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相认

书名:谋软玉 作者:夏蝉公子听 本章字数:3629 下载APP
容弘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笑,气息不稳地说:“我果然……没猜错,这……定是傅蔺跟那些……诸侯王之间私下……!”
   话还没说话,容弘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商鱼连忙帮容弘抚背,然后再探容弘的额头,焦急万分:“小公子的额头太烫了,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办法!”
   容弘无力地推开商鱼的手:“我没事……”
   他坚持:“继续赶路……耽搁越久……涿县那边,我担心……萧河快稳不住了。”
   商鱼却摇头:“小公子,从这里到涿县,还要好几日,您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继续前行了,这风寒绝非小事,小的不能让您冒这个险!”
   商鱼看向尘鸳:“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怎么着也得等小公子烧退下去再走。”
   尘鸳却不应,他冷静道:“若是主上坚持要前行,属下便只能顺从。”
   商鱼抓狂,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尘鸳这一板一眼不懂变通的性格,而且不光是他,整个暗卫都是这般。
   认准一个主人后,就只听命于该主人,不管主人的命令是对是错,永远都不懂变通一根筋地去执行,商鱼真想知道他们从小在前朝皇宫里接受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影卫训练,怎么培养出来的人都这副德行。
   商鱼又急又恼,都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突然他灵光一动:“要不给小公子服下那……救命药丸?”
   尘鸳有些犹豫:“那药丸上次给姜小姐吃了一颗后,如今仅存一颗了,是留给主上以后的保命药,这……”
   尘鸳话音刚落,他面色突然一凛,飞快地吹灭手中的火折子。
   又有人靠近过来!
   商鱼也察觉到了,三人再次隐藏好,静等对方靠近。
   这次是一辆马车。
   轻车简行,只一马车夫和两名侍卫,单凭几人的打扮和马车的装饰来看,车内之人定是非富即贵。
   眼看着马车就要从他们面前同行而过,容弘却突然忍不住剧烈地猛一阵咳嗽。
   马车立马停下,两侧的侍卫飞快抽刀出鞘,警觉地指向容弘三人隐藏之处,高喝:“谁在那里?出来!”
   商鱼和尘鸳飞快地交换眼神,两人常年培养的默契,当即让两人达成共识。
   商鱼将怀中的容弘交到尘鸳手中,自己一个人缓缓从暗处走到小道上,他出去时,双手高举起做投降状,一脸嬉皮笑脸:“大侠,莫要杀小人,小人不是坏人。”
   “让你的同伙也滚出来!”其中一名侍卫冷声。
   暗夜里,商鱼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冷光,他心里盘算着若是他们跟这几人打起来,完全是能这几人收拾干净的。
   但他唯独担心马车之中那人的身份,若是误杀了人,将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总之,在动手之前,还是先摸清那马车里的人到底谁,再下手不迟。
   商鱼这般一思忖,当即出声:“大侠饶命,我那同伴他胆子小,就别吓着他了,我等是外乡人,绝非坏人,只是刚巧途经此处,听到有马车声,才下意识地就藏了起来,并非有意……”
   商鱼话音未落,另一名一直沉默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近到他身侧,明晃晃的一把刀直接架在他脖子上。
   商鱼心里一寒,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时,马车内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沉厚的声音:“飞雪,雾染,放了他们吧。”
   “是,侯爷!”两人齐声应道。
   商鱼脖间一轻,那人已将刀收了回去。
   另一名还站在马车旁的侍卫口气有些嚣张地:“今夜算你们运气好,碰上了渤海侯,若是换成其他人,看你们有几条小命够活。”
   马车重新启动,准备继续前行。
   尘鸳却突然主动现身,还扶着容弘一起。
   商鱼正不解地看着他时,只见尘鸳突然站到马车前,拦住马车的去路。
   对方的两名侍卫刚要再次抽刀而出,却听尘鸳突然大声对着马车帘子的方向道:“渤海侯请止步,小人有一事相求。”
   “小人的主人曾有幸与渤海侯有过一面之缘,渤海侯还曾赏赐给我家主人一枚玉佩,没想到今夜主人竟能在此处再遇渤海侯,实为缘分,小人现在特带主人前来,想询问侯爷,能否一见?”
   那名叫飞雪的侍卫忍不住说:“你当我家侯爷是什么人,是你这等小民想见就见的?”
   尘鸳却懒得理会,他只静等着渤海侯的回应。
   也不知渤海侯是在判断尘鸳这句话的真伪,还是在思索些其他什么,沉寂许久后,他终于再次出声道:“你说本侯曾赠与你家主人一枚玉佩,那你将那枚玉佩拿来给我瞧瞧。”
   尘鸳听到这句话后,却神情一松。
   尘鸳让一脸疑惑的商鱼扶稳已昏迷过去的容弘,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一枚上面刻有单一的一片羽毛的鸡血玉佩,让叫雾染的那名侍卫转递给渤海侯。
   不消片刻,马车的帘子突然从里面猛然被掀开,渤海侯已探出上身来,语气激动道:“你为何会有这鸡血羽令?!”
