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潇瑶接到公安局那边的传唤电话,一下班就急急忙忙赶了过去。听警察同志说安淑怡在潇瑶过去的一个小时前服用过兴奋剂,身体四肢还被人恶意割伤,还有位先生提供了潇瑶到场的时间证明,又有沈修离的证词,潇瑶也不具备杀害安淑怡的动机,加之给警方提供了部分线索,所以嫌疑的身份自然轻了些。
问完话后,潇瑶忍不住问道:“我能问问沈先生那边是什么情况吗?”
“他嫌疑比较重,所以还在审,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随便抓人的。”
潇瑶微微垂眸,道谢后出了休息室。
昨晚帝江被清洗了一边,风佛过时,携带着淡淡的青草泥土味。这应该是让人神清气爽的,但是潇瑶却没有这种感觉,她只觉得浑身沉重,兴致焉焉,她望着太阳佛照的地面,心里有各种表达不出的压抑。
大约过了两天,潇瑶收到了沈修离的消息,听警察同志警方这边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沈修离今天早上已经被他的律师保了出去。
潇瑶垂下眼帘,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还是小布跳进她怀里才将她从团团迷雾重拉出来。
线索藏得深,事情也越来越模糊,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没了陌生监视者的骚扰,潇瑶也就任窗帘大敞着,外头太阳高照,追逐打闹的孩童发出稚嫩的笑声,给安静的小区添加了一丝欢乐,阵阵清风穿过阳台拉门吹进来,掀起了茶几上的书。
潇瑶看过去,这才想起来沈修离的书她还没有还,于是起身换上衣服出了门。
“小甜,你帮我登记一下这几本书。”她的嗓音有些哑,不过相比昨天来说,今天已经好了点,她昨天连声音都发不了,所以今天才请了病假,打算晚一点去小区楼下卫生室输点盐水。
今天值日的是一位大二的小姑娘,叫田甜,小巧玲珑的,绑了个丸子头,特别可爱。
田甜莞尔一笑,接过书登记,然后还给潇瑶。
潇瑶道完谢后,正朝书架走去,于蓝就咋咋呼呼地从身后拽住潇瑶,差点儿没把潇瑶给勒断气。她手还是软绵绵的,书没拿稳,打翻在地上,一张陈旧的照片漏了出来。
不过潇瑶并未在意那张背面朝上的照片,只是匆匆捡起来,深呼吸调整情绪。
这人一旦生病,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于蓝笑嘻嘻地攀着潇瑶的肩膀:“不是请假啦,怎么过来了?”
潇瑶道:“借书时间到了,过来还一下。”
于蓝“哦”了声,神经兮兮地看着潇瑶嘿嘿笑:“你猜我刚刚看见了谁?”
潇瑶摇头:“谁?”
于蓝低头和潇瑶交耳:“沈先生!我还拍了照,等我发给你。”
潇瑶诧异地垂眸,她捏捏手指,扯着嘴角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低头思忖沈修离为什么还会到帝江大学来。
于蓝应该拍了不少照片,所以微信提示音接连着响。潇瑶收回思绪,正准备按着书的索书号将书本一一放回去,目光被照片吸引了过去,她将翻转的照片转过来,不由得愣住。
她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不会错!爷爷笔记本第一条线索上就贴得有一张模糊的黑白柿子树,而且和这张照片一模一样,下方也同样附上一排甲骨文字体:
猴枣树很漂亮!还开了花,淡黄色的。
猴枣树,是柿子树的别称!
甲骨文金文这些文体对潇瑶来说没有任何难度,难就难在符文背后的含义,就连陶教授都破译不出来符文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更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在笔记本里着重圈出那串奇怪的符文,所以这串符文一定是很重要的线索,只有找出爷爷藏起的线索拼凑在一起,才有可能破解这串奇怪的符文。
书是沈修离借的,那照片会是他放的吗?用意何为?
如果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把照片传到她手上,那根本就不用拐弯抹角,再者,这张照片很重要,沈修离又怎么会这么粗心地把它夹在书里,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这张照片不是沈修离放的,可是这书压根没有离过她的手,除了登记时给田甜,会是田甜吗?
潇瑶烦躁地叹气,于蓝凑过来询问:“怎么了吗?”
潇瑶敛掉脸上的烦躁,笑:“没!”
