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2章

书名:仲时落楠枝 作者:蕊木属 本章字数:3271 下载APP
晋齐落在凉亭中陪了时夏许久,他曾体会过时夏的依赖,时夏的仰慕,时夏的骄纵...这些皆是他此生所遇之中的良金美玉、春日暖阳。将这些一一领略过了,如今要他怎能甘心只是南柯一梦,梦醒时便无迹可寻。
“时夏,你给我一个机会,以后的路我会陪着你。”
时夏听闻他的话,眼睛愣愣的不曾从梅花上移开,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合上眼睛,声音浅浅的回道:“走吧,后厨备了饭菜,怕是要凉了。”
晋齐落没有追问,只是缓缓跟着时夏的步调踏出凉亭。时夏不愿回应他无妨,只要他坚持,此后山高水长,他愿意用一生,换他一声原谅。
今日下朝回府,晋齐落一进府就发现时夏在书房读书。时夏端正的捧了本书细读着,不时拿了笔在纸上批注,他咬着下唇看的专注,是晋齐落从未见的一面。不似从前的幼气,整个人透着墨客雅态,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未见过时夏时曾听过的,侯府的小世子时夏年纪轻轻就得中殿试探花,也该是封侯拜相之才,只是中试时年纪尚轻,并未进朝堂为官。那时的时夏应当是想着年龄再大些就入仕,一展抱负才华的吧。
不出晋齐落所想,时夏曾经是真的年少苦读盼望着像父亲一般报效朝堂。只是时霄早料想到泰成帝对侯府的戒心,如此才要他不得入仕只为避祸藏拙。谁知世事无常,到底时霄也未与侯府避过这命中一劫。
晋齐落不知时霄不许时夏入朝是为敛其锋芒,只想着到底也是义气风发的侯府世子,怎会不想建功立业,为家族争光呢?原来那个自称废物的时夏,也是舍弃了时家侯府的世代簪缨,经历过苦不得志的挣扎的...
思及此处晋齐落又觉得有些心酸,刚要走进书房,正巧在门前见到了来送梨汤的丫鬟,他问丫鬟:“时夏看了多久了?”
丫鬟欠身作礼回到:“回将军,时夏少爷自您上朝后便在书房,已是一整个晌午了。”晋齐落点点头,伸手接过丫鬟送的梨汤道:“下去吧。”
说罢转身进了书房轻轻将汤搁在书桌上,时夏没抬头,看样子好像有一句不懂,正皱着眉在仔细地看书,只是轻声吩咐:“放在这里就下去吧。”晋齐落这才发现他想事情时有些小动作,喜欢轻轻用虎牙咬着笔尖,微微皱着眉头,像是私塾里开蒙的小孩子。
晋齐落忍不住伸手捏住笔杆从他嘴巴里移开:“笔杆上有墨,莫要往嘴里送。”
时夏这才发现是晋齐落来了,任他把自己的毛笔拿走,晋齐落又用旁边的手帕轻轻揩过他的唇角,放在他的眼前说道:
“看,墨痕。”
时夏看着他手帕上的墨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想要自己去擦干净。晋齐落却不想让他如愿,卡着他的下巴迫使时夏嘟起嘴巴,仿佛有心闹他,一下一下擦的极慢。
时夏好不容易晃着脑袋躲开,自己蜷在一旁猫儿似的抬起袖子一通胡乱的擦,才又抬起头看晋齐落问他:“还有吗?”
“现在没有了。”
时夏愣了愣低下了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晋齐落好心情地不再逗他,伸手端了梨汤给他,时夏接过汤对晋齐落说:“晋齐落,我明日想带小叶子去城郊的那处果园与穆军医摘果子。”
晋齐落见他难得有兴致说要出去,觉得时夏总算是对周遭事物有了兴趣,又念着时夏终日也不得出府走一走,本来好动的性子也该出去转一转,自然应下:“明日我派人送你们去,下午有刑部议事,我等你一同用晚膳。”时夏点头应下,才又继续去喝汤。
第二日晋齐落需要早起上朝,时夏也眯着眼睛跟着爬出了被窝。晋齐落看他似乎困倦地厉害,眯着眼睛明明不愿早起又不肯躺回去,于是俯身揉了揉他未全睁开的眼角:“去个果园而已,这么早干什么,困了便再睡会。”
时夏迷糊用手蹭自己的眼睛,嘟囔道:“要早一点的,约了人的。”
他好奇为何时夏为着与穆军医的果园之约这般上心,只觉得他这般重视着要去,似乎是不太符合如今万事漠然的性子。
又劝了两声也不见时夏重新躺下,晋齐落看他坚持,想着他约了穆军医应当是不愿让人等着。轻轻点头,然后把他带回房间,竟是要帮他梳洗的架势。
时夏一时清醒了,歪着头要躲,晋齐落重新将他按回椅子上为他梳了发髻。看起来舞刀弄剑的手,没想到也为时夏将发髻梳的稳当,又陪着他用了早膳一同出府,在府门口细细叮嘱了他万事小心才在府门口分开。
到果园时时夏命随行侍卫下人门口候着,侍卫虽是放心不下,可时夏却推说果园并无不妥之处,不喜人跟着,侍卫无法只得原处待命,由着带着小叶子进了园子中。确认了果园中再无他人的身影,时夏才直走到果园深深的腹地处。
正向着远处的一处茅屋走着,突然试着被树上的果子打了脑袋。时夏抬头去看,果然看到师鸣乔坐在果树上,正一脸坏笑地拿果子丢自己:“小狐狸怎么来的晚了些?我带着陶瞎子潜进来实属不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莫不是赖床了?”
