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云趁着众人发愣的空隙,从几个姨娘手中‘逃了’了出来。
南荣与他并肩而立。
盼儿不过四五岁大,此时被锦衣卫抓着也不害怕,张牙舞爪的挣扎。
阮姨娘哪见得儿子落在旁人手中,白着一张脸扑上。
锦衣卫手脚灵活的将盼儿往身后一藏,阮姨娘扑了个空。
“阿阮!”
一直没在说话的张氏终于出声,她将阮姨娘喊回了身边,眼睛盯着南荣。
“世子与大人既为官身,强闯民宅,强抢孩童,这哪一通罪说出去,都是要了命的!”
南荣事宜锦衣卫将孩子放下,费云刚‘阿’了一声,南荣便抬手阻止。
“是我们有罪,还是夫人有罪?”
盼儿回到了母亲的怀里,其余几个姨娘也围了过去。
说起来奇怪,在高门大户里,姨娘之间自然也存在着竞争的关系。
谁都想要当正头娘子,谁都不愿意一辈子做个妾被人压着一头。
可这情况在许府里,好像有些不同。
许大富的那些老婆们,相处的十分自然。
不,不单单是自然,而是融洽。
盼儿是许大富唯一的孩子,记在了张氏的名下,就是嫡子。
既是嫡子,就不可能回到小妾的身边教养。
但如今看着,盼儿与阮姨娘十分亲密,一看就是从小养在身边的模样。
张氏见南荣轻而易举地就将孩子还了过来,心中越来越凉。
“我虽未……见过许大富身前的模样,但瞧着他死后的尊荣来看,这孩子长得同他可完全不一样啊。”
南荣在厅里绕步走。
“对吧?几位夫人?”
费云不明所以,催促他道:“儿子像老娘,不也有这种说法吗?”
“这话没错,但若是亲生的,多少会有父亲的影子吧?”
南荣这话全是在胡诌。
他压着费云一起前来,就是赌张氏心中对锦衣卫的惧怕。
果然如他的猜想,张氏此刻面如土色。
坐在椅子上,没有了前几日稳重的神情。
锦衣卫的大名她是有听过的,他们审讯的手段非常人能忍。
“盼儿……盼儿不是老爷亲生的那又如何?”
南荣等在这里,迅速接话:“你与阮姨娘沆瀣一气,你们害怕许老爷得知盼儿不是他亲生的孩子,所以先动手杀了他!随后抛尸到了河里,被我撞上,便想嫁祸给我!”
张氏没有出声为自己辩解,费云却觉得不对。
“那佩姨娘为何要悬梁自尽呢?一开始许夫人找的替死鬼可是世子你,那怎么又会扯出了佩姨娘?”
南荣听他这么一问,恨不得直接脱了鞋子去堵住费云的嘴。
方才对张氏说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想。
他自然知道里面有很多东西不能自圆。
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张氏在这件案子上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她与许大富的死一定脱不了干系。
南荣想用钓鱼的办法,让张氏自己说出真相。
“也许是佩姨娘发现了许老爷死亡的真相,碰巧你我二人前来许府查案,许夫人便杀死了佩姨娘,打算将这件事在嫁祸到她身上。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对吧,许夫人?”
张氏阖了阖眼,半晌说不出话。
她身后的姨娘已有低低的啜泣声。
张氏猛地回身,难得抬重了口气怒叱:“哭什么哭!现在有什么值得哭的吗?”
她骂完后悠悠转身,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她按了按鬓角,毫无感情的开口:“这些都是世子的猜测,就算盼儿不是老爷亲生的,这也是我家家世,与我家老爷的身死毫无关系。大理寺要查老爷的死与佩姨娘是否有关,那便自便来查就是。”
南荣猜她她会这么说,立即接话:“嗯,说的也是。大理寺断案,也必定要按照律法章程来走,所以我们来贵府的时候,已经去要了票子,想必一会就有官兵前来请贵府上下,一同前往大理寺问话了。”
他顿了顿,又将视线落在了盼儿的身上,略带可惜地说。
“邢狱我待过一晚,又潮又湿,大人都熬不住,更何况是那么小的孩子?男女分狱,这孩子是男孩,只能是独自一人待在男监。夫人你说,你们想要逃脱罪罚,就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觉得本世子的浑名是浪得虚名的吗?”
他边说边起身,朝着盼儿阴恻恻地笑:“无论如何,本世子也不能给四大家族丢了脸,让人再给抓住了把柄。不管你现在如何嘴硬,等进了邢狱,一个个逼问,总有人能说句实话。”
许家的众女眷脸色刷的同时变白。
张氏跌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
南荣在市井中的名声不好,又有好男风的名头在前。
此时他盯着盼儿看,阮姨娘当真以为南荣想要对自己儿子做些不耻之事。
她再也忍不住,率先扑到他身前。
费云的绣春刀刚要出鞘,就被南荣伸手拦下。
阮姨娘一改原先泼辣的性子,此时俯首跪趴在南荣面前,一个劲地磕头。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南荣心道成了。
果然,阮姨娘再抬头的时候,全都招了。
“不是夫人!不是夫人杀的!是我杀的!许大富他……他该死!他生不了孩子,他娶了我们七个姐妹,都生不了孩子!他不相信是他自己的问题,便日日夜夜的折磨我们!”
张氏抬手捂着眼,南荣看不清她的神情。
有姨娘揽过了盼儿的身子,让他躲在了自己的怀里。
南荣瞥了一眼,许家妻妾上下,倒是一心。
“到后来,许家的家产不能没有人继承,许大富便起了歪心思!他逼着我们与许家旁支的男子欢爱……我们不肯,他便拿鞭子抽打我们……说我们如猪狗一样,除了供他玩乐,最重要的就是必须替他留有子嗣。”
阮姨娘心一横,扯开了衣襟,露出整个后背。
饶是见惯了邢狱里各种伤痕的费云,也不由得到抽一口气。
阮姨娘面容美艳,不曾想那藏在衣服下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整个后背的皮像是被火烧过一半,全都揪了起来。
上面爬满了新伤旧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