“哦,晚上要去……” 于蓝又巴拉巴拉和潇瑶说悄悄话,潇瑶没能听进去,随便开口应下。
“小甜,你的照片。”潇瑶将照片放在登记处。
田甜“啊”了一声,拿起来看了眼,道:“这不是我的。”
潇瑶眨眨眼:“不是吗?我还以为是你掉的。”
田甜摇头,再一次表示不是自己的。
除了沈修离,潇瑶就真的找不到人了,不可能说有人偷偷趁她不在家放进去的,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回到公寓后,潇瑶就着照片的背景,开始探查照片的出处,然而柿子树遍布全国各地,照片泛着年代感的黄,也许这棵柿子树已经茁壮成长,更甚至被伐掉,所以想要找到这棵柿子树并非易事。
一拿到照片,潇瑶就先将照片发给了陶教授,这会儿陶教授也给潇瑶发来信息,说那边会帮忙找信得过的人查一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潇瑶。
她本想让林风和于蓝帮忙问一下,但怕给他们造成麻烦,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花钱找了私家侦探。
警方那边在追查安淑怡的时候有了新发现,所以公安局再一次对潇瑶进行传唤,她在公安大厅里见到了那位替她提供车程记录的先生。
那位先生潇瑶有印象,尤其是推眼镜的动作让她印象尤为深刻,男人总是先抬起左手又换回右手。她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唯独眼前的人推眼镜带着温润感,想必性格较温柔。
男人见到潇瑶,礼貌一笑。
潇瑶想到了一个词语。
如沐春风。
他一笑,就算是冰川都能融化。
是位长相温柔的男人,姓秦,留了一头长发,不过他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扎在后脑勺,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长长的头发乌黑发亮,发尾被风卷得飘来飘去,他身上还萦绕着一股书香的气质,倒是有着别样的韵味。
“谢谢秦先生提供的视频。”警察同志在商量事情,潇瑶趁机和秦先生搭了一下话。
秦先生轻笑,声音酥酥的:“不客气。”
潇瑶比较吃秦先生这一类性格,相处起来也容易。
她注意到了秦先生左手虎口的一个淡淡的纹身,从手腕蔓延到虎口处,颜色非常淡,所以她并没看清是什么形状。
没想到秦先生这么温柔的人也会在身上留下自身意外的东西,她忽然就有种美玉掺了瑕疵的既视感。
秦先生自然是注意到了潇瑶的目光,抬起右手盖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时候总会有些奇怪的心理,很遗憾没有去掉。”
潇瑶被当常抓包,脸颊红了些许:“我还在想颜色怎么淡淡的。”
原来是去不掉了,是挺遗憾的。
不过咋一看,还是蛮好看的。
可是潇瑶还是觉得沈修离的手要好看一些,尤其是戴着那枚蓝玛瑙扳指,一眼看着就非常惊艳,秦先生手上多了些丑陋的疤痕,有点毁美观,不过他那一身气质潇瑶给打一百分。
两人的对话也被匆匆出警的阵势给掐断,潇瑶询问前台值班的女警员,得知帝江大学死了一位学生。后来潇瑶从于蓝口中得知那位女学生正是之前为难阿平的女主席,听说她的四肢被被利刃割开倒挂在学校后山小树林里,尸体还是晚归的阿平发现的,因为阿平是个哑巴,所以无法给警方提供更多的线索。
潇瑶不太喜欢审讯室这样封闭的空间,总觉得会闷出病来。在问话的过程,男警官直接将安淑怡手腕上木镯符文呈到潇瑶跟前:“据我们调查,潇小姐大学所学专业是考古系语言学,不知道潇小姐知道这上面壳的是什么?”
她自然知道男警官是在试探她,于是故作思索了一番:“阴月阴日阴时,七月初七。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刻在木镯,是有什么含义吗?”
男警员犀利的目光在潇瑶脸上审视了片刻,将木镯收回去,表示不清楚。
“刚刚在大厅门口碰到出警队伍。我问了下,听说帝江大学一位女学生遇害,四肢被利刃割开,我记得安淑怡身上也有同样的伤口。”潇瑶试图从男警员口中问出有用的信息来,不过男警员陈不方便透露而拒绝了潇瑶。
秦先生并没有留很久,潇瑶出来时,已经不见秦先生的身影,却碰到了沈修离。
他不似那天晚上那般狼狈,头发稍长,应该没来得及修剪,一缕短发从头顶掉下来,似点缀的流苏,一身灰色西装衬得整个人高大帅气,就是表情淡淡的,失去了一丝鲜活的色彩。
两人隔着长长一段距离对上视线,阿十对潇瑶还是有所记恨,直接挡在了沈修离面前,潇瑶垂下头去,避开了沈修离投过来的目光。
那天晚上他说相信他吗?
很遗憾,潇瑶不相信!但是一切又都过于巧合,潇瑶又产生动摇的心理,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矛盾体,两边都想倾倒,可是这种事情又只能二选一。
潇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修离,她匆匆和他错开身,那股熟悉的味道再次袭来,扰乱了她的思绪。
“晚上有时间吗?”潇瑶走了几步,就听见沈修离清冷的嗓音。
她顿了顿,正要开口答应,一想起爷爷可能跟他有关,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摇头,冲了出去。
自那后,她和沈修离便没了联系。
一张普通的照片,倒是花费了潇瑶不少功夫。差不多半个月后,私家侦探终于传来好消息,那张柿子树是帝江市下一个叫安山村的小村庄,那棵柿子树比照片上大了整整两圈,不过仍旧是开花的季节,淡淡的花朵在雨季的滋润中绽放。
潇瑶却高兴不起来,她虽然急切,但她现在还处于公安局传唤对象,加上前阵子请了半个月左右的病假,一时间不好脱身,所以只好将照片一事搁置下来。
不巧的是帝江大学每年六月份就会有一次大型的赠书活动,那些陈旧破损的书都会在这个时候摆放出来任学生们挑选,筛选剩下的书籍再一次捐赠给孤儿院。
这一整个活动要经历半个多月之久,然而活动一结束,又临近期末,大半学生几乎都泡在图书馆里复习,需要大量人手,解善并不给潇瑶批假,所以潇瑶只好等学期结束。
学期一结束,潇瑶就马不停蹄地动身前往安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