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熬夜写报告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有躺平打游戏才能混下去的样子。
于是第二天，顾安时果然成功睡了个懒觉……
才怪。
众所周知，没有高中是不需要跑早操的，更没有高中是不用上早读课的，更残酷的是，因为居住在郊区，在享受到了安静的夜晚之后，就也应当承受通勤两小时的痛苦……
顾安时刚睡下没多久，他就被迫起床了。
凌晨五点啊朋友们，凌晨五点啊！
顾安时好不容易感受了一下像是普通人一样睡觉的感觉，结果就这么匆忙地结束了。
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出房门，虽然脸上并没有黑眼圈，但是眼睛看起来都失去了高光，看秦跋貔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了打工人看不发工资的老板的精髓，秦跋貔甚至怀疑他会不会给自己突然来一下。
顾安时死气沉沉地看了秦跋貔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好了？那走吧。”
秦跋貔看了一眼顾安时，然后相当贤惠地转身，从茶几上拿起来一个保温杯，递了过来。
顾安时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是昨天喝过的奶茶。
快乐，或许只是在早上被迫起床的时候能直接收获一杯热腾腾的奶茶。
顾安时看秦跋貔的眼神中也不带着杀气了，矜持地道谢之后就愉快地开始了……鸡飞狗跳的一天。
早上七点，准时开始早读。
顾安时收获的不是他想象中的一教室过于聒噪的学生，而是空空荡荡的、上课的人少得就像是在图书馆里打游戏的高三生——而且里面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补觉的补觉打游戏的打游戏，学习氛围差得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高中。
不过好消息是，在昨天的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中，多少还是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顾安时这位新老师即将带来的转变，谨慎地选择了按时到达教室。
尽管看起来哈欠连天，但是起码人在，课本也在面前摊着，就算眼睛已经完全合在了一起，但起码还是有个态度的嘛。
顾安时忽然就能理解自己那位当老师的朋友为什么会越来越擅长阴阳怪气了，即使是顾安时本来就没打算当个好老师，看到这种情况也没忍住对唯一一个似乎在在认证学习的茶叶蛋同学发出了疑问。
“你为什么要在语文早读课上看英语书？”
茶叶蛋本来没意识到顾安时的靠近。
笔交给你他很久没有在八点之前起过床了，现在猛地一下要六点半就起床，七点就来到教室上课，实在是困得眼皮之间涂胶水一样，就算给他上下眼皮之间夹根竖着的牙签他都能睡得着，不过他恰好被后面坐着的同学踹了一脚凳子。
当人着急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远大于平时的力量，茶叶蛋后面的同学显然也是如此，于是事故就这样发生了。
在顾安时走到茶叶蛋面前的时候，茶叶蛋大声哎哟了一声，一句你干嘛还没说出口，屁股底下的凳子就啪的一下翻倒，顾安时神经反应速度相当之快，一把揪住了茶叶蛋的衣领，才免得他的脑壳和后桌的桌子边缘亲密接触。
茶叶蛋当场惊醒，第一反应就是：“老，老师……我要被，被勒死了……”
顾安时“哦”了一声，然后松开手。
茶叶蛋邦地一下一屁股坐在了翻倒的椅子上，就像是屁股卡在马桶里的倒霉蛋一样茫然且无助，不过好消息是他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顾安时扫了还在茫然四顾的茶叶蛋一眼，然后冷酷道：“站起来。”
茶叶蛋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头发稀少的脑袋上，立刻打了个哆嗦，猛地往起一站，卡着他屁股的凳子按照惯性往上弹了一下，然后咚地一下砸下去，顾安时清楚地听到了砸到人脚的声音。
不过茶叶蛋表情相当正常，就是坐在他后面的本来正在打游戏的男孩脸猛地僵硬了一下，然后快速且安静地一把把自己的爪子塞进了自己嘴里。
