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早晨的霞光划破天际,映照在人民院泛黄的玻璃上。
宋惊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沿着漆黑的路一直走着,却瞧不见尽头。
他想回头,但是身后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他闷着头一路往前走,好不容易瞥见一点光亮,他用尽浑身力气朝有光的地方跑去,但是那光就像是会移动一般,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耳边好像有人在喊他,但听得不是很真切,他想听得再真切些。
“小哑巴,小哑巴……”缥缈的声音渐渐变得厚重,他感觉有人在拽他。
“宋惊棠,醒醒!”是陈最的声音。
他豁然挣脱梦境睁开眼睛。
陈最双手抓着他的肩膀,脸上满是担忧。
四目相对时,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你好像做噩梦了,一直嘟嘟囔囔说梦话,我有点担心。”
他眨了眨眼睛,呆呆地。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去叫医生。”陈最说完就转身要走。
他想伸手,但手上打了石膏,根本动不了。
他指了指自己干涩的嗓子,又指指桌上的杯子。
陈最见状,连忙去给他倒水。
看着他的背影,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中,宋惊棠突然有些窘迫。
察觉到他的不自在,陈最给他喂了水就准备出门。
他走到门口后顿住脚步,“医院门口好像也没什么好吃的,要不我回家给你做吧?”
他摇摇头表示没什么胃口,然后又用嘴型询问他宋识初怎么不在。
“警局那边有急事,他加班去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现在应该快回来了,昨晚他说今早一早过来。”
对方明显一怔,脸上浮现一丝愧疚和羞怯。
他在这儿守了他一夜吗?
他转过身,笑着对他说:“没,闲着无聊的时候还跟小护士调情了。”
宋惊棠:“……”
“开玩笑的。”他连忙解释,“你哥哥那边案子比较急,抽不开身,就请我照顾你一晚上。”
宋惊棠眉头微皱,抿着唇表情有些严肃。
陈最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我先去叫医生吧,然后去给你买点吃的。”
宋惊棠歪着头靠在床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陈最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说话很温柔,脸上也总是挂着笑……
陈最从病房里出来,靠着墙深吸一口气。
日哦,刚才宋惊棠那个样子,好勾人。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含着烟双手插兜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宋识初已经在病房里,正皱眉跟宋惊棠说着什么。
见他回来,宋识初脸上立马浮现笑容,“陈最回来了?昨晚辛苦你了,梁叔叔那边我帮你说一声,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吧。”
他顺手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兄弟俩。
气氛这么奇怪,吵架了?
宋惊棠把脸扭到一边,一副不想搭理宋识初的样子。
陈最惊奇地挑挑眉,小哑巴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真可爱。
许是他目光太炽热,宋惊棠轻咳一声,耳尖红红的。
他有些不耐烦地用眼神示意宋识初可以走了。
陈最想,如果他没受伤的话,估计会跳起来给宋识初一拳。
宋识初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道无奈的叹息。
过了许久他才无奈道:“我没怪你啊,只是让你提高一下安全意识,你也知道江烜跟江明城的关系……”
闻言,宋惊棠下意识看了陈最一眼,旋即想起昨晚陈最的话,他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江烜和江明城是父子。
他小鸡啄米般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闭上眼睛假寐,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宋识初叹口气,起身对陈最说:“你先回家吧,这边我让安迅过来,熬了一个通宵,真是辛苦你了。”
陈最摇摇头,“你忙的话就去忙吧,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我还是在这儿照顾他吧。”
宋识初犹豫地看了宋惊棠一眼,见他竖起耳朵偷听便知道他是想让陈最留下来照顾他,有些为难地看向他。
“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他笑着摇摇头,“不会,反正今天已经请假了,在哪儿休息都一样。”
宋识初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再麻烦你一天,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记得给我打电话。”
陈最嗯了一声,侧身让开一条道给宋识初过去。
宋识初一步三回头,但宋惊棠一直闭着眼睛,他只能叹息一声离开。
宋识初走后,宋惊棠还是闭着眼睛装睡。
陈最自顾自将食盒包装袋拆开,香味顿时在病房里弥漫。
“你不吃吗?那我可自己吃了。”说着,他用脚勾了一下凳子,跨坐在凳子上,手里还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盖饭。
宋惊棠默默吞咽口水,陈最看着不自觉笑出声。
他像是哄孩子似的哄他,“好了,你哥哥不也是为了你好吗,昨晚找到你的时候他急得都哭了。”
宋惊棠惊讶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哥哥哭了?
印象中,除了父母去世的时候,哥哥好像没哭过。
“哭了。”陈最像是看透了他的疑惑一般,郑重其事地点头,“哭得很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宋惊棠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哥哥那么稳重的人,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哭。
“行吧,我夸张了。”他坦白,见他表情缓和了些,暗自松了口气,“但他确实哭了,送你来医院的路上。”
宋惊棠抿着唇不说话,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昨晚他也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刚刚发脾气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有点怨他没赶紧找到他。
现在被陈最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懂事还不让人省心的累赘。
看到他哭,陈最一下慌了,“那个……你先别哭啊,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哥哥很担心你而已,不是为了让你哭。”
从认识他以来,他脸上总是挂着笑,第一次看到他哭,他本就不平静的心顿时被搅得乱糟糟的。
宋惊棠现在动不了,只能任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陈最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眼泪,还要安慰他。
宋惊棠好不容易哭累,陈最随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有些无奈道:“好了,你哭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说他哭了,他光是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就已经很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