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放松地差不多了，修立命主动提议今日以练腿为主。于是两人向健体分类区走去。
尽管健体区依旧是女生居多，但运动馆内大部分运动的男生似乎都集中在了这个地方。
看到专注于练胸练腰的男生，司梁不禁瞥了一眼修立命，很难不怀疑她的用心。修立命朝她眨眨眼，竖指示意她别说话。
一旁两个男生的低语清晰地传来：
“你帮我看看，我斜方肌变大了吗？胳膊变粗了吗？”
“斜方肌有点显眼了，不好看。”
“那怎么办啊，我都不敢练胸了。”
“我其实打针消掉过，看不出来吧。”
“哪家做的啊，快给我推荐一下。”
“就在蓝河那边，南糯旗下的……”
两人走远后，修立命玩味一笑，颇为赞赏道：“胸可以练大，但胳膊不能太粗壮，斜方肌也不能大，否则太笨重了没韵味。纤细清纯，但是大胸，这才有看点嘛。”
司梁没有说话。两人各自找了运动机械，开始练习。司梁选择了屈腿器，坐下来学着身旁人使用器械。在学会后便机械重复地运动。
她还在想着修立命的话。
当时听见时第一直觉是这样很矛盾。不练粗胳膊，又怎么可能练出大胸肌。这个世界对男性的主流审美似乎有些单一。
但现在，她想起过去世界那些号称一胳膊夹爆脑袋的男肌霸时，又瞬间在这样的单一审美中找到了安全感。
在人身安全面前，这种宽容的审美只会是一种隐患。
她同样回忆起以前世界女人的练臀不粗腿，矛盾却大受追捧。而那些健壮的女人，则会被视为洪水猛兽。
结合两个世界的经历，她深刻体会到了，审美只是上位者安全感界限内的凝视标准罢了。
器械的智能检测提醒她注意放平肩部，收紧腹部。
司梁收回了发散的思绪。在语音指导的规范下，以标准的姿势发力。伴随着平稳呼吸，进行规律性的动作重复，感受腿部肌肉的紧张与松弛相交替……
随着状态渐入佳境，她感觉这具身体正在被激活，无穷尽的力量正逐渐涌现。犹如刚刚苏醒的巨虎，如饥似渴地期望着得到更多，面对眼前的开胃小菜极度不满。
这让司梁甚至对自己的身体背负上一层莫名的负罪感。
她能感受到，身体对于运动是本能而渴望的。曾经的朝司梁必然是靠日日锻炼投喂，才养出这般体格。而自己来了后便鲜少运动，如果身体有自我意识，大概也会大呼委屈。
运动带来了多巴胺的分泌，司梁逐渐兴致高昂起来，甚至懊恼因为手伤，不能做更加剧烈的运动。在她快意当前，大汗淋漓时，却忽然感觉到手腕的震动——
通讯器响了，是万赴的语音请求。
她停下器械，接通了通话：“怎么了？”
“司梁，你和立命在一起吗？”
司梁看了一眼不远处在一个男生附近运动中的人，点头道：“在，在运动。”
“让她过来。”
万赴语气不善，司梁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自己主动走到了修立命身边，打断她道：“万赴找你。”
修立心跳下器械，和司梁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擦了汗后，才嬉皮笑脸地回复通讯器那头的人：
“呀，万赴姐姐找我，有何贵干？”
“你近来做了什么好事，自己清楚。他身上的皮下监测器是你植入的吧，为何不早说？”万赴冷冰冰地质问道。
“你不是前阵子才突然不让我插手这件事情吗？我近来能做什么事。”修立命笑嘻嘻地回道，“那是我很早就送他的小礼物，有什么关系吗？”
“……”万赴沉默片刻后，严肃问道：“早上他逃走后，司研突发奇想调取学府监控，从而发现他的踪迹一事，我就觉得很奇怪，是你指点的？”
“你说什么呢，听不明白，什么我指点的。”修立命胡搅蛮缠道。
“此事我申请了高审协助，上面已经介入了。”万赴警告她，沉声逼问：“你有他定位，是你过去把人放走的？”
“呀，这么快？”修立命总算正经了表情，多了几分认真：“你们今儿下午就申报了？这也太没意思了，一个男人逃出来而已，能翻起什么浪花。”
“是你放的吗？你知道介入后——”
“查不到我头上的。”修立命嘿嘿笑道，颇为自信。“毕竟理论上是他自己逃的。”
“你别忘了，私造微型监测器，私自给人植入，也是违法的。”万赴再次警告道。
“……”修立命沉默几秒，懊恼道：“为什么社会就不能包容我的一点点小爱好呢？”