对此，顾安时评价：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不要搬起凳子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顾安时相当敷衍地补充道：“小心一点，把凳子扶好。”
说着，顾安时将目光从桌子上的那本英语书上挪了起来，困惑道：“犯困就犯困把，为什么要专门把书颠倒过来？是为了给我看的吗？”
然后他翻了一下那本英语书，补充道：“而且是初中二年级下册的英语书。”
茶叶蛋尴尬地直抓裤缝，站在顾安时面前不敢说话。
他不说话，顾安时还是要说的。
顾安时合上书，然后发出灵魂质问：“你还不如不来呢，起码不来还法不责众，来了不就一个现成的出气筒吗？还留了这么多小辫子给我抓。你说你来是干嘛的？”
茶叶蛋等了几分钟，发现顾安时似乎还真打算听听自己讲一下自己为什么要来学校，不由得犹豫了一下，在讨好老师和良心之间挣扎了一下，当即开始胡编乱造。
“老师，我来学校侍卫了提升我个人的学习能力，扩大我的知识面，通过书本和老师的讲授，我将意识到世界是如此的辽阔，我不过是七十亿人之中的一个普通人，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从而激发出学习的意志和热情。”
茶叶蛋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偷偷观察顾安时的脸色，看见他面色如常，语速困惑地慢了一点。
顾安时冲他挑了挑眉毛：“继续。”
继续就继续，反正逻辑被强.奸的不是自己。
茶叶蛋眼睛一闭，继续道：“……我来学校，是为了让我能够为这个世界做出好的贡献，我为了Z国之崛起而读书，我为了改变世界而读书，我为了……为了……为了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而读书，为了……为了对得起老师和家长的期待而读书……”
“打断一下，我没期待你，排比用的不错。”顾安时说道，“继续。”
“呃……通过每天早起上课，我领悟到人应该怎么吸收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感受到学习生活的美好，意识到学生就应该努力学习，才能不辜负青春，不辜负时代，不辜负这个世界，不辜负我们的生命……”茶叶蛋用掉了自己脑子里所有的励志文学，只恨自己平时实在是不怎么看这种东西，关键时刻脑子里是一点内容也挤不出来。
顾安时冷眼看着他纠结，落井下石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反正下节课、下下节课，都是我的课。”
茶叶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痛苦起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后悔今天早早地来上课了。
顾安时安慰道：“没事儿，放轻松，咱们班一个都跑不了。”
他宣布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给我写份报告出来，我也不要求你们展望多久远的未来了，没意义，你们就给我写今天要做什么，明天要干什么，写两天的，咱们下午就开个会讨论一下……”
顾安时的眼睛里闪着邪恶的光芒，那是一种有福自己享，有难一起当的光芒：“身为学生，怎么能这么颓废！凭什么你们可以颓废，我不能颓废！”
还在训练的时候，都是教练坐车学员跑步、教练吃香喝辣学生吃糠咽菜、教官喝茶聊天学员徒步越野，怎么在外面就反过来了！
这不就和第一年一年级扫地第六年六年级扫地一样，纯纯逮着他一个压迫吗？
这怎么可以！
俗话说，今天的淋雨就是为了未来的撕伞，就像是所有大二大三学生都迫切地期待着因为疫情而没有经历军训的大一新生经受军训的毒打一样，顾安时也迫切地期待所有人都陪自己一起写报告！
茶叶蛋艰难地问道：“老师，但是还有很多人没有来……”
“所以来的同学，没写完不能走。至于根本不来的……三天之后考试，拿不到九十分的同学全部按照旷课处理，反正我要带你们两年，这部分既不愿意来上课还不愿意来考试的同学就留级处理，顺便承担一点学校的工作……”
虽然没有眼睛，但是茶叶蛋还是觉得他脸上就应该有一副在黑暗里闪过一道亮光，象征着邪恶的念头发生的眼镜。
顾安时继续道：“至于能考得好的学生，必须每个月都来参加月考，考得好就可以继续，不好的话就回来老实上课。其他的同学……”
他的目光扫过了教室里寥寥无几的几个同学的脸，满意道：“先从报告开始，每个人三千字。”
既然我淋过雨，那么你们所有人，都统统别想打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