墙。这墙看似虚无缥缈,可是真的撞上去又硬如磐石,路逢绝之好抱紧怀中的余生转身: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人太邪,这个地方也太邪,路逢绝不由得揪心起来。
“我?”柏山关靠在廊柱上,表情潇洒又无辜:“早就告诉过你,我是馆主。”
低头看了看余生紧闭双眼的样子,路逢绝横了心,重新看向柏山关:“不管你是人还是妖,对余生有什么样的企图。现在我在这儿,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换他的。”
四周寂静,只有路逢绝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之中。
柏山关默默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路逢绝,眼底闪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这话…该让他听着的。”
他看看余生又看着护他如珍宝的路逢绝,轻笑了一声,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可惜啊…”
路逢绝听不懂他说的可惜是什么,刚想要去问,柏山关就抢先说道:“我给你出一道题,你答对了,我就让余生醒过来。”
“什么题?”
转眼间柏山关已经站在了路逢绝的背后,他拍了拍他的肩,挥袖间在路逢绝眼前用炉烟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找到那个曾经伤害过余生的人,我就让你带走他。”
“那个人?”路逢绝的眉头紧皱,又是那个人。他总觉得自己离这个人很近,可是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薄纱,模糊不清。
“对,找到他,游戏就成功了。”柏山关收袖的瞬间人影随即消失,路逢绝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位置:“什么游戏?”
“余生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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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晚秋的缘故,大学的林荫道两旁已经堆满了枯黄的落叶。路逢绝站在往常余生都会经过的这条路上,看着清洁工将那些落叶堆积,然后又一点一点装进黑色的袋子里。
他的兜里揣着余生的假条,路逢绝刚替余生请了一个月的假。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找到柏山关说的那个人,然后带余生回家。
“先生,您能不能往旁边挪一点?我得把这边的也收拾好。”清洁工礼貌的请路逢绝让一让,向前走了几步,路逢绝突然问道:“师傅,这些叶子会被扫去哪里?”
“当然是烧了啊。后院有个焚烧池,专门处理这些。”清洁工挥动着手里的扫帚:“长在树上的时候郁郁葱葱怎么都好,可是这落下来了,说白了,就是死物了。”
正说着话,一片叶子被风吹落,打着旋在路逢绝眼前落下。
他伸手接住,想着清洁工的话莫名不是滋味,将那片叶子小心收进胸前的口袋里才继续走去。
今天他不只是为了给余生请假才来了学校,而是约了余生曾经的室友郭晓彬,想要再问问有没有那个人的线索。
余生还在那间老旧的房间里等他,他要早点找到真相,他想他了。想让他睁开眼睛,再软软的叫自己路医生,想让他继续跟在自己身边,想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
校外的咖啡馆里,郭晓彬热情道:“好久不见啊路先生。”
点头回应又把请他回来的原因再说了一遍,路逢绝没有提柏山关的悬异,只是说想帮余生解开心结。
“你可真是好人啊。”郭晓彬感叹了句,继而又说:“你别说,上次我回去之后,还真的又想起了些什么。”
他说着,伸手对着路逢绝比划:“我记得好像见过一次那个人的背影,身形身量…就跟你差不多。”郭晓彬又仔细想了想:“奥对了,他那车很贵,如果是在咱们本市的话,买得起那辆车的人也寥寥无几。”
他还说了很多,说余生为了送给那个人一件生日礼物,帮别人写论文赚钱差点儿丢了学历;还说余生有一次早早买了件新衣服,跟舍友说要去参加那个人的朋友聚会,却最终是哭着回来的…
“为什么?”路逢绝皱了皱眉。
“他说,那个人嫌他寒酸。”郭晓彬喝了口咖啡,路逢绝望着窗外的景象,眉头锁得更紧。
他的生生怎么会寒酸呢?他的生生长在逆境里却永远向上,从未指望过任何人,又极力奉献给别人,是世上最好的人。
他只是误识了一个不适合的人,兜兜转转,一身狼狈。
郭晓彬说,本市能开得起那辆车的人也没有几个。路逢绝在送走他后拿出手机,滑动着屏幕,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王叔,得请您帮个忙,帮我查一款车的买主。”
王叔是他父亲的助理,要说能查到这些非富即贵的买主资料的,他们家路家就算一份。
回到家时依旧只有一个人,路逢绝习惯了余生的陪伴,这些天来每天开门都会失落。学校的老师听说余生要修病假,特意让路逢绝顺便带回了一些余生的专业书,打开余生的房门,路逢绝想帮他把资料放在书桌上。
桌子上还摞着余生之前的学习资料,他的字清秀,笔记记的也工整。路逢绝随手看了两页,然后拉开凳子坐在了余生的桌前。
他很想他,多看看余生的笔迹也算是种安慰。
一页一页翻着那些专业知识,余生标标画画,他就跟着去读。在笔记中间的一页里突然掉出了一张纸片,路逢绝低头把它捡起来,才发现那是一张订单。
某个奢侈品牌的定金单,还以为是之前余生买那个人的,路逢绝仔细看,才发现日期竟然是余生骨折前的那周。
他买了一件奢侈品?
路逢绝想了想,余生不将就这些,应该不会为了自己单独去买一件这样的东西。
难道是买给自己的?他记得余生当时每晚都会努力写些什么,是不是为了赚钱,又接了什么兼职?
看着订单下面的地址,路逢绝决定明天开店就去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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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逢绝离开医馆的那晚,柏山关在门外看到他吻了余生的额头。他低语安慰着睡梦中的人不要害怕,承诺很快就会接他回家。
柏山关看着路逢绝一步一步都是牵挂的离开,转身回到房间,他看着余生的睡颜低语:
“我看过许多的重蹈覆辙的桥段,只有他,余生,他说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窗外雾气昭昭,柏山关的手上有一本厚厚的旧书,那里满满都是一对对人名:“原来最遗憾的不是一腔深情错付,而是回首再无帆船渡。
人道元夜时,情深便不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