“说。”万赴耐心告罄。
“我不能插手此事。”尽管万赴看不见，修立命依旧入戏地摇了摇头，以官方的语气正经道：“请勿和无关人员讨论机密事件，为难无关人员，感谢您的配合。”
“……”万赴沉默了许久。
久到司梁已经消化完这海量的信息，以为她已经挂断了通话时，万赴的声音再次响起：
“项目会加入你的名字，但不能公开计入学府活动，等你四年级时实践也要找其它的项目作为任务报告。”
“谁在乎这些了。”修立命单刀直入道：“我要的是参与项目。”
“可以，但任何接触都必须在我们同意下进行。”
“也行……早这样就好了嘛。”修立命咂咂嘴，一句话坦诚道：“其实你猜得都没错。”
尽管司梁早已从她的语气中有所猜测，当听到她亲口承认时，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一副不干正事的模样，做起事来……也真不是人事，颇有草菅人命的作风。
为了能参与项目，暗中搞破坏。她对风险不以为意，但险些遭殃的却是自己——虽然在众人眼中，以朝司梁的身手，这点风险根本不足为惧。
司梁清晰地听见万赴深呼吸，吐出一口长气，感同身受地头疼了。
“……等我出来再跟你算账。以后不得采取任何私自行动，否则你就在高审特殊监狱里等项目完结再出来。”
万赴恫吓道，挂断前补充了一句：“倘若下次我再打不通你的通讯，你别想得到任何信息。”
“啊呀，许是误触了吧。”司梁听着修立命这么说，看见她熟练地点击通讯器，将应万赴移出了黑名单。
和万赴的通话结束了，两人依旧坐在休息椅上，没有立即离开。
“你知不知道，他遇上的是我？”司梁平静地问道。
“这倒不知道，我以为是阿姊先遇到的呢。”修立命心情颇好，意兴盎然道：“她们二人的定位共享在司研姐那里，我截获后就把贺还安的定位和她们放到一块。看她们大海捞针，和他擦肩而过，猫捉老鼠，非常有趣。”
贺还安？环安？
司梁记住了那个男人的名字，继续追问：
“他很危险，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他——”
“放心啦。”修立命打断了她，无比狂妄道：“他的身体数据都在我手里，他有什么异常，我这会直接警报，我可以直接让他晕过去。”
“……那上次怎么还要我救。”司梁犹豫了一会，还是提起了这件事。
“谁家召唤法师当近战战士用能发挥出威力啊？”修立命叹息道，忽然间转了一个话题：“你的坐姿什么时候变了？”
“嗯？”司梁愣了一下，快速低头。
她习惯性的并腿而坐，自认为没有什么异样。再看修立命，才发现她一直两腿大开，坐得格外豪放。
“怎么了？”司梁不自觉微微紧张了起来，“你坐这么开，我都没空间了。”
刚刚说完，她心底便暗叫不好。朝司梁的性格应该不会因为旁人占了空间就主动妥协的。
“也是。”修立命似乎对旁人的言语关注度并不高，只是体贴道：“你应该坚持咱们大女人一贯的坐姿，叉开腿才是最容易保持脊柱中立位的坐姿，别夹得比男人还紧，容易内扣，影响健康。”
她站了起来，完全抛开了之前的事情，看着器械信心满满道：“以我对人体的了解程度，区区肌肉，信手拈来。”
司梁看了她一眼，留了个心。
在后续运动的休息间隙中，她在看似随口而出的话中安入几个钩子，果然引得修立命主动上钩，长篇大论起来——
“你别看这些男人好像随便运动一下就有了肌肉形状，其实慢肌纤维比例比咱们低得多，没有持续性，不耐久……
男生嘛，体脂率当然是低一些，留一层精薄肌肉好看就可以了，毕竟现在不是原始时代了，不需要他们去做肉盾……
你该再多吃点，女人就该肌肉和脂肪都要，才最健康……”
听着修立命自信地侃侃而谈，司梁原本还在猜测她的所擅长的方向，却忽然发觉心底一直以来对女男生理情况的困惑有了答案。
原本她总觉得这里的女性天赋异鼎，像曾经的男人那样。但从修立命的话中，她依旧可以看到独属于女性的生理特征。
两个世界的女性同根同源，但却因为历史的不同，影响了饮食与习惯，塑造了看起来与过去世界完全不同的女性。
仿若并蒂莲，两生花，茎干一枝，花开两朵，自成世界，各迎风雨。最终，一朵在驯化下孱弱，一朵在野蛮中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