   尘鸳一字一顿地答道:“鸡血羽令何人能掌,那小人便是什么人。”
   渤海侯闻言,整个身子已彻底从马车里出来,他顾不上仪态,匆忙地下马车,过程中还险些摔倒。
   飞雪和雾染,以及那名车夫,何曾见过渤海侯这般失态,三人皆诧异不已时,渤海侯已疾步上前,走到尘鸳跟前,疾声问道:“你家主人现在何处?”
   尘鸳看向正靠在商鱼怀中的容弘,渤海侯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光线太暗,渤海侯看得不甚清楚,他当即对身后的飞雪和雾染疾声吩咐道:“快取光来!”
   飞雪举着火折子凑近,渤海侯伸手接过,照近容弘的脸,借着被夜风吹得火舌东倒西歪,似要随时熄灭的火光,渤海侯终是逐渐看清了。
   他一双深沉的眼死死盯着容弘的脸,视线一寸一寸地仔细略过,像是正在鉴定什么稀世珍品一般,生怕错漏或误判了什么。
   在漫长的相看后,渤海侯脸上缓缓泄出狂喜之色:“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臣找到您了!主上!”
   容弘醒来之时,已离他昏迷过去有三日。
   当他睁开双眼,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致,商鱼刚好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走进来。
   “小公子,您终于醒了!”商鱼将木盆连忙放置一旁,欣喜上前。
   容弘看向商鱼,问道:“这是哪里?”
   他边说边尝试起身,商鱼取了一个大引枕垫在他身后。
   一阵脚步声传来,穿着一身常服的渤海侯快步走进来。
   “主上!”渤海侯入门便唤容弘,走到近前后,立刻恭敬跪身叩拜,“微臣江士高参见主上!”
   容弘脸上有片刻的讶然,但随即就恢复如常。
   那夜在路边昏迷时,他模糊之间便隐约听到渤海侯唤他主上的声音,当时人已烧得糊涂,还以为是幻听。
   容弘沉默半晌,看向渤海侯,问道:“可是当年的宗正卿江大人?”
   渤海侯激动地抬头,应道:“正是微臣!”
   “江大人,别来无恙。”容弘对商鱼吩咐,“我现在多有不便,小鱼儿,你替我扶江大人起来。”
   听到容弘用他在前朝大胤时的官衔称呼自己,渤海侯一时心中感慨万千,被商鱼搀扶起来后,他老泪纵横道:“微臣苟延残喘至今,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寻到主上您,苍天不负,今日微臣终于得见主上,请主上带领我等旧臣一起诛讨傅蔺狗贼,复我大胤!”
   容弘叹息道:“无论家仇还是国仇,都要报,但是得从长计议,急不来的。”
   “这些年来,我与母亲一直隐瞒身份,也不与你们这些大胤旧臣联系,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便不多生枝节,但既然现在你们已将我认出,许是时机已经到了,不过,先别告诉其他人,待另寻时机,再说不迟。”
   渤海侯应是,又关切问道:“不知长公主可还健在?”
   容弘点头:“我与长公主当年被徐听将军所救,现下一切都好 ,他们两人皆在荆州安顿。”
   “什么?徐听将军也尚在人世?!”渤海侯惊得直接从位子上站起来,“太好了!有徐将军在,我们复胤的把握便又大出几分!”
   渤海侯的双眼不禁又泛红起来:“当年听到您与长公主失去踪迹后,我便联系其他旧臣,暗中一直寻找你们的消息,但始终都找不到,许多人都认为你们死了,可臣还是不甘心,没想到竟在荆州。”
   渤海侯深吸一口气,揖手郑重道:“主上,您现在是我大胤留下的唯一一丝继承皇室大统的血脉,可万万再不能有分毫的闪失啊,不如主上便在我渤海侯府上安顿下来,微臣也能暂护您一二?”
   渤海侯说的闪失是指容弘这次突染风寒之事。
   守在一旁的商鱼听出了渤海侯话中隐含的责备之意,头不由微垂下去,面露愧色。
   容弘默了默:“我现在的身份是范阳郡的治所涿县县丞容弘,此次去一趟洛阳也是瞒住外面所有人的,所以不能再此处长待,得尽快赶回去,不过渤海侯的一番心意我领了。”
   “容弘?”渤海侯有些惊讶,“可是那位在洛阳城内公然向傅家挑衅要谋软玉,让傅家丢了颜面却又拿其无法的容弘?”
   容弘淡淡地点头:“正是。”
   渤海侯尤为欢喜:“我们早听闻容公子在洛阳城的威名,还在想是哪家寒门士子竟有这等胆识,不想竟是主上您!”
   威名?
   容弘苦笑着摇了摇头。
   渤海侯又问:“主上去洛阳,可是因为傅蔺?”
   容弘正色:“没错。”
   他想起一事,问商鱼:“那日我让尘鸳从那支运货队伍里偷取的铁矿石呢?”
   商鱼连忙回:“小的这就去找尘鸳要来。”