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逃难一样的往外跑,那几个夫人各个温婉端庄,根本就没见过这种大场面,齐齐愣在当场。
马小奔和小梦枝各自抱着董太妃赏下来的玩意儿,这一路叮叮当当似乎还掉了不少。
过了几道门就算是逃脱升天了,我也跑累了,扶着墙呼哧带喘的讲:“我就不该来。”
小梦枝:“但宫里的吃食可真不错,我最喜欢糯米鸭。”
可真没出息,但品味不错,糯米鸭确实好吃。
甬道上没什么人,金黄色的夕阳铺满长长的青石路,过了春分天气转暖,檐上的霜雪化了,水珠滴成银帘。
越走就离深宫越远,我们几人好像都轻松了不少,踩着影子有说有笑。
再往前走就是寿安门,过了寿安门我就可以坐上我的小马车回家啦。
想着就很开心,我在这里神经紧张,根本就没怎么吃饱,小梦枝在我后面猛咽口水,我假仁假义的全都赏给她了。
脚步快了些,我好是期待,说回家要多吃两碗大米饭,昨晚蒸的排骨好吃极了,今天我还要再吃一份。
小梦枝在宫里已经吃了那么多了还说没饱,听完我的话小步跟了过来,点头附和:“厨房煮的鸽子汤也好香,不比宫里的差…三姑娘你看那有个人。”
话说一半她伸手去指,我顺势抬头,起初并未看清,又往前走了些路程才看清他。
谢槐穿着朝服,腰间系着佩刀,此时他面无表情,徒添几分肃杀之意,夕阳落在他肩上却并不柔和,丝丝缕缕化作杀人的利器。
我总是害怕这样的他,似乎比平日更加阴鸷凶戾,都快忘了,他病着的时候我和他是怎么相处的。
我总觉得那样的日子不是真的,一场梦而已。
来不及移开目光,似乎是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响,他抬起头看,目光落在我身上。
马小奔恭恭敬敬的给他作揖,小梦枝也结结巴巴的唤了声谢大人好,只有我傻愣着,在谢槐的注视下不知要如何是好。
他的目光总是如此,明明平静的很,却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鹰隼,我无法和他对视太久,片刻后率先移开了目光。
“手里捧着什么?”谢槐问马小奔。
“大人,是董太妃赏下来的玩意儿。”
谢槐不作声,马车就在他身边,可他却像个门神一样把我挡在了外面,看我一眼就明白,男人侧了侧身,同时也讲:“玩得不开心?”
这…
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要怎么去形容那群如狼似虎的夫人们呢,还有董太妃的别有居心。
谢槐会不会说我太不识好歹了,又或者说我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的过来耍威风…
乱想了一堆,最后我摇头,说玩的很开心。
他好像不信,又或者说他看穿我心中的弯弯绕绕,马小奔邀他上车,被谢槐拒绝了。
不远就有他的马,男人没有和我坐在一起,马车很慢,他的马始终悠闲的跟在我们身边。
南面的路坍塌了一块,这时再回东厂需要绕个远,去往另一条路上,再穿过一段市集。
我知道那里,那是个热闹的市集,不算繁华,住的都是百姓,街道两边有许多卖豆花或者白粥的铺子,还有说书的摊子,算命的骗子,半大的孩子满街乱跑,裹了一身的泥。
以前二少爷不让我来这里玩,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乞丐露宿街头最喜欢抢我这样的小姑娘了。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好奇,想撩开帘子看一眼,不知为何会被谢槐发现。
我的手才要撩开帘就被他握住,这突然的一下吓坏了我,没忍住惊叫一声。
此时才注意到外面鸦雀无声,东厂的人、东厂的车他们都认得,这样热闹的市集竟没有一人再说话,就连那襁褓里的婴儿好像都感知到什么,渐渐停了哭声。
这时只有谢槐的声音低沉,他警告我,叫我不要放肆。
“坐好了,别乱动。”
惊魂未定,我在马车里猛点头,几下后才意识到他看不到。
慢慢的把手抽出来,我小声应他:“好的。”
被他握过的地方有一圈青白色的痕迹,烟云一样转瞬即逝,我不敢多看,把手悄悄藏进袖子里。
早晨起的早,小梦枝倚着我的肩膀睡着,起初我还笑她,但车内实在是宽敞舒适,我根本就没办法控制住席卷而来的困意。
这一路睡得可谓是舒服,以至于谢槐叫了我两声我都不肯醒,小梦枝倒是警惕,听了谢槐的声音像耗子见猫一样的害怕。
她口水还来不及擦就来推我:“三姑娘,你快醒醒,我们到家了。”
我说不要吵了,迷迷糊糊的去揉眼睛,小梦枝还算讲义气,她落荒而逃之前贴着我的耳朵讲:“谢大人在等你呢。”
谢大人?
哪个谢大人?
刚睡醒,脑子并不算灵光,揉了一会眼睛后才想起来,是大佞臣谢槐啊!
突然我就没那么困了,瞪圆了眼睛往外看,谢槐用刀挑帘,骑在马上一副稳若泰山的姿态。
见我醒了他收刀入鞘,伸手递向我:“白三小姐好大的架子。”
我怎么敢让他等呢,他伸出手递过来,我稀里糊涂的就搭上去了。
齐齐下马,有人过来替他卸甲更衣,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后试探着转身。
期间偷偷去瞄谢槐的神色,他半点余光都不给我,目视前方的样子好像瞎了一样。
悄悄挪动两步,出于礼貌我出声去问:“我走啦?”
“你不是已经在走了?”
这时候才肯分我一个侧目,还有一些阴阳怪气的反问。
搞得我很无语,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好在谢槐也没为难我,各自沉默一会后言语不逊:“怎么还不滚?还要我请你?”
!!!
真是可怕啊!
怪不得他要被人人喊打。
我好像都没怎么看见他笑过,难得露出来的笑容也是带着嘲弄讥讽的冷笑。
我真倒霉。
嫁给他这种人!
脾气不好就算了,还是个太监。
…
也万幸他是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