时夏弯了身子去捡师鸣乔扔下的果子,握在手里才直起身子,突然向着旁边的一棵树上厉声问到:“何人!?”
师鸣乔猛的寻着声去看,时夏掐准时机将手中的果子掷出去,刚好打在他身上。师鸣乔见自己被时夏耍了,翻身从树上跃下落在时夏身前:“小狐狸,你怎么这般记仇。”
时夏不理他的抱怨,只是问他:“陶先生与子房呢?”
师鸣乔听他问起,才一脸不屑的回:“走吧,茅屋里等着呢,这就我对你有良心,特意在这寒天里侯在树上等你,就为了早些见你呢小狐狸,可还感动?”时夏不理会师鸣乔的话,可师鸣乔倒是一言一句绕着时夏说个没完,连小叶子都忍不住腹诽这南域的未来王上属实话多了些。
师鸣乔自上次一别有日子没见时夏了,虽然时夏总是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可师鸣乔看得出来,时夏其实心软得很,只要自己说了的话他都在认真的听。他不是不屑于回应自己,而只是不敢回应罢了。
这人之前遭了变故,将心封起来了,如今只要自己一直暖着他围着他,师鸣乔不信时夏一丝感动都没有。
说话间到了茅屋内,却见着穆子房正为陶桑重新系上眼前的白绫,时夏对穆子房打了招呼,又对陶桑欠了礼:“久闻陶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才俊。”时夏是第一次见陶桑,这人果然是温润君子的模样,鼻子高挺,嘴唇略薄,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配上身旁遗世冷清的穆子房,当真是一副泼墨山水画的文雅绝配之相。
陶桑听闻时夏到了,被穆子房搀着起身回了礼,侧耳对着时夏的方向说道:“时公子客气了,有幸结识时公子才是孟某的福气。”
师鸣乔懒得看他们客套,拉了椅子按时夏坐下,自己坐在中间的桌子上问道:“小狐狸你有何计划?”
时夏听闻他问起了计划,便正色道:“想必子房已为二位传过了在下的意思,三日后泰成皇后生辰自会宴请天下宾客,往年皇后生辰,侯府皆是统筹督办,因此这守卫疏密之处在下最是清楚。皇宫有一侧门,遵同门一般是供太监宫女出宫,守卫相对松懈了些。”
说到此处,师鸣乔有些惊讶地抬了声音问道:“小狐狸你莫不是想让大爷我扮太监?”
时夏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才又对着陶桑道:“我命暗卫一早仿制了宫人腰牌,只要进得宫内,师统领轻功极好,遵同门相较于其他宫墙相对低矮,躲过守卫应当不成问题。泰成之中能与之媲美的也只有晋齐落,若不是晋齐落亲自布防想必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陶桑听闻他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不顾师鸣乔的抗议,示意时夏继续说下去。
时夏见他认可,又继续说道:“此次设宴时泰成帝会照惯例,在御林苑将最艳的牡丹亲手赐于皇后。到时师统领只要能赶在此之前将蛊虫提前放于牡丹花中,只待泰成帝接手,蛊虫自然能通过掌心进入心窍。”
陶桑思索片刻,觉得时夏的计划可行,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又道:“宴请天下晋齐落自然在列,你能保证让他不出席宴会?”
时夏低了头应了,陶桑又道:“西蛮的靛青色蛊虫控之能叫人痛不欲生,我愿试着游说西蛮王上将蛊虫备好,这笔买卖西蛮稳赚不赔,想必不会有所反对。为防西蛮拿了封地而不取蛊虫,还需做些细细筹划。”
几人商议到下午时分终是保证了不出纰漏,时夏起身要走,师鸣乔跟在身后说道:“小狐狸我送送你。”
出了茅草屋走到果树之下,师鸣乔突然抓了时夏的手臂将他提在了高高的果树上,一时失重吓得时夏去抱树干,师鸣乔却将他自己留在上面又飞身落地,在树下高了声音对他说:
“小狐狸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时夏惊愕地瞪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师鸣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师鸣乔扬起头对他笑的开怀,又郑重说了一遍:
“小狐狸,今后无论何时何地